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小巧机关多为王公贵族防身所用,在张浪想来,很有可能是颜家给杨延顺的亲娘,当今陛下的胞妹,准备的礼物。七星袖箭虽然不是唐门的顶级暗器,却也算不错的宝贝,张浪既然看见了,自然便顺了回来。
此物刚才他翻找时已经见过,而且这七星袖箭能够破开风压,威力强大,不光光是依靠其中巧妙的机括激发,那小箭也是无比精巧,造型奇特,用料也非寻常,不是寻常地方能够打造。
这七星袖箭等他往后回了云盟,或许才能打造出来,派上用场。
所以他自然不会对此惊奇,让他心中讶异的却是那两个紫盒中的物事。
其中一件是一把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古铜色长柄大钥匙,另一件却是漆黑发亮的一截指骨。
原本在他想来那两件物事既然和龙虎理气丸同列,自然也应该是对人境武者颇为有用的物事,说不定便是琪花瑶草,或是秘法神功。
杨会老儿作为地境巅峰的武道宗师,距离天境也就缺了一丝契机,寻常哪还有他能看得上的物品,各个势力的礼物几乎都是为他的儿孙辈准备的。
没想到结果却稍稍有些出乎了意料,这里面居然是两件古历奇物。
张浪拿起钥匙看了看,转着看了看,便见到钥匙柄上刻了两个篆字,陆捌。
“吃不到,弃不舍,这玩意确是连鸡肋都不如…”
他摇了摇头,便扔了回去,又拿起漆黑指骨,呢喃道:“能流传出来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发现的,无非是图个稀奇,里面恐怕也没录什么东西……”
口中说着,他却伸手咬破食指,挤出一滴鲜血滴在了上面,鲜血从指骨缓缓渗了进去,随后闪出微微幽光。
他拿起指骨,贴在了额头之上,随便闭上了眼睛,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化出一丝惊讶,一丝郑重……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张浪的眼睛才睁了开来,眉头紧紧,自语:“奇怪,北方魔教的鬼府?光明坛?这么大的遗迹我不可能没听过啊…难道是前世没有出土?冥天岭…也没听过啊…”
张浪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道:“是了,定然是中古时期的地名……前世杨家应该也没找到这是哪里…中古到现在…沧海桑田早已变化,便是如今世上还有一些信息流传,也都是支离破碎的,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线索…”
他口中说完,手却从额头上放了下来,稍稍感觉下,这指骨中记录的讯息已然完全印入脑海。再低头看了看,那漆黑指骨已经变成白灰色,他用力抖了抖,指骨便化作灰白的粉末从指间散落了下来。
接着他将这几件物事都收了起来,又取出一瓶龙虎理气丸放到怀里,看着有些饱满的行李包袱无奈的摇了摇头。
往后东西可是会越来越多……
然后,他便拿起筷子,饭菜正温,端起酒杯就吃喝了起来。
有了龙虎理气丸,便才真正有了到处晃荡的资本,所以他之前虽然作了些计划,但是初期的行程,却是直奔龙虎理气丸而来。
张浪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这大梁西北一片的地理,琢磨接下来的行程。
说起来,大梁开国皇帝也算颇有才情,当年刚刚打下大梁国最西北的云州,班师回朝时,竟连遇大雨,水淹四方,便做了一首诗,唤作:
从来相安水云间,云水怎又擅淹田,天若无情何落雨,雨中莫思有晴天。
四句乃取谐音入诗,说的就是大梁国西北,自西向东,南北并列的八州之地。
云,田,陕,秦。
相,安,洛,司。
其中西二州都处于偏僻山林之地,田安二州也是山林茂密,只比西二州稍稍好些,但自陕洛开始,大部分地势便趋于平坦,更皆水陆都开始通畅,便是真正进入中原繁华之地了。
所以八十多年前,十国连番大战,西岐突袭边境,战火蔓延之时,西岐统帅就巧妙的以这西北八州的位置,做了一句偈言。
天云不相安,青丝亦散落。
说的就是这八州之中,西四州是大梁国的屏障和缓冲之地。每到战时,这四州长期处于延绵烽火中,尤其是还联结着大晋的云州,那更是四战之地。
而只要云相安田四州陷落,大军便可随意踏进陕秦洛司四州,直入大梁中原腹心。
不过颇为有趣的是,当时西岐统帅除了点出这八州的地理位置,战略地位外,还想借机嘲笑当时的梁国统帅楼战英那地中有海,顶上无毛的长相。
西岐统帅主本想引楼战英心生怒气,失去冷静,结果竟没想到,那楼战英一怒之下,竟然悟了武道真意,直接破入了宗师之境。
随后不仅领着大军一战击溃西岐军队,破了那西岐统帅的营帐。
西岐统帅文采飞扬,智谋也不差,偏偏武道实力弱了些,被楼战英一杆金戟直接砸烂了脑袋。
楼战英趁势又反攻过去,连下西岐五州之地,打得西岐国主直接认怂,赔款求和。
楼战英班师回朝之后,先皇自然大赞,更是御笔钦赐匾额。
金戟血旗震中原。
而楼战英随后开创的血旗门,八十余年发展下来,也和六合杨家一般,早已算得上半在朝半在野,核心戟法‘血战八方’不仅在军中赫赫有名,在武林之中也是名声远扬。
其二子楼无痕,亦是神通境的高手,在江湖之中颇为活跃,而且别出心裁的以一杆八尺乌金大铁笔,改写了家传戟法,使得刚猛中显出了巧妙,人称‘铁笔勾魂’。
血旗门,如今也是天下九门之一。
张浪又喝了一杯酒,才收回散乱的思绪,轻声自语到:“还是去洛州,洛州一府七郡之地,也算西北八州的中心,出来这么久,也该先了解下整个江湖的风向了…”
第九十二章 他说无人不可食()
二月二十七,清明。
清明时节雨,世人欲断魂。
细雨绵绵,不绝而下,相州府远郊密林之中,一匹雪白的骏马在安静的啃噬青草新芽。
岳西坐在地上,面色狰狞,却泪流满面。
他的面前,是一处挖开的孤坟,泥土碎石遍地都是,而孤坟之中,一卷葛布被掀开,露出一具纤瘦,略微腐烂的躯体。
岳西沉默许久,从胸口扯下一个坠子,又捏在手中看了会。
这是一块扇形玉佩,似乎是某块圆佩的四分之一,岳西看了很久,才一把将它扔在了孤坟中,随后开始用手往孤坟中覆土。
刨开孤坟,他手早已满是鲜血,此刻鲜血混着细雨绵绵,渗入泥泞之中,他双手捧起土,往那躯体之上覆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湿润泥泞的新坟堆积起来。
他一动不动,捡起地上的木牌看了起来,看了许久,眼泪流干,突然狞笑起来。
“曾闻君无名,江湖几人归……赫赫!嘿嘿!江湖几人归?”
他表情狰狞,双手猛然使劲,顿时将那木牌化为碎片。
随后他站起身来,从腰间拔出短剑,走到旁边的树上切下一片。
低下头,脸色虔诚的刻了些字,又返身回去,运劲将木板插在新坟之前。
燕京府月家孤女月楠菲之墓。
他低头看了看这块毫不规则的木碑,轻声自语。
“娘亲,对不起,我们答应过你的,隐姓埋名,不去报仇,好好生活的…但是姐姐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五雷门…万马帮…还有…你们图谋父亲的……灭了我月家,还有你…杀了我姐…难道以为立块碑就能赎罪吗…呵呵…呵呵呵…”
他的声音有些阴沉可怖,但是四野沉寂,自然无人应声。
惶惶旷野,也只余他一人,无家亦无亲。
他感到痛失亲人,寂寞难耐,突然仰天大吼道:“人是你杀的!苍天作证!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此生穷尽天涯,我月西关誓杀你!誓杀你!你记住!你记住!你记住!”
他疯狂的一声厉啸,回音乍遍林中,白驹受惊,嘶鸣一声,四蹄如飞,一窜远去!
“小娃子,十三年前被围杀在大晋的北齐第一高手‘雪月满弓’月缺是你家长辈?”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岳西…月西关猛然转头望去。
只见旁边的大树高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此人长发蓬头,遮住面容,一身素白麻衣,额上还系了一额白色麻巾,竟是一身丧服白缟。
“不关你事!”月西关看他模样古怪,却是心中一惊,急忙回了他一句,便匆匆找马而去。
此人突然惊讶了一句:“咦?”
话音未落,人影却陡然消失。
再出现时,却已然到了月西关身旁,探手便将其抓住。
随后,眨眼之间,双手已经在他身上拂过。
此人咧嘴笑过,道:“好!天生阴骨,好骨骼!”
月西关这时也看清了那人的相貌,心中顿时一凛。
此人长得颇为狰狞,只得半条眉毛,脸上具是火焚伤疤,颜面全非,整个脸庞苍白无一丝血色,而这人一对眼睛,看上去便喷射着灼人的光芒,似要择人而噬。
这对眼珠竟然不是黑色,也没有瞳孔眼白,而是整个幽幽深绿,令人望之而寒栗。
可是月西关心中却似乎并不畏惧,反而生出奇异之感,不由也睁大了眼对视起来。
眼对眼好一会的,那人却是咧嘴笑了;虽然笑得更加狰狞,但是月西关却感到有些亲切。
不知怎么的,月西关便也笑了笑。只是他方遭心变,表情也是狰狞,此刻笑起,却更显阴厉。
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一笑竟然使得这怪人心中一凛,隐隐生出一丝寒意。
怪!真怪!,这孩子眼中是冷意凛然,似乎含着先天的冷酷和阴森,又有着后天的血海深仇。
好熟悉,好像一个人,一个他两百多年前曾经极其熟悉的人。
此人半条眉毛紧皱起来,苦思这熟悉的影子到底是谁。
“对,你像我,你就像当年的我,你就是当年的我!”
那怪人突然喊叫起来。
月西关吓了一跳,那一丝亲切之感顿时消失,只觉得这人脑子残缺,怕不是失了智?
我爹都死了,我像你?
跟着,他也不容那人说完,便挣扎起来,猛地甩脱那人的手,直往林中逃去,速度陡然加快,浑然不像寻常通脉境的少年。
那人却又是没有丝毫动作,便陡然消失。
再出现时,却又到了月西关面前。
彷如幽冥野鬼一般。
“果然是月家嫡传,急弓开箭的秘法!”
他一张狰狞的脸,咧起嘴来道:“不过,月家可是惨,我看你一声真气,虚浮不堪,恐怕除了这秘法,你老子那一身武艺,都没传下吧。小娃子,你就像当年的我,我孤独你寂寞,我有深仇,你也有血恨…想报仇吗?我有一身好武功,你可愿学?”
月西关微微一愣,猛然摇了摇头。
开玩笑,他今日偷跑出来祭怀过亲姐,很快便要陪着颜忻往天师教去了……
这怪人却已觉不耐,抓起月西关的手,冷冷问道:“你不愿意?”
他的手似乎铁箍一般,勒得月西关生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月西关却点点头,道:“我即将要去龙首山天师教,那是道家三山之一,我要报家仇,报亲恨,必须学得顶尖武功……”
“天师教的那群牛鼻子,也就炼几颗药勉强过得去,除了《大无相功》还有些意思,他们还有什么顶尖武功?”那怪人却是不屑一笑,又道:“你若要报仇,便更该拜我为师,你的骨骼,颇合我这一身中古奇功,不出五年,保你天下都可去得,不出三十年,任何仇人都要成为你掌下亡魂。”
好大的口气!
月西关心中一震,顿时惊道:“你到底是何人?”
怪人狰狞咧嘴,摇了摇头,伸手送开月西关,将他推倒在地,道:“你虽是天生阴骨的体魄资质,但离本座心目中的传承弟子,还差了许多。不过你嘶声大喊,情绪惨痛,恰好本座经过,引我好奇过来,便是有缘。我看你和我年轻时颇类,皆是孤寡之人,那是有份。本座这才愿意传你奇功,却绝非我求着你。我只问你,拜是不拜?”
月西关爬起身来,却是心中挣扎起来,此刻他得了安全,本该直往长风镖局而去,然后颜回会带他和颜忻一起去龙首山拜见颜峰。
天师教,道门三山之一,六百余年名门,这是一条通天大道。
但是他每每想要挪动,脚下却仿佛生了根一般。
他心中似乎有人在出声撺掇着他,这声音不断说着答应他,快答应他。
这声音听起来仿佛来自地府幽冥,似乎是他死去的爹月缺,大哥月东行,二哥月北望,三姐月楠菲……
他心中一时心绪如麻,不断挣扎起来,时间也一点点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西关突然做了决定,他猛然跪了下来,也不顾满地泥泞,就要磕头。
然而无论他怎么使劲,身子却完全伏不下去。
他心中一惊,抬头望去。
只见那怪人猛然张目,说道:“本座这一身奇功,说难也易,说易却难。本座言之有预,也不虚言诳你,只因为此法,一旦学了之后,入我门下,便再也非人。
本座这一门练功精进,天资和药物补助各含一半,天资你自然明白,但是所取药物却大异寻常,杀人喝血那是等闲,啃人食肉也是平常。
一入幽冥,即是过了鬼门关,化身恶鬼,以人为食,炼无上神功,你可要学?
若是练到最后,更要连我都吃了,方才能够真正大成,纵横天下,你还敢学?”
月西关听他说得恐怖,先是心中惊惧万分,听到最后,更是心中大骇,只觉得这怪人竟然坦然将自己说成食物,当真和他自己说的一样,是非人了,再配上他那一身丧服,惨白脸色,直若地底无常……
只是不知为何,听到后来,不知怎得,他竟是毫不害怕,反而隐隐生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快意来。
月西关蓦地冷森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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