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赶我走,我自然是留下的。”陆兴勇点点头。
陈孝义、陈元良还有陈和才父子围着桌子吃着那特意留下的饭菜,红烧兔肉,热过之后味道还在,真是香得紧。
陈平踱到院子中,捡起了弓箭,铁叉被李应兴带走作为证据,这弓箭却是留了下来,堂屋里还放着箭囊,里面摆着二十来支箭,用的也是兽皮袋。
“小子你也不亏了,这一把弓箭没有个千余文是买不下来的,还有那个鹿角扳指,也是能值些文钱的。”陆兴勇看到陈平在那里拉弓,“这弓用的桑木,比那些竹弓可是要强上许多。看见这箭头没,也是用铁打的。”
桑木弓强于竹弓,牛角弓又强于桑木弓,万三用的这把外面还用桦树皮包裹着,别看只是树皮,可这桦树皮在南方是没有的,需从辽东那边弄过来。
“弓臂上还覆着一层的桦树皮,这东西可是最好的防潮用品,其它树皮都不行。”陆应勇对这相当熟悉,随意给了陈平提了几句,“至于那鹿角扳指,戴上它箭出的会更稳,拿来,我给你试一试。”
听着稀奇,没想到就这一简单的弓箭还有这么多说法,陈平以往小的时候用家中的伞骨架也做过简易的弓箭,但显然不能与这桑木弓相比。
万三射箭时是要夺自己的性命,此时陈平却是好奇,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陆兴勇,又抽了根箭给他。
“鹿角扳指不拿来我如何演示?”陆兴勇道,“放心,你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无用,不会没了你的。”
就见陆兴勇将鹿角扳指套在了拇指上,双腿微微分开,扎着马步,侧着身子,弓箭、弓弦与身子在一平面上,拾取一根箭羽,搭在弓弦上,仅用戴着鹿角扳指的右手拇指拉弦,拇指与食指控制住箭尾,另外三根手指头都缩在掌心内。
弓臂的位置左手握着,得力的其实也只是左手三根手指头,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握住弓臂,拇指与食指有点像是比划打枪的那个姿势,不过是放平了虚夹住弓臂,同时左手的拇指还起着搭箭台的用处。
真正的两点一线,箭羽挨着脸颊,箭头到左手拇指一分处左右时,陆应兴戴着鹿角扳指的拇指轻轻动了一下,弓弦松动,箭飞了出去,落在了院门上,嗡嗡的颤着。
当真是入木三分。
“这力还是小了些,要是军中的角弓,还能更深些。”转了下弓臂,陆兴勇将弓箭还给陈平,见陈平神色,笑道,“想要学?”
陈平点头。
这个可比那些花把势要强,看陆兴勇的架势,就知道是个用箭的好手,有这么一个名师在,不学白不学。
“我要在这里待上几天,教教你也无妨,不过这弓箭需一定的臂力,我看你倒有在练腿力,这臂力似乎是没怎么练啊。”陆兴勇是瞧见陈平腿上绑的竹筒的,“这桑木弓的力道在三斗左右,拉是该没问题的,可要射稳,还需加大手中的力道。”
一石约是后世的的一百市斤,三斗就是三十市斤,陈平接过弓弦,拉了拉,四指握弦,能动。
“用这个试试。”陆兴勇摘下鹿角扳手,给了陈平。
第九十一章 钱你拿着()
鹿角扳指显得有点大,套在拇指上,学着方才陆兴勇的姿势,取了一支箭。
“笨蛋就是笨蛋,你弓弦都拉不动,还想着要搭箭。”来琏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觑见陈平取箭,笑道,“这是三斗的弓,你一个拇指是拉不动的。”
陈平没理她,扎着马步,侧身,扳指压住弓弦,食指压着弓箭,而后拇指用力。
还真别说,这一个拇指用力比那四指用力要困难上许多。
“我就说你拉不动,笨蛋你还偏要试。”来琏道。
“琏娘说的没错,这三斗的弓,要用拇指来拉,得要一手平直的提着三斗的粟米。”陈平拉不开正常,陆兴勇早就料到一般,道,“不过你这姿势还是不错的,比琏娘是要强上许多。”
“哪有,他那模样就像是那鸭子一般,丑死了。”来琏不服气。
脸憋得通红,陈平腿自然就弯曲得厉害了些,没理会来琏的取笑,卯足了劲用力的拉着弦,片刻后,那弦还真的是动了,成半张的姿势,保持了数息的功夫,鹿角扳指滑动,箭飞了出去。
“哈哈,你那箭飞到天上去了。”来琏是抓着一切的机会打击着陈平,“你还是别学了,这弓箭没有数年的时间,你是掌握不了的,还不如是抓你的黑彘,要不你去我家中做庖丁也是行的。”
看着落在稻禾堆上的箭,转了转手中的鹿角扳指,陈平颇为无奈,那箭本是瞄着院门的,结果力绷得太紧,扳指又大了些,滑动开,这羽箭就射上了天。
“你手中力道还不错,有练过?”陈平才是个半大孩子,硬是用一根拇指拉来了弓弦,陆兴勇是奇怪的,除了天生力大,那就该是练过。
“恩,练了有月许。”能拉动弓弦是俯卧撑的功劳,不过也就是一次,再要陈平拉肯定是不成的,拇指现在有些酸疼,就连胳膊也是带着酸。
“你姿势是不错的,不过那箭羽贴着脸皮太紧。鹿角扳指太大了些,再有就是脚步还需窄些。”第一次射箭,陈平做的不错了,陆兴勇道,“抽空我给你做一个。”
陈平自是答谢,而后收了弓箭,放在自己的西间藏好。将陈安赶了出去,从床下方的一处隐蔽空隙里摸出了一个木盒,拿了一件单衣包好,陈平就出了门。
到了陈雅家门前,敲了两下门,门开,陈雅出来。
“平哥你无事了吧?”陈雅期盼着问道,颇为紧张。
“那是肯定的,我不是与你说过,那县尉是过来抓那坏人的吗?你看我像是坏人吗?”陈平笑着,揉了下陈雅的脑袋,往院里瞧了瞧,“王姨人呢?”
“娘在屋里。”
陈平进了门,到了堂屋,就见王氏在弄着那扇坏掉的木门,这还是昨日里损坏的。
“王姨,这门等会我让铁匠叔过来帮忙修。”木门结实,也就是门栓的位置坏了,这点活陈和才肯定是能解决的,陈平将盒子递了过去,“这盒子的文钱也没用,王姨你看看。”
这个家就剩下王氏与陈雅两人,这盒子中的银子陈平没有动,给李应兴的那些文钱就都是卖火镰得的。
“我与小雅也用不了这许多钱,这木盒你拿着,说不得以后会用上。”王氏也不再是管那木门,看着简单,但这也需要些力气,一个妇人弄起来的确是吃力。
陈平愕然,这木盒里装的可不是几十或者是百文钱,整整十二个银饼,十二两的银钱,这可不是小数。
“王姨,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陈平不禁有点怀疑,王姨是不是没看清楚里面装的东西。
“你这孩子,我当然知道,十二两银子,我自己放进去的,还能不知晓?”王氏笑着,继而叹了口气,“这个家如今也就是我和小雅两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小雅又年幼,当不得大任,也做不成大事,有着小许钱维持着用度就是。这银子留在我这并无多大用处,就同那石头般,还占着位置。”
说到此处,王氏又瞧了瞧陈平,眼神同刘氏并无多大不同,轻柔的道:“你则不同,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比小雅她阿爷肯定是还要有出息。这钱就放在你那,会更有用。”
震惊了,这一番话居然是从一个梳着发髻,一个六世纪初的乡村妇人嘴中说出来,陈平真的是吃惊。
“王姨,你没事吧?”陈平有点颤抖,眼前的王姨,该不会是受了刺激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吧?
伸着手,陈平还想着探一探王氏的额头,昨日去了娘家,这路远风寒的,王姨该不会是着了病,头脑迷糊了吧?
“你这孩子,我好的很。”陈平手触到王氏额头,王氏一惊,忙是打了下去,面颊上飞出两点红润,“你才多大,这手就不老实。”
额,陈平呆愣,瞧着王氏的变化,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拜托,我这只是纯粹的关心好不好。王姨你真的是想多了,晚辈对长辈,你都会脸红。”这话陈平也就只能在心中想想,要真是说出来,这院门王姨恐怕是不会让他进了。
其实这还真怪不得王氏,陈平十二,在后世看来自然还小,可此时十二娶妻的也不少,男女防虽说不重,可如陈平这样去触碰一个妇人的额头,真是极少的。
要不是王氏瞧着陈平年少,当真是会抄起边上的一把铁锤砸下来。
“咳咳,王姨,那个天有些凉,你莫要伤寒了。这木盒我拿回去,如若王姨何时要用,同我说就是。”场面有点尴尬,陈平抱了木盒,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陈雅家。
看着陈平出了院门,王氏笑着摇摇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陈雅,脸上的笑容又暗淡了下去。
回到家,木盒陈平还是未交给陈孝义,也未让家中其他人知晓,依旧是将盒子藏在了自己床下的那处隐蔽位置。而后去陈和才家中说了陈雅家房门的事,顺带着搬了一个木板回家,放在墙角靠着,晚间给陆兴勇做床铺用。
“你别急着弄那些,过来,我与你说个事。”才提了水,正要给黑彘清洗,院子里劈着竹片的陈孝义就同陈平招了招手。
第九十二章 流外选()
放下木桶,陈平奇怪的走了过去。
“有何事,阿爷?”
“你是不是让陈冲家的老二给你弄竹子?”陈孝义劈竹子没得说,竹竿竖起,手一扬,那刀就落下去,而后一路顺着剖开,“你怎的尽做这些事?”
原来是这个事,陈平还以为又是那文钱的事情。
“阿爷你是不知晓,陈顺偷了我套住的猎物,我这才是让他砍些竹子偿还。”陈平解释着,“一头花鹿,还有一只山鸡,全是让他一家子吃得干净。”
也不知到阿爷是从何处听来的,难不成是陈顺到自家告状?他有那个胆子?
“那也不该那般对人家,你知不知道,今日要不是他,我还不知晓你在山中碰到了万三那两人。”陈孝义稍微停顿了片刻,话倒没有先前那般严厉,“等这茅厕起来,就别让他再砍竹子了,那花鹿吃就吃了。”
陈平这么一听,就觉得是蹊跷,原来阿爷进山,是得到陈顺的告知?
“那陈顺是如何知晓万三的?”陈平问道。
“你不要多想,是他砍竹子时遇到的。而后就跑回了村子,告诉我,我这才通知村人一同进的山。”陈孝义手轻轻一拉,剩下的一截竹片顺着裂痕扯开,放在一边,“方才里长也说了,明日我就要去疏通那田渠,家中你不要闹出事,知道吗?”
“我知晓的。”陈平点头,这河渠离着家中又不远,就在村中的田地间,晚间要回来的,这有何要提醒的。
竹片陈孝义一个人弄就成,那竹竿都是切割过的,摆在了边上,陈平拿了块麻布,提着水桶,牵着黑彘到西边的茅坑边。
“没想到是陈顺,还真得是多亏了他。”虽说没有陈顺的通知,陈平自己也是绑了万三,可这份情,却不能不承受。
思忖间,就听到几声野鸭的叫声,有点吵,还集中在一处,嗡嗡的有着回音。
陈平四处瞅了瞅,目光落在了茅坑里,走了过去,就见自家那一窝的野鸭全是在陶缸中,正扑腾着往上窜,就连那一对成年野鸭也是没能幸免。
“小疯子,你给我过来。”不用想,这一定是来琏做的,陈平对着院子喊了起来。
“我没空,我在编竹子。”
“你同我说说,为何要将这野鸭丢到茅坑里去?”这茅坑都用过两次,里面还有污秽,陈平就想不通,来琏好歹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堂堂一个县公家的千金,居然是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不是太奇葩了些?太亲民了点?
“天冷,野鸭又未穿衣物,在那缸里自是要暖和些。”隔着稻禾堆,来琏远远的回应着,有理有据。
这理由,还真是充分,陈平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是如何碰到她的?”陈元良扶着墙角走了过来,靠在夯土墙上,看着陈平清洗黑彘,“你打算将这黑彘养起来?”
在这院子里待了数个时辰,又未怎么进食,这黑彘是老实了许多,不过黑彘脖子上套着的几根绳索陈平也并未取下来,系在了一边围墙的木桩上。
麻布卷了些水,直接是从黑彘的后背开始,用力的擦洗着,上面的泥渍很多,同黑彘的鬃毛纠结在一处,陈平小心的抠下来:“她从家中跑了出来,也是该我倒霉,县城那般大,居然是让她瞧见,就一路跟到家中。”
“恩,这倒是有趣。”陈元良笑了笑,风从北面来,并无遮挡,还是有点冷的,“家中那火炕你是瞧见了的吧?真是不错,现在冷风吹着,还很是怀念的。”
怀念?这才多久,也才半天的时间行不?能不能不要这么矫情。
“你腿上伤也未好利索,怎的就去了县衙。”陈平端起木盆,给黑彘淋上水,问道,“是不是有好事?”
“那是我在县衙中受到重用,这才是带着伤公办。”
“你就一个帮闲,那也能叫是公办?”
“只要是为朝廷办差,那就是公办。”
“这般说来,那岂不是很多人都是公办?比如那修路,架桥,修葺官邸的丁壮。”陈平抬着杠,见陈元良说不出话来,这才是道,“堂哥,你岁数也不小了。在县衙中干了许久,抄誊的计帐文书也该是有些的,这用词可得是讲究些。”
好么,你这才多大,居然是教训起我来。陈元良失笑,从墙壁上抠了些泥土下来,扔了过去:“几日不见,你这口才是越发的好了。”
“承蒙堂哥夸奖,不敢当不敢当。”拧了下麻布,陈平搓了下手,这不用温水还真是有点冻手,“那方法如何?”
“你知道?”陈元良问了一句,继而道,“我这几天去县衙中帮闲,的确是因为你教于我的那个计帐方法。我整理的是白土村与下涂村的计帐,比他人用的时间是要少上一半,且更是明了。二叔到县衙时,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