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后,良臣一行到了土围堡,这地方离他上次进京住的地方有二十多里远。
土围堡也是个四通八达的地方,镇上客栈大通铺有几家。
因为随从和马匹太多,所以良臣让小田挨家去问,能不能独包。
连问了三家,都说不行,最后一家因为客人没几个,所以一口应了。至于掌柜怎么把那几个客人赶走,就是他的事了。
“公公,你和吴姑娘的房间是三楼甲字第一号。”小田笑咪咪的将药匙递到了自家天使公公手中。
天使公公起初还准备夸他办事利索,可一听他把吴姑娘安排和自己一间,顿时变色,不快的斥了声:“你个倭呆子昨办的事,怎么能让吴姑娘和咱家住一间呢?”
“吴姑娘不是跟公公您了么?”
小田虽说不会写字,但在大明也有十年光景了,听得懂汉话。这跟的意思,他还是懂的,因而很是错愕,不知道自己的安排错在哪。
错在哪,良臣没办法说,这要住一间,他不是太监的秘密岂不叫吴秀芝知道么。
这位秀芝姐真跟他也好,自会懂得替他保密,可万一人不跟,回头这事岂能藏着了?
没办法解释就不解释,挥手便准备让小田赶紧再给吴秀芝安排一间,吴秀芝却突然上前一把拿过药匙,然后转头很是不满的瞪着良臣:“我都跟了你,怎么不能和你住一间?”
“这…”
良臣还愣着的时候,吴秀芝已经上楼去开门了。门开了,发现魏良臣还在楼底下傻傻朝上看,忍不住喝了声:“还不上来!”
“啊?好。”
良臣那个汗啊,秀芝姐难道真想跟他睡了?
进了房,带上门,就发现吴秀芝正在收拾被褥。
“秀芝姐,你真要和我睡?”这话问的真是硬头皮。
吴秀芝没答良臣,自顾自将枕头重新摆好后,方转过身,看着良臣不冷不热道:“我跟了你,你也要我,当然要睡一起了。”
“你就不怕我?…”良臣干笑起来。
“你…能么?”
吴秀芝冷笑一声,目光中满是不屑。
良臣有点受不了这眼光,当初他去找吴夫子求府试资格时,这小娘皮就是这么看他的。一气之下,一屁股就往床上坐去,然后脱鞋。
吴秀芝见了愣了下:“你干什么?”
“脱衣和秀芝姐睡觉啊。”良臣故意把“睡觉”二字拖的长长的。
本意是想剌激下小娘皮,让她赶自己走,不想小娘皮“噢”了一声,却问了句:“你洗了么?”
“洗,马上洗,马上洗。”
良臣还是讲卫生的,当下叫人打来热水洗了脸,也洗了脚,尔后朝吴秀芝微微一笑,便准备上床。
不想吴秀芝却一把拉住他,哼了一声,一脸嫌恶道:“屁股洗了么?”
良臣脸一红,嘟囔道:“大老爷们洗什么屁股?”
吴秀芝眉头一挑,双手叉腰:“大老爷们就不讲究了?…不洗,别上床。”
第五百一十一章 你个倭呆子懂个屁()
良臣没由来的一阵燥火,不管是西李还是巴巴,又或是东哥、洛洛儿,哪个敢这样对他?——充其量也是打个巴掌,拿小刀架脖子,或者关键时候讲条件而矣。
你吴秀芝和人家比起来,不过是个老秀才的女儿,什么逼格都没啊,也配对我这个未来小千岁喝来喝去?
我就不洗怎么着!
大老爷们洗屁股…真是羞人啊。
燥火之下,良臣虎躯一振,却硬不到三秒,在小娘皮横眉冷对下,迅速把头一低,弱弱道:“好,我洗。”
多说无益,这不是羞人不羞人,尊严不尊严的事,而的确是讲个人卫生嘛。
五讲四美,卫生是首重。
良臣吭嗤吭嗤重新倒了热水到盆里,可是接下来他却不知怎么办了。
在哪洗呢?
就地脱裤子?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因为小娘皮正看着他呢。
良臣暗诽这大姑娘家家的花轿没上,洞房也没入,好歹注意一下影响,避个嫌啊,哪能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要明白,跟个女人似的蹲下洗屁股,这很伤公公自尊的。
关键是,会暴露。
良臣内心是拒绝的。
他端着水盆,无助也无辜的看着吴秀芝。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快洗。”吴秀芝想的可没良臣那么多,一脸不耐烦。
良臣喉咙咽了咽:“秀芝姐,我洗是洗,可你能不能转过去?”
“我都跟你了,有什么看不得的。”吴秀芝一脸讥讽,“再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看的?”
“哼!”
良臣懒的和小娘皮再说,气鼓鼓的端着盆走到床边,想想又不放心,把放衣服的架子搬过来挡着。
确保小娘皮看不见自己洁白而无暇的屁股,这才不情不愿的解了裤带,慢吞吞的蹲下来。
洗完,想擦擦,却尴尬的发现没拿毛巾。
正寻思着就这样撅着屁股晾干好,还是胡乱拎上裤子用体温捂干好时,一条毛巾从架子上飞过,落在了他的肩头。
“以后洗脸、洗脚、洗屁股的毛巾都得分开。”吴秀芝说完这话,发现隐约有陀白花花的大肉晃了下,不由“噗嗤”笑了起来,然后又瞬间板起面孔。
“谢谢啊。”
良臣艰难的起身提上裤子,内心里那是长出一口气,满脸燥红的将水盆端了出去。
“公公,我来我来。”小田眼里有活,不由分说就上来抢盆。
良臣把盆递给他,左右看了眼,低声说了句:“叫夜班守卫离咱家这房远些。”
“明白,明白!”小田眼中闪过一道我懂的光彩,不迭点头哈腰。
天使公公或许别有手段,想那花姑娘今天晚上准受用。
你个倭呆子懂个屁!
良臣作势要蹬小田,拍拍手没好气的转身进屋,把门带上扣上了栓。
“你先睡吧。”
吴秀芝说了一句,然后就去木架上拿另外一个盆。
良臣没说话,老老实实的走到床边脱衣上床,却发现床上的被子叫小娘皮分开了,里外各两条大被。枕头也是东一只,西一只,看样子小娘皮是和他睡,可不是滚一个被窝那种。
“看什么看,还不上床。”吴秀芝倒完热水,发现良臣在那发呆,忍不住喝了声。
本着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则,良臣忙麻利的蹲进了里头那床被中。
小娘皮洗完脸后,同样也发了会呆,然后朝床上的良臣看了眼,发现对方身子半蜷着靠在里侧,这才轻手轻脚的端着盆走到桌边,解开裤带蹲了下去。
动作很快,起身时却是惊住了。
床上的魏良臣不知何时竟然转过来,还盯着她看。
“你干什么?”吴秀芝气不打一处来,都忘了提上裤子。
“秀芝姐,你都跟我了,有什么看不得的?”良臣一手放在被窝中,一手托着自己的脑袋。
“你!…”
吴秀芝滞了下,旋即又“啊”的一声惊呼,因为她发现自己裤子还没提呢。又急又羞,手忙脚乱穿上裤子,咬牙走到床边,恨恨的看着良臣。偏偏,实在是找不到揍他的理由。
“秀芝姐,你别这样看我,我…我没干什么啊。”良臣依旧是很无辜。
“没干什么?”吴秀芝气的脸色都青了,“刚才你都看到了?”
“没,没,我什么都没看到。”良臣不敢托着了,赶紧摇头解释,“秀芝姐,黑乎乎的,我能看到什么。”他说的是真话,油灯在床头上的灯格,吴秀芝是在桌子后边,离的较远,光线很差,所以他真是没看到什么。
吴秀芝狐疑不定的看着良臣,也不知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良臣见了,觉得这样真没意思,索性说了句:“秀芝姐,你既说跟我,那便是我的人,我要如何便如何…。若不然,秀芝姐还是到别屋去睡吧,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听了这话,吴秀芝脸色突然白了起来,然后闷哼一声什么也不说,走到床另一头掀起被子就钻了进去。
良臣嘴张了张,有些好笑,说道:“秀芝姐,你可想清楚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睡一张床,传出去你后悔都来不及喽。”
这是真话,就算不睡一张床,就独处一屋,于吴秀芝就断然再无贞节二字可言了。
要良臣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太监,小娘皮这通性子可就是把她生给毁了。
“你算什么男人?”吴秀芝翻身把头对着床外,迟疑了下,咬牙说了四个字:“我不后悔。”
“那随你吧。”
良臣该劝的劝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尽了义务,也只能随小娘皮去了。
油灯的光亮映在床上,二人谁也没再说话。
良臣知道小娘皮没睡着,紧挨着小娘皮的身体,虽隔了被子,但内心肯定是蠢蠢欲动的。
小娘皮长的倒没巴巴、东哥好看,但也是天生有料的人,如何让人不遐思。
几次生出捅破窗户纸得了的念头,几次又生生压下来。
可这滋味真是不好受,终于,良臣开始试探了。
“秀芝姐,问你个事呗。”
“说。”
“你和潘小郎君没…没什么吧…呃,我是说,你还是黄花闺女不?”
“哎呀!”
良臣一声惨叫,脚指头都差给小娘皮掐断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通州,好兆头()
秀芝姐下手很重,疼的良臣再也不敢试探了。
之后都很老实,直到不知何时迷糊睡着。
星沉月落夜闻香。
许是这阵太累,又许是身边的秀芝姐很香,良臣睡得很香,恍若在关外喝过的那广聚源酒铺的美酒般。
次日天还未亮,吴秀芝就早早醒了。
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良臣,她的视线便再也没有挪开。
视线里那张脸蛋她看了十多年,但她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床上人会是他。
越看,越是嫌恶,恨意油然上心头。
有那么一个恍惚,她都想上前活活掐死这个毁了她幸福的臭男人。
噢,对,这家伙已经不是男人了。
吴秀芝的眉头缓缓舒了下来,她终是没有那么做。
因为,她知道,这件事其实真的不能怪这家伙。
或许,这就是命吧。
想到那狠心的潘小郎君,泪水不禁就在眼眶中打转。
泪干之后,她轻手轻脚的起床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外面没有守卫,守卫都在楼梯口侯着。
这意味着秀芝刚才真出奇不意活扼良臣的话,可能她有很大机会得手。
真田带着几个手下守了一夜,本是想听个乐子的,结果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都很失望。也为天使公公发自内心的同情,去了势的男人有时真不如一只煽了的猪啊。
“哈…夫人…姑娘…小姐?”
真田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天使公公打家乡带出来的女人,结结巴巴的过来询问吴秀芝有什么事要吩咐。
真田的夹生汉话透着一股子怪味,吴秀芝愣了下,摇了摇头,说自己是下去给魏公公准备早饭的。
“噢,那…请!”
不知道怎么称呼索性不称呼,真田弯着腰带着手下退到一边,恭敬的请吴秀芝下楼。这让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的吴秀芝很是不适,直到下了楼来到客栈的厨房,方才缓了过来。
。。。。。。。。。。
良臣醒来后,就闻到了香味。
秀芝姐给他准备的早饭很不错,都是家乡的味道,很合他的胃。
连吃了两碗小米粥,外加啃了一张薄油饼后,良臣拍了拍肚子,笑呵呵的说了句:“辛苦你了,秀芝姐。”
“我既跟了你,自要伺候你。”
吴秀芝淡淡说道,上前将碗筷收到一边,自己也吃了起来。
良臣笑了笑,穿衣起床,等吴秀芝吃好后,便带着她下楼。
楼下小田他们都在吃早饭,周安等人也在,见着魏公公带着吴姑娘下来,众人的目光都带着十三分的不正经。
吴秀芝见了,脸不由一红。
良臣见了,却是好不恼火:咱家是清白的!
正定兵今天就要离开魏公公回家了,这阵他们从魏公公这里得了不少钱,因而不管是带队的周安还是下面那些兵,竟然都对魏公公生出了留恋不舍的心情。
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正定千户所是正规军编制,良臣能花钱租人过来摆场面,却不可能把这千户所直接弄到自己名下。因而,豪爽的给出了送别礼物,一人五两银子。
“大家回去之后要好好干,将来,咱家说不得还要借重各位呢。”良臣笑容满面的和众正定兵一一点头。
“公公但有差遣,我等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周安不迭唱高调起来。
在一片“谢魏公公赏”的声音下,良臣迈出客栈,翻身上马,一行二百余人再次向着北方进发。
快马加鞭子,傍晚时分出了河间府境,前方便是天津卫境。
晚上同样还是和吴秀芝睡在一起,可同昨天一样依旧是两床被子两人睡。
因有了昨天的教训,良臣这天晚上难得禽兽不如,什么事也没做,就老老实实睡觉。
次日,路上有快马来到。
却是押解五千两银子进京送往甲字库的几个飞虎兵。
他们带回了甲字库的回条,另外还有张诚的话。
“公公,张公公说让你赶紧回来,别管什么闲事,皇爷都催问几次了。”
良臣知道万历是个急性子,也理解对方催问的心情,换作是他,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动静,肯定困惑。
因这一出,速度自然得要加快些。天黑之后,一行住在了静海。
虽说两个晚上没有占着任何便宜,但明显吴秀芝和他良臣的关系没有初始那么紧张,也没有了尴尬。
好像真是小两口子般,两人很自然的进了同一屋,忙活收拾梳洗,然后上床睡觉。
难得的是,在床上躺下时,秀芝姐给了良臣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让良臣心头一跳,在被窝里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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