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李元良还有个外公,多少能使上力。
这些问题陈平在路上都有想过。
“这你不用担心,我这阿爷做的自不会比你差。”陈孝义点点头,这些他也是只晓的,“去山里的时候我就让铁匠去告知里长,现在该是在赶来的路上,等里长到了我就走。”
“阿爷真不要我同你一起去?待会万一那县长问起来,该如何是好?”陈平道。
当事人居然不用去县衙,陈平不知这是此时的特色,还是说另有原因。
“能问什么?就是一贼盗,县中自会有人来。你就好好待在家中,照看着你娘与弟弟妹妹。”陈孝义又过去检查了一遍万三身上的绳索,捆绑得倒是用力,都勒出肉来,“定不要放了他。”
刘氏抱着小娘在堂屋口瞧着,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忙又是出来,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出来干什么?带小娘进去。”陈孝义呵斥道。
这一句不轻,小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刘氏赶忙是轻声安慰了两声,退进了屋内,袖口轻抹着眼角。
“阿爷你不必担心,肯定会无事的。”陈平低声道,“那东间里的钱物,阿爷你最好是拿些出来,去了县中肯定是要用的。”
陈平这么一提醒,陈孝义拍了下脑袋,赶忙又是去了东间。
“行了,别在地上装死,实话告诉你,在县中我也是有门路的。你要是想少吃些苦头,就老老实实的回我的话。”陈平提着短刃,蹲在万三身边,见万三还闭着眼在那装死,将短刃放在了万三的脸上,拍了拍,“同我说说,你是如何知晓我在山中捕猎的?”
万三依旧闭着眼睛,似在养神。
“这短刃的锋利你也是见识过的,虽说我不敢杀你,可要让你身上少个部件,还是能做到的,大不了等那县尉来了,我就说是那野猪咬的。”陈平短刃滑向万三的耳朵,“要不从这里开始?”
第八十二章 都督()
短刃在万三耳朵上带出些血来,万三睁开眼,装不下去了。
“你真当我是傻子?这短刃割裂的伤能与那黑彘一般?”地是冰凉的,万三穿得也不多,冷的面色发白,说话也不怎么利索,头脑倒还清晰,“没人同我说,我就是想着去山中转一转。”
陈平抓住万三言语中的两个字,没人,自己可没问他是不是从他人处知晓的,只是问如何知晓,这万三接的就是人,这真是他人报信告诉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不说是吧?”不承认没关系,只要陈平自己确定就成,对来平东道,“东东,将那黑彘牵过来。”
黑彘绑在院中的石臼上,刘善的铁叉与万三的弓箭都捡拿了回来,就摆在院子中,准备作为证物。
来平东将黑彘拉过来,经过一番折腾,这黑彘现在倒是老实了许多,脖子上那一圈鬃毛分向两边,是绳索勒的,后背上插着一支箭羽。
“笨蛋你想要干什么?”碰到好玩的事来琏就有兴趣。
“自然是放彘咬人。”陈平阴阴的看着万三,“你方才说短刃会太明显,倒是提醒了我,现在用这黑彘该是无问题的。”
说着,陈平就让来平东将黑彘赶到万三身边,而后照着黑彘的臀部就踹了一脚。
没动静,黑彘似乎也是疲惫了,哼哧了两声,转头瞧了眼陈平。
再踹。
这一次黑彘有了些反应,张开嘴,对着地上的万三拱了拱,两个鼻孔落在万三的脸上,还带着粘液。
恶心归恶心,可让万三怕的是那一嘴的尖牙,见陈平抬腿准备再来一脚,万三终于是服软了:“是陈瘸子。”
“陈瘸子?”
村中有个懒汉陈瘸子,陈平是知道的,只是为何会是他?两家几乎是没有来往。
“你许诺给他钱?”只有这点才能说得通,没有恩怨,那就只能是钱财让人动心。
“不多,百文钱而已。”万三道,“前几日他找上我,说村中有人在山中猎了好些野物,还是一个十多岁的中男。我一听就知道是个机会,就问他打听你的消息,那陈瘸子也是个财迷,要了我一百文钱,才肯说出位置。”
一百文,就将陈平给卖了。还真是做的出来,懒也罢了,现在竟然做出帮凶这等事,陈平对这村中懒汉真得是重新认识一番。
院外有牛声传来,陈平开了门,是里长来东喜到了,赶着辆牛车,随同的还有两个下涂村的丁壮,其中一个陈平认得,是上次送租粮时的来盛。
“那两个贼盗在哪里?”来东喜进门就问,看见院中的万三,“就是他?”
陈平点头。
“听说是你伤的人?”来东喜上下打量了下陈平,道,“小子真不错,放心这事我会同县长说明。”
正在这个时候陈孝义从东间出来,背着一个麻袋,到了院中与来东喜说了两句,两人立刻就上了那牛车,由来盛与另一下涂村的丁壮护送着赶往县城。
等县里来人还要段时间,陈平捡了几根竹子,搬了个椅子到院中,边是劈着竹子,边是监视万三。
“这人是我杀的。”来平东绑好了野猪,踱到陈平身边,面无表情,“等县长带人来,你实说就是。”
陈平抬头,见来平东表情严肃,笑道:“放心,不会有事。进山捕猎是我的主意,这杀人的事自然有我的份,无需这般。”
这话还真不是客气,将杀人的事揽在自己名下陈平也不是一时冲动。
且先不谈这防卫杀人算不算触犯开皇律,做最坏的打算,陈平觉得自己比来平东更适合做这个伤人者。
有陈元良、里长来东喜,至少能够在县里说上话,来平东没有这些资源,再则,来琏同自己也较为熟识些,多少能有些用处。
这些都是来平东没有的。
“小子,能不能找个椅子给我坐下?”入冬的天很凉,躺在地上,万三终于是受不住,六合县离着白土村有十数里,再这般躺下去,万三没等县尉到,身子恐怕就僵了。
“小安子,去堂屋里拿个椅子出来。”陈安道。
陈安一直在边上看着,闻言立刻冲进了堂屋中,搬了一个四角椅出来。
这椅子用的年岁久了些,坑坑洼洼,边缘腐朽,那几条支撑的椅子腿榫卯连接松动开,稍不注意就会散了架。
“你家中难道就没有好些的椅子?”颤颤巍巍的坐下,万三想要用点力都做不到,“这还不如直接是站着。”
“那你就站着好了。”对一个盗贼,且是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盗贼,陈平觉得不用太客气,“你既然做过都督,这点苦该是能够忍受的。”
隋有十二军,各军职属不同,分统全国军队,其中既包括禁卫军,也包括分布在各地的军府。
左右卫,负责宫廷警卫,督管仪仗。左右武卫,统领外军值宿警卫。左右武候,掌管皇帝出行时的前锋和殿后、昼夜巡察、抓捕恶人、警戒和水草供应,有点类似军方保姆带警卫的性质。左右领,掌管侍卫皇帝左右,比较有名的千牛备神就出自左右领左右府中,这个算是皇上的贴身保镖。左右监门,掌管宫殿门卫,看门的。左右领军,掌管十二军名册、劳役、诉讼,颇有点军事纠纷委员会的意味。
军府并无具体的名号,只以骠骑府和车骑府相称。
万三该属于这地方军府中,骠骑府直接受大将军指挥,在骠骑将军下有车骑将军,再往下依次是大都督,帅都督,都督。
都督属于下层军官,但好歹也管着几十号人,还真不能小看。
“那可不一定,小子,你才多大。这里面的东西多着,吃苦那是对下户来说,我以往家中也还殷实,倒不用受这般罪。要不是替人顶了罪名,被除去军籍为民,到现在至少也能弄个骠骑将军做做。”万三颇为得意,“这骠骑将军你懂吗?那是一军府的长官,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哦,这般说来现在我能惹你?”陈平笑了,万三能做上都督恐怕也是因为他那一手箭术,“做过卫士的人,干着抢劫的买卖,等县尉来,你就等着被拉去市中砍头吧”
第八十三章 娘不饿()
万三笑了,笑得很开心,甚至是咳嗽起来。最终的结果就是那椅子摇晃着散了架,万三又跌倒在地。
身子捆绑得结实,没有人扶着,万三一个人甚至是站不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陈平瞧了眼散落的椅子腿,也懒得去捡,更是没有去扶万三。
这家伙也就在村人冲进树林时惶恐了半晌,到了自家院子,就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当然好笑,你要是在那树林中直接是将我埋了,不让他人知晓,说不得还真没事。可你现在将我带回来,还去报官,你这是傻,是自己找死。”万三扭动了两下,将脑袋靠在一边的稻禾堆上,“小子,你知道那县尉叫什么吗?”
“姓李。”陈平道,“怎么,你认识?”
“当然认识,李应兴还欠着我千文钱,你说我怎么能够不认识?就那县衙中的白直,也喝过我不少的酒。小子,你要不想给家中惹祸,就赶紧是将我放了,再去取百万钱来。”万三舒服了挪了下头,“等那李应兴来时,恐怕就晚了。”
原来是有这么一层的关系,怪不得万三会如此。县尉管着境内的治安,同时那各曹的事也有照看,会同万三这类人产生交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县尉会欠你的钱?”陈平道,管着羁押盗贼的事,又掌管各曹事物,**县也是个中县,这李应兴的油水该是比较丰富才对。
就连陈元良都能拿出半两银子说要借给自己,这李应兴作为一从七品的县尉,居然会找万三借钱,太扯淡了些。
“他要对付薛举,又是一个外来人,只能靠钱财拉拢人。”万三道出了缘由,“我刚好是在县衙中也有认识的人,他自然找到我。”
“所以你小子如果聪明些的话,就赶快是放了我。”万三又一次道。
这样看来,李应兴同薛举的矛盾还真是挺大的,那样一个油水丰富的位置,居然会欠下钱。
“恐怕那次花大价买了火镰也是在打肿脸充胖子。”陈平心下想着。
钱财的关系还好做,自家现在也有些钱,一千文而已,拿得出,可重要的是人。
“万三能给李应兴带去人,李应兴现在缺的也是这个。”陈平扯住万三身上的绳子,将其拖到石臼边,同野猪绑在一处。
从清晨到现在,一点饭食都未进,淘米生火,切肉蒸饭,事不好办,可饭一定是要吃的。
“你还能吃进去饭,就不怕那县尉同万三是一伙的,将你给抓进牢中关押起来?”兔肉下了锅,正在翻炒着,来琏闻到香味,走了进来。
往锅中加了些作料,陈平回头道:“那也没办法,我这不是担心进了牢中吃不饱饭,去之前先准备好好的吃一顿。”
“听说那牢里脏的很,还有老鼠,你过去受得住吗?”来琏颇关心陈平,“要不要到时候我给你送点饭?”
“不只是这样,我还听说有那受了刑的,伤口感染,长满了蛆虫,可是身上又没力气,只能是任那蛆虫啃食着皮肉,最后是连骨头都露出来。”将兔肉盛放进陶碗里,陈平道,“你最好还是不要给我送饭。”
就一盘兔肉,量很足,摆在了桌子上。
“娘,吃饭了。”刘氏就站在门口,抱着小娘,从陈孝义出门后就是如此,陈平知道多安慰也无用,等这事解决了一切就都能好。
解决不了,那说什么都是白忙。
“为什么不能给你送饭?”来琏捏了一块兔肉,放在嘴里嚼着。
“你想啊,那牢中恶人多,万一你这送去的饭食太好,引得牢中人争抢,我不是什么都吃不上吗?”陈平道。
来琏点点头,似乎是明白了,走到陈平身边,拍了拍陈平的肩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坐牢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琏大小姐,快些上座,同我说说,你打算怎么罩着我?”陈平笑着将椅子搬过来,让来琏坐下。
院子里陈安,来平东,陆兴勇也进来,围着桌子坐下,进门时来平东特意是将那石臼挪了个位置,让人坐在堂屋里就能看到万三。
“大小姐?”陈平冒出的话来琏不懂,“罩着?”
“大小姐就是大户人家的漂亮女儿,罩着就是保护的意思,你看那豚油,如若不拿一个大些的陶碗罩着,那灰尘不是落了进去吗?”
来琏站起来瞧了眼灶台上的豚油,又抬头看了看芦苇顶,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等那县尉来,我就放黑彘咬他,让他不敢进门,也就抓不到你,你说这个办法如何?”来琏吐出一个黄色的稻壳,“笨蛋,你这稻米没洗干净。”
石臼木杵舂的米,多少是有些小石子或是稻壳,陈平淘米的时候已是仔细挑拣过,比以往是要好上许多了。
“偶尔吃些稻糠麦麸,有好处。”大惊小怪,陈平生病的那些日子,餐餐都能吃到石子,“那县尉肯定不是一个人来,他带着人,这一头黑彘肯定是不行,万一被他给宰了抬走,那我不是白忙活了?你看要不这样,你做个好人,等那县尉来了,你同黑彘一起去咬他如何?”
“你说我是黑彘对不对?”来琏嚼着兔肉,扒了口饭,“我牙齿没你的尖利,你才像那黑彘,又臭又脏。”
入了冬,陈平虽说没有一天洗一次澡,可也做到了两三天一洗,身上的衣物同样如此,偶尔还会放点皂角。别说脏臭,轻轻的嗅闻,甚至是有股清香。
“你仔细看看,哪里脏了?”陈平道。
“肩膀上。”来琏指了指,那里有一点油污。
陈平扭头看了看,油污成几个指头印,上面还有一股兔肉味。
“你个小疯子,我就这么一件好的衣裳,让你给弄脏了。”这分明是方才来琏拍的,陈平夹起一块兔肉,放在刘氏碗中,“娘,多吃些,否则全让这几个家伙吃掉了。”
陆兴勇与来平东都是第一次吃,可这两人还真没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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