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终于是黑了,院中的马依旧是在木桩上,不过却是侧躺在雪上,鼻孔中喷着粗气。小花叼着豚骨,就在木桩边,挨着马头的位置,啃着骨头上的筋骨,凉了些,可那味还在。
隔着两下,马的气息似乎重了些,打扰到小花啃骨头。引得边上的小花吠叫了几声,马头立刻是调转往一边。
陈孝义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持着斧子,出门准备去下涂村。
陈平在后面想要跟去,却被陈孝义拦住:“你别去,就在家里待着。你娘一个妇人,还有两个小的,得需要你照看着。有事就去找你陈叔,知道吗?”
“家中让和才叔过来就是,天这般黑,我同阿爷一同去。”四五里的路,又是这么大的雪,陈平不放心陈和才一人去,“盗贼未抓着,我一同跟着也好有个帮手。”
“他们都逃进了山中,哪还敢出来,没事的。”陈孝义说着提了提手中的斧头,“有这个防身,平常一两人也能拼上,你阿爷年轻时也是进过山,抓过豚彘的。”
说完陈孝义举着火把就往下涂村通知里长去了。
“阿兄,我现在可以骑上去了吗?”远处那点火光没进了黑暗中,陈安过来,指着侧躺着的马。
半个时辰的折腾,那马是累得够呛,不只是没踢到小花,反而因蹄子失滑,摔了几次。
“你先别动,等我过去试试。”陈平关上院门,让陈安靠边,慢慢的靠了过去,马头只是偏了偏,并未多做表示。
陈平没急着跨上马背,而是侧着身子,一手从地上捡了些稻禾,往马嘴边送去,一手轻轻的抚摸着马背。这般过了一阵,陈平将手中剩下的一点稻禾丢在马头边,跨上了马背,而后双手紧抓住马鞍。
马头晃了晃,立了起来,陈平低着身子,双脚顺势套在马镫中。不过还好,马只是在原地扭动了下身子,咀嚼着稻禾,并未有其它过多的动作。
“阿兄下来,我也要上去。”见到此状的陈安嚷着,过来拉着马镫,没等陈平下马,就想着要翻上去。
陈平未下马,伸过手将陈安接了上去。连驴都未骑,陈平可不敢让陈安一个人在马背上。
“阿兄,你说过要给我买匹马的。我要去上涂村,需要马才好。”摸着马鬃,又拍了拍马背,陈安提醒着陈平。
“恩,等你拜了夫子后,我就给你买。”陈平点点头,往村西看去,那里有火光,“阿爷他们回来了,快些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能救他()
回来的的确是陈孝义,不过不是一人,后面还有李应兴几人,院子开了,将疲惫的李应兴几人迎进来,早就备着的热汤和一直是放在锅中温着的饭食端了出来。
“多谢了。”追赶了一天,李应兴的确也是饿了,这次没有再反对,端了碗饭狠狠的扒了几口,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嘴中,随即对陈平道,“味道不错,怪不得是想要开店肆,哪日开张了,可别忘了同我打声招呼,我也是要去蹭些吃食。”
徐威几人更不堪,不住的往嘴中扒饭,夹取着鱼肉,平日县衙中难得是有一次荤腥,鱼肉更是没有这般的鲜美。
“这鱼从涂水中钓的,鲜活着,一直是放在水中养着。县尉你们几人走时才杀的,可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一直是放在锅中温着。”陈平道,并未看到有贼盗,李应兴几人身上除了雪和树枝的划痕,也无伤,人肯定是追丢了。
鱼是炖的,切了些芦菔块放进去,再有些胡椒,撒上十数颗的花椒,滴上些醋,撒上些豆酱,麻且香,没有一丝的鱼腥味,就是那鱼汤,舀上一些,也能吃进几碗干饭。
油灯是点上了,火盆中也添了木炭。
连着吃了三碗干饭,那一锅的鱼带着汤是一点不剩,李应兴几人这才是停下了筷子。
“吃的真是畅快,可惜是让那贼人跑了。”李应兴拍了拍肚子,抹了下嘴,对陈孝义与刘氏道,“多有打扰。”
“一顿饭而已,县尉要是喜欢吃,多来村中就是。”县尉,那是官,陈孝义赶忙是还礼,有些担忧的道,“那贼人还在山中,会不会下山进村?”
陈孝义才出了村子,走到**山脚向下涂村的路上,就碰到李应兴等人。也亏得是看到火光,否则李应兴几人恐怕还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出山的方向。
“不会,贼盗就两人,并不是**县人。他们逃都来不及,哪里还敢下来。”李应兴道,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不过这两人凶悍,还是小心些好,近几日不要去山中,夜间也是要关好门窗。如若是现异常,要留心。”
“好的,好的。”陈孝义当然是连连的应了下来。
“行了,出来这般久,跑了贼盗,我们还得回县衙中去。”李应兴让人去木桩处牵马,而后对陈平点点头,带着人摸着夜往县衙中赶。
陈孝义持的火把也被其借了去,由徐威拿着。
“终于是走了,他们要再多些时日,整个家恐怕也得是被搬了去。”待李应兴等人走远,陈孝义感叹了一句,对在那偷笑的陈平道,“行了,方才也听见了,那贼人还未被抓住。你晨间别再起那般早,现在去将院门都关严实了。”
洗漱过后,一家人是上了炕,钻进暖和的绵被中。李应兴这还只是路过,且是与陈平识得,就让陈孝义与刘氏担忧不已。
“等到了七八月份,情况恐怕比这厉害百倍。”躺在炕上,陈平并未脱去衣物,瞧了眼边上熟睡的陈安,悄悄的下了炕,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陈平并未从院门走,而是翻过了篱笆墙,沿着房屋角落处,摸着黑往村子东面去。
雪早已是停了。
没用多久陈平就到了先前田渠的地方,靠近了些,现那处堆积起来雪人四散开,地上还有些马蹄印子。
“幸亏是真的堆了个雪人。”陈平嘀咕了一句,四下看了看,漆黑一片,也看不出什么来,跳进了田渠中,双手往雪人底部挖起来。
一颗脑袋露了出来,冰凉如死人,正是先前被陈平一石头砸晕的管崇。
“也不知死了没。”陈平探了探管崇的鼻息,过了许久,感到手指上的一丝温热,“命真硬,算你运气好。”
有气就还好。
陈平接着是将管崇整个人从雪中刨了出来,没有立刻移动,而是取了身侧带着的一截竹筒,往管崇脸上倒了一些温水,而后又倒出一些给陈平揉了揉手指。
做这些的时候,陈平不时的往**山处看。
过了半晌,陈平再伸手去探管崇的鼻息,气息比方才是有力了些,可呼出的气依旧是冷的,人也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就是陈平故意往其胸口的伤处压了下,管崇也只是稍微哼哼了声。
突然,陈平停止了动作,转头盯着田地中黑暗一处。
“朱燮?如果不想你的同伴死,就别做傻事。”陈平对着黑暗处说着,“我一个人不可能将他抬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知流了多少血,加上天冷,随时都有死的可能。”
田地里,一俯身的人影起了身子,提着一柄大刀走了过来。
“你怎么认识我的?”黑暗里,看得也不真切,不过朱燮的身形看着比管崇要高大,声音粗犷。
“管崇说的。”陈平摆摆手,指示着,“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得马上将他换个地方。他太重,我背不动,你过来背着。”
朱燮停在黑暗中,似乎在打量陈平,陈平没管,继续给管崇揉着身子。既然朱燮未扔下管崇,冒着被现的可能回来找管崇,就不会任由管崇死在这。
抬了手,大刀指向黑暗中的白土村,朱燮低沉着道:“我知道你是这村子的,如果我现你骗我,我就将这村子的人全都杀了。”
陈平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朱燮,回道:“不用等到你杀全村人,如果我真骗了你,你和管崇现在已经是死了。”
“哼。”朱燮冷哼了声,下了渠底,背起管崇,“他要是死了,我也要屠了这村子。”
“你再废话他真的就死了。”陈平冷声道,“跟着我走。”
村子肯定是不能回的,家中爷娘并不知晓,这事也不能让他们知道,也亏的是浓夜,陈平在前带着路,朱燮跟着,冒着积雪进了**山。
陈平度很快,几乎是在跑,这让后面背着一人的朱燮累得够呛,可也不敢多说。耽误一刻,管崇性命就危险数分。
终于是进了**山,摸着路又走了数刻钟,到了一处小溪边,朱燮满头大汗,喊住了前面的陈平:“你小子要带我到哪里去?别告诉我这里有人能治管崇的伤。”
“谁告诉你我要找人给他疗伤?你们犯了律令,要让人知晓了,肯定会告官,还连累了我。”陈平道,“沿着这溪流上山,前面有一处山洞,很是隐蔽,我们先到那里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火疗()
沿着结冰的溪流往上,穿过≦
“小心些,这里有块石头,脚抬高。”视线模糊,陈平回头看了看林子,这般深,即便是有光亮外面也该是瞧不见,“等等,我点个火折。”
掏出火折,掀掉上面的盖子,陈平吹了几口,星星的火苗窜了起来,虽没有火把那般光亮,可终究是比摸黑要强。
“早有火怎么不拿出来?”朱燮瓮声道,抬了抬手,后背的管崇如泥人一般掂上了些,“还有多久?”
“快了,翻过前面的山石就到了。”陈平手抬了抬,前面山石显露出,不高,也就两三丈,对朱燮道,“有问题没?”
“等等。”朱燮放下管崇,解了他的腰带,而后重新又背起,将腰带递给陈平,“过来帮我将他绑住。”
缠上腰带,拉了拉很紧,陈平就当先爬了上去。
溪流从这山石下出来,石上本是有些垫脚的地方,可现在覆着雪,落脚处完全看不到。陈平火折咬在嘴中,手脚并用的上了石顶,当先探出落脚点来。
后面朱燮人几乎是贴在了石面上,度虽慢,可也跟了上来。
“就是那。”陈平指着石头下一处角落的地方,积雪堆积成三角的区域,但是还能看到上方有一尺多的空隙。
一处山洞,确切的说,是一处溶洞。
拨开洞口的积雪,陈平钻了进去,口不大,约三尺高,几乎成圆形,两边有些凸起的石头,成犬牙状。
陈平在里接着,朱燮在外面推,两人合力将管崇拖了进去,而后朱燮提着刀跟着爬了进去。
“别封口,我等下还要走。”见朱燮在洞口堆雪,陈平说了一句,持着火折往前走了几步,从一边的墙壁上取了个油灯,点上。
这处溶洞是陈平下套时无意现的,隐秘,内里的空间比得上自家的堂屋,且是有一条暗流从地下出来,而后从山石的底部出了地面,成了小溪。
溶洞内温度比外面要高,溪流也未见结冰,在地下流出口的地方甚至还带着些热气。
“别躺了,快烧水。”挨着溪水不远的地方,架着一口小铁锅,边上还放着些树枝,陈平引燃,同正躺在地上喘气的朱燮道,“将人搬到这边来。”
“年纪不大,倒是会使唤人,家中也是富户吧?”朱燮气还未喘匀,小心的将管崇拖过去。
陈平将铁锅塞到朱燮手中:“去舀些水,烧开了,记得先将手洗干净。”
交代完,陈平又蹲下来查看管崇伤势和体温。
这家伙命当真是硬,到现在还在喘气。提了匕,陈平小心的割掉管崇身上破碎且是布满血渍的上衣。
“多引些火,放在他周边。”这处溶洞比外面暖和,可还不够,朱燮刚将锅放在火堆上架着,陈平又吩咐道,“像我这样,给他揉搓身子。”
暂时还看不出管崇身上的冻伤,可万一真要是命救过来,却是落下了伤残,烂了手指或是脚趾,就不美了。
朱燮按着陈平的吩咐在管崇身周放了些火,而后蹲了下来,看着陈平。
“愣着干什么?将他的鞋子脱了,揉脚趾。”陈平瞅了眼朱燮,道,“再看看那水开了没?”
“到底是看水还是揉脚?”朱燮一时不知该先进行哪一个。
虽不知陈平这般做是何用,但也看得出来陈平是在救管崇,就算是有气,也得是忍着,照着朱燮平日的性子,有人敢这样使唤他,他早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水开了就端过来揉脚。”冻伤不宜用过烫的水,比人体温搞个四五度刚好,陈平看了眼管崇胸前的伤口,“你给他揉着,特别是手指和脚趾的地方,先用温水浸泡,再揉。”
用水清洗了匕,陈平探了探水温,可以了。往边上的陶罐里倒了一半给朱燮拿过去,接着又是将锅中的水架起来煮着,往火堆中添了几块木柴。
水沸腾开,陈平看了看自身的袍衫,又瞧了眼朱燮的,最后还是割了自己袍衫一角。
先是在溪水中清洗了一遍,拧干后又用匕挑着在沸水锅中翻滚蒸煮了片刻,陈平才取了布片,小心的擦洗管崇身上的伤口。
伤口翻卷着,外侧已是白,处理伤口这种事陈平是第一次,可毕竟是听过,基本的常识也是知晓的。
伤口的内部一定要清洗干净,避免有血块留在里面,否则会化脓炎,这是最要命的。手上又没有抗生素,伤口炎化脓就只能是听天由命。
照着管崇现下的状况,如果伤口真是化脓炎,多半是挺不过来。
“抗生素。”陈平小心的挑出伤口中的泥渍,嘀咕了一句,片刻又将其丢之脑后,盯着管崇胸腹伤口一点点的清洗着。
一尺来长的伤口,陈平也不知花了多长的时间,等到清理完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是跌倒,双腿麻。
“伤口还有血流出来。”伤口上的破布该是管崇按上去的,可能还顺手抓了泥浆树叶之类的,这会经陈平清理干净,血又流了出来但,朱燮提醒着,“得要用布包扎起来。”
才说着,朱燮就嗞拉一声将自己的衣衫撕扯来,成了布条要去
给管崇包上伤口。
“不想让他死就别动。”匕架在火堆上,翻转着,渐渐是烫变红,陈平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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