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作罢,待回去再问自己丈夫就行了,整个伦敦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家。
她之所以令夏绿蒂好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位小姐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长得貌不惊人还略微丰腴,举手投足十分随意,神态做派与她的气质却又违和。不知道为什么,夏绿蒂觉得她有点像玛丽亚·格雷诺耶小姐,难不成这是摄政王另一个私生女吗?或者是摄政王弟弟们的私生女吗?
目前还在世的乔治三世据说一共有五十七个孙子孙女,其中五十六个全是私生的。
全英国人民的希望都寄托在唯一出身尊贵的威尔士公主身上,夏绿蒂觉得在这种高级社交场合见到一两个皇室血统一点都不稀奇,但是以她目前的资历,要搞清楚谁是谁还挺有难度。所以布朗医生也关照过夏绿蒂,多看少说话,有事回来关起门来商量。
也因为这个,哪怕是唯三在伊丽莎白身上下注赌她赢的人,夏绿蒂也没有打算上前和她打交道。
显然达西也没有这个打算。
泽西伯爵夫人委托了自己另一个朋友,也是alk's俱乐部主持人之一的侯爵夫人来做庄家,木制车仑盘往逆时针方向转得很快,庄家眼明手快朝着车仑盘旋转相反的方向扔出一个木球,小小的木球在赌盘中翻滚跳跃起来,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直到车仑盘完全静止不动。这场赌局比较简单,只赌数字不赌颜色,小球最后落在数字“七”的木格里。
伊丽莎白和德文郡公爵都下了数字“七”的注。
泽西伯爵夫人和列文伯爵夫人互看一眼,只觉得场面渐渐有趣,坎宁爵士则“吧嗒吧嗒”抽着自己的烟斗,再输一盘的话他就会退场,除去伊丽莎白之外,他是这五人桌上倒数第二穷的人,而且没有什么赌运可言,眼下他已经先输了一局了。
庄家示意第二局下注。
泽西伯爵夫人注意到伊丽莎白又押了数字“七”。
两次押同一个数字可是很需要勇气的,因为这基本是小概率事件,但一旦获胜了,得到的钱财则会远远多于走稳妥路线的,伊丽莎白很干脆地自己的本金十个畿尼以及在第一局赢到的一百四十镑全部押上了。
德文郡公爵这回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七”,把剩下的两百多镑押在了别的数字上。
达西不知道伊丽莎白还有赌博的潜质,兼且还有孤注一掷的豪气,随着时间推移,他好像发现在她身上有越来越多迷人特质,美貌、聪颖以致果断、勇敢。
还有运气。
因为第二局,她又赢了。
现场的气氛便有些微妙,围观下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包括已经退出的坎宁爵士,以及还坐在场上的德文郡公爵和两位伯爵夫人,因为伊丽莎白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又足以令人嫉妒的特质。毕竟场上的大多数人什么都不缺,金钱、权势、身份等等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但有一件事情是人为无法控制的,那就是运气。
那么伊丽莎白小姐是不是今夜运气最佳的人呢?
庄家打破了沉默,伊丽莎白非常感谢她,因为要不是她发话第三局下注,自己就要在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中如坐针毡了呢!
伊丽莎白还是押了数字“七”,赌金经过两局输赢之后总共达到了五百多镑。。
这个举动令现场所有人哗然了。
伯爵夫人已经让人送了钱过来。
而德文郡公爵此时已经没有现金了,他把手上的戒指脱了下来放在了赌桌中央。这枚祖母绿戒指被命名为德文郡,是巴西皇帝赠送给公爵的礼物,原石重达近一千四百克拉,公爵只是取了一小块做成戒指,而价值连城的那块大石头还收藏在庄园中。
这枚戒指被公爵当做赌注,就连泽西伯爵夫人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珠宝对于女人的吸引力,谁都没法抵挡。
平心而论,伊丽莎白也为这赌注心动了。
但这对公爵来说不算什么,这还是他今晚头一次直接和伊丽莎白说话:“班纳特小姐,就让我看看你的运气究竟有多好。”
坎宁爵士也看了一眼达西,对他来说,即便事前答应帮忙,但他对伊丽莎白的印象停留在一个颇有些手段以至于攀上了达西的漂亮姑娘,然而如今他要改变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了。赌徒分很多种,又有运气又有勇气的却不多见,这对今天在场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因为很多人并不同时具有这两种特质,甚至连一种都没有。
“公爵殿下,”伊丽莎白非常谨慎地向公爵致意:“希望我的表现不会令公爵殿下失望。”
德文郡公爵非常年轻,并不比伊丽莎白大上几岁,但却非常具有威严。
他看到伊丽莎白又押了一模一样的数字“七”,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一直到小球停止跳跃,庄家宣布伊丽莎白再次胜出,他反而笑了,泽西伯爵夫人和列文伯爵夫人也是如释重负,她们不怕输钱只怕自己的俱乐部没有谈资。今天伊丽莎白连胜三场之后,报纸上必定铺天盖地都是alk's俱乐部的消息。
最大的赢家可未必真的是伊丽莎白。
公爵的戒指被放在银托盘里,被递给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却没有接,众人都在看她想要做什么,公爵虽然为人谦和,却必定不会计较被人下了面子。
不想伊丽莎白却道:“公爵殿下,我已和人订了婚,虽然这只是个赌注,我却不方便收下戒指这种代金品。如果您不嫌弃我市侩的话,我还是比较想要现金。”
这回公爵真正笑出声来:“班纳特小姐,明天我会派人把钱送到府上。”
这个晚上宾主尽欢,尽善尽美。
泽西伯爵夫人则告诉伊丽莎白,自己非常欢迎这个运气出众的新朋友再次受邀现身。
伊丽莎白怎么会告诉她呢,前一次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嫁给达西,也还没有踏入alk's俱乐部。但是那时候铺天盖地的报纸上都介绍了一件事情,说是有人在alk's俱乐部豪赌,一晚上连押三次车仑盘全中且每一次都是数字“七”,成为了伦敦经久不衰的谈资之一。
她只不过想试试自己的运气,没想到得到了历史重演的结果,而那个幸运儿正是自己。
伊丽莎白本不想这么高调,但是格雷诺耶夫人步步紧逼,而她和德文郡公爵以及两位伯爵夫人同坐一席。达西可以为了她求助坎宁爵士,不惜去接触他最不感兴趣的政治,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达西一个人为两个人的未来而努力,她也该做点什么。
就算不能博得贵人的好感,至少也要让坎宁爵士知道她同达西一般,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爱情,原本就是一场豪赌!
第84章 都是贵客()
夏绿蒂赚了个盆满钵满,在回去的马车上就难掩兴奋之情,其实她一直是内敛的性格,难掩兴奋之情以她平常的表现已经是很出格儿的事情,所以伦敦真是个花花世界,很容易感受到刺激,也很容易迷失自我。
她稍许冷静下来好好地感谢了伊丽莎白,并且告知原因,夏绿蒂的嫁妆其实不很多,并没有比班纳特家的这群姐妹们好上多少。虽然她有同胞兄弟,但英国法律可没有规定男性继承人必须善待姐妹尤其是未出嫁的姐妹们。
如若夏绿蒂没有嫁人,以后必定是要看兄嫂的脸色过活,哪怕过了几年年龄更大之后嫁了一个老头或者拖着孩子的鳏夫,一旦卢卡斯爵士那时候不在了,嫁妆更要打上一份折扣。
所以夏绿蒂对眼下的情况不得不说非常满意了,因为她婚后可支配的现金不多,布朗医生会提供她足够的交际费用,但在伦敦这种赌博成瘾的风气下,显然多少交际费用那都是不够的。夏绿蒂觉得自己头一次出席高级社交场合那是撞了大运才会赚了一大笔回去,以后非但要谨慎花用,还要非常小心避免会涉及赌博的场合。
夏绿蒂就是这样一个人,冷静下来之后,她总是非常有节制。
伊丽莎白笑着让她不用在意:“哦,夏绿蒂,我赢得可比你多多了,说真的,除去德文郡公爵承诺的那枚戒指,我现在身上携带的现金,比我的嫁妆还要多出不少呢,我现在可以随自己的心意,立刻出嫁都行呢!”
这才让夏绿蒂安心下来,如果伊丽莎白觉得自己那份是沾了她的光,夏绿蒂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好在伊丽莎白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多少人为了钱翻脸呢,哪怕是血缘亲人,夏绿蒂觉得十分庆幸。
伊丽莎白若是做成了达西先生的太太,也的确不在意这些小钱,而且今晚达西先生赚得也不少。其实以伊丽莎白的为人,她做不做得了达西夫人,都不会对已经落入别人口袋的钱宣示主权。而且她还有个更大的难题摆在面前,明天德文郡公爵派人上门送钱应该怎么接待,这钱来得太容易了,怎么接受才真正是烦恼。
二人分手之后,为人谨慎小心的夏绿蒂还是很在意那个除她和达西之外也下注赌伊丽莎白会赢的那位小姐,她不得不把已经入睡的布朗医生从床上叫了起来。虽然明知道丈夫明天一大早可能会出诊,但是在遍地黄金又危机四伏的伦敦,夏绿蒂没法说服自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倒头睡下去。
布朗医生很可能是第一批先于报纸而得知八卦的人:“泽西伯爵夫人每一次搞俱乐部活动都想弄个大新闻,不过新闻头条可不是那么好上的,这次伊丽莎白小姐可是如了她的意,恐怕以后就要成为俱乐部的常驻了。按照这个想法,她还是尽快嫁给达西先生比较好,班纳特家可负担不起这么一笔社交费用,毕竟好运气只是一时的,而且她们一旦找回班纳特先生,就要回浪搏恩去了。”
夏绿蒂烦恼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即使两情相悦,还有个格雷诺耶夫人一定要当拦路虎呢,她的身份特别尴尬,明明非常卑劣下等,却又招惹不得。就像一根鱼刺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你总不能因为这个鱼刺的存在连饭都不吃,可是吞咽又会令人剧痛。
好在伊丽莎白入了贵人的眼,而且她知道了和达西不离左右的那位老年绅士是谁。
是内阁大臣啊。
达西先生肯定也在拼命想办法。
“乔治你给我住手,”布朗医生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清醒一些,开始扯夏绿蒂的睡衣带子,夏绿蒂拍开了他的手正色问道:“你对夏洛特·布伦瑞克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布朗医生还是有些朦胧睡意,他勉强回想了一下:“夏洛特这名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上到威尔士公主下到数以万计的平民少女都叫这个名字呢,”他的手又爬上夏绿蒂的肩膀:“不过布伦瑞克这个姓氏的确不多见呢,可是听起来又十分耳熟,不过明天早上之前我一定会想起来。”
夏绿蒂只好笑着任他为所欲为。
但是结果不太尽如人意,因为布朗医生一惊之下草草结束了,他结结巴巴撑起手臂看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夏绿蒂:“你刚才说这位夏洛特·布伦瑞克小姐和玛丽亚·格雷诺耶小姐有点神似?”
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被扔在了脑后,回不过神的夏绿蒂有点跟不上布朗医生的节奏,但仍然点了点头。
布朗医生长叹一声:“我怎么会忘了这个,摄政王妃就是布伦瑞克的凯瑟琳啊。”
夏绿蒂也吓了一跳,她马上坐了起来,不顾身上半褪的睡衣已经滑到了被窝里头去了:“天哪,乔治,你是说……”
“如果按照你说的德文郡公爵和伯爵夫人们都在场,那她们显然也知道这位小姐的身份,但是却放纵她玩乐,也没有人去干涉她。”布朗医生紧皱着眉头。
夏绿蒂也是不懂城里人的玩法:“可是以她的身份……怎么能够跑到这种俱乐部来赌博?”
“摄政王不管子女,不管是谁生的都不管。”布朗医生谈起这事情有点尴尬:“所以无论是威尔士公主殿下本人还是那一群不知道母亲是谁的私生子女,教养都不好,他们当中随便是谁半夜跑到俱乐部赌博,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在这股皇室带头的奢靡之风的影响之下,英国人民已经对汉诺威家族失望至极。还健在的乔治三世是个精神病患者,摄政王是个酒鬼,还喜欢玩弄女人,每年都要欠下一笔巨债靠着和议会讨价还价,从国库里拿钱分期还债。摄政王的几个弟弟们女人也是不断,但没有人愿意好好结婚,私生子女倒是一大堆,可是私生子是不能得到爵位的,更不要说皇位了。
传说中那个深居简出的威尔士公主,是英国人民对汉诺威家族最后的希望。
夏绿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刚才和自己一起堵了一把的少女,如果要说自己对这位未来君主有些失望,那不尽然,因为严格来说夏绿蒂不认为自己参与了真正的赌博,那么这位少女也没有。而且她和自己一样买了伊丽莎白会赢,那是不是说伊丽莎白面对格雷诺耶夫人的时候,赢面又大了一点?
涉及到宫廷和政治,输赢可不是像车仑盘赌那样很快会出分晓。
而且想到那位少女的母亲,布伦瑞克的凯瑟琳殿下,夏绿蒂觉得即使她有高贵的出身,也只是把女儿的君主之路带向了hard模式而已。
所以夏绿蒂暂时对此事保持了缄默。
翌日班纳特太太一醒来,就被伊丽莎白带回来的一大堆金银币给惊呆了,昨晚因为家人都睡下了,伊丽莎白不得不额外支付给车夫一笔费用,让他和仆人帮忙把这一大袋子钱统统拿进宅子里。
嘉丁纳太太不会像班纳特太太那样尖叫个没完,但她还是打趣了一下嘉丁纳先生:“我说这位姨侄女做起生意来可比你有头脑多了,如果要赚到这个数目的纯利,你得足足在外面跑上两年,嘉丁纳先生,我宁可你多留在家里几年呢。”
嘉丁纳先生不以为仵,他知道妻子是在开他的玩笑,他摸着自己的啤酒肚也笑起来:“伊丽莎白做的可是一次性生意,我得养活我的家人,这可得有持续稳定的进账。”
伊丽莎白知道舅舅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