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中间一个年老火者正在扫地,看到他后,那老火者愣了下,问道:“你是哪个衙门的,怎么进来的?”
“我…”
良臣怔住,不知如何回答,那老火者见状,面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那个…我是…”
良臣脸上挤出笑容,寻思如何说法时,那老火者却一下叫了起来:“来人啊,有人要打小爷!”
第六十一章 巴巴救我()
一 打小爷?!
您老有没有搞错,我打什么小爷,我连小爷是谁都不知道!
等等!
小爷?…太子!
良臣险些一口嫩血喷出,这一幕太他妈的似曾相识了,不就是晚明三大疑案之一的“梃击案”吗!
我他娘的就是打小爷的?!
良臣怎么也无法将自己代入“梃击案”中那个手持木棒,大摇大摆闯入无人守卫太子东宫的那个倒霉蛋。
要知道,这倒霉蛋最后的下场可是被凌迟啊!
凌迟是什么玩意,就是一刀刀的割去身上的肉,剩下血淋淋的白骨架,直至最后一刀方断气的酷刑。
割鸟都比这玩意轻松万倍!
“你他娘的才是打小爷的呢,你全家才是打小爷的呢…”
反应过来的良臣,来不及半点迟疑,上前就是一拳狠揍在老火者脸上,将对方揍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摇摇晃晃“扑通”倒地。
良臣自个拳头也是生疼,刚才这拳不偏不倚打中老火者的鼻梁上,以致他的手骨都好像骨折般。
还好,这老火者不是什么躲在东宫的隐世高手,要不然,良臣只能是被活绑着等待凌迟的下场。
甩了甩生疼的拳头,良臣万分警惕的四下张望,确认广场上没有其他人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也仅仅是稍稍松口气,此刻他的心跳还是很厉害。
因为,他站立的地方是太子东宫。
倒在他面前的,是东宫太监。
而他的手上,就差一根木棍,若有,便齐全了。
良臣此时脑海一片空白,他已经无法消化这大半天所经历的事情。
冤!
良臣感到自己无比冤枉,好好的去找许显纯,准备借对方武进士的名义找家店,出售自己绘制的京师地图挣点钱给二叔,可哪曾想被个神棍般的太监给弄到了皇城,还找人来给他切鸟。
为了保住鸟儿,他拼命逃跑,最后,竟然闯进了太子东宫,上演了翻版“梃击案”,成了一个即将被凌迟的倒霉蛋。
如果现在有侍卫出现,良臣绝难逃脱。
他的身手,顺利击倒一老火者不在话下,可想要顺利干翻几个大汉,有的看呢。
所以,未来,不管二叔多么灿烂,这一切都和他无缘了。
这他娘的,算冤还是不冤?
良臣想骂娘,更想骂这座宫殿的主人,因为若不是他们兄弟俩,他堂堂小千岁,能这么以身犯险,狼狈于斯么?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太子即日后的泰昌帝朱常洛,这位小爷十分的不被他爹万历喜欢,连带着虽然被册立为太子,可东宫却什么家什物都没有,甚至于连门卫都没,原因是东宫没这笔开支。
听说朱常洛后来实在是穷怕了,背着他爹偷偷收外面人的贿赂,连着几年下来倒成了暴发户,后果就是一上台就封官许愿,结果不到一个月人就咯屁了,留下一烂摊子给儿子天启朱由校。
老爹不待见,贵妃娘娘成天盼着他死,弟弟也盼着他先行一步,加上穷困潦倒,这东宫,也就剩个名字好听了。
因此,要是这宫门口有守卫,良臣他能这么一头撞进来!
所以,良臣恨朱常洛是有道理的。
你自个穷就行了,别连累我啊!
至于为什么恨朱常洵,良臣也自有他的道理。
这道理,很简单,因为这位福王殿下跟他哥哥的待遇实在差得太大。
良臣为什么要来京城?
起因固然是知道他二叔是未来的九千岁,所以巴巴过来要抱大腿,可直接诱发点还不是因为万历宠爱小儿子朱常洵,要给他赐庄田,结果连累了魏家祖田被征,良臣连读书考科举的路都没法走了么。
家里不出事,他爹能说二叔在宫中当老公的事?
要不知道二叔是谁,良臣能来京城,能被人仙人跳,能被掳来皇城,能被置于这险地,能把客巴巴弄得神魂颠倒…这条不算。
真正是,因果循环,一环扣着一环啊!
这一切的根子,就出在朱常洛、朱常洵这兄弟俩身上,可以说,良臣这回是撞到正主门上了。
你朱常洛要是放弃太子,老魏家能整这妖蛾子?
你朱常洵要是不那么贪婪,太子位得不到就跟老爹要钱要田,我良臣能虎落平阳么?
良臣是越想越气,不过气头上也没忘将老火者拖到大门后,临了觉得自己不安全,还将门栓拔了出来握在手中,这会要是有个人出来,他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怎么办?
良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巴巴不就是在东宫么!
对,找巴巴去!
一夜夫妻百日恩,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良臣也是急昏了头,人客巴巴不过玩了他一夜,凭什么要替他兜着这杀头的事?
再说了,巴巴只是东宫乳母,又有什么本事能帮他逃出去?
她要想有这本事,得十一年后,喝她奶的那位皇长孙登基才行呢。
可急糊涂了的良臣想不了那么多了,头脑一热,就闯进了东宫。
死马当活马医,能不能活下来,天知道地知道,他不知道。
巴巴救我,巴巴救我!…
良臣就这么喃喃的闷头往东宫里闯,这一路,也不知应该说朱常洵穷的可以,还是说他运气好,竟然一个太监和宫女都没撞到。
那么大的一个东宫,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了!
巴巴你在哪里,我还能不能见到你…
等下,巴巴在哪?!
良臣终是脑袋瓜子清醒过来,东宫这么大,巴巴她在哪里呢?
昨儿早晨出门时,巴巴说小爷的刘淑女怀了孕,东李让她过去帮忙,那么巴巴这会当在刘淑女那里喽。
只是,刘淑女又住在哪呢?
这破东宫,连个游玩指示图都没有!
良臣骂骂咧咧,乱找了会,毫无头绪,有心想找个人问问,可除了刚才那广场上被他击倒的老火者,这宫里哪有什么人。
难不成朱常洛把手下人都给遣散了不成?
良臣不甘心,别人走都没问题,可客巴巴肯定在东宫!
一想到那大门后的老火者随时会醒,良臣愈发惊慌。
………
作者注:朱常洛太子东宫无有守卫,史实,非杜撰,详情见“梃击案”
第六十二章 没想到是这二位()
一 惊慌失措的魏良臣已经彻底乱了方寸,脑海中除了客巴巴三字,别无其它。
他的运气终归没那么好,这东宫,不是真的没有人。
在一间殿门前,两个太监发现了手持门栓“横冲直撞”的良臣。
“什么人,你手里拿的什么!”
两个太监大呼小叫的冲良臣奔了过来。
良臣一个哆嗦,二话不说挥舞木栓上前对着那两太监当头砸去,“哎呀”一声,一个太监当场倒地,血流满面。另一个太监则是被吓住,转身往后退去。
良臣哪里敢让这太监跑掉,他若跑掉,完蛋的铁定是他小千岁。也不知哪来的狠劲,良臣追上去对着那太监后脑勺就是一下,将人砸趴在地。
下手时,已是不知轻重了,也不知是否将人给打死。
这回是真正见了血,手持木栓,连打三人,这“梃击案”的黄泥巴,算是粘在良臣裤裆上,怎么洗也洗不清了。
脑中一片空白的良臣,呆呆的看着他做的孽,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朝里闯。
他这回算是真的把自己给交待了。
这一路,经过两座大殿,一个花园,倒是没有再遇上人。
只是,良臣也找不到刘淑女的居所。
在一座假山下面,良臣惊魂未定的躲了进去,喘息片刻后,又觉这里不安全,探头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后,又溜了出来继续朝里闯。
半柱香后,良臣摸到了一个花园,园门上写着“荐香亭”三字,从外往里看去,花园边有一间精致的别院,看着就不像是太监宫女住的。
驻足观察片刻,良臣咬牙握着木栓溜进了园子。
园子里长满鲜花,白色的、彩色的蝴蝶在丛中飞舞,还有各式各样的奇木怪树,最难得的是,竟然有一条小溪横穿整个花园,溪里养了不少鱼。
从这条小溪的平整度和水底铺的青石板而看,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而非天然的。溪里的水多半是从皇城边上的护城河引进来的。
良臣饥渴难耐,也顾不得这溪水是否不洁,趴在边上用双手捧了水来喝。喝完之后,又将脑袋整个钻进水中,泡了一会才露出头,狠狠甩了甩。
我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良臣失神的瘫坐在水边,水珠顺着他的发髻一滴滴的滴进溪中。
水里,竟有大胆的鱼儿游了过来,忽而一跃,晃出白色的身子,直当良臣不存在般。
连鱼都敢欺负我,难道我魏良臣真就不堪如此?
良臣苦笑一声,到这地步,他就是连自嘲的勇气和心态都没有了。
宫门后面有个老的,刚才那殿门前还有两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三人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要是整个东宫被惊动,留给良臣的时间就真的不多了。
不行,我要出去,我要活着出去!
求生意志驱使下,良臣坚定的站了起来,视线落在了那间看着很是精致的院子。
他离开了溪边,弯着身子在花丛中缓缓向那院子接近。
前面传来脚步声,良臣一惊,忙将身子整个缩进了花丛中,动也不敢动一下。
透过花丛,良臣发现过来的是三个太监和两个宫女。从太监身上穿的衣服颜色判断,当不是什么高级别的太监。
良臣注意到,这些人过来时脸上都很古怪,并且脚下步子很急,好像着急离开这个地方。
太监和宫女们没有发现藏在他们不远处花丛中的良臣,等他们走过去后,良臣探出头来先是看了看远去的太监宫女,再是看了看那精致的院子,心里很是奇怪。
他大着胆子向院子摸去,心提到了嗓子眼,明明是大夏天,可就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有白霜。
院子里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女人。
院子外没有人,只有一只狸猫蹲在墙上,懒洋洋的睡着觉。
猫的耳朵很是灵敏,听到良臣的脚步声后,它睁开了眼睛,但只是扫了下就又闭了上去。
良臣没功夫理会一只猫,他将沾血的木栓稍稍举高,轻手轻脚的迈进院子。
他已是拿定主意,只要有人发现他,不管对方是谁,哪怕真是那位小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砸上去。
他的命,就是皇帝也不如。
越是接近,良臣就越是听得清楚,院子里的确有女人在说话,并且听着不止一个,好像是两个女人,似在争吵什么。
良臣微一皱眉,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因为他不敢肯定自己进去后,会不会被这两个女人发现。
正在他迟疑之时,院里却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叫声,旋即便传来扭打声。
良臣一愣:女人打架?
他往里挪了几步,小心翼翼的伸出头去看,结果,眼前这一幕,让他没惊掉了下巴。
只见,两个宫装女子正相互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因为力气小被对手摔倒在地,情急之下,竟是一把抓了对手的头发,拼命往外拽,疼的对手眼泪都掉出来了。
“贱人,快松手,快松手啊!”被拽住头发的那个宫装女子急得直跳脚。
“你才是贱人!…我就不松,看你还打不打我了!”抓头发的宫装女子一脸得意。
“我不打了,你快松手!我真不打了,求你了,快松手吧!”
“好,你让我起来!”
抓头发的那个宫装女子信了对手的话,将手松了开来,结果刚从地上起来,就被对手再次推倒在地。
“你个贱人,竟敢背着我勾引小爷,我打死你!”刚才被拽头发的宫装女子狠狠踢了两脚,好不痛快。
地上那个宫装女子气死了,骂道:“李翠儿,你好不要脸,明明你才是贱人,还敢说我!”
“你还敢说!”叫李翠儿的那个宫装女子又踢了一脚,气鼓鼓的站在那。
地上那个宫装女子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我可是皇上亲赐的东宫才人,你算什么,不过是个选侍!”
李翠儿冷笑一声:“才人有什么了不起,小爷有多久没来你屋了!哼,你这贱人不害臊,敢乘我怀孕勾引小爷,不知廉耻!”
“你是小爷的女人,难道我就不是了?这东宫,可没说小爷是你一个的!”地上那个宫装女子也冷笑起来,不顾身上疼痛,嘲讽道:“再说了,母凭子贵,我家校儿可是小爷长子,是皇上的长孙,你李翠儿现在就是生了儿子,将来也在我家校儿之下。”
“你!”
地上女人的话触动了李翠儿最担心的事,不由再次扑上去和她撕打在一起。两个女人又是抓,又是捶,甚至直接撕扯起对方的衣服。
这架打的让不远处偷看的魏良臣眼都直了,他悄悄的向着二人走近,眼直的同时也是眼冒金光,因为如果他没有听错,那眼前这两个女人其中之一怕就是那位西李李选侍,还有一个则是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了。
据后世史书说,李选侍和王才人经常争风吃醋,动不动就扭打,他们的丈夫朱常洛都没有办法。最后,似乎李选侍棋高一招,直接打死了王才人,并且把王才人引以为傲的儿子给弄到了名下,间接导致了和“梃击案”、“红丸案”并称晚明三大案的“移宫案”。
有意思,没想到自己能够亲眼目睹这两位扭打在一起。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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