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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有笔误,十一生日是六月十八。大遥想不着急也不行了!后天见!
别,故人难聚(三)()
十一眼底发热,却大笑了起来,“愿意一切听从我的男子多着呢,不必多你一个过来空口白牙地表白!”
韩天遥刚强高傲,其实并不逊于十一。
回避那么久的责任终于担上,此刻说放下到底有多艰难,只有天知道。
他只是晓得再不留住她,将永远错失他们间最后的机会。
他只能低入尘埃,放下所有的自尊奉到她的跟前努力挽回,哪怕被她狠狠踩下,成为毕生的笑柄。
即便如此,还是换来她不以为然的嘲讽吗?
十一甚至撞开他,径自继续往坡下走着。
“十一……”
他最后一次低唤,喑哑得怎么都掩不住的黯然伤魂。
十一的泪水忽然间便怎么也止不住。
她也不回头,一甩手将一物丢到他怀里,“解药,收着。”
韩天遥接住,捏在掌心,哑声道:“你以为,你还解得了我的毒吗?”
风吹在被她割伤的脖颈伤处,不觉得疼,却冷得出奇。
他的眼底有热热的什么在涌动,只能努力平抑着呼吸,用力地试图咽下,却怎么也吞不下去。
“十一……”
他还想唤,嗓子已堵住般唤不出来。
十一已快步走得远了,颀长纤瘦的身影快要消融于黑暗中。
便在即将与黑暗融于一体时,他忽然听到她的声音。
她同样喑哑地在说道:“给我两天时间想想。六月十七晚上,金雁湖畔,我给你答复。”
原来冰冷感和无力感顿时消失,所有的血仿佛在瞬间汹涌。他失声唤道:“十一!”
这一回,十一没有再回答。
她已走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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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第二日,帝后需祭庙谒祖,宫中热闹未歇,更多了几分迎来中宫之主的喜气洋洋。
十一托病不出,却在午后策马而出,直奔城门。
天阴阴的,铅色浓云低低压着,杭都城外绮丽清艳的风光如敛了翅翼的凤凰,格外地沉闷无措。
长亭古道,鸣蝉高嘶,高大的垂柳倚着西子湖拍岸的碧水。水中荷叶轩举,已有几朵粉红荷花探出头来,盈盈如盏。谁家的一叶小舟随意地泊着,正在水波里轻荡。
岸边,一匹俊伟的青骢马正低着头啃啮葱郁的青草,马尾随意甩动着,看着却还悠闲。
青骢马的主人看着也很悠闲。
素青的细布大袖袍,素巾包头,腰间半点佩饰俱无,更无刀剑,看着沉静萧落,淡若轻云,正是济王宋与泓。
他正与两名男子交谈着,笑容甚是安谧,忽听到蹄声,举目瞧见十一疾驰而来,眼睛顿时一亮。
他微笑唤道:“朝颜,你也来了?”
十一虽戴着帷帽,两名男子听宋与泓的称呼便已猜到来者是谁,忙已行下礼去,“郡主!”
十一认得是考功员外郎洪子逵和大理评事胡梦裕,含笑道:“二位免礼。难得也记挂着过来相送济王。”
宋昀应允过尹如薇,让宋与泓出居湖州,济王府原有部属可尽数相随。但宋与泓也只挑了涂风、段清扬等十余名可靠侍从相随,衣饰行装跟他的爵位比,已然朴素之极。
中间那辆马车,虽不华丽,倒也宽大,想来应是尹如薇带侍女坐着。此时帘帷低垂,仿佛根本没察觉十一到来。
帝后祭祖,百官随侍,宋与泓这时候离宫,能惊动的人极少,免得前来相送官员太多,惹人疑忌,也免得素日倾向于他的官员受牵连。
此刻宋与泓便向洪、胡二人道:“我们也不便同行,你们且先去吧!我且和郡主说一会儿话。”
二人应了,转身走向另一边备好的车马跟前,上车离去,——却不是前往京城的方向。
十一皱眉,“贬谪往何处?”
宋与泓沉默地看他们车马辘辘行走,方道:“洪子逵罢官为民,胡梦裕谪往象州。”
正因贬谪出京,这二人不必随帝后祭祖,方才前来为济王送行,顺道自己也离京而去。
十一迎风而立,遥望着皇宫方向,低低苦笑了一声。
宋与泓的眉眼虽有着往日的英气轮廓,却已不复原先的锐意锋芒,只有压抑不住的苦涩往外翻涌,“听闻……太后打算依从施铭远,以犒师银换取边境平静?”
十一道:“尚未确定吧?”
宋与泓叹道:“敢和奸相面折廷争的,如今还有几个?甄大学士被夺官罢职,其他反对的大臣更被打压得无处容身。皇上……比我想象得孝顺……”
孝顺,这个词用在这里似乎并非褒义。
但宋与泓终究不曾说下去。他抿着唇,负手走到白杨堤岸边坐了,望着向苍茫湖水,听那笙歌隐隐,低低道:“从前与询哥哥悄悄带咱们过来游湖时,风光好似比现在美多了!”
十一坐到他身畔,撩起纱帷默默远眺前方,似听到那年那月少年和少女们清亮的笑声。
难以压抑的酸痛涌上,她的声音却越发寡淡,井水般品不出任何滋味,“他死了。询哥哥……已经死了!”
多少雄心壮志,多少欢声笑语。一回首,前尘如烟。
宋与泓道:“我一直想着,他如果活着,如今的大楚会是怎样的。他虽温和隐忍,但也不至于怕事到宁愿拱手送出几百万的银子吧?也不会顶着骂名打压直谏忠臣吧?便是施铭远,也不至于这样嚣张吧?这天下,当真还是宋家的天下吗?”
十一失神片刻,轻声道:“是宋家的天下。皇上……并不庸懦。他应该只是……”
她转头看向宋与泓清瘦的面庞,顿住口,从腰间取出酒壶,仰脖饮了一口,将手向旁倾了倾。
宋与泓随手接了,亦喝了一大口,说道:“好酒!”
十一道:“在京城喝够了,去湖州就别喝了。听说那边为你预备的宅第比京城的还要大,也不会有京城这么多的破事儿,得空儿游览游览山水风光,岂不落得悠闲?”
宋与泓眸光忽地一闪,“只是不能动其他念头,不能插手朝中事务?”
十一取过他手中的酒壶饮着,淡淡道:“泓,该避嫌时,必须避嫌。你我同在这皇宫长大,成王败寇的道理,你该懂。”
以宋与泓尴尬的“皇兄”身份,能重获自由并保住爵位富贵,已然十分不易。若再有馋谤袭来,连云太后都起了疑心时,只怕谁也救不了他。尹如薇坚持要原来济王府的高手相随,虽会引来些疑心,可也不是没有道理。
宋与泓却已无声握住拳,问道:“眼看奸臣为眼前富贵牺牲大楚的长治久安,眼看忠臣受排挤,权相愈发坐大,渐渐将大楚天下收归囊中,我什么也不能做吗?”
“不能!”十一斩钉截铁,“你什么都不许做!不然我第一个取你项上人头!”
“……”
宋与泓瞪她,眼底似簇簇火焰跳动,似怒不可遏;可怒意下层叠的,分明是波澜汹涌的委屈无言。
十一的眼圈便红了。
可她饮着酒,还是那样漫不经心般道:“你什么都不许做,我来做。我跟施老儿的斗法,才刚开始!”
“你……怎么做?”
“施氏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我也有凤卫,有母后和皇上的信任,谁胜谁负,一切都是未知之数。但至少我们还占着一个大便宜。我们还年轻,而施铭远已经一日比一日老,且后续无人。我们……耗得起!”
她侧头向他笑,声音便柔缓下来,“若杭都安定下来,我到湖州去找你,一起游山玩水,悠闲度日,可好?”
宋与泓尚未答话,身后已传来一声冷笑,“不好!湖州再怎么山明水秀,又怎抵得上杭都繁华富丽?”
宋与泓站起身,皱眉道:“如薇!”
尹如薇白着脸站在他们身后,一双秋水明眸莫名多了几分阴戾之气,冷冷地看他们。
十一便笑起来,“如薇,等我去找你们时,只怕你们孩子都有几个了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俩逍遥江湖时,莫忘了把这件大事给办了!”
尹如薇怔了怔,转脸看向宋与泓,“与泓,再不走,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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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愉快!明天见!
别,故人难聚(四)()
宋与泓“哦”了一声,从十一怀里取过酒壶又喝了两口,盖上塞子掷回给她。
“我得走了!可惜不能陪你过生辰了……我在湖州等你!我们……的确还年轻!”
十一含笑道:“放心!”
尹如薇扶着宋与泓的手向车马边走去,却道:“皇上大约不肯放朝颜去湖州的吧?”
宋与泓却似轻松了许多,不以为然道:“朝颜郡主去哪里,天底下还有人能拦得住?”
尹如薇不答,转头又向十一看了一眼,眉眼间终于不再那么冷若冰霜。
先帝诏书曾当众宣读,朝野内外知道的人不少。
可宋与泓今日才得自由,身边之人多知晓他对朝颜郡主的感情,谁又敢告诉他,若郡主到六月十八尚未婚配,就必须入宫为妃?
本来,她应该是宋与泓的妃子……
可也许,她会在这两天内决定另嫁他人吧?
虽然失落的新帝很可能因此与她生隙,甚至因爱生恨,连她择的夫婿一起打压,可至少如韩天遥这样的,应该还是敢娶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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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没有远送,只站在原处,目送生命里最亲近的兄弟兼最看重的挚友在马蹄声声中远去,才懒懒坐下。身来,摇了摇壶中的酒,然后打开塞子,向湖边初绽的荷花举了举,“来,一醉方休!”
荷花随风轻摇,如出浴的美人点头应和,连旁边的小舟都在晃着,吱嘎轻响。
一气饮尽,十一满足地叹了口气。
我嘲笑花开短暂,花笑我虚度流年。忘了闲愁,迎来落寞,无非是萧索。错过不是过错,失去终是失去。人生趁意能几时?何妨醉里随缘度春秋!
空空如也的酒壶被她掷出,“笃”的一声敲在那小舟芦苇编的小舱上,然后“咚”地跌落湖水,一时也不曾下沉,只在湖面奋力地起伏,便如旁边的小舟忽然受惊般晃动。
十一盯着那小舟,忽轻轻地笑起来,“师兄,他们去湖州了,你这是打算跟着去湖州吗?”
小舟猛然一侧,船舷碰着湖面,差点倾覆。
但小小船舱一动,已钻出一名男子。
中等身材,麦色皮肤,浓眉大眼,神色间有些惊慌狼狈,却很快沉静下来,一跃身已飞至岸上。
正是失踪数月的路过。
“郡主!”
他唤了一声,站在十一那个位置看向自己藏身过的小舟,却怎么也想不出,她是从哪里看出他藏于其中。
十一道:“你曾在舟中拭剑,我从湖水的倒影里看到了剑锋的反光。”
路过的剑也非凡品,十一对剑气的感觉又极敏锐,相处十余年,凭一抹反光认出路过的剑并不难。
何况,路过能为尹如薇付出那么多,如今尹如薇第一次离开京城,路过送行或跟去都是意料中事。
路过也知再难逃过这个自幼慧黠的师妹的耳目,低着眉在她跟前站了片刻,说道:“郡主,重伤南安侯并嫁祸段清扬的事,是我自己做的,与济王或济王妃都没关系。”
十一叹道:“你便说是他们指使的,我又能怎样?是骂他们,还是打他们?我虽不喜欢尹如薇,但好歹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何况又已是泓的妻子。如今……其实不用任何惩罚,已经够他们受的了!”
路过神色越发黯淡,低低道:“终究是我的错,我的错……”
十一道:“你的错?师兄,你当真晓得你错在哪里?于尹如薇,你最大的错,只怕是向韩天遥下手时没能一举成功,弄巧成拙反给济王多树了一个厉害的仇人吧?”
路过已红了眼圈,“郡主,对不起。我只是想着你和南安侯越走越近,只怕很快会谈婚论嫁……你原来愿意维护济王,隐瞒花浓别院之事;可若与南安侯成亲,势必比济王更亲近,到时未必还会帮济王隐瞒,便是不留心说出口来,也是不妙。济王妃也忧心着,所以……是我主动提出除掉南安侯,再不料因此差点害你们丢了命……我悄悄回琼华园看过,瞧见小观失了右臂,着实没脸再见你们……我欠你们太多,更欠小观一条右臂。”
他忽拔。出剑来,掷交左手,一剑便砍向自己右臂。
他的声音急促而坚决,砍过去的宝剑更是快捷无比。但只闻得“丁”一声,那剑竟没能砍下去。
几乎没看到十一动作,画影剑便已出鞘,闪电般地挡在路过的宝剑跟前,保住了他的右臂。
路过吸了口气,目光里有咸涩的悲哀,重复道:“我欠小观一条右臂!”
他虽是十一和齐小观的师兄,却比他们年长好几岁,被郦清江收作徒弟时已经懂事,深知这师妹与众不同,素来只称以郡主,并不敢以师兄自居。
十一与齐小观自幼打闹惯了,亲密无间,说笑间全无顾忌,对这温厚沉稳的师兄却一向敬重,再未料有一日会走到这样的境地。
她的眼眶发涩,抬剑将路过的剑拨开,才道:“砍了右臂只是你也少了条右臂而已,小观又没多出来,怎能算你还了他右臂?”
路过怔了怔。
十一已退后一步,若无其事地笑笑,“把剑收起来吧!师父总就我们三个弟子,若两个男弟子都成了独臂侠,传出去真能让人笑掉大牙,想来师父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路过垂下剑,低低道:“对不起……我一直在想着如何弥补,可我想不出。”
十一道:“若非你及时寻来解药,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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