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老宫女眼神微闪,她可没敢说明王要替皇后诊治,这话实在太天方夜谭。
看着皇后那年轻的容貌,墨白此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曾道家有成,他对这并不陌生,毕竟师父便曾已一百二十高龄,却面貌依然如六十许,还可上山下海……
这一次虔诚跪下,叩首,再抬起,声音诚恳道:“母后,儿臣恳请为您把脉!”
“什么?”皇后明显一愣,随即又惊讶道:“皇儿,你说要为母后诊脉?”
“是!还请母后恩准!”墨白点头,声音执着:“孩儿曾在民间得遇名医,乃通天圣手,活死人,肉白骨……”
“好了,好了,母后知你孝心,快别闹了,快些回去休息,明日要经车马劳顿!”皇后不待他说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为母后一观,儿臣不走!”墨白也是无奈,上面那段话他自己都不信,可有什么办法,最后只能耍一耍赖。
“娘娘,民间的确时常有奇人异士,虽不入朝,却也本事超乎寻常,明王天生命格极贵,说不得还真曾得遇过奇人护佑,而且殿下一片孝心,娘娘便成全了吧!”老宫女开口了,她倒是怕这明王真的误了礼数,僵持下去,会惹来是非。
早点完事,也是正经,而且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莫名的有些紧张。
皇后听老宫女也这么说,显得有些无奈,但看着墨白坚定的眼睛,心下又是欢喜,毕竟自己儿子孝心可嘉,最后有几分无奈道:“好,快起来,就依你,依你!”
墨白顿时心中一宁,有机会就好,能否有治,他没有把握。
但见识过张丹师的本事,他知道自己绝不比那张丹师差,并且曾走三山五岳,见武道名家,拜得道高人,还真对这内伤,并不罕见,并且也过手不在少数。
“无论是否有治,总得了却这桩人世心愿!”墨白起身心道。
有宫女早已搬来矮凳,墨白也不再多介意那些俗礼,面目一肃,撩起衣袍,就此坐下。
微微眯了眯眼,呼吸正了正,面容庄严起来。
胸口的疼痛没有停息过,但他非人的意志,却从未将这点痛楚体现半分。
“母后!”调息顷刻,他抬眼看向皇后,伸出手示意要拿脉。
皇后见他这副标准作态,还真被他弄的笑了:“我皇儿倒很有几分高人姿态!”
说罢,便伸出手,置于床边案枕之上,或许是墨白这样子在她看来确实有趣,所以此刻倒也并不反感了,反而盯着儿子笑意盎然。
墨白也不再废话,目光似睁似闭,安心拿脉
这是他今生第一次,但却丝毫没有陌生之感,他一生精于医道,立刻便进了状态。
人体五脏六腑,在他心中掠过,五行相生相克,在他脑海沉浮……
第二十九章 明王竟然乃文盲()
内殿。
随着墨白端正身形静坐皇后身前,为其静息听脉,所有人,包括一众宫女,包括皇后身边的那老宫女,都是忍不住,目光定在墨白身上,神情有些古怪。
实在是墨白此刻双眸似睁似闭,神情淡然无波,仪态沉稳至极的一副医道圣手模样,着实是让人无法忽视。
就连皇后,此刻也是忍不住笑意,看着儿子不过十六七岁,面上依然清秀,未脱稚气却偏偏摆出这副,乍一看,还真有些唬人的姿态,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说信不信吧,关键是就连看着都别扭。
不管哪个世界,医道总是一个经验极为重要的行业,名医印象,往往是越老越让人放心。
不过,却也没有人当真敢笑话明王,就连皇后,此刻望着儿子那从容的姿态,心中也甚是欢喜。
其实啊,墨白不知道,对于皇后来说,他就是其心中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当年不得已将其寄养民间,怎料一过便是十多年,好不容易再寻回来之时,却文不通,武不就,秉性还顽劣不堪,令人失望至极。
皇后身为生母,岂能不忧心,固对他是越发严厉,但历经两年,此子却是始终成不了器,反而性子更是不堪了。
这让皇后心中愧疚,未能亲自抚养,以至于其在民间养成如此糟糕之态,更是因此对其养育人家,心中有了强烈怨意。
然而,今日,皇后眼见着儿子,自回来后从没有展现过的正经,从容的沉稳姿态,她心头岂能没有欢喜之色。
倒不在乎,他是否真有本领,只要能够成人,皇后也是大喜了,并不打断,就盯着墨白,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然而,众人本都以为明王是摆摆样子的,毕竟谁也不会相信,他还真能看出点什么来。
不过,怎料明王这姿态一摆,竟是没完了。
时间缓缓过,眨眼便是十来分钟过去。
墨白依然是那幅高人姿态,一动不动。
夜越来越深了,众人瞧新奇的心也淡了下来,那老宫女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了无奈之色。
毕竟到了此刻,皇子再逗留下去,多有不便!
她很想出声提醒,但一见皇后那盯着儿子笑意盎然,并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态,她又不好出声。
心下微叹,又再次看向明王,说实话,如果不是他那诊脉的手指,还不时有所起伏,她恐怕会以为其已经睡着了。
“好了!”正自心中忧虑之时,却突然只听明王的声音传来。
微微一怔,便只见这明王,已经抬起了诊脉的手,而且那双眼睛也睁开了,脸上依然平和万分,就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的抬起头来看向了皇后。
皇后也是缓缓回神,收回手,置于小腹之前,嘴角依然有着笑意目光柔和的看着墨白,轻声道:“不知皇儿可曾为母后探出根源,想出良方?”
很明显,这话中多是带着笑意,并未认真。
其实整间大殿里又有谁当真,但谁曾想这明王竟似乎还没有装够,依然一副沉稳之态,站起身来,冲着皇后一躬身道:“母后且安心,儿臣还想要看一看当年旧伤之处!”
“嗯?”皇后一愣,似是没想到,其竟真的煞有其事,又似乎为他的话而惊讶。
皇后还未多说什么,那老宫女却是当即面色便是一变道:“殿下岂可乱语?”
墨白听她阻止,有些发愣,转过头来直视那老宫女,却见那老宫女眼里满是严厉,竟还带着一丝怒意。
只是刹那,墨白便反应了过来,明白哪儿出了问题,但心里却是不由苦笑:“治病救人,何曾有过男女之分啊?”
很明显,定是那伤处为不方便观察之处,老宫女才会如此反应。一转头,墨白对着皇后躬身低头:“母后,请恕儿臣失礼……”
“好了,皇儿,母后知你孝心,时辰不早了,明日便走,路上奔波劳累,你伤势未愈,早些回去安寝吧!”皇后柔和的声音响起。
墨白既然已经决定出手,又怎会半途而废,却是依然沉声道:“母后,儿臣斗胆再问一句,伤处可曾是此处?”
他虽不能检查皇后伤处,却可以用自己身体做比喻,手指按在自己左边后腰,肋骨之下三寸之地。
皇后目光一眺墨白手指之地,眼里又是一抹讶色,却是一转头笑着对老宫女道:“你告诉他这些做什么?”
那老宫女也正看向墨白手指位置,听皇后责备,心下却是一顿。
脑海中立刻一闪先前和墨白的对话,豁然发觉之前并无说过伤处地点,只言道挨了一掌,但却一时间,还真无法确定自己有无说过,只得向皇后躬身:“老奴多嘴,请娘娘责罚!”
墨白也懒得去解释,时间不早了,他直接沉声道:“母后,可曾有之前丹师为母后用药的方子,能否取来让儿臣一观究竟!”
“皇儿啊,莫非你还真要为母后开方用药不成?”皇后更是乐呵起来。
墨白一笑:“儿臣恰巧曾见过此症,曾见过医道高人为人诊治,有痊愈之法。之前儿臣心道这宫里名医无数,定非无能之辈,便没有为母后献策,但如今,皇儿即将启程明珠,却是无论如何,都须得为母后一探究竟!”
“皇儿倒是长进了许多!”皇后见墨白这沉稳姿态,确实与往日多有不同,心情更好,笑道:“好,母后便等着你将来为本宫开方除疾,不过,既有此心,便当用心识字,否则,你如何为母后开方用药啊?”
“嗯?”墨白顿时便懵了:“母后,儿臣怎会不识字?”
说着还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内殿之中,墙壁之上那一幅幅墨宝。
正是汉字无疑,不过繁体而已!
“难道这明王,之前还是个文盲不成,好歹是皇家明王之尊,怎会如此?”墨白眼看那一排排墨宝,心中无语。
其实他真未意识过这个问题,主要是在醒来的那一刻,他听张邦立与那张丹师谈话亦是中文,而且卧房中亦是墨宝不少,所以根本就没有这个认不认字的概念。
当时他见此一幕,还疑惑过这到底是生在了中国什么时代。
“怎么?莫非我皇儿已学全了字?怎未报与母后知道?”倒是皇后听他之言,确实眼中一喜,盯着他问道。
“儿臣其实早已识字!”墨白没办法,只得如此回应。
因为待会就得开方,若字都是刚学全,哪里还能开方用药?
这就无法解释的清楚了。
此言一出,殿中立刻便是静了。
皇后目光直直的盯着墨白,笑意缓缓收敛,沉声道:“哦?早已识字?那皇儿与母后说说,不知究竟多早?”
第三十章 方药有效,医者无德()
那老宫女更是盯着墨白,眼里一瞬间便是疑惑大起,当初殿下带回来时,可以说是查了个底儿掉。
而今日,他又是得遇名医,又是识文断字,这究竟为何?
倒不可能想到明王已非原身这么荒谬的事,而是搞不懂这明王如此说话,到底是想干什么?
“民间之时,儿臣便已识字!”墨白没办法,只能继续顶下去。
倒还好,皇后似乎对其中究竟并未注意,反而声音里隐隐含有怒意:“这么说,你之前说不识字,是在故意欺瞒本宫?一直以来为你请先生教学,你无丝毫尊重,也是故意做给本宫看的?”
凤威凝聚,皇后只是静坐上方,却让整个大殿所有人的呼吸都不敢再放肆。
凝重的气氛刹那间便弥漫整个宫殿,墨白着实心头无语,却能咋滴,只能一把跪下:“请母后恕罪!”
他连解释都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含糊其事。
皇后盯着他跪下的身影,凝眸半响,最终声音低沉的对一边老宫女道:“去,就为我皇儿,取来药方,本宫倒要看看皇儿究竟是真早已通文采,却硬是欺瞒了本宫两年之久,让本宫日夜为之焦心!”
“娘娘息怒!”老宫女见皇后越发怒起,顿时躬身安抚。
“去!”然,皇后却当真是怒了,一声清叱!
“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老宫女再不敢多嘴,连忙躬身而退。
但走前却是盯了一眼那跪地的墨白,心中默道:“这明王怎能做这种事,娘娘本就担忧其总念着那民间养母,而与自己不亲。如今闻得他连如此大事都故意欺瞒,以示亲母的不满,娘娘岂能不大怒?”
墨白跪在地上,却是心下无奈啊,他只是想给皇后治病啊。
却不想最后竟让皇后怒极,但无奈他只能垂头,错过了今日,他不知生死,未必还有机会为皇后诊治。
便让她不喜吧,墨白心头微微定下,其实他也并不多么在乎这些,毕竟没有什么所谓,明日过后,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即便有生路,短时间之内,他恐怕也只能做个死人,不会露面了,完成目的便好。
“皇儿,你对母后有怨?”皇后气息半响才平复,缓缓又开口道。
墨白跪着垂头,应付着道:“母后,儿臣不孝,之前只是性子顽劣,并非有意激怒母后。今日儿臣便要离开,却心下不安,母后腿疾难受,儿臣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归来,想及此,便是愧疚至极,故无论母后如何责罚,儿臣都定要为母后诊治一番,若当真能除了母后这病忧,儿臣便心满意足!”
这一番话,当真说的极为漂亮。
所以说啊,这墨白其实本就是聪慧之人,无需观全貌,却能随机应变,说谎,也是医者必备的本事之一。
墨白心思其实纯净,只因虽说谎,却从无坏心。
曾无数次骗父母不疼,骗师傅还能撑住,骗病人没有大碍……
皇后的脸色几乎肉眼可变得缓和下来,哪个母亲听到儿子至诚的孝心,能不感动?
明知要受罚,却依然要为她诊病。
无论是不是真有这本事,也足以令皇后觉得养了这个儿子,值了!
但,到底是母亲,却不会对他欺瞒一事这么快放过,依然沉声道:“起来!”
正好此时,那老宫女的脚步已经传来。
墨白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瞧了一眼皇后脸色,见其仍然不悦,便不敢再出声。
“娘娘,药方已取来!”老宫女对皇后很是了解,一见其竟已收敛怒意,不由心下很是奇怪。
皇后微微抬手,沉声道:“给皇儿看。”
“殿下,这是今年以来,诸位丹师行医用药的方子!”墨白点点头,抛除杂念,坦然接过药方。
在皇后和一众人紧盯着他的目光之下,他低下头,开始细心观看。
并不止一份,共有三分!
可见,今年以来,便已看过三位名医。
署名墨白也不识得,倒是其中有一人姓张,名张灵法,墨白心中暗道:“不知是否便是那张丹师,若是他,应该会有几分能力!”
他率先看其他两份,然而一望配药之下,便当即就是脸色一沉,下意识的一声冷哼:“枉为医者!”
这突然的一幕,令整个宫殿正在观察他的人,全部一愣。
皇后当即便是出口训斥:“又敢妄言!”
墨白一顿,看了一眼皇后,收敛了脾气。
但却仍然紧皱眉头,将那两张药方随手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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