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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丽莎白还是不放心,偷偷问医生:“卢卡斯小姐已经流了很多血,请您不要给她放血……”
医生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您放心,我不是放血派的。”
话是这么说,伊丽莎白还是很担心。
达西心情郁闷,好在一贯的教养没让他大白天跑到酒馆里去借酒消愁,而是牵着马在外散了老半天的心才回到尼日斐花园,没想到还有不得了的大阵仗在等着他。老实说他在买下这座产业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他买的不只是一间乡下别墅,还连带是个疗养院。
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无非是多个人多付刀叉的问题。
但是一回家打开门发现伊丽莎白、安妮和韦翰都紧张地坐在楼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我才出门一会儿,这是怎么了?”他看向伊丽莎白,他和她分开连一个钟头都没有。
伊丽莎白简直无言以对,要说什么?说你的粉丝要拿刀扎我,然后在自己脖子上扎了个洞吗?
小天使安妮赶紧来救场:“伊丽莎白小姐、卢卡斯小姐还有韦翰先生,从麦里屯出来一路同行,不巧卢卡斯小姐……嗯,摔了一跤,伤到了脖子。尼日斐花园当时离他们比较近,而且医生也住在这里,他们就上这儿来求救了。达西表兄,就算是你遇上,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达西也是很震惊,是怎么样摔一跤会伤到脖子?但这个问题肯定经不起细问,至少也要等到和伊丽莎白小姐单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问到底,他低下头假装脱手套掩饰了自己的震惊,一边表扬安妮:“嗯,安妮,你做得对!”
安妮朝伊丽莎白眨眨眼,意思是眼下虽然过关了,但她还是得好好想个说辞。
有安妮的帮助,如果夏绿蒂也可以安全无虞,而她本人也确实回来了,说不定真的可以掩饰过去。
伊丽莎白惴惴不安。
达西换了身衣服回来陪他们一起等,四人沉默相对,说什么话题都仿佛很尴尬。方才达西同伊丽莎白不欢而散,就是因为达西不满伊丽莎白和韦翰一起跳舞,如今他们又一起出现在尼日斐花园,虽然当中夹着一个受伤原因匪夷所思的卢卡斯小姐,达西依然感到不是滋味。
尤其韦翰话里话外,还是一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的模样。
然而卢卡斯爵士冲着这份恩情,大概真的会为他申请一个表彰。
达西注意到伊丽莎白都懒得去看韦翰一眼,又觉得舒心了。
众人连午饭都没有去吃,不久之后宾格莱一家和公爵夫人也回来了,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也是震惊不已。公爵夫人年纪大了,出去了一个早上精力不支,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余下的几个人也加入了等待的团队里。
达西也早就派了仆人去知会卢卡斯家里,不过卢卡斯家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赶过来。
就连平时伶牙俐齿,最爱道人是非的卡罗琳和赫斯脱夫人也反常沉默,只不过是一开始嘟囔了几句:“原本只听说有人不当心摔断脖子,想不到卢卡斯小姐也……”
因为被宾格莱瞪了一眼,卡罗琳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再说话了。
一直到平时下午茶的点,医生才一脸精疲力尽地下楼来。
其实拔剪刀只花了十分钟,但是要怎么拔剪刀他想了两个小时,所以一群人才等了那么久。
“剪刀没有伤到要害,就是血流得多了些,需要卧床好好修养些日子,”医生才不会砸自己招牌,必须显得自己医术高超:“就是脖子上会留下疤痕,但对于丢掉性命来说,这就微不足道了。”
事后赶到的卢卡斯家人也是虚惊一场。
也是由衷地对达西和医生千恩万谢,因为死里逃生的庆幸,暂时还没有人追究当时的详情。
卢卡斯太太想要上去看看女儿,医生没同意:“病人还很虚弱,但是她指明要见一个人。”
他看向伊丽莎白。
这正中伊丽莎白下怀,她正需要和夏绿蒂谈谈,为了所有人好,这件事情必须粉饰过去。而韦翰正沉浸在英雄的待遇里,绝不会把真相主动说出来。
伊丽莎白上楼之后,医生颇为遗憾地同宾格莱说道:“卢卡斯小姐还需要观察几天,看来我不能和你们同行回伦敦了。”
“多留几天也无妨,我们都很关心卢卡斯小姐的身体,布朗医生。”宾格莱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行程。
布朗医生自然想要多留几天,他可不想回伦敦去天天被摄政王宫里的侍从追问要如何才能帮助摄政王恢复男性雄风。
夏绿蒂脖子上裹着纱布还不能动,沾了血的床单和绷带都被女仆清理了,她的手上放着纸笔,是医生吩咐女仆拿来帮助夏绿蒂和人沟通的。
纸上简单地写了几个歪斜的字:“我怎么了?”
“你魔怔了,”伊丽莎白想了想,从手袋里掏出那个被手绢包着的娃娃:“你被人下咒了。”
夏绿蒂很聪明,她是个真正聪明的女人。
不管她心里相不相信,她立刻接受了伊丽莎白关于诅咒的说法。
第46章 表妹助攻()
“这可真是太可怕了!”夏绿蒂在纸上写到,但她脸上却没什么害怕的表情,比起追根问底自己为什么会去做那么可怕的事情,保全自己和伊丽莎白的名声才是最最紧要。或许伊丽莎白聪明漂亮不愁嫁人,夏绿蒂却清楚这事情要是传出去,自己就彻底断了婚姻之路了。
她已经厌倦了父母无可奈何的目光,以及旁人揶揄的调笑。
即便那调笑有时候是善意的。
从在婚姻市场所拥有的资本来看,她的确是嫉妒伊丽莎白的,年纪也好美貌也好讨人喜欢的个性也好,伊丽莎白具备许多夏绿蒂打出生开始就不具备的优点。但这不足以令夏绿蒂本人去伤害伊丽莎白,因为作为至交好友,她非常清楚自己对大局的把握旁人无法比拟,哪怕是伊丽莎白也在这方面难掩冲动的缺陷。
为此夏绿蒂从没有自卑过,但这不能避免痛苦。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过爱情,而是因为那无处可避的社会压力,令人深恶痛绝。
伊丽莎白明白夏绿蒂已经做出了选择,如果她本人选择掩盖,那就没有人能找出破绽,哪怕是怀疑有破绽的存在,你也很难在夏绿蒂的身上去证实:“是啊,夏绿蒂,当时的状况实在太可怕了。我和你在麦里屯遇到,一起去了蕾丝店,没想到你却在回来的路上摔了一大跤,还这么巧合地被篮子里剪蕾丝的剪刀戳伤了脖子。”
“可怕得我简直不敢再去回想当时的一分一秒,”夏绿蒂一字一句在纸上写到:“但是我又不得不去回想,好让自己往后不会再那么不小心地重蹈覆辙。”
伊丽莎白松了一口气,知道夏绿蒂的意思是她把伊丽莎白的话都记住了,只要她们统一了口径,这件事情就成功被掩盖下去了。
二人都回避了真正所谓的真相,哪怕是夏绿蒂,也不愿意去深究真相是什么。
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夏绿蒂从醒来的那一刻,就打算撇开这一切继续往前走了。
伊丽莎白照顾夏绿蒂躺下,告诉她医生暂时不同意让她移动,她必须在尼日斐花园养上一段时间的伤,不过照达西先生和安妮小姐的意思,是非常欢迎她住下的,而且卡罗琳话里话外,都酸溜溜地表示照顾病人大家已经很有经验了。
达西先生当即就表示要劳烦宾格莱小姐。
卡罗琳当时脸都绿了。
夏绿蒂身上那个穿越女的离开,跟她攻略成败显然没有关系,伊丽莎白猜想,很可能是因为夏绿蒂受了重伤濒死,侥幸导致了穿越女的离开。这对她目前还存在的困境毫无指导意义,哪怕是对自己存在恶意的莉迪亚,伊丽莎白也不能贸贸然去捅她一刀。
兴奋之余,伊丽莎白又有些泄气。
伊丽莎白下楼去的时候,获得了所有人一致的关注,她便把和夏绿蒂对好的那套说辞拿来应付围观群众,把一众太太淑女听得目瞪口呆,男人们出于绅士风度,才没有像女士们那样尖叫一声“这真是太可怕了”。
卢卡斯太太听到当时情况这么凶险,几乎站立不住,倒在沙发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卢卡斯爵士则是摸摸脑袋:“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古希腊写悲剧的埃斯库罗斯不就是被老鹰扔下来的乌龟砸死的吗,无论发生在谁身上,这种巧合可都是大悲剧,夏绿蒂能够被救回来,真是幸运啊!”
不过没有人理他就是了。
此外,伊丽莎白只能言不由衷地感谢韦翰,是他恰好路过并及时伸出援手,才让夏绿蒂转危为安得到救治。这也是为了把韦翰从当事人的身份剔除出去,用做好事的英雄待遇堵住他的嘴,哪怕他以后反悔说自己在场,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了。
“保护一方平安,是军人与生俱来的职责嘛!”韦翰表现得谦虚又体面,虽然婉拒再三,却更激得卢卡斯爵士铁了心要去为韦翰求一个表彰。这样一个人,要不是伊丽莎白知道他的真面目,你绝难想象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把还活着的夏绿蒂弃尸。
达西注意到伊丽莎白脸色并不好,并没有因为夏绿蒂·卢卡斯劫后余生,而和大家一样高兴。
她笑得一直很勉强。
他想问问为什么,却苦于没有机会。
布朗医生安排了亲属在傍晚见病人,尼日斐花园准备了简单的下午茶款待等待中的客人,伊丽莎白只说自己累了,安妮小姐便把她带到自己房间休息一会儿。
又笑话了一番自己的表兄不善言辞,自己要下去帮忙招待客人,便放伊丽莎白一个人。
不善言辞是客气话,达西根本就是懒得应付这些客人。
“伊丽莎白小姐在我房间里休息,她可真不容易,目睹了这么一桩惨事,好在卢卡斯小姐没事,伊丽莎白小姐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安妮故意对达西卖惨,看男主角坐立难安捧着书半天不翻一页真是一件乐事,而后她顺理成章送出一记助攻:“啊,我要吃药了,达西表兄你能替我去拿药吗?”
达西求之不得。
谢天谢地伊丽莎白不在卧室里,她在卧室附带的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
否则达西无论如何不能闯进卧室里去见她。
门一开,伊丽莎白就警醒过来,然后看到达西站在门口。
她好不容易打了个瞌睡,此刻睡眼惺忪,双颊泛着酣睡的潮红,额前的碎发因为微微的汗水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让达西爱恋不已的星眸此刻正迷蒙,完全是一种居家而娇憨的可爱。这幅模样是家人以外的人见不得的,达西意识到了一种诡异而兴奋的亲密感。
是不是若有一天伊丽莎白小姐成为自己的妻子,自己就能经常见到她这种闺中私密的模样。
或者她是躺在卧室的床上而非坐在这种硬板板的沙发椅上,横陈的曲线想必会更加美妙。
楼下宾主尽欢,喧嚣的笑闹声把达西飘飞的想象惊回了原地。
他对上伊丽莎白充满疑问的眼神,不觉十分狼狈。
伊丽莎白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特别失礼,便拢了拢了头发站起身对达西行了个礼,哪里知道达西已经和文艺复兴时候的米开朗琪罗一样,脑补了一整个西斯廷礼拜堂穹顶壁画那么多的美人图。
“德·包尔小姐将我暂时安置在这里休息,”伊丽莎白故意提醒达西这是他表妹的房间,让他快快表明来意好避嫌:“若是她有何吩咐,我是愿意效劳的,达西先生,德·包尔小姐是要吃药了吗?”
“是的,她该吃药了,她的药不能停。”话虽这么说,达西却把门关上了。
楼下那么吵,楼上那么静,伊丽莎白却觉得心跳得震天响。
“卢卡斯小姐脱离危险了,我以为你应该很开心,伊丽莎白小姐,”达西直接问了,时间紧迫,他们不能单独待太久:“请你告诉我原因,你闷闷不乐的原因。”
伊丽莎白以为达西误会了:“我当然开心,达西先生,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
“是你误会了,伊丽莎白小姐,”达西表示自己绝对相信对方的人品:“你自然是为了卢卡斯小姐而高兴,但你还有别的心事,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亟不可待想要为您效劳。”
伊丽莎白感到骤然一股暖意,若她此时是达西太太,达西先生的理解和帮助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但她此刻不是,而且波折不断,达西仍然对她抱有这样的信任,自然是爱意深浓。
“效劳不至于,达西先生,”伊丽莎白充满希望地问达西:“只是希望卢卡斯小姐能够在此地得到妥善的照顾,这自然是一定的,你们一家人和宾格莱一家是如此友善可亲,但是我希望您能够探望一下卢卡斯小姐,达西先生,我保证您不会失望的。”
达西立刻反应过来:“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伊丽莎白小姐,卢卡斯小姐是否和您姐姐一样……”
伊丽莎白点点头,或许并不公平,她不能告诉达西真相,却想得到达西的认同。
这段日子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太孤独,失去了能够互相倚靠的丈夫,那种孤单感常常一发不可收拾,毕竟她曾经拥有过那样美好的达西先生。她希望能把头靠在熟悉的肩膀上,而那双熟悉的手可以理一理她鬓边的忧愁。
伊丽莎白觉得眼眶热热的:“她们都变得很奇怪,我既害怕又孤单……”
“我答应你,我去见卢卡斯小姐,”达西急切地表态:“就当眼见为实。”
“谢谢你,达西先生,”伊丽莎白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谢意,而对达西表达谢意的感觉非常别扭,他们本该是那么亲密:“我感觉好多了。”
达西根本不想要这份谢意,他想要的,很可惜在尼日斐花园舞会那晚错过了。
等到这些麻烦事解决,总会有另外的机会,原野花香中的独处、佳人在身畔倾诉以及亲朋好友的祝福,达西发誓要让一切完美无缺。
想法很美好,如果达西真的能够克制自己。
他突然往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