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清亮落肚,伤势顿时好转。
又等了片刻,他的脸色便有了一丝红润,他这才换了衣服,又将九转回春丹收入怀中,拿起桌上的一纸袋子牛肉烧饼,背上鬼哭刀,推开窗子,脚尖一点,便自一掠而出……
第一百零一章 软绵绵也很有力()
午夜,月黑,风高。
孟津郡的衙门是坐南朝北的格局,四四方方的建筑,还有着那么点官府的气派。
衙门中的牢房,就设在北边的院子中,这是一栋青砖瓦片的房子。
精铁铸造的铁栅门,拦在了门口。
门顶檐上挂着一长溜的红灯笼,灯笼上包裹着的红油纸褪色得严重,倒是让光线更亮,正随着风摇摆着。
张浪已经在这县衙最高的檐尖儿上,趴了两天了,这两天又磕了两粒无常丹,他的内伤基本也已经恢复。
现在,他伏在高高的屋脊上,眼神如鹰隼一般,俯瞰着衙门内外。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虽然白等了两天,但是他还是在等。
张浪相信,他等的人一定会来。
三百年份的黄芪,对这样的散修武者绝对不缺乏诱惑力。
过来一个多时辰,两个身影蒙着夜色从巷尾悄悄的摸了过来。
张浪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这二人,正是他要等的那什么新安双熊。
张浪自然是不知道,这两人出身于洛西新安郡,也是经常在武林混迹的人物。
大哥唤作邴贵,先天境武者,小弟叫作沈宿,感应境武者。
“大哥,那吕麻子真会在里面?”沈宿轻声说道。
“十有八九错不了,这两天我也琢磨了,那小子的样子也不像撒谎。而且这吕麻子那一手毒绵掌,用囚犯练起来,倒是合适,不管怎样,做了这票,得了那三百年份的黄芪,你也就差不多能晋入先天境了。”邴贵咧了咧嘴说道。
“大哥,你对我真好,不但教我武功,还……”
“诶啊,你我兄弟,说什么两家话,走。”邴贵挥手将他的话打断。
两人随后翻过了围墙,走到监房门口。
那邴贵双手搭上铁栅门,稍稍一扯,便将几根铁栏杆掰弯了,露出一个能让人从容通过的缝隙。
门后面,是一间三丈长宽的门房,门房后面又有一扇严密的铁门。
看这式样,铁门之后便是大牢收监凡人的所在了,而门房里坐着两个人,两个都穿着牢卒公服。
还躺着一个,躺在里面的窄床上。
邴贵和沈宿两人都从背后取出两个大锤,先后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去,两个牢卒便是眼睛看着这两个凶汉,哆嗦起来。
沈宿两锤子直接砸了出去,瞬间将这二人脑袋砸得稀烂。
这两声响动,那躺在床上的这位却是猛然惊起,他看了看四周,脸色就是一变。
紧接着,那一张满是麻子的老脸却是蓦地堆起笑容,道:“二位兄弟,二位爷,若是这牢中不小心押了二位的亲朋故友,只消与我说上一声,在下定会立刻将人放了,又何必动这吓人的大锤子。”
邴贵咧了咧嘴,道:“吕麻子,你要死了,你上血榜了!”
吕麻子瞪大了一双三角眼,惊讶道:“血榜?什么血榜?你们想干什么?”
邴贵又是一咧嘴,道:“没啥大事,取你人头,换我这兄弟晋升之资粮。”
话音未落,他便展开身形,猛的踏步,跃起,抬臂,挥锤,三个动作瞬间完成,一对八角大锤瞬间向着吕麻子的头顶砸去。
这一招当头锤落,不管是角度的控制,还是距离的协调,都是相当完美。
两柄大锤卷起呼呼的劲风,便朝着吕麻子头上砸去。
吕麻子年轻的时候号称‘鬼掌’,武艺自也不凡,反应极快,这一对锤子还未曾落下,他便已然斜窜而出,右掌往前猛然一拍,便幻出数道黑风掌劲,恍如鬼影一般迎了上去。
“轰!”
气劲相交,陡然一震,吕麻子倒退一步,邴贵却是退了三步。
这吕麻子以一只肉掌硬抗两柄沉重的大锤,竟然还占着优势!
他嘴角蓦地冷笑,道:“看样子,要借我人头,你还不够格啊。”
邴贵脸色一变,他也没想到,这吕麻子一身真气这么深厚,他撇了撇头,朝着沈宿道:“一起上!”
跟着,却又是举起大锤,摆起双臂,带起劲力,连环撞向吕麻子。
那沈宿也是擎着两柄大锤,猛然砸了过来,只是他进退之间显然不如邴贵利落,不过这一对大锤,倒也算得上势沉力猛。
面对两人的协同攻击,吕麻子两臂倏尔一振,躬身一矮,左掌横拍,拦向邴贵,右掌直劈,却是陡然穿过双锤间隙,朝着沈宿的脑门劈去,当真是狠辣非常。
沈宿见此招数,脸色一惊,双手陡然一转,两锤瞬间并拢,锤上的尖刺便朝着吕麻子手上扎去。
邴贵眼见沈宿不敌,也是陡然变招,右手倏尔横拉,一柄大锤也向着吕麻子横扫过去!
当此之时,吕麻子左掌从容拍开邴贵的锤子,右手却是挫腕一番,彷如一条鱼儿一般,从那锤势之间游开……
一时之间,三人自然战成一团,片刻光景,便已你来我往过了十数招……
张浪趴在檐角上,掏出烧饼啃了起来,眼睛却是认真的看着,等待着机会。
借着那屋檐下的几盏旧灯笼,他倒是也将情况看了个分明。
这吕麻子虽然只是寻常先天武者,但是这么多年确实没白活,多年浸淫下来,一身武艺却是不弱了,便是不如那汉江岸畔的丁礼,也只是稍逊几分,可比焦磊厉害了不少。
而新安双熊虽然也有些本事,但是锤法只能说是普通寻常,好在胜在势大力沉。
不过还是却太过沉滞,缺乏了变化。
所以吕麻子纵然以一对二,倒也还占着一丝优势……
……
三人又斗了半个时辰,吕麻子心中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这压力倒并非因为不敌,只是因为心中无奈。
这种情况,若是身在外间,他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偏偏此刻,他身在房内,背靠铁门,那新安双熊却是挡在了门口,完全是进退不得了。
“两位,你们奈何不得我,何不就此罢手,万事好商量,咱们无冤无仇,又何苦拼了命?”
吕麻子又拍出一掌,破了两人合击,开口说道。
“商量?你上了血榜,我们兄弟二人只想和你的人头商量!”
邴贵嘴里撇了一句,又是猛攻过来。
吕麻子眉头皱起,脑门上的黑痣都抖了几抖,这对面二人,竟是真的拼尽全力要杀他。
血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三年前惹了个极为辣手的人物,便自化名麻三儿,躲到了这衙门中做了牢头。
小隐隐于野,大隐入公门。
他不出这牢门,一向无人发现,当真是稳妥的很。
怎么会上了什么血榜?难道是那人通缉自己了?
吕麻子想不明白,但是此时此刻,这对面二人紧咬不放,却也不是考虑之时。
必须要突围出去,打听下那劳什子的血榜!
他心念一转,便飞身跃起,左掌猛地拍开邴贵一柄大锤,身形如电一闪,又蓦然下沉。
右掌带起黑蒙蒙的掌劲,这拍向沈宿的脑门。
彷如一片不散的阴霾,笼罩下去。
此招看似绵绵无力,实则却威力莫名,乃是一式至柔的绵掌类杀招!
这掌式看上去只是一般,但是强大的风势压迫,竟是完全将沈宿困住,让他难以避让。
邴贵心中陡觉不妙,大惊之下,慌忙挥锤横挡拦截!
但是他这招已然用过几次,吕麻子早已摸着了套路。
吕麻子揉身进步,身形一转,肩膀便横在锤路之上。
“噗!”“砰!”“哐当!”“哐当!”
几个声音近乎同时传出。
邴贵的一柄八角大锤撞到了吕麻子的肩膀之上。
吕麻子的掌心却也拍了下去。
顿时之间,沈宿脑门一震,柔掌劲力直接入脑,瞬间就将他毙了。
沈宿七窍流血,整个人躺倒下去,两柄大锤也是掉落在地上。
第一百零二章 路上的偶遇()
邴贵一式横锤虽是匆忙出手,但是以他先天境的真气,再加上这大锤本就势大力沉,力道自然不小。
这一击之下,吕麻子便自然也飞了出去,肩膀上还被带出一大块血肉。
吕麻子被这大锤带动,势头便直接朝着墙上撞去。
不过此招既然是他故意生受,必然也有法应对,只见他人在空中,周身一团,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猛地往墙上一踏,人便朝着门外掠去!
“小弟!”
邴贵见得沈宿模样,就是一声痛呼。
紧接着他踏地转身,身形扑跃起来,顿时全力出手,两柄大锤猛地朝着吕麻子背后轰去。
吕麻子虽然受伤不轻,嘴角却是一勾。
他心里明白,以这汉子的速度,绝对追不上自己。
只要一出这门房,他吕麻子便是海阔天空,又要当个好汉啦。
然而情况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吕麻子刚刚窜出铁栅门,脸色就突然变得惊骇之极。
一个黑衣广袖的少年正嘴角戏谑看着他。
而一道乌沉猩红,宛如实质的刀芒自那少年手中绵延而出,正朝他面前横掠而来!
直若匹练肆虐横空,又似飞瀑崩流倒悬,
吕麻子正是提纵向前之时,哪里想到会有人拦路,慌乱之中毫无防备。
他整个人便迎着刀芒,径直撞了上去,声似裂帛一般,从腰间一刀两断!
而他拦腰被斩,前冲之力依旧未尽,身形竟是还往前飞去,只是上半身是横空而过,下半身却是下斜甩出。
顿时就分出了老远。
一截截的肠子,七零八落的内脏纷纷洒开。
刀芒掠过,却尤未停止,恰巧与那两柄大锤带起的劲风猛然相撞!
“轰!”
潜劲相撞,兵刃相交,一股力量便瞬间震散开来。
邴贵身形原本就是扑跃而来,根本谈不上什么下盘,顿时就倒飞而出。
张浪却是身形摇晃,他拼着一口鲜血喷出,却依旧在一元定桩之下岿然不动。
紧接着,他脚踏两仪,便晃出一步,身形一折,一式‘密雨行云’又跟了上去。
随后接连又是两折,电光火石之间,便倏然掠进两丈,一式‘流星闪电’反手就抹了出来。
有如出云之黑龙,又似行波之金鲤。
仿佛雷霆爆闪,当真迅捷之极。
“呲啦”一声,邴贵还未反应能过来,那颗大好的头颅便已经飞了出去,溜溜的滚落到地。
正好落在沈宿的尸体旁边。
张浪身形也落了下来,稍稍别了一个踉跄。
他喘了口气,稳了稳身形,便找着吕麻子的上半截尸首,一刀剁下了脑袋,也拿着衣服上的布包好了,提在手中。
“南面的两个最近的目标算是完成了,接下来……”
他嘴里轻声话音还未落,身形便已然掠起,倏尔便跃出了衙门围墙,直往栖身的客栈而去。
到了客栈之后,又取了行李和焦磊的人头,他也没有结账,直接拿了马匹,纵马奔出了孟津郡城。
一路上夜宿早行,兼养伤势。
除了寻了个小镇补充了些干粮清水,沽了两牛皮袋酒,张浪再没有丝毫的耽搁。
这样,一直走了两天,便远远的看见了会武山庄。
一路奔袭,到了一处小道之上,张浪却陡然勒马。
他皱了皱眉,道:“出来。”
蓦的,旁边就是咔嚓一声。
一棵腰身粗细巨树,直接倒了下来。
‘撒啦啦’的枝枝叶叶抖动摇晃,便朝着张浪压了下来。
张浪一勒缰绳,骏马嘶鸣,瞬间后退丈余。
五个人影从林中跃出,具是往小道中间一站,看上去也是煞有其事。
头一个五大三粗,倒提着一把厚重砍山刀。
第二位白净面皮,气势昂扬,腰间插着一把铁扇子。
第三位却是一个女的,看上去就古灵精怪,手中拎着一柄长剑。
第四位穿着大红的袍服,鹰嘴勾鼻,手拿一双铁爪。
第五位倒是长着胖嘟嘟的圆脸,手里拿着一把小铲子。
不过仔细一看,五人最大的也不过会超过十四岁,小的约莫十二三岁,都只是凡境的修为。
张浪眉头一挑,原本还以为什么人物藏在林中准备劫道,没想到是这五个小的。
在这里碰见这五人,他心里倒是突然乐了,问道:“娘胎里的水还没干呢,也学人索要买路财了?”
“你才娘胎水没干,少废话,留下这两个人头,小爷们放你过去。”手拿铁扇的少年大声说道。
张浪笑了笑,道:“人头就没有了,不过我先倒是可以教教你们,埋伏这种事情,以后一定不要放在林中。尤其是这春夏季节,荒郊野外,上不着村,下不着店,定然是没有樵夫砍柴,也没有百姓游乐的,但凡惯走江湖的人都知道,这种地方,若是虫鸟不鸣,寂静无声,那定然是有人隐伏在林。打劫,也是要动脑子的。”
这五人被他一说,竟是臊红了脸,顿时之间,脸色就苦了下来,那胖嘟嘟的圆脸少年嘴巴一瘪,朝着白净面皮的少年道:“卢哥儿,我就说啊,在这里肯定不好的。”
那白净面皮的少年摸了摸鼻子,讪笑一下,道:“我也没想到还有这些讲究,算了,既然被发现了,索性就是明抢,哥几个,上,并肩子招呼了他……”
听着这几人那口似是而非的黑话,张浪只是摇头失笑,抖袖一挥,五粒黑棋便瞬间飞出!
黑棋急如雷霆,那少年话还没说完,五颗黑棋直接打在五人的胸口。
这五个少年少女同时哎哟一声,一起倒在地上。
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张浪拎起马鞍上的两个人头晃了晃,道:“还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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