微微沉默了一下,没有办法,如今局势之下,他若出现,怕还没给患者治病,患者就受了他的连累。
微微闭目,不再想这些,重新问道:“那你说皇后能够不知道吗?”
铁雄闻言,骤然脸色微变,有些事之前没去想,可这时墨白一说,他突然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如今殿下名声风传天下,皇后娘娘就算当初用药有什么意外,如今得知了殿下的下落,并且有了联络通道,应该会联系殿下才是,怎么师兄竟未提及?”铁雄喃喃自语道。
“皇后就算不提,她身边也总有人要提,陆寻义没说,自是无一人开口,这其中定有诡异之处!”墨白脸色阴沉无比。
是什么情况,让皇后的腿疾没好?
又是什么情况让皇后和那老嬷嬷居然丝毫不提及此事?
他直觉这其中定有异状,想到这里,他就怒火莫名。
这天下还有谁,或者什么事,能够威胁到他母后?
“看来本王有必要亲自入京一趟了!”墨白眼神眯起缓缓道。
“六爷,此事不妥,您伤势才刚刚有所好转,如今切不可再冒险,我立刻传讯师兄,且等他查明情况,再做安排……”铁雄闻言脸色一变,这时候也不顾其他,直接就阻拦,无论如何,对明王府来说,明王安危是摆在第一位的。
墨白闻言,微微沉吟,又想到京城对他而言并非善地,真去了,很有可能将困于其中,难以再展拳脚,不由忍下心底悸动,缓缓点头道:“放心,本王知道轻重,总有机会的,看如今的局势,只待陛下松口,各方联合抗蛮的谈判,可能就快开启了,到那时候,本王自可走一趟!”
“各方谈判,殿下要去参与?”铁雄听的一顿,连忙问道。
“非一般谈判,到时候出席的定然会是各方首脑,林华耀,道门真人,各方军阀头领,皆会亲自参加,我明王府既然已经脚踏风云,怎能缺席?”墨白似乎仍在想着京城的事,只是随口说道。
铁雄却是听的心脏一跳:“各方首脑全亲自参与?去京城?他们就不怕出事?”
“天下百姓看着,国朝敢让他们出事吗?”墨白抬首,他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天机,不再多言这个话题,直接道:“还是未知数。”
说完,他沉着脸,直接转回话题,寒声道:“告诉陆寻义,让他明日直接去找张邦立,让他放了太玄门和竹叶门的人,直接告诉他,敢说一个不字,别怪本王翻脸!”
铁雄睁大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好,您这哪里是在警告张邦立,这明显是冲着陛下去的,有心想劝,又不知该如何劝,只能装作听不懂道:“是!”
“另外,那年宴之上和王妃起冲突的郡王府,你让阿九亲自去走一趟,替本王问问他,她是从哪里直到王妃不堪?又是如何不堪?本王究竟丢了多大的人,让他一字一句说出来,说清楚。”墨白神色冰冷。
说到这里,他背着手,转身走到门口,看着京城方向,声音越发冷了:“天下都知道本王瑕疵必报,旗蛮封了本王医馆,本王就杀他数千兵士。竹叶门动了杜鹃,本王就灭了他竹叶门。袭击明王府,本王就斩了他道门联军四十宗师!本王的威严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不是靠着谁的大旗,也不是靠着谁的赏赐,外人不敢欺我明王府,莫非他们就能例外,还直接欺到本王家眷头上来,本王若是不提刀,怕是还让人以为是纸糊的!让长刀卫带着兵刃,跟阿九一起去,谁敢拦,杀谁!”
“是!”铁雄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他算是看出来了,明王这是满腔怒气之下,真的忍不住了。
究竟在针对谁,就不敢言了。
出得门来,他却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窗口只见明王那张熟悉的脸,在烛火下依然沉如水。
说实话,他好多年不曾见明王有如此意气的一面了。
似乎自从当年,明王挨了一掌,新婚之上大变之后,明王就再无少年人的意气,多年来不管做什么,始终沉稳至极,即便是怒起而铁血,那也始终是在为了应对局面,而做出来的举动。
这些年来,几乎再未见过明王有如这般,只因一怒,就直接发脾气的举动了。
不过稍稍一想,却也觉得正常,身为一个男人,谁又能见得母亲妻儿受委屈,想一想,为了宁儿,他不都差点对王妃下手吗?
……
夜越发凉了,墨白默默起身。
走出门外,来到夜空下。
一头白发,在月光下极为显眼,有风吹来,墨白的怒意慢慢收敛。
他抬头望着月光,静立良久,他真的只是因为发脾气就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吗?
说实话,他自己都分不清,他知道这命令,有些冲动了。
毕竟这么做,是有可能与国朝弄僵的。
直接打上郡王府,更会给外界释放,他与国朝不合的信号。
但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半分后悔,更没有半分要犹豫。
他望着月光,微微蹙眉,说实话,这一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心魔作祟,让他有些不冷静。
沉默良久,他眼中越发清明,他觉得不是,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因果,因果,有因必还果!
墨白不是原来的墨白,他的灵魂不是皇后亲子。
可那又如何?
甚至正因为他的意志不是,反而,他更多了一份守护皇后的责任。
他恩师说过,修道修的不是命,是心。
皇后诞下墨白,有了他的重生,是为恩果。
定武曾要他一命,他离京时不怨,只争生机!
但皇后却没有要他的命,反而是用两车药材,再给了他活命之恩!
他可以淡漠定武,却不能淡漠皇后。
尤其是到得今日,皇后为了他的一封信,便为保林素音而受委屈。
他知道,皇后虽然最终没受兰妃的羞辱,但定武的态度是伤人的,伤的是皇后。
墨白不能不为此负责,他不能不怒!
在这个世上,他原本孤独,正如天空那轮明月,独立于空中,四周虚无一片。
能够让他动容的人真的不多,皇后必然可算头一个!
他修道,不是无情道!
他重视因果,也相信因果,正如此刻,他的怒意,他认为不是心魔,而是本来就该愤怒,不愤怒,何为人?
他必须出面,有些事,其实不需要有什么目的,本就义不容辞。
而且更让他心烦的是,他真的对国朝很不爽!
我黯然离京,受尽痛楚,能忍!
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我出现在这个时代,该我去做的,我也做,哪怕血洒一片。
可不能我做了这么多,你们不但不帮忙,还在背后作妖吧?
连国都要亡了,你们居然还在搞这些幺蛾子,我欠你们的?就活该只有我一个该受苦的?你们一时不痛快,就能我的家眷撒气?
我也不爽,怎么办?
那就试试,我能不能也发发脾气?
还真是不信这个邪!
“心魔……”墨白闭眼,嘴里喃喃道。
第352章 不像是去做客的()
次日清晨,墨白睁眼。
铁雄和梁君二人早已等在门口,
“六爷!”墨白熟悉停当,走出门外,二人顿时行礼。
似乎已经知道墨白白发的事实,梁君并没太大意外,只是还是不由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嗯!都安排好了吗?”墨白点头问道。
“六爷放心!”梁君回道。
“头发扎眼,去给我找顶帽子!”墨白点点头。
“是!”梁君点头离开。
墨白与铁雄二人走出院子,墨白忽道:“传讯陆寻义了吗?”
铁雄心中一紧,六爷怒气还在……
连忙回道:“六爷放心,已经妥当,只待宫门开了,二师兄就入宫!”
“昨日忘了一件大事,你再和陆寻义说一声,让他不要直接去问皇后的事,皇后既然不说,定然有其道理,贸然去打听,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先去见一下王妃……”墨白话语微顿,眼中似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说道:“让王妃单独寻那老嬷嬷问清楚情况,她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告诉老嬷嬷,不管皇后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本王都一定想办法让皇后痊愈,她最为关心皇后,应该可以从她嘴里知道发生什么事。”
“好,我待会就去办!”铁雄点头。
“现在就去,竹叶门那边不急,且晾晾他们也好,他们身上傲气仍存,还需磨!我数日未曾进五谷,且吩咐让人先弄点吃的吧!”墨白却道。
铁雄自是不无不允,只得按他吩咐去做。
……………………
……
京城。
正自名府大街众府上朝坐班之时,多有人出入,突然只见已经连续数日方位森严,不曾见什么大动静的明王府,突然一大早便门户洞开。
从中一下子奔出来数十位手持长刀的黑衣卫,不由得心中当场一紧,无不暗道:“明王府怕不是又要出幺蛾子了。”
一时间原本正在门口要出门的,不由又缩回了屋内。
而已经坐上马车的则是立刻催促快走。
倒不是怕明王府这些凶神恶煞的长刀卫砍他们,而是着实不想承受这心惊肉跳的感觉,索性就当没看见,早走为妙。
他们每次动作,总没好事,这次不知道又是要去砍了哪位宗师,或者哪国大使,还是躲着的好,免得殃及池鱼。
自从明王与道门在海上一战传出来,这京城里对着明王府的印象就更是无语了。
这府中简直从上到下,都只做一件事。
砍人!
明王身份尊贵,自然砍的人也不一般,动不动就是上清山,竹叶门,黄庭府之内的名门,非达到宗师境,人家不砍!
而这底下人,倒是不挑,法士、宗师无所谓,反正只要有人砍就行!
上梁不正下梁歪,国朝那么多皇亲贵族,哪一个不是文字彬彬,儒雅的狠,偏偏就出了明王这个怪胎。
这也就罢了,关键还和他们住一条街!
动不动就一地血,大家都是斯文人啊,怎么受得了?
“快走,快走,别被血染了马车,宫里可不让进,到时还让老爷走进去不成……等等,还是留一个人,跟着他们看看,又去砍谁,等老爷回来,好好讲讲经过!给老爷仔细着,看清楚了。”
马车开始飞奔!
留下一个个青衣小帽的小厮回头看向那些已经朝着他们望过来的长刀卫,欲哭无泪。
陆寻义与阿九同时走出门口。
“大师兄,家里就劳烦你看顾了!我快去快回!”陆寻义对一个瘸腿老者拱拱手道。
“放心!”老者点头:“有五弟在,又有国朝的人,出不了事。”
陆寻义点头,也不多说,便上了马,却抬头看了一眼长刀卫,又正好见阿九走出门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摇摇头,没忍住招呼阿九道:“小九!”
阿九伤势似乎已经大好了,身上未再见露在外面的纱布,此刻一身白衣与长刀卫形成鲜明对比,闻听陆寻义相召,连忙快走几步,道:“二先生,您孤身一人,这一路上还请多加小心!”
陆寻义点点头,眸光在他背上长刀之上瞅了一眼,实在忍不住道:“小九,虽然是六爷的命令,但你需切记,不可太过,要注意度!”
“您放心,阿九知道分寸!”阿九连忙点头道。
“他们带着刀就行了,你这刀……”陆寻义点点头,总算放心了,正准备走,又瞥了他的那把刀一眼,觉得不妥,这所有人都带刀,不好,太硬,没有一丝回旋空间。
阿九闻言,连忙将刀取下:“先生教训的是!”
“嗯,我先走了!”陆寻义这才微微一笑,打马而去。
待他身形不见,却只见阿九,把手中的刀一举,口中大喝一声:“弟兄们,开拔,殿下说了,谁拦砍谁……”
众黑衣卫一楞,见阿九已当先而去,气势威武。
诸黑衣卫微微静了静,随之一个个解下长刀,拿在手中,默默跟随。
大师兄站在门口,是亲耳听到了刚才阿九与陆寻义对话的,此刻看着气势昂扬,一副刀不染血不回头的阿九和众黑衣卫,不由摇头苦笑。
这小子在明珠的时候挺老实的,如今受伤之后,又不在六爷身边,居然如此油滑了。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阿九也是跟着他们长大的,当年他腿脚受伤,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这些年早就不再是护着一群师弟们的大师兄了,他更多的是帮明王府做着一些内部工作。
刚开始,或许不习惯,看着师弟们一个个成长起来,独挡一方,总是有些不甘心的,但渐渐的,他倒也释然,这种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想想当初东躲西藏的日子,如今难得安稳,也是不错。
“只希望有朝一日,大家都能安生下来,便不负当年师父重托了!”大师兄笑了笑,转身入府。
……
刚刚用完早膳的定武帝,就接到了汇报,说明王府异动。
定武帝初时一惊,待搞清楚情况,不由一脸狐疑,有些摸不清状况,立刻派人把张邦立寻来。
张邦立本来刚刚接到下属送来的工作日程,一翻开今日接见名单上,赫然便有陆寻义的名字。
“又来了?”他不由微愣,倒也没有意外,陆寻义这些日子为了明王府遇袭一事,三天两头的就跑来一趟问调查结果。
“今日一大早明王府中便差人送来拜帖!”下属回道。
张邦立有些头疼,可没办法,以前还敢说不见,经过这一次明王与道门那一战后,他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拖延着。
不过突然却是微微一怔,抬头问道:“他前两次来的时候递了拜帖吗?”
“这……好像没有!”下属稍一回想,立刻摇头。
那位每次来了就直接待在这儿不走,非要见到人为止,哪里需要什么拜帖。
张邦立古怪道:“倒是客气了,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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