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彪冷哼一声:“我等不必出面,只需让家丁扮成普通军士,今日萧亦已经帮我们将他们煽动的差不多了,只要家丁带头,城内官兵闹饷,我看他萧亦拿什么收拾残局!”
马重恩邪魅的一笑,道:“好计!届时我等可以从容站出收整残局,说不得又可因此而立一功,而那萧亦,嘿嘿…”
这事他们说的虽然轻巧,但显然也不是个小事情,闹饷有大有小,大者抄家灭族,小者敷衍了事,但大明眼下多是敷衍了事,多少年了也未曾听过哪里的官兵因为闹饷而被处置的。
曹彪迟疑半晌,大口大口的喝着桌上的酒,他将酒杯猛地摔到地上,道:“要饷天经地义,军士不发粮饷如何度日?仅凭那些田亩怎么可能养活家丁,就算事发闹到守备大人那里我等也可游刃有余!”
曹彪已经表明态度,两人又有些犹豫不决,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这个决定很不好下。
忽然项之诚起身道:“怕什么,我料定那萧亦听说官兵闹饷后定然会惊吓的如同孩童一般不知所措,不必忧扰!”
马重恩一杯接着一杯倒酒,见到起身的两人,他也猛然起身,端起酒杯道:“闹便闹,不闹饷何以为官军?两位兄弟,你们说怎么干,咱们便怎么干!”
曹彪大叫:“好!”
“来,干了!”
“干!”
随后他们的酒杯碰撞到一起,紧接着又是三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出。(。)
第二百三十章:蔚州闹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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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凉风阵阵、阴风呼啸而过,但室内却是温暖如春,一声冷笑传出。
元少恭仍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懒洋洋的靠在厚实的香木座椅上,这一声冷笑自然是他发出的。
他往日里总是弯着的眼睛这时也是充满了精光,虽然给人看上去仍是那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今日已是有些不同。
他不傻,萧亦今日的事情就相当于给自己提了个醒,在这州城当了这么久的千总,手下没有实权并不是他真的什么都不懂,正相反,就是因为他知道的多,才什么都不管。
他这时对眼前的家丁队官说道:“估摸着这两日会有事情发生,虽然没多少人,但你也要给我看好了、看住了,不要让他们参与任何事。”
那家丁队官领命后,也是有些疑惑,道:“大人,难道不提醒一下操守大人,卑职怕…”
“怕什么?”
不等那家丁队官回话,元少恭自问自答道:“怕曹彪他们闹事管不过来?”
他冷哼一声道:“笨!那萧亦从一个小小的屯官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没有两把刷子能行吗?”
他道:“不必做出任何动作,告诉他们,就给我好好的待在家中看戏便是。”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吩咐道:“回来,通知周定,让他不要犯浑!”
对于萧亦这个人元少恭也是有些看不透,表面上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从小地方来的武夫,什么都不懂,还十分好色的样子。
但他细细琢磨了萧亦的升官路途,他现已经可以肯定一点,萧亦简单的表象下,一定隐藏着一颗狠辣的心。
他可是听说过永安军这个名号的,这个名号原本是闻所未闻,但就近几月却突然出现在大同东路,而且名号直震动东路,到了现在整个东路都知道了这支军队,只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对其不太了解。
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又有闻萧亦与卢象升似乎有着某种藕断丝连的关系,这样的人他不愿与之为敌,他也不奢望萧亦能将他当自己人看待。
他只求能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和官位,即便是未有存进,他也心满意足了。
那家丁队官受命而去,元少恭一把将身后婢女揽入怀中,一口就亲在了婢女粉白的脸蛋上,引得婢女一阵不依。
紧接着有些阴冷的声音传出:“曹彪、马重恩、项之诚这三个蠢货,平日以来在本官面前是飞扬跋扈,丝毫不将本官放在眼中,这次我看你们怎么死!”
……
崇祯三年八月十六日,这一天对于蔚州城现在的军民来说,是个此生都难以忘怀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蔚州城上空大风呼啸,刮起了罕见的大风沙,大风霾,这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不是个好的现象。
甚至于这时候的不少人还认为,突起风霾乃是刀兵大气的征兆。
果不其然,天刚蒙蒙亮,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官兵居然从四处冒出,他们手持刀枪,竟然打着一些特别的旗子。
早起赶集的百姓们纷纷避开,有些胆子大的人看过去,旗子上写的话让他们惊心不已。
“忠义报国,朝廷积饷不发!”
“求发军饷,天经地义!”
他们举着各式各样的旗子乱哄哄的就朝着操守府邸,蔚州州治的方向去了,也有不少人在中大喊,调动起那些官兵的积极性。
“苦于操练,却饥寒交迫,还我等一个公道!”
这之中走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容貌粗狂,举止骄纵的人,有心人可以看得出来,他们身材壮硕,一举一动都不像是普通的官兵,他们便是把总曹彪、马重恩与项之诚的部下。
除他们之外的大多数几乎都是一些平日的兵痞,当然也有不少平日里横行街市的地痞无赖,混迹其中,他们加在一起要比闹饷的官兵更多,这时他们不知在哪也弄来一身的军衣,拿着刀枪一路喧嚣而过。
这些人浩浩荡荡从四处出来,虽没有千人,但总计也有数百人之多,相比之下,桃花堡的那次作乱则显得有些小儿科。
他们多是毫无秩序,没有一个将官出面,即便是那些家丁参与其中也是不敢露面,也就没什么组织性。
州城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平日以来作威作福的曹彪、马重恩、项之诚等人是一个也没看到,他们的府上更是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动静,甚至于镇抚元少恭都不知道到哪去了。
这些官兵一路而来脸上满是横肉,他们路过一些小摊小贩均是一把打翻,没有任何人来制止他们,他们更加放肆起来,居然三五成群的离开游行队伍,冲入路边的店铺打砸抢掠。
这时候百姓们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人喊了一句:“官兵闹饷了!”
官兵闹饷,这在这个时候可是让所有人心惊胆颤的代名词,萧亦率军入太原府援剿时正好遇见定县官兵闹饷,永安军及时进城平乱,这才剿灭乱军,但定县如今仍是空无一人。
州城官兵作乱更是大事,定县与桃花堡说到底只是小地方,蔚州城大的很,官兵们无人管制,早忘了自己起初出来是干什么的。
街上一阵鸡飞狗跳,男人惨叫、女子哀嚎,无数的百姓四散奔逃,这时的官兵已经于流寇无异,就如流寇打进城一般,街上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不断传出。
平日里都是穷军户,最多也就只能到青楼里找找乐子,这时候见到街上的女子他们如同豺狼野兽一般,在大街上按住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来,他们居然就在大街上公然行那苟且之事!
曹彪等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部下军纪竟然如此不堪,这才过了多久,他们纷纷扔下大旗,如狼群看见羊群一般,各处烧杀抢掠,他们已经从官军退化成了十足的乱军。
……
蔚州城州治内,王湛早没了往日沉稳的样子,他听到闹饷的事顿时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其余的文官皆是如此。
事情的发生没有一丝预兆,怎么好好的就闹饷了,曹彪几个是干什么吃的,自己部下闹饷竟然毫不知情?!
官兵闹饷有多可怕王湛等人就算没亲自经历过听的也不少了,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流寇做的他们都做了。
而且他更担心的还是自己跌州治的安危,天知道新上任的操守官萧亦能不能抚定乱军,就算事后安抚好了,内外定然也是损失惨重。
他担惊受怕,身边的一干文吏也是胆战心惊的如一团乱麻,平日他们夸夸其谈大事小情,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要依靠武将,他们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仅凭一张嘴就能让乱兵化干戈为玉帛吗?
王湛突然想起,立时吩咐州员将府上民壮调集于此护卫州衙,至于外出平乱,他是想都没想过,这种事他没有那个能力。(。)
第二百三十一章:雷霆平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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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壮调来后,王湛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后这才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官兵闹饷作乱,操守那边可是得知消息?”
前几日萧亦带来的永安军他可也见到了,起码面相上是人人强悍,加上永安军一直以来在剿匪平乱方面的斩级,他只有指望萧亦可以力挽狂澜了。
一个小州吏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下官不太清楚,不过乱兵往操守府邸而去,想来操守大人那里应该也能得知。”
这些小吏员都些庆幸,庆幸知州大人没有头脑发热让自己带着这些民壮去平乱,这些各府调来的民壮是什么德行他们再清楚不过。
也多是以地皮无赖居多,他们调集民壮前来时就见到街道上四处作乱的乱兵,想都不用想,自己手下那些民兵怎么会有与乱兵作战的勇气,不倒打一耙参与作乱就已经是幸事,一旦民壮按耐不住也参与作乱,那就真的完了。
这个时候蔚州吏目何东文说道:“有操守大人永安军镇守,相信会有办法抚定。”
知州王湛点点头,他长叹一口气,现今真的就只能依靠萧亦了,就是不知道萧亦到底能不能行,有没有这个能力。
他心中还是有些疑虑的,看萧亦相貌只有二十出头,他如此年轻,这种局面他能应付的了吗?
况且王湛听闻萧亦自上任以来除了检阅一次兵马以外整日无所事事,并没有什么作为,他觉得这次希望渺茫了。
他看着操守府邸的方向,眉头皱的深沉,心中满是焦虑。
……
“哈哈,他们果然动手了!”
一道粗狂的笑声从操守府邸的议事大堂传出,看石刚兴奋的样子,不是他说的又能是谁。
这时的操守府邸没有一个原州城的将官,他们要么是在家中闭门不出,要么是在鼓噪乱兵趁火打劫,一众永安军将官堂内议论纷纷。
他们皆是全身披甲,史路在场,他冷冷说道:“我看,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黄阳攥紧拳头道:“请操守大人示下!”
萧亦对于这事其实也有些惊讶的,他本来以为要等到董英华裁撤后才会有人闹事,的确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刚刚检阅结束便行闹事。
但是惊讶并不代表毫无准备,永安军各哨队早已牢牢的占据州城各处,各处城台、哨所,只待萧亦一声令下,便可即刻出兵平乱。
萧亦起身,环视堂内诸人,这些人都是永安军的精英。
他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一众鼠辈,讨饷不成竟敢从乱,妄图以此要挟本官!”
石刚大吼:“请大人下令!”
“所有从乱者,杀之!”
“令,史路、石刚、王大勇与刘通令各总出营,依大明律处置,杀!”
铁甲的铮然交互声响传来:“下官领命!”
紧接着便是几道疾行出府邸的步子声。
……
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州城的大街小巷已经成为地狱,曹彪等人的计划完全没有按照既定方向行进。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仍然举着大旗朝操守府邸方向进发,其余人早都脱离了队伍,他们三人一伙,五人一队的抢夺财物,打砸抢掠店铺。
更有甚者,冲进酒楼等一些高级场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富家太太们便成了他们的猎物,他们每每都是将其当众淫辱。
一间接着一间的冲进民房与店铺,即便是大商们的牛马羊行或是士绅们的府宅也逃脱不掉厄运。
起初还只是抢夺财物,打砸店铺,随着一个乱兵不耐烦的将一名老者杀死,他们终于开始屠杀民众,只要是稍有反抗便是一刀下去。
州城上空升起数道黑烟,他们又开始焚烧房屋,惊叫声、哭嚎声与乱兵的淫笑声交织在一起,各地皆是人间地狱的景象。
此时在蔚州的主干街口,镇远楼附近,此时也是没了往日热闹的景象,正有不少乱兵嬉闹着抢劫财物,他们一家接着一家的砸开店铺门,店铺内的是早已惊吓失色的店铺老板,伙计早都不知道逃到哪去了。
很快的,他们的眼睛就盯上了眼前这个气派的鼓楼,不断聚齐了约莫二十七八个乱兵,他们手中持着破烂桌椅,或是石砖,喊着号子去敲打鼓楼大门。
镇远楼的里面,早已是忙作一团。
鼓楼的东主是蔚州赵家,赵家的家主不是老爷子,而是一个年方二十四的柔弱女子,赵汋莲。
这时她的秀眉早已拧到了一起,听着外面乱兵的淫笑声与击打声,她也很焦急,管家赵让已经年近四十。
他指着一个家仆喊道:“快,将那圆桌搬运到门前抵挡!”
赵汋莲这时也并无任何慌乱,她轻声问道:“这官兵昨日还好好的,操守大人还在检阅,怎么今日就在闹饷了?”
她心里很不明白,官兵也太反常了,操守大人检阅后第二天便闹饷,一定是那天检阅操守大人发布了些什么命令,让这些人心生不满,这才闹饷作乱。
她想起萧亦曾在永安堡等地发布的那些命令,都是为民着想,会不会是发布了相同的命令才使得这些官兵不满作乱?
赵让急的团团转,这时候他叹气道:“哎呦我的大小姐,这个时候您就别在这问东问西了,赶快来人护送大小姐从后门出去!”
赵让话音刚落,鼓楼的大门猛的破裂,便让那些乱兵突破,这时鼓楼内的仆人婢女们纷纷大惊失色,再也不管什么其他的,都争先恐后的往楼上跑,只有赵让还保护在赵汋莲身前。
乱兵们好不容易冲进来,这时一个零头模样的乱兵哈哈大笑:“将这里给我封了,咱们兄弟一个个享受,今日谁别想跑了!”
紧接着他淫笑着走近赵汋莲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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