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笔钱即不需要拿来打点,也不需要补贴生活。刘继业早就定下了它的用处。
将钱重新放入信封中,见室内众人都在听许崇智吹牛无人察觉,觉得这宿舍不是放钱的安全地方。他起身下床,整理一番后穿上鞋子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宿舍。
钱还是存在家中比较合适。
况且同居一个月了,也没给青子买过什么值钱的东西,虽然自己暂时无法陪她上街,但总该给些钱让她血拼吧。这样想着,也来不及拆开第二封信件只是揣入怀中,刘继业大步朝校门方向走去。
路过校场,看到有两人在发生争执。原本也没有介意,但其中一人突然大吼了一声:“不要太狂妄了了啊,木村!”
这一吼让刘继业忍不住望去,操场上一名学生摸样的壮硕少年双手紧紧抓着木村有阶的衣领,面目憎狞地对着他大吼。眼见是自己颇为尊重的老师,刘继业下意识地便走了过去。
“你难道不羞耻吗!?身为天皇陛下的军人,不谈七生报国、战死国场,却嘟囔什么组织、什么士气不足以战胜!扰乱秩序,破坏我们****死战传统,诬蔑精神必胜论!你连旧时代的武士也不如,还有什么资格担任教官!?趁早滚吧!我们陆士不欢迎你!!”
那个学生的唾沫星子都沾到木村有阶的脸上。身为教官却被学生如此侮辱,木村有阶的脸已涨地通红,青筋暴起,用力试图把对方手拿开。
刘继业小跑来到时,双方就这么挣扎着。
周围有学生和教官也看了过来,但出乎意料无人试图阻止,不少教官反而在那里指指点点。
想也不想,刘继业一把抓住学生的肩膀,趁他不注意猛地把他拉开。
“你难道就这样对待长官,不怕被责罚吗!?”
那名学生不慎跌到在草地上,不仅毫无悔改,见插手的是一名中国留学生后,顿时破口大骂道:“清国奴也配说话!你们就是如蝼蚁般毫无意志、无能!才被我们****狠狠教训的!你们根本不可能成为军人,全是些懦夫!”
之前一直只能看到学生的侧脸还不知道是谁,但此刻直视对方后才发现原来是东条英机啊!
现在就已经如此嚣张了,果然未来成为日本军国主义的头子!
新仇旧恨夹在一起,刘继业再也忍不住,对方刚刚爬起来他便大吼一声冲上去就是一脚。
东条英机没想到对方敢出手,结果一不留神肋骨被狠狠踢了一脚顿时疼地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只是他再陆军小学时就经常打架,被称为‘打架王东条’,自然凶悍无比,这疼痛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气。
“啊啊啊啊啊!!!”东条英机蹲着身子猛地扑向刘继业,仗着皮坚肉厚挨了几拳后硬是冲入对方怀中,对准腹部拼命挥拳。
刘继业小腹被对方连连集中,疼地差点曲起身子。强咬牙狠力抬起右脚,膝盖狠狠地撞在东条英机的胸口,两人就此分开。
互相仇视着,喘着粗气,然后重新厮杀到一块。
你一拳、我一拳,撞击声半个操场都能听见。
木村有阶试图劝架却无人理会。
看到发生打架了,周围教官们也坐不住便跑了过来,几名教官合力把两人分开后,互相还不断隔空叫骂。
一名容貌潇洒的中校大步到来,见到厮打两人一个个都已是鼻青脸肿还在互相对骂,气得啪啪各扇两个耳光,大怒道:“够了!!!”
“像村间莽夫一样撕扯打骂,还有没有军人的样子了!?”
来者是教育总监部参谋兼陆军士官学校教育长,野口坤之。
如此有分量的人到来,让两人都冷静下来。这时野口坤之询问周围事情经过,教官们看着木村有阶在场也不敢偏袒东条英机,只得实话实说。木村有阶感激刘继业为他出头,也在解释中多帮他说了些好话。
“你是东条英教前辈的长男?”野口坤之皱着眉毛看向东条英机,话语间带着浓浓的不满。
虽然木村有阶的观点与旁人向左,仕途也因此受阻;当激进的东条出言侮辱时无人站出来阻止,也无人同情木村有阶。若按平常论,最后木村有阶怕是只能忍下去。但是当事情被刘继业的参合闹大了,教育长野口坤之站了出来后,事情就有些不一样了。
“东条前辈是怎么教育子女的!身为下级军人,居然敢对上级无礼!这是做军人的样子吗!?你连士官都不称职,最多只能做个上士罢了!”
野口坤之历来被视作思虑稠密的军官,并非当今日本陆军中盛行的少壮派,实际上若论战略思想怕是和木村有阶更为接近。他训完了东条英机,转过头也骂了刘继业几句,认为不该动武而是上报教官,大致上各打五十大板。从感情上他是相当讨厌东条英机这类以下犯上的少壮派,恨不得当场除名。但无奈东条英机有一个当将军的父亲,而且其言论也符合少壮派们的观点,在学校有相当多的人或是佩服或是赞赏他。
最后无奈退却一步,当场命令东条英机向木村有阶道歉,并且紧闭十天算是了结了此事。
刘继业与东条英机被放开,各自揉了揉疼痛的部位。
东条英机肿着脸很不甘心地朝木村有阶鞠躬道歉,态度非常僵硬。完了目光斜视刘继业,仇视着一字一句道:“我东条英机所信奉的人生观是‘以牙还牙’!你放心,此次侮辱我定加倍奉还!”
“不,百倍奉还!!!”
呈疯狗状的东条英机死死盯着刘继业,对方却飒然一笑道:“零的一倍、百倍,最终还是零啊!咬人的狗不叫,叫人的狗不咬。你东条英机若是想打,我随时奉陪!”
第55章 万事俱备()
第五十五章万事俱备
其实若按照刘继业往常冷静的性格,他是不会与东条发生正面冲突。但是在听到其辱骂中国人的那一瞬间,以及这个东条在‘后世’所犯下的罪行,一腔热血就瞬间完全冲上了脑门……毕竟是热血青年,并非随时随地都能控制住情绪。
王东入狱了,与章炳麟和邹容一起,因为苏报刊登了革命军一文宣扬武力推翻满清而被清廷通缉,最终在租界被逮捕。虽然清廷一开始想将这些乱党处以极刑,但租界方却认为清廷的惩罚将违背人道而选择轻判。最终章炳麟被判四年、王东与邹容各三年。
以上这些都是刘继业回家拆开第二封信才得知的消息。想到一向身体瘦弱的王东要在监狱里呆上三年时间,一时间为结拜好友的处境颇为牵心。
三天后便到了除旧迎新的时候,西历1903年结束,时间步入1904年。
虽然二十世纪初期中国人还习惯过农历,对西历还没什么概念,但既然效仿西洋的士官学校难得因此放了一天假,刘继业与朋友们便约好了到外面喝酒。
除了蔡锷、刘继业与蒋方震三名死党外,还有许崇智、蒋尊簋、王光照、张孝准等与之交好的学生们。总共十四人。
在地头蛇蔡锷的带领下众人坐电车来到东京的一家上流居酒屋内,老板娘见到熟客蔡锷上前欢迎,故作责怪对方为何这么久没来,被他玩笑几句推脱掉。除去鞋子众人来到三楼上座,由蔡锷负责安排来熟悉的艺伎后气氛顿时热闹不少。
在场的人大都是大户人家子弟,要么就是如蔡锷、蒋方震般的书香门第,要么如许崇智般地方大族,差一些的如张孝准也是一方地主,总之都是一帮公子哥们。
夹菜的夹菜,喝酒的喝酒,不过碍于同学们在场还无人敢对身旁艺伎毛手毛脚。
酒过三巡,见众人差不多都喝得有几分醉意时,先是刘继业大骂东条英机惹得大家受感染一一附和痛骂,然后蒋方震再刻意将怒气引向清廷。回想起众多清廷所做丧权辱国的事情、苏报案,以及前些阵子上海军国民教育会被清廷下令取缔一事,很快众学生就开始借着酒兴痛骂起朝廷来。
一心报国却被国家所取缔,让许多热血的青年为之愤慨。
蔡锷则将其中最激进的人,骂的最欢的人暗暗记下。
借此机会,刘继业也好好地观察了他的这些同学们。
蔡锷和蒋方震不需说,首先便是在人群中最为活泼、不时在下女身上卡油,也是性格最为四海的许崇智;在其笑哈哈的背后,对军国民教育会取缔一事反应最为激烈。张孝准是一个留着大胡子喜欢饮酒的青年,一如其相貌,非常的敦厚。他平日喜欢自己一个人埋头苦干,时常就作业问题而与蒋方震讨论,如此用功刻苦使得成绩突飞猛进。不过这个老实人与刘继业关系不错,而且也在潜移默化地引导中慢慢转向了国家社会主义,此刻也已是青军会的一员了。
还有一个在同学中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少年王光照;他是所有留学生中最为年轻的,无论是从心性还是行为举止,像极了后世一个刚入大学的新生。由于他也是江宁人,因此刘继业平日便多关照了他一些、再加上年轻人本就容易接受新事物,也很快导向国家社会主义。
此外,一个神情严肃的同学丁鸿飞,做事一板一眼,不拘言笑,与活宝许崇智简直就是正反两面。他也同样是江宁人,因此与刘继业和王光照走的也算近;无论是从平常的接触,还是酒席上的话语看,他的许言辞中也是透着对清廷的浓浓不满、和对当前山河飘摇的痛心疾首。
以上几人基本上是最为革命的分子、其余同学虽也有热血者,有爱国者,但终究缺了什么。
万事俱备了……
喝酒喝到半夜,众学生纷纷起身准备返回军营,毕竟他们第二天还要上课。
普通陆士学生的教育中30%是战术、战史、军制、数学、外国语等课堂教育,其余时间学生们主要学习兵器、射击、马术、辎重等实用科目。
对于学制一年的中国留学生而言,由于只有日本学生一半的时间,所以有相当多的课程是被缩少乃至削减的。比如外国语便被取消,其他实用科目也被极大减少,倒是课堂教育基本维持一样的时间。
此外原本日本学员从初期到后期都要经历下班级、下小队级乃至下中队级别的实地训练演习,但中国留学生却不可能有此待遇。
总体而言中国留学生还是以课本教学为主。
这当然难不倒刘继业,哪怕陆士课程比成城学校更困难些,但对于拥有后世硕士学历的他依然属于小菜一碟。除了战史、战术等专业课需要用心听讲之外,其余涉及基础知识的课程可谓手到擒来。
实际上除了纪律更严格,科目更难一些,士官学校的生活与成城学校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刘继业一边学习一边与蔡锷、蒋方震筹备经营青军会的事项,同时也得时常抽出时间去陪青子,时间很是紧张。若非如此,他的成绩也不会被蔡蒋二人超越,屈居第三。
就在刘继业忙碌当中,时间慢慢来进入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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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二月一日深夜。
辽东半岛,旅顺。
夜幕降临在这座沙俄在远东最大的军港。
夜空中满天星光,夜空下军舰、探照灯发出点点光芒。
这是座不折不扣的军事要塞。
作为辽东半岛的最南端,自从清末北洋水师在此驻扎后,旅顺便经过扩建成为能容纳当时远东第一舰队的现代化军港。自从被沙俄占据后,不仅在港区大肆扩张以容纳原自波罗的海开来的巨大战舰,更是在岸上用从西伯利亚运来的无数水泥和巨炮建起一个又一个的永恒要塞。经过沙俄六年的精密扩张,旅顺已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先进也是防御体系最完善的要塞,成为俄国在远东的掌上明珠。
在此驻扎着俄国陆军、海军加起来超过三万,相比之下居民不过万余人,是名副其实的兵城。这样的城市对于平民而言自然很不方便;大量的所谓‘军事禁区’、无数好狠斗勇的俄国大兵让此地的中国人苦不堪言。
黑夜中,一名戴着帽子,用风衣遮住脸的瘦小男子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上快步行走着,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
在他的后方是灯火通明的港区中无数停泊着的军舰。
男子借着星光在黑暗中熟练地游走,一会儿转左一会儿转右,莫约十几分钟后来到了一处大街上。
在大街的另一端,一群俄国士兵举着煤油灯在巡逻。他们注意到走在大路正中的高大男子,领头一人用俄语喝问道:“谁在那里!?”
瘦小男子将双手横举,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无敌意。他朝巡逻队走进,等到对方的灯火能够照清自己脸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用英语微笑道:“relax,gentlemen……”
“原来是马戈儿先生。”领头中尉一眼就认出了这名衣着华丽的男子是旅顺商界的有名人物,据说还和总督有些往来。
这样的大人物自然不是他敢得罪。他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吩咐后面的人让开路。
“多谢了。”男子脱帽表示感谢。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中尉忽然用浓厚俄国口音的英语道:“马戈尔先生是从总督大人的舞会上回来的吗?”
转身,男子露出了了困惑的表情:“中尉应该是记错了吧,总督大人今日好像今日并无召开舞会吧?我是从城西阿吉莫维奇先生的派对回来的。”说完男子指了指身后,那是与港区完全相反的方向。
“哦……很不好意思打扰到您,晚安先生。”中尉歉意地一鞠躬,然后便带人离开了。
被称作马戈尔的男子继续朝大街走去,路过三菱银行的正门拐入他住宅方向后侧靠在墙壁上,悄悄观察。等确保巡逻队走远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入对面反方向的小巷中。
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民居处,男子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过去不久,里面一人轻声用俄语问道:“请问是谁啊?”
“forchedoorho!”男子用英文抱怨了一声,对方听见声音后传来一阵解锁声,很快大门就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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