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略显苍白的脸色,凝目望向他身前三米之外的一处已经塌陷的地面。
所有还能站着的人,也跟着转移目光看向那儿。
那是刘世元。
天下莫敢对其不敬的道门魁首,上清山的武道宗师,刘世元。
他躺在塌陷的青石地板之中,已经塌陷的胸腔还有着微弱的起伏。
宗师的生命力,果然强大,一望可知,他心脏已碎裂,却仍自未死,反而努力想要抬起头来再看一眼墨白。
但终究是做不到了,胸腔的起伏越来越弱,口中有微弱声音在寂静的大堂之中,不断重复:“真……真……真……”
他话说不完,但也无需他说完。
墨白缓缓转身,目光看向了最后一名宗师,洪震!
他一言未发,洪震却已失魂落魄,强大的宗师心境,在这一刻竟似荡然无存,他仿佛有些呆滞,那只卡住杜先生脖子的手,已然无力垂下。
杜先生还是清醒的,但这一刻,她望着那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清秀面孔,眸中也满是震撼,惊疑之中,她竟忘了赶紧逃离洪震。
墨白回眸看向那两名跟随他持剑而来的师者,眸光微凝,轻声道:“杀!”
他的声音,惊醒了两名手下。
两人浑身一颤,却仍是对视了一眼之后,向对方确认刚才那一切不是梦境之后,才开始行动。
“噗!”
“师叔,救命!”
“师伯……”
仅剩的几名弟子疯狂的求救声响起,让这正堂中再次恢复了活力。
但无论如何,却再也不复刚才的气势。
仿佛墨白这凝形一击过后,便已经改变了什么东西,所有的亡命挣扎都变成了徒劳。
“杜先生,快跑!”管家从地上爬起,满身狼狈,他被刚才宗师对决的气劲所伤,此刻自仿若废墟的餐桌烂椅中爬起,一眼便望见场中局面,但他最关注的永远是杜先生的安全。
杜薇薇到底是人间上位者,多年掌权令她心智坚硬,虽被墨白所慑,但仍是能够醒来,甚至她恢复心神还早于宗师洪震。
刹那间,身形急闪,脱离洪震掌控。
再回头,却见洪震仍然无所异动,只是满脸虚汗的站在原地,眼神惶恐。
“我没事!”杜先生轻声道了一句,随即沉默着再次看向了墨白。
她脑海虽已清明,但这一刻,却不得不回想初次见到这青年,不,少年,那时墨白年纪还小。
初次见墨白时,他很虚弱,在齐府被要求收身,也只能忍辱。
而今日,再见面,他已是明王,已是……可逍遥世间之无上真人!
眼神飘转,数名天下人敬仰,如皇宫都可不拜的道门精英子弟,已被手起刀落……
而墨白做下了这惊世骇俗之事,却只是负手,转身离开,来到杜先生身边,停步,并未再如之前那般行礼,却是轻声道:“杜先生,抱歉,打扰了!”
杜先生望着他身后再起的杀伐,那是道门此番下山的最后一名宗师,也是杜薇薇的师门长辈,在做垂死挣扎。
再看他依然如曾经一般苍白清秀的面孔,眼神波动,却还是与她身旁的管家一起躬身一礼:“拜见明王殿下!”
“告辞!”墨白并未有与他多说的意思,轻声道了一句,便径直离去。
杜先生直起身来,听着他的脚步声,看着前方洪震在两名师者的围攻下,已然注定了结局。
他心智被慑,早已没了之前的威势,只如惊弓之鸟,在做垂死挣扎。
最终!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真人?绝不可能……噗!”一声悲愤吼叫传来,杜先生在那血光喷洒时闭目。
管家眼望着两名师者,将三名宗师的头颅斩下,提在手中,踩着鲜血向着他们走来,脸色还是不免发白:“杜先生……”
杜薇薇睁眼,看向那两名师者。
“杜先生!”两人躬身行礼。
杜薇薇目视着两人,若是以前,她能坦然受之。
在明珠,何人不向她礼敬。
然而,此刻,却是两名手提着师门长辈首级的宗师向她恭敬行礼。
杜薇薇侧身让过,躬身还礼:“杜某谢过两位大人相救之恩!”
两人起身,其中一遮面人目视杜先生开口:“杜先生,蛮子倾踏明珠以来,您坚韧不屈,始终与贼寇相斗争,昨夜更是不顾安危,大义行事。我明王府对您和青年社的作为表示钦佩,同时承诺,若今后您有难,我明王府绝不袖手旁观。”
“明珠是杜某的家,所作所为皆责无旁贷,杜某谢过殿下恩德,不过我社生死,却不敢劳烦殿下过问!”杜先生沉声道。
遮面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开口之人道:“之前迫于形势,多有冒犯,还请杜先生见谅!”
杜先生拱了拱手,没有出声。
两人提着三位宗师头颅,转身离去。
杜先生目视着他们离去,良久未动。
“杜先生,昨夜谍报所附近,有近七千我社人马参与大战,其中多数人手执火器……”管家也望着他们的背影,待他们离去,才眼神突转开口道。
“我知道!”杜先生点点头,刚才那两人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为昨日这件事做解释。
青年社是她的根基,被渗透了,她岂能不上心?
“此事就此作罢!”杜先生最终沉声道。
“那……”管家点点头,却发出疑问声。
“该查的还是要查,无论怎样,要做到心中有数,否则有一日,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杜先生凝眉道。
“殿下那边会不会不满?”管家有些为难,又继续道:“如今我们得罪了蛮子,又得罪了道门,若是再与殿下那边生怨,就真的危险了。”
“不能靠别人,我们的根本还在青年社。暗中清查吧,明王这些年不动则已,一鸣惊人,其既然敢露面,必然还有后手,我们青年社恐怕会有不少他的暗手在内,先不要轻举妄动,只要做到心中有数就行了。”杜先生摇头道。
“是!”管家应命。
“今后咱们的处境将更加艰难了……走,先离开这里。”杜先生最后望了一眼那宗师喋血之地,深吸一口气道。
这里是不能待了,蛮子随时可能攻伐。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震撼消息来报。
“蛮子撤兵了,山卫所遭袭……”
第212章 将头颅送到皇宫()
山卫所。
“冤枉,长官,冤枉……”
“我对皇国绝对忠心耿耿,我为皇国立过汉马功劳啊,真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长官,别杀我,别杀我……”
“砰!砰!砰!”
一声声鬼哭狼嚎,自这里响起。
又伴随着一声声无情的枪响而停滞,已经整整一上午了,这里的杀伐始终都在血腥进行。
一条条人命不停被收割,仿佛没有尽头。
终于,在正午时分,最后一道枪响过后,这里的枪响才总算安宁了下来。
可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却仍然在蔓延,反而越来越重。
一队队的蛮子兵持枪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本就是旗国人还好,只是暂时拘押受审,而那些卖国之人,却是惨了。
一整个上午,被严刑审讯,最终无论审出了什么,都是一颗枪子……
山卫所在经历一场从入侵明珠以来,从未有过的大变。
而一切的源头,在于山卫所主官韩在寇,在今晨于山卫所被武道高手刺杀身亡!
“说!”韩在寇的办公室中,此刻主位上坐着的已经不再是韩在寇,而是一个浑身杀气,手执剑柄,身着军装的魁梧汉子。
“报告大帅,所有夏人都已全部正法。”一名军官走上前来汇报。
原来此人竟是明珠驻兵的主帅金在成,韩在寇身亡之后,他火速接管了山卫所。
金在成面色若寒冰,转过头来,目视着仍然躺在地上胸口被利刃刺穿的韩在寇,沉声道:“可查到什么?”
“昨夜我皇国宗师大人崔朝远被大夏明王所杀,韩大人征调在明珠的旗国法士暂时护卫,等待皇国再派宗师来人,却不想凶手伪装成我旗国修行法士,混入山卫所来,今晨八点整,有疑似宗师级修行者突袭山卫所,混乱之时,这名法士护送韩大人撤往安全地带,抵达保卫室之后,趁我军士驻守在外,凶手趁韩大人不备,突然刺杀……后来凶手逃亡时,被我军士乱枪打死。”军官汇报道。
金在成目光从韩在寇身上抬起:“伪装成我国修行人士?怎么伪装?”
“昨晚,夏朝明王扰乱明珠,曾派人大肆杀伐我旗国人士,我旗国本有数名修行界法士在明珠,但因昨晚之事,独剩一人幸免,昨夜宗师大人陨落的匆忙,韩大人紧急调人,未能细致查探,凶手又精通易容术,故而得逞。”
蛮子的能力自然是不弱的,才一会儿,已经将事情调查了八九不离十。
“未能调查细致?”金在成嘴角一抹冷笑浮现,眼中杀机四起:“给我查,所有参与调派此人的人手通通给我杀了!”
这一次明显便涉及到他们旗国自己人了。
但军官却仍是丝毫不带犹豫的直接行礼道:“是!”
说完,立刻出门,很快门外又是一阵枪声响起。
金在成缓缓在椅子上坐下,眼中杀意仍然沸腾。
事情很明显了,昨夜崔朝远被杀,今日派人潜伏刺杀韩在寇,定然是有关联的。
金在成不会想不到,这事绝对与昨晚露面的明王有关。
“明王……”他拔出腰间的匕首,口中念叨这个名字,嘴角冷笑沸腾:“来人!”
“是!”门口立刻脚步声起,又是一名执甲军士。
金在成站起身来,沉声喝道:“传我命令,黑鹰军一大队,二大队……全军出击,给我将那白长青曾接触过的人,全部杀绝,一个不留……”
“嘟嘟嘟嘟……”话没说完,桌上那部红色电话却轰然作响。
金在成声音一顿,眸光一抹厌烦闪过,将手中的匕首骤然砸在桌子上,同时对着站在门口候命的士兵挥了挥手。
士兵出门,他才接起了电话:“我是金在成!”
电话接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感觉到金在成浑身的杀气却是越来越烈:“大人,我早就说过,对大夏,只能杀,杀,杀,战场上要杀,百姓也要杀……”
“不将他们杀怕,韩在寇就是迂腐,他落到如今的下场,你们还要执迷不悟吗?”
“什么混乱,谁敢反抗杀了便是……”
“我已经下令,要血洗明珠,我旗国威严不容冒犯……”
“撤我的职……你敢!”
“我定会亲自向陛下进言……轰!”
金在寇愤怒至极的挂断电话,眼中冷意森然:“一群腐朽,懦弱,该死的老东西……”
口中冰冷怒骂,但最终,他却仍然只能压下怒气,再次大声喝道:“来人!”
“在!”
“传我命令,明珠即刻戒严,警惕各方暗谍闹事,大力侦查明王墨白,一旦发现线索,立刻向我汇报!”
“是!”
终于,他还是没敢大开杀戒,只能忍了。
对夏政策,旗国也分两派。
尤其是对于已掌控地区,鹰派主张严刑镇压,可抽调更多兵马如战场,速战速决。
而鸽派却主张稳扎稳打,保持稳定局面,营造和平假象的同时,为前方战场提供政治与军事资源。
其实说白了,还是出于利益。
鹰派大多军人,他们一心立功,只想攻城略地,至于治理那是主政官员的事。
而鸽派,大多文臣,他们不愿鹰派坐大,同时若步伐太快,他们在后方根本没法稳定,出了问题是他们的责任。
而且,对于战争的认识也各不相同,鸽派认为没有可能很快结束,必须稳扎稳打更有利。
而自古以来,文臣永远掌权,地位高于武将,这也是金在成最终不得不屈服的原因。
对于鸽派来说,杀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王,若能擒下明王,那对这场战争的局势将会极为有利。
“大帅!”
金在成仍自怒火膨胀,却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金在成抬头,只见身前不知何时,已站了一名年纪约七十许的老者,在向他行礼。
金在成眼神一动,竟站起身来,还礼道:“叔父!”
叔父?
已过古稀之龄的金怀友眼神微动,这是他第二次听金在成称呼他叔父。
第一次在今日早晨,韩在寇的死讯传来之时。
他也姓金,若按照辈分来讲,倒真是金在成的叔父,只是虽然都姓金,却其实并非一家人。
金在成所在的金家乃是在整个旗国都赫赫有名的家族,而金怀有却不过一小家族之人,若非入了修行界,这一辈子恐怕连金在成的面都见不到。
之前金在成对他倒也客气的狠,毕竟是宗师,即便金在成已是一方大帅,也不能不敬。
但倒不至于有如今这般郑重,金怀有知道原因,那是韩在寇的死讯让金在成担心了。
韩在寇因宗师不在身旁,便立马被刺杀……
“大帅,我已查探过现场!”金怀有沉声道。
“哦,可有什么发现?叔父请坐下说!”金在成立刻伸手示意其坐下说。
金怀有拱手谢过,面色沉凝了一些道:“凶手的确乃是修行界人士,而且修为不俗,如此年纪便有这份修为者,在夏朝道门当也不至于乃是无名之辈,相信很快便会查探出身份来源。”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其实也没办法,人都死了,除了查探出是否修行界人士又还能查出什么来?
金在成点点头,也不反驳,继续道:“那今晨袭击我山卫所的人马呢?不知叔父可曾看出端倪,他们是何来历?”
说起这个,金怀有的面色变凝重许多,沉声道:“未曾交手,很难断定来历,我仔细查探了我兵士遇难者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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