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从北洋集团的肆意攻击中,嗅到火药气味。以为这种攻击和人民党、章太炎的攻击一样,无非是政坛之常见事物,根本无非区分这两者的根本不同。当有人告知“敌人”恐有加害阴谋,劝他先为戒备时,他也不相信,并说:“吾一生光明磊落。无夙怨、无私仇,光天化日之政客竞争,安有此种卑劣残忍之手段?吾意异党及官僚中人未必有此,此谣言耳,岂以此懈吾责任哉?”
宋教仁错了,暗杀他阴谋正在加紧进行,元凶不是别人,正是北京城的袁世凯。
除掉宋教仁,是袁世凯处心积虑的想法,随着国民党赢得第一大党的地位和国会开会日子地临近。这种愿望就更加迫切。这种话对手下不好明说。在自己儿子面前,却不加掩饰。特别是每次读到宋教仁在各地激烈攻击袁世凯的演说内容,袁世凯总要发脾气。对这个软硬不吃,金钱美女都无法打动的国民党新贵,他准备要动用最后手段了。
三月的一天,已是日黑时分,一辆黑色小汽车飞驰而来,路上行人忙不迭的让路。小车开得极为顺畅,不多时便在一座宅子门前嘎然停住。此处不是别人,正是赵秉钧的家。一个身穿貂皮大衣、头戴海獭皮礼帽地人,从车门里闪了出来,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异常后,一路一跛地溜进了赵寓,他便是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
赵秉钧公馆不大,但还是十分气派,在后面的一间小厅里,壁炉火旺,灯光通明,不时传出一阵男人得意且**的笑声和女人们娇柔造作的怪叫声。袁克定闻声,收住脚步,身子斜立在后院门前石阶上,他很熟悉赵秉钧这个习惯:每天晚饭后,若无紧急公务,他总要和妻妾们在这小厅间玩一阵牌,下几盘赌注,妻妾中谁能连赢3局,这天晚上便可得到赵的宠爱。
赵的仆人对袁克定也很熟悉,知道他此时亲自上门,必有急事。见他在院阶上驻足,仆人便匆匆往小厅跑去。
穿着长袍马褂的赵秉钧,一听来报,“哗”的一声,挥手推开面前的麻将牌,起身离座,急步跨出小厅,迎至门前。一看居然是袁克定,心里不由一惊:通常到了这般时辰,这位“大爷”除了去逛八大胡同,是绝不出门地,即使有要务急事,也都是挂个电话叫自己去一趟罢了。今晚,到底有特别要紧事犯得着亲自出马了?
“大爷驾到,未曾远迎”赵秉钧地客套话刚—出口,袁克定一扬手,又向他瞟了一眼,他便知事非寻常,慌忙把后边的话咽下,赶紧把袁克定引到二楼一间密室内。刚把密室地门拴上,还未坐定,这位公子便抢先开了口:
“赵叔,外面风声很紧,谅必你也有所闻了吧。”
“风声?”赵秉钧装糊涂。
“你真不知道?”袁克定很气恼赵秉钧的这种态度,但还是按奈下火气,面带笑容的说。“我是说国会大选。”
“哦!”赵秉钧随即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现在人民党和国民党笔战、嘴仗打得很凶这段时间还发展到了相互用炸弹”
袁克定很不耐烦地用手制止住了赵秉钧的介绍:“这我都知道,我是说我们怎么办?”
“我们?”赵秉钧又是一愣。
袁克定吃不准了,对方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国会选举揭晓后,大势不好!宋教仁野心倒不小,我爹早就看出他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了。”
赵秉钧默然无语,这事他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你来说吗?
“虽然眼下人民党和国民党之间吵得很凶,但国民党毕竟是第一大党。席位数几乎等于其它四党加起来的总和,这组阁的权力,恐怕还是要落到他们手里。”
“嗯!”赵秉钧不知道袁克定究竟想说,还是礼节性地应了一句。
袁克定见赵秉钧直楞楞地站着,急忙又说道:“赵叔,你想到过吗?若让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出山组阁,到那时。他登上国务总理的宝座,你就得卷铺盖,我爹即使在位,也只能是个徒有虚名地大总统,我们的天下就算完了。”
“唉,这个‘梁山宋江’,年纪不大,手腕倒是挺厉害地。真他**的厉害!”赵秉钧为表示效忠袁世凯,连骂了几声,但似乎这话只是说给对面的袁克定听的。
“我爹说了,总统总统,就要统管天下。手上无权,听人使唤是决计不行的。如果当总统是受人摆布。仅仅是用来当聋子的耳朵――摆设,这样的总统,他是绝对不当地。”
“那是,那是。”赵秉钧连忙奉承着。
袁克定见时机已经有几分成熟,便拧开一颗大衣钮扣,伸手从内襟口袋里取出一支乌黑锃亮的小手枪,尔后又掏出一个小蜡纸包,轻轻地放在漆木桌上,沉着脸说:“我爹口谕,务必在四月初国会开会之前。把‘梁山匪魁宋江’除掉。这支手枪和5发带剧毒弹头的子弹。由你物色一个绝对可靠又有胆量的人去执行,不得有误!事成之后。我爹应诺从向六国银行团的借款中支取10万英镑予以重赏。”
赵秉钧听罢这番口谕,犹如当头挨了一棒,脑子发胀,手脚发麻,两眼盯着桌子上的手枪和子弹。
“赵叔,你看这桩事嘿嘿”袁克定奸笑了几声。
赵秉钧立即意识到:若不马上应下这桩秘密差事,必得招致杀身之祸。可是宋教仁是国民党要员,能轻易暗杀?不要杀人不成,反而给自己横添麻烦。
对面的袁克定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给他打气道:“赵叔,您甭担心!现在局面对我们很有利!”
“有利?”赵秉钧脑子里转了半天,找不到丝毫有利地证据。
袁克定见他不开窍,只能继续打气说:“现在人民党和国民党之间矛盾闹得很深,前些时候,两家的报纸已互相伺候过炸弹了,应该说结上梁子了这几天,人民党的章疯子又遭到人暗杀,虽然性命无忧,但谁都知道肯定是国民党干的你要是尽快出手,把‘梁山匪魁’搞掉,别人必然不会怀疑你,肯定会怀疑人民党和秦时竹下手干的。到那时嘿嘿。”
袁克定意犹未尽地说下去:“我爹说了,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策,一方面除掉了我们地心腹大患,另一方面又能嫁祸给人民党和秦时竹,这种买卖可划得来呢!特别是您赵叔,一下子扳倒了国民党、人民党两个大党,这总理的位置,我看是稳当当的,将来我爹百年之后,做总统也是啊,呵呵!”
赵秉钧听他说到这里,知道推脱已是无用,只能强掩着内心惊惶,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两手垂立,摆出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不卑不亢地说道:“总统口渝,秉钧俯首听命,绝对服从,只是这合适的人嘛唯恐一时难以选到。”
听赵秉钧说到这里,袁克定的脸已经越来越长了。
赵秉钧看了看袁克定的脸色,钓足胃口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将尽力物色人员,尽快去干。”
“赵叔,我爹一向是把你当亲兄弟看待,这一回,就看你的手段了。我爹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梁山宋江’回到北京之前”袁克定没有说下去,只是用那对凶恶的眼睛瞪了瞪桌上的手枪和子弹。
送走了袁克定,赵秉钧回到密室,视线一触及到桌上地手枪和子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无力地坐在太师椅上,哀叹一声,垂首沉思起来,到底派谁去干呢?
暗杀是机密事,不挑选心腹是不行地,暗杀宋教仁更是机密中的机密,不但人选要能干,而且要绝对可靠。赵秉钧一整天都在想这个事情,脑袋昏昏沉沉地,连例行的签字都签错了好几处,幸亏手下人提醒,才没有闹笑话。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内务部秘书长洪述祖看赵秉钧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连忙问道。
洪字荫之,人称“洪杀胚”,江苏常州人,早年当过刘铭传的幕僚,后来又当过湖南巡抚俞廉三的幕僚。民国后充当内务部秘书长,实际上是赵秉钧指挥下的侦探头目。
应该说,跟着赵秉钧,洪述祖也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放心吗?赵秉钧本来在座位上闭目养神,现在睁开双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后者。
“大人?”洪述祖今天一上班就知道赵秉钧有心事,很想找机会问问,但苦于开不了口,眼下逮住机会岂能轻易放过?“大人莫非有为难之事?”
“是啊!”赵秉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有用得着卑职的地方?”洪述祖小心翼翼地试探,能让赵秉钧发愁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小事。
“你?”赵秉钧眼睛猛的一抬,洪述祖虽说也参与了不少勾当,但毕竟都是小打小闹,可靠吗?
“倘若大人不弃,卑职斗胆问一声,究竟是何缘故?若有用卑职之处,请您尽管吩咐。”
“我有一桩惊天的大事,你敢做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我?”现在轮到洪述祖发愣了,他咬咬牙说道:“大人请讲,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第174章】 中俄谈判()
第174章中俄谈判
“不用你赴汤蹈火。”赵秉钧摇摇头,把他叫到身边,咬了一阵耳朵后将整个事情交待了一遍,只是没说是袁世凯的意思。
洪述祖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虽然赵秉钧没有明说是袁世凯授意,只是隐隐约约地提到宋教仁对其总理宝座的野心,但他知道,如果光赵秉钧这么想,他就根本不会犯愁了。想到这里,他也有些害怕,这么机密的事情,给主子当走狗也是件可怕的事情,事情办妥了,有可能被灭口,办不妥,那也可能被清洗掉。更为棘手的是,眼下赵秉钧已对自己和盘托出,若是不应承,恐怕难逃杀身之祸。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害怕起来。
“怎么?害怕了?”赵秉钧盯着他,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我在考虑怎么办?”被赵秉钧看出了心思,洪述祖一阵心慌,但嘴上还是很强硬。他盘算来盘算去,觉得这事情风险虽大,但可预期的回报也很可观
果然,赵秉钧不动声色地说:“事成之后,我给你大洋30万,将来内务次长的位置,我也会向大总统推荐的。”
**!老子豁出去了。洪述祖一咬牙,说道:“请大人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好,你去物色一个得力的人去完成,最好不要从内务部里挑选,一定要选个和我们毫无瓜葛的。”
“是!”
洪述祖虽然揽下了“业务”,但他也不可能直接下手杀人。他也要物色得力人手。从赵秉钧处取来手枪和带毒子弹后,他就开始琢磨。洪述祖和赵秉钧不同,在南方颇有关系网,与三教九流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地关系,既然要除掉宋教仁,而且要在他来北京之前就下手,这样合适的人选只能在南方挑选。
想来想去。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他的酒肉朋友,应桂馨。
应桂馨是浙江宁波人。稍有家产,曾承父命在家乡办理学堂,后因仗势欺人,避捕出亡上海,成为上海流氓、帮会头目。武昌起义前,陈其美在沪组织秘密**团体,曾借应家在沪的房屋作为据点。上海光复后。陈其美委应为上海都督府谍报科长。孙中山归国到上海,陈其美命谍报、庶务两科负责照料,应桂馨在上海组织卫队,护送孙中山到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很是风光了一回。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洪述祖是决不会动他的脑筋的。理由很明显,此人和国民党交往甚密,如果派他去执行这个任务。岂非缘木求鱼?但洪述祖和应桂馨交往多年,深知他地禀性,他绝对不是真的赞同**而与国民党(同盟会)来往,他看中地无非是一旦国民党掌权后,他可以谋取一个好的地位或者大把的银子。
可惜这两个愿望国民党都不能满足他。临时政府解散,程德全接手上海地盘后。应桂馨就失去了官职,更加要命的是,应桂馨平时花销甚大,又担任国民共进会的头领,爱讲排场,远远入不敷出。最后一点关键之处在于,陈其美利用会党掌握上海政权后,因为应桂馨野心很大,不像别的会党那样容易打发,故而双方产生了不少矛盾。应已经屡次扬言要给“过河拆桥”的陈其美一点好看。
一个流氓。一个与国民党有矛盾地人,一个没有政治气节的人。一个缺钱花的人,一个与内务部无关的人,在洪述祖看来是最合适不过了,只要他稍加yin*,对方就会乖乖上钩。为了稳妥起见,洪述祖首先安排在上海的小喽罗给应带去一封密信,说有大富贵云云。惹得对方心动不已,连连追问是何?洪述祖老谋深算,故意拖延几天,直到把对方的胃口吊足了才全盘托出。果然不出所料,本来应桂馨还有点犹豫,但在“事成之后赏金15万大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立即就应承下来。
只是应桂馨在当地也算是有点影响的人物,自己出手容易被人发觉,他也得找一个杀手完成任务。找会党中人肯定是不行的,一来会党党徒和国民党关系密切,说不定就把消息透露了出去;二来,即使有个别无耻之徒见利忘义愿意替他干,也很容易走漏风声。应桂馨地想法和赵秉钧一样,必须得找一个外地人,一个和他根本没有联系或深交的人。当然,洪述祖在交待任务时并没有说出赵秉钧的名字,但应桂馨心里清楚,洪述祖和宋教仁之间根本没有利害冲突,之所以要下毒手,无非是奉命行事,至于奉谁的命令,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心里做着美梦,这件事情办好了,不要说15万白花花的大洋,光是和上层之间的这种联系就足以让他怦然心动了。
只是,人还没有物色好,宋教仁即将到上海且不日将离沪回北京。洪述祖一再催促他作好准备,在火车站下手。时间紧迫,不容迟疑,应桂馨一拍脑袋后终于下了决心:不行亲自动手,我应桂馨再大地风浪都经过,不相信就败在这一遭!事情办成后,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主意已定,即刻跳上黄包车,直奔育和坊228号ji女胡翠云家中。
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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