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后金军的炮响时刻触动着振威营军士神经,若是一般的守城明军怕是这时早已开始溃败,发生踩踏等哄乱事件也屡见不鲜。
振威营虽然很慌忙,也有些凌乱,但却并未有什么踩踏与溃逃现象,各甲的甲长与伍长都在极力约束自己部下军士,有序的退往内城。
终于,当最后一名振威营兵士进入浑源州内城,守门军士将厚重的木门关上时,外围的瓮城终于不堪重负的开裂成龟纹状,不断有碎石从城上落下。
“能不能射他一下子,若是鞑子一直用此炮攻城,怕是这内城也撑不了几日。”上了城墙后,贺成镐找到神威大将军炮的主事官,询问道。
闻言,那主事官却是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神威炮还是天启年运来的,虽然经过维修,但还是打不到鞑子。”
“哎!”
贺成镐抽出刀,愤恨的砍在城墙上,带出一熘火星,愤恨道:“难道就这么看着鞑子攻破城?”
“现在只能希望大帅能赶回来了,不然城内的百姓怕是有性命之忧啊。”副统领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唉声叹息道。
正这时,城中一个将官小跑回来,冲贺成镐一抱拳道:“大人,那知州李明浩带了一帮子的文官,说是要逃出城请朝廷援军,还有城内不少的乡绅,都已经冲到了北门,如何处置?”
闻言,贺成镐更是怒不可泄,吼道:“上次真不该让黄将军留着这些人,这个时候居然就想着弃城而逃!”
副统领神情一紧,说道:“这个时候,咱们万万不可自乱了阵脚,不可让鞑子有了可乘之机。”
点点头,贺成镐道:“下本官的军令,派人将这些出逃的士绅、商户都驱赶回他们各自的府中,若是有抵抗,就地处决!”
那城中而来的将官点点头,正欲离去,忽的想起什么,回身问道:“那。。。知州大人呢?”
贺成镐闻言却是沉吟半晌,见状,身侧的一个振威营将官说道:“若是连同知州一并软禁,传到皇帝耳中怕是会对大帅不利啊,需要慎重行事。”
贺成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头道:“既然有可能对大帅不利,那便不要去管那些文官了,反正他们除了嘴皮子上厉害,其他方面都是草包一个,让他们在城里跑跑,看见战场的残酷,害怕了自然就打道回府了。”
那将官点点头,立刻小跑着进城。
见那将官回去,贺成镐咬牙切齿的道:“鞑子能如此之快便来到我州城下,怕是与这些士绅、文官脱不了干系,若是城破,拼了我贺成镐身死,也定要将此等汉奸斩杀于手,宁杀错一百,绝不放过一人!”
正这时,两声巨响传来,一颗就击打在浑源州城的南门望远楼上。
顿时,望远楼那高大威严的楼台化作碎石木屑,轰隆隆的落下,几个振威营的兵士躲闪不及被压在了下面,从而响起一片的哀嚎声,周围的兵士连忙去清理碎石。
没过多久,城下便响起震天的喊杀声,休整半日的蒙古军与汉军再次潮水般袭来,这一次的后金军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无论怎样就是不退,悍不畏死的朝城上冲来。
见状,贺成镐手中红丝刀举起,高声喝道。
“弟兄们,终究是到了最后一刻,今日本官能与你们一同战死城上,为保卫百姓而死,为永安军而死,当是值了!”
“杀虏!!”
多尔衮在城下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城上的明军在这种必死关头,士气居然不减反增,忽然爆发出这一阵吼声,将城下正冲击的后金军都吓了一跳。
多尔衮冷哼一声:“瓮中之鳖。”
与此同时,激烈喊杀的战场约数里外,五个披挂着镶白旗全身甲的后金哨骑正策马奔驰。
在明境内保持哨探如常的也便只有多尔衮一部后金军,但虽然多尔衮对此事十分重视,出来哨探的后金军却不以为然。
难道这个时候,还有明军敢来触女真铁蹄的虎须不成?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声,轰隆隆的响声直让这五个后金骑兵皱眉,哪来的马蹄声?
“哈哈!”
“建奴们,没想到吧,你永安军爷爷又回来了!”
永安军畴骑营的骑兵们晃着手中亮闪闪的挑刀,从尘烟中疾驰而出,当先三骑,乃是周宝泰、魏忠武、赖大茂三人。
三人持刀率先冲进五名后金骑兵中,只是一个过马,四名素以勇武着称的后金骑兵纷纷落马,气息全无,后方传来一阵欢唿声。
“好!杀得好!”
“将军威武!”
“不好,这鞑子要逃!”忽然,魏忠武叫道。
周宝泰看过去,从一名鞑子哨骑背后抽出虎枪,对准前方策马狂奔的镶白旗女真骑兵,手中虎枪疾射而出。
在众人眼中,一道白光从周宝泰手中飞出,只是一瞬间,那女真骑兵便轰然落马,众人轰然叫好。
。。。。。。
当天夜里,多尔衮在城外设立大帐,后金军连夜勐攻,振威营与后金军皆是损失惨重,日夜喊杀不停。
“为何哨骑一人未归?”
多尔衮此时正与众贵族帐内议事,但夜已至深,白日派出的哨骑居然一人未归。
“怕是事有蹊跷,林图巴瀚,你且亲自带蒙古轻骑查探方圆数里,以防不测!”
闻言,蒙古诸将中起身一人,五大三粗,头上戴着正宗的铁毡帽,是为喀尔喀部台吉,林图巴瀚。
这林图巴瀚闻言后,起身接令正欲出帐,一名镶白旗的女真哨骑却屁滚尿流的跑入大帐。
“不好了,不好了贝勒!”
眼前这镶白旗的哨骑哪还有白日外出时的风采,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眼中满是恐惧。
多尔衮起身道:“怎么会落得如此模样,难道明军有援军到了?”
闻言,这哨骑连连点头,说道:“贝勒,东侧明军来袭,起码要有数万之众!”
多尔衮见这哨骑眼中浓浓的恐惧,知道这数量是做不得数的,多是以虚夸分居多,当下虽然有些吃惊,但仍是一脸镇定。
问道:“打着什么旗号,可是萧字旗?”
听到多尔衮的对话,帐中诸将皆是关注起来,那哨骑细细回想一阵,摇头道:“不是!打着大明旗号!”
听到这话,帐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唿请战剿灭援军,这种围点打援的事在辽东他们早干的熟练,在众人印象中,此刻正是抢夺功劳的好时机。
但多尔衮却没有直接下令,反而是询问这哨骑几句后,细细斟酌得到的信息,沉吟道。
“放弃浑源州,直奔大同镇城!”(。。)
第四百二十二章:斗智斗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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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多尔衮斩钉截铁的话,帐内诸台吉贝勒皆是议论纷纷,蒙古人与汉军佐领皆是惊愕难平。
正欲出帐的喀尔喀部台吉林图巴瀚皱眉道:“贝勒这是何意,我部数千勇士难道就白死在这区区浑源州城下了吗?”
身后一名蒙古小部落台吉吼道:“不攻破浑源州城,大掠三日,怕是我等部众不服!”
闻言,镶白旗牛录额真达音布起身,怒吼道:“不服?有谁不服我镶白旗的,可敢站出来!?”
“达音布!”
林图巴瀚攥紧拳头,指着达音布就欲破口大骂,但话到了嘴边也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愤恨的坐回位置。
就连此次出兵最多的龙头喀尔喀部都是如此,其余的大小台吉自然不敢多说,见到正白旗的诸额真佐领怒目而视,到最后就连窃窃私语都做不到。
多尔衮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帐内重归平静后,多尔衮微微一笑,刚刚眼中的杀意消失不见。
“诸位台吉不必如此,待大军到了镇城与大汗会师,自然少不了你们的猪羊。”
林图巴瀚道:“贝勒此言可当真?”
多尔衮上前拍了拍林图巴瀚的肩膀,微笑道:“本贝勒说出的话,可曾有过不算数的?”
点了点头,林图巴瀚又道:“贝勒,那我们何时动身?”
多尔衮闻言,走出大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浑源州城墙,猛吸一口空气,感受到其中浓浓的硝烟味与血腥味,冷声道。
“传令下去,大军偃旗息鼓,即刻动身!”
多尔衮亲率镶白旗铁骑万余先行,蒙古与汉军护卫车炮于后,大军连夜动身直奔大同镇城。
由于多尔衮的动作很快,城上的振威营仍是未有察觉。
。。。。。。
第二日,一片平原之上死一般的寂静,一处早已是空无一人的小村落静静躺在平原上,但这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从远处扬起阵阵尘烟。
一众女真骑兵轰隆隆而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直接从这村落便疾驰而过,并未有所停留。
女真大军正经过时,这村庄内的一处黄土房内,正熟睡的三个人猛然惊醒,第一反应便是一个翻滚,滚到地上一动不动静静的趴着。
没过多久,果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几个镶白旗哨骑说着屋内三个人听不懂的话从房前经过,连进来看一眼的打算都没有。
等这几个人远去后,一个人趴在窗沿下,悄悄探出头,只是粗粗的看了一眼便迅速收身。
其余的两个人连忙赶来询问。
“怎么样?”
“有多少人?”
最先探头那人抖了抖沾满黄土的衣袄,露出一块精制的腰牌,几个小字跃然而上——“永安军飞骑营把总甘三才”!
甘三才粗喘几口气,脸上闪出一抹惊叹,道:“大帅说的不错,这鞑子果然奔着镇城去了!”
闻言,其余两个飞骑营骑兵一对视,其中一人问道:“甘把总,怎么办?”
甘三才轻手轻脚的贴脸到地上,说道:“听这阵势,鞑子应该是在急行军,很快就该过去了,无论如何,这消息一定要交到大帅手上!”
大约在一炷香之后,奔流不绝的女真骑兵终于远远而去,甘三才几个人轻手轻脚的走出土房,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破烂的木房中。
走进去见到里面完好无损的马匹和衣甲刀枪,几个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鞑子走的很急,也就只是在这村子经过而已。
花了一小会的功夫,甘三才几个人穿戴好盔甲,并且用溪水清洗下身子,喂足马料后翻身上马。
几个人现在的样子与方才的土村民模样有了天大的区别,变成了了神采奕奕的永安军飞骑。
甘三才他们与后金军相反的防线纵马而去,但是行了没多久,甘三才猛的一勒马,身后的两名飞骑勒马后问道。
“怎么了?”
甘三才没有立刻答话,细细的听了一阵,斩钉截铁的道:“不远处定有马队!”
。。。
过了半晌,甘三才远远的看着缓缓走过的兵马,其中居然有人推着两架从未见过的巨大车炮,甘三才几个人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炮,但是也能知道其定然威力不小。
当下,甘三才皱眉道:“若是让此炮顺利运到镇城,董镇抚与振威营弟兄们的压力不小!”
“是啊,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弟兄要死在这炮的手上。”
忽然,一个飞骑营的骑兵指着前面,纳闷道:“那不是我们汉人吗,为何与那蒙鞑子走在一起?”
甘三才几个看过去,果然见到推着车和辎重走在队伍中间的汉军。
“此等人便是大帅说过的汉奸,比起蒙古人来更为可恨!”
说到这里,甘三才冷声道:“众位,绝不能让这炮运到镇城,鞑子大军在前,我等可速去禀告大帅,以作决断!”
“好!”
几骑连忙掉头,朝远处绝尘而去。
佟养性骑着马走在队列中间,不断驱赶推着车的汉军,手里的马鞭学着女真人不断往他们身上招呼,见到这些汉军惨嚎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便觉得一阵爽快,似乎忘了自己在女真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狗奴才,快推!耽搁了贝勒大计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队列中的曹振彦看到佟养性看过来,连忙对身侧的汉军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到了佟养性跟前则是媚笑不已。
见到佟养性等人如此卖力的鞭打自己族人,负责护卫的喀尔喀部台吉林图巴瀚十分想不通,策马到佟养性身边,用蹩脚的汉语问道。
“佟佐领,这些不是你的族人吗,为何如此粗俗对待?”
闻言,佟养性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笑道:“以前是,现在小的有幸被编入正白旗下,自然不再和这些猪狗一样的汉人为伍,这还要多谢贝勒和大汗!”
林图巴瀚见到佟养性这一副哈巴狗的模样,心下是厌恶不已,当下话都没说,直接便策马回到蒙古人中,哈哈嗤笑。
佟养性虽然听不懂这些蒙古人在说什么,不过也能从他们表现上看得出来,那是在笑话自己。
正此时,十几骑飞快从他们后方跑回,一脸惊慌的喊着佟养性与曹振彦听不懂的话。
不过这些话林图巴瀚可是听得清楚,当下也顾不上笑了,一把揪起报信的斥候,唾沫星子四溅。
“你说的可是真的,永安军的畴骑真的来了!?”
见到这斥候不断的点头,其余的蒙古人皆是面露难色,永安军畴骑的威名他们自然是听过。
去年那次入口之役,永安军畴骑硬是以一千多人生生拖住了多尔衮亲率的女真正白旗铁骑近万,那可是近万的后金铁骑啊!
不仅如此,畴骑营更是配合飞骑营将正白旗一分为二,几千骑兵与女真骑兵打的昏天黑地,使得素来无往不利的正白旗深陷泥潭不可出,直到科尔伈等部溃败也没有按既定时间赶到去增援。
林图巴瀚可不认为自己率领的部众能比去年多尔衮的近万正白旗要强,也就与那科尔伈部一般无二,就连女真人都不能迅速击溃这支千人的骑兵营,那自己又怎么能做到?
当下,不仅其余的部落主,就连素来以勇猛敢战著称的林图巴瀚心里都打了退堂鼓。
与其阻击兵败让族人再度损失惨重,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