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决定不再纠缠于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一起跳舞这件事情。
达西拿另一件事情反唇相讥:“伊丽莎白小姐,似乎我同您每一次的见面,您的鞋总是要出些问题。”
“上一次我把鞋交给了泥巴,”伊丽莎白表示无奈:“这一次交给了韦翰先生。”
她是在暗示韦翰是一摊烂泥巴吗?达西顿时开心起来。
“我依稀记得您上一回很是果断,”达西希望伊丽莎白能够一如既往:“这一次想必也是,果断地抛弃您的鞋。”
伊丽莎白在长椅上坐直身体,双目直视达西:“而达西先生每一次都会解救我,不会例外吧。”
自然是要解救的,达西觉得荣幸之至。
“需要我搀扶吗?我可以把你送去你母亲那里。”虽然班纳特太太为人母的自觉有待商榷,但她总不至于处理不好这事情,达西给出建议:“我也可以为你去找一双鞋子,但总不如你母亲便利,毕竟让一位绅士去找一位小姐的鞋子,总会遇上很多人为的困难和离奇的猜测。”
完全可以想象,就算达西先生解释说他是救人于危难,隔天麦里屯的八卦八成就变成他和某位小姐私会,而小姐为什么连鞋子都掉了,这个只能拉灯以后讨论了。
伊丽莎白果断否决了:“我可不想靠在您身上穿过整个舞池。”
那样的话,就算班纳特太太再怎么讨厌达西,也得找达西给自己女儿负责一辈子。
达西想到这个可能性,竟然觉得完全不反感。
他打了个激灵。
“而且你这次失去的是双脚的鞋子,”达西皱眉:“搀扶未必有用,或许我可以抱你上楼,去找我的姨妈,不管怎么说,她嘴里不饶人,但总是乐于助人的。”
伊丽莎白满眼怀疑:“达西先生,你确定你的姨妈看到姨侄抱着个姑娘上楼,还会帮她?”她笑起来:“我觉得我以后都不要出现在尼日斐花园了。”
小厅里很暗,越发衬得小姐的眼睛盈满了笑意之后闪闪发亮。
达西深深吸了口气,这房间作为仓库封闭已久,他觉得吸了一嘴的灰尘,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不想待下去。
也不能让娇贵的小姐留在这里寸步难行,这非绅士所为。
“我必须离开一会儿,找一些必需品。”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伊丽莎白光着的双脚,这伶俐活泼的女孩如今只能干坐在这儿,非她自己所愿地露出了楚楚的姿态,更深地叩开了达西的心门,每个男人都有保护欲,何况还对这位小姐有好感:“伊丽莎白小姐,请您再等一下。”
伊丽莎白巴不得达西赶紧离开一会儿,她察觉了他偷看的眼神,觉得光着脚像踩在碳上一样火热,上帝知道现在可是大夏天,她不想因为害羞而热死。
“请您做您认为对的事情,达西先生。”伊丽莎白冲他点点头:“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她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会回来帮她。
达西觉得整个人都舒展了,沉闷的大厅仿佛刮起一阵不知从何处来的清风。
他掩上门之前不忘表态:“愿意为您效劳,伊丽莎白小姐。”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简直冒起了浑身的粉红泡泡,把滚烫的脸埋进曲起的膝盖,闷着声嘟囔了一句。奇怪了,从前这个时候她竟然会厌恶达西,达西明明充满了魅力,只要你愿意去接近去理解。
能够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老公,伊丽莎白觉得这一遭走得太值得。
达西回到大厅的时候,只剩下三三两两之前没有跳舞,因此不急着进餐反而在闲聊的人。他们看到达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都惊讶地看过来,甚至在犹豫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和这位高傲的青年攀谈。结果高傲的达西先生根本没有给周围人任何关注,一阵风一样进了餐厅。
众人只好作罢,心想这人果然如传说中高傲,毕竟他是尼日斐花园的新主人不是吗,竟然也不愿意上前问问大家喜不喜欢他的新房子,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人。
达西心事重重,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人物是,他作为一名绅士,要去给小姐找一双鞋。
还得是舞鞋,不然他今天就不能和伊丽莎白小姐跳舞了。
哦,不能和伊丽莎白小姐跳舞这件事情比和卡罗琳跳舞还要恐怖。
达西表示不能忍受。
于是他在脑海中排列出自己所能求助的人,凯瑟琳姨妈是首选,但是伊丽莎白在得到帮助之后以后就会被尼日斐花园拒之门外,因为她打发尊贵的公爵夫人的了不起的姨侄去给她找一双无关紧要的鞋子!
不能这么干,达西的理智阻止了他。
至于宾格莱姐妹呢,卡罗琳一定会把这事儿办得妥帖,赫斯脱夫人也是个厚道人,但她们的嘴巴都不厚道,舞会结束之前这件事情便会传遍所有人的耳朵。与其这样,达西还不如自己把伊丽莎白抱到班纳特太太面前。
还有宾格莱,达西不认为他会比自己更能干。
至于伊丽莎白的几个姐妹,达西不认为她们真的关心伊丽莎白。玛丽一定在围着凯瑟琳姨妈,这点儿上她和柯林斯必定是夫唱妇随,足以作为幸福婚姻的基石。班纳特家的两个小女儿再过二十年就是班纳特太太的翻版,达西一点不想和她们打交道。
至于简·班纳特,达西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伊丽莎白来说的话,最贴切的词儿叫“吐槽无力”。
他一走进餐厅,满座的客人都看过来,上菜的仆人们也都看过来,纵然饭桌上已经杯盘狼藉,达西一出现,仿佛这地方也不由地高贵起来。除了贵族们那繁琐的用餐礼仪,乡绅们的吃饭方式还都让人很下饭的。
但是来晚了的达西就没有胃口了,他本也没想吃,他是来想办法的。
“哦,达西,你怎么才来!”宾格莱特别欣赏那一大盆的杂菜炖肉,熟蛋黄、蘑菇、肉丸和牛羊肉被拌在最大的银质盆子里,达西的财力毋庸置疑,边上还有一个巨大的银质罐子装了整整一加仑的肉汁用来调味,把宾格莱吃得满面红光,他朝着达西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快尝尝这个!虽然手艺比不上彭伯里,可肉质新鲜极了。”
达西依言坐下,却不碰刀叉,反而喝起酒来。
大多数的小姐先生喝的都是葡萄牙红酒,但达西因为烦躁,喝了加了烈酒的尼格斯酒。
全场唯三在喝烈酒的,除了达西,就只有赫斯脱先生和卢卡斯爵士。赫斯脱先生显然喝完了酒就可以继续睡觉了,而卢卡斯爵士则挥舞着一把切肉刀在铲一块硕大的鹿腰子肉。
“您不试试吗?”卢卡斯爵士不客气地填满了自己的盘子:“我上次看到这道菜是在伦敦,这规格可真是太高了,作为主人,您来的那么晚真可惜,没赶上大家伙的赞美和道谢。”
这种场面宾格莱应付就行了,达西觉得换成自己这张脸,众人的食欲不会这么好。
“我刚买下这处产业不久,”达西抿了一口酒:“到处散步也许会有与众不同的发现。”
卢卡斯爵士捧场笑了,他虽然是十里八乡的名人,但是三层的小屋至多五分钟就逛完了。
谈话气氛火热,如果不是卢卡斯小姐下一刻失手摔碎了杯子的话。
第34章 医生来了()
夏绿蒂不得不怀疑达西口中“与众不同”的发现,就是倒霉的伊丽莎白。
毕竟她遇见达西之后情急说谎的地方,就在那道门外。
所以达西有没有发现。
她一慌,失手就摔了杯子,刻意让她听到这句话的达西,这下更加确定。哪怕夏绿蒂·卢卡斯不是始作俑者,她至少对自己朋友的困境视而不见,甚至推波助澜了。哪怕她是好心隐瞒,和自己一样出来外面想办法,也绝不该安然坐在这里大吃大喝。
所以女人之间的友谊到底有多不可靠。
达西的目光让夏绿蒂如坐针毡,她这期间为了尼日斐舞会几乎已经魔怔了,难以容忍攻略对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达西先生四处逛逛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伊丽莎白,我到处找不见她,”她恶意地暗示道:“还有韦翰先生,也没有出现在餐厅里。”
这做法实在太蠢了,非但不能引起达西的任何好感,还让对方愤怒了。
夏绿蒂,几乎可以算是因爱生恨了,她的这句话可以轻而易举毁了伊丽莎白的名声。
而达西要不顾一切地保全伊丽莎白的名声:“真巧,我进来之前遇见了伊丽莎白·班纳特小姐,她遇上了点小麻烦,我告诉她由于我邀约了饭后的第一支舞,请她务必解决自己的麻烦,不然错过跳舞该是多么可惜。”
这话出乎意料地获得了旁人的好感,因为哪里有人不爱跳舞呢。
宾格莱更是笑道:“可是错过这顿晚宴也很可惜!”
自己完了,夏绿蒂放下刀叉,提前离席。
莉迪亚发现达西一直似有若无地盯着夏绿蒂,不吃东西而是喝酒,她早就按捺不住了。莉迪亚就坐在宾格莱的右手边,好不容易等来了达西坐在宾格莱的左手边,达西却只顾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莉迪亚指着不远处一个盘子,兴致勃勃越过宾格莱对达西道:“每次我要是接连不断地跳舞,也会热得不想吃饭,达西先生你不如试试一些冰镇的甜点,就那个粉红桩子一样竖起来的,我猜那是草莓汁做的,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
粉红……桩子?
达西和宾格莱顺着莉迪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时无语。
“莉迪亚·班纳特小姐,你可以称呼它另一个名字,”达西面无表情地纠正道:“它叫所罗门的神庙。”
宾格莱小天使赶紧给莉迪亚实力挽尊,顺带捧了一把达西:“这可是摄政王宫殿前不久流出来的食谱,年轻的小姐不知道不足为奇。”
这其实是个巨型布丁,模子上还刻了法文名字,但莉迪亚显然不认识。
卡罗琳一点都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
莉迪亚恼羞成怒,可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没文化多说多错。她好歹学了两年二胡,知道什么是高山流水,什么是下里巴人。
最终她挺起傲人的胸,专心……吃饭。
这顿风起云涌的饭并没有平静多久,卡罗琳临时招来的管家带着标志性的一大串钥匙“哗啦哗啦”的响声进入了餐厅,但他将要禀报的消息使得他不知道是因为找现任雇主达西先生还是前任雇主宾格莱先生,他斟酌了一下,走向了宾格莱小姐。
卡罗琳特别云淡风轻地优雅拭嘴,特别高兴在这个达西做主的屋子里,自己充当了一回女主人。
“伦敦的医生到了,”管家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所有人听见:“班纳特小姐……”
卡罗琳连忙扔下餐巾:“这可是件大事,”她叫上班纳特夫妇:“二位和我一起上楼吧,不管大夫做出任何诊断,班纳特小姐应该都想要你们的陪伴。”
班纳特先生放下酒杯,而班纳特太太则“吸溜”一声吞了一勺鱼子酱,眼神却在看宾格莱。
宾格莱表示自己过一会儿再上去,转头却只顾和达西说话,老太太只好讪讪地离开。
伦敦来的医生出乎意料的年轻,和乡野行医的大夫不同,城里的医生以受过高等教育以及年富力强为荣,因此大家并没有对大夫的经验发表任何疑问,倒是病人本身出乎意料地年轻美貌,却又一身华贵兼且脸色红润,卡罗琳介绍是暂住的客人而非亲戚,医生便不由多想了点。
来请他的人说是个“肺病”患者,这像是得了肺病吗?
出于职业道德,他还是拿出一系列仪器为简做了全面的检查。
期间,他拿话暗示在场的人:“班纳特小姐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这天儿挺热的,刚才家里又在举办舞会,难免就血色上涌。”卡罗琳非常贴心地解释:“班纳特小姐真是个可怜的人儿。”
医生不由地咳嗽了一声。
于是这时宾格莱同达西开门进来,达西本该去给伊丽莎白想办法,但要是简的病情有个明确的说法,他可以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带给伊丽莎白。哪怕是刚刚进门的人,也发现医生的神情不太对劲,这检查也进行得太久了,仿佛医生不是在考虑病情,而是在考虑怎么开口和他们这群吟吟期盼的人讨论病情。
“我想班纳特小姐的病情并无大碍,”医生最后还是打算说实话:“换句话来说,她现在身体挺健康的。”
“啊?”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简:“这不可能。”
医生表示自己是专业的,对于简开口反驳自己显得不太高兴,没病难道不是一桩开心的事情嘛。
作为□□人,简对医生大呼小叫惯了,根本没有认为对方是一种“受人尊敬”的职业,她得了肺炎也好没得肺炎也罢,总要有人承担责任:“如果不是你误诊,就是麦里屯的钟斯医生误诊,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医生要维护自己的面子,更要维护同行的面子,大家日后才好相见:“时隔两周,病情的发展谁也不能说个准!”
卡罗琳根本没有劝说的打算,在外人眼里几乎可以轻易认定简是在装病,借此才能在尼日斐花园住下来,而医生戳穿了她的伎俩,她才想拼命把锅甩到医生头上。
班纳特先生和宾格莱以及达西站在角落,一句话也不说。
班纳特太太连忙对医生解释:“可是那时候简吐血了!她吐血了啊,是痰里带着血丝!那天她咳嗽得可吓人了,所以钟斯医生才说她可能得了肺炎。”
“也许她当时正巧把病灶咳出来了,如果钟斯医生是根据那口血痰做出的诊断,这样的结论并没有差错,相反我还要说一句很专业,而班纳特小姐的身体恢复能力非常好,在之后的日子里痊愈了,”医生也忍不住讽刺了一句:“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通常病人自己最清楚,如果真的罹患肺炎,如何还能梳妆打扮参加舞会,班纳特小姐是一位得到上帝庇佑的幸运儿。”
简还想再说什么,被卡罗琳脸上的笑逼得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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