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土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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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土豪-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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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士盯着杨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掐死他。徐元听完杨天勤的话,立马上前道:“大人,草民的儿媳坐下这等丧德之事,草民一家实在是毫不知情!今此妇在此,请大人自行发落!”然后又转而对杨天勤一拜:“杨公子,我家中妇人对杨公子做出这番失礼之事,实在是徐元之过,三十两银子,我们会一子不差的赔偿,只是这贱妇的所作所为,与徐家毫无瓜葛!”

    徐元说到这里,忽然等了徐士一眼:“大郎!今儿个,你就当着大家的面,休了这个不要脸的娼妇!”

    “休妻”二字,让杨婉有一瞬间的呆滞,可是下一刻,她忽然笑了起来,那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让人看着背脊生寒意。

    就在这时,杨婉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忍不住干呕起来!

    周亦琛见状,立即向周甲使了个眼色,周甲会意,立即转身去了后院。

    而这一边,无论徐家是否要休妻,该解决的事情,都要解决。

    针对而已退婚逼得宋怡自尽一事,如今事情已经十分明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周亦琛看着堂下的人,目光沉沉。

    钱慕锦直直的抬眼望向周亦琛,仿佛无声的对峙。宋励的声音,便是在这一刻响起的。

    宋励上前一步:“大人,草民有一言。”

    周亦琛原本看着钱慕锦,却不料该说话的人不说,宋励竟先开了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宋家人无疑是受害者,周亦琛淡淡道:“讲。”

    宋励站直了身子,清俊无双的立于公堂之上,清朗的声音足够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今诽谤一事,草民曾不眠不休翻查过所有齐律,竟让草民发现一个十分奇特的事情来。”

    “自古以来,法自君出。诽谤一罪,却从未用于平民百姓间的纠葛。所谓诽谤,乃是针对于君王,权贵,世家受言论攻击而定出的罪责;亦有妖言惑君,质疑天子之言,均为诽谤重罪。更甚者,明君纳谏,曾一度删去诽谤一罪。诽谤者,均转纳谏之言也。是以时至今日,翻遍齐律,从不曾见到过地方律法中有关于诽谤一罪的罪行定论。”

    不眠不休翻看齐律,能有这番笃定之言,必然是有备而来。

    周亦琛虽然心知这必然是有些人一早谋划,可是真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不免惊讶。的确,诽谤一罪自古以来都是与民间百姓无关的罪责。更甚者,律法中以刑为主更是亘古不变,若非涉及到重大罪责抄家问斩,民间的这些诉讼纠葛有时候到了地方豪强那一处便能直接被压下去。

    真正因为这些事情闹上公堂,毫无背景却要讨一个说法的,到了最后也许根本讨不到好。今日宋励提出这件事情,就是要告诉他——杨婉,刘绣娘乃至段家都因捏造事实而险些害了一条人民。造谣诽谤罪名已经落实,可问题是,要去查一查律法,却不曾有什么条文对这种罪行。

    既无律法,又何来定罪?

    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小事闹上公堂,遇上一个无心处理的县令,也许就胡乱的几板子过去。可是宋励的话,打开了周亦琛的另一个思路——

    如何治民?

    如何才能井井有条的治民?

    这个问题,周亦琛曾经和齐承嗣提起过。

    然当时的两个人,一个是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太子,一个是身份尊贵世家贵族的公子,即便读遍典籍做遍文章,也并未有一个真正的办法。

    可如今,周亦琛仿佛明白了。

    宋励依旧站在那里,目光坦荡:“大人,段家等人虽并无对小妹进行何种打骂,但言辞间的攻击却不输于拳脚相加!倘若这都不算罪过,那么他日是不是谁人都可以凭借三言两语逼死另一人?口诛便不是谋杀?是不是用刀捅了人,罪过在刀而不在持刀人?”

    宋励时铁了心要给诽谤造谣者顶罪,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背脊挺拔,叫人无端端要生出几分仰望之姿。钱慕锦跪在他身边,转过头看他,眼中有毫不遮掩的赞赏。

    周亦琛同样被这个年轻人的气魄震慑到了。他不过比宋励大上几岁,却不难看出此人胸有丘壑,谈吐不凡。今日他能在这个地方说出这些话,他日一旦高中出头,必然有一番作为!

    周亦琛沉吟片刻,道:“你既然说出这番话,又何必将上下一部分藏着掖着,一并说了吧。”

    宋励抿了抿唇,从袖中掏出一张工整折叠的纸,双手呈上:“草民斗胆,读遍齐律后,对民间诽谤一事自行起草,列出了刑罚条文。请大人过目。”

    此话一出,全堂哗然!

    谁都知道,皇帝才是最大的,皇帝才是能做主的,什么有罪什么无罪,什么样的律法能通行什么样的律法手不要就能不要,那都是要听皇帝的!

    法自君出,自古以来都是。

    可是宋励今日竟然自行起草,他还想当皇帝不成!

    周甲听到这番话,吓了一跳:“放肆!”

    另一边,猎鹰更是已经将手中的刀握紧——这秀才实在是太过大胆!一国的律法也是他能决定的吗?就凭他这些话,当堂砍了都不为过!

    周亦琛眼中的惊讶和意外不言而喻,可是相比周甲和猎鹰,他反倒更加平静。

    周亦琛:“宋励,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宋励微垂的眼眸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女子,忽然舒了一口气,直直的望向周亦琛:“草民知道。”

    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一旁的段家人和徐家人乃至刘绣娘都傻眼了——

    她们不懂什么律法条文,更不懂什么妖言惑君,可他们至少懂得——宋励亲自写了要出发他们的条文!要是大人同意了,那还是不是他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这还得了!?

    这怎么行?

    段家人都傻眼了,段大娘泪眼汪汪的拉住家里唯一读书的段非,拼命的扯他:“二郎,你快跟大人说……不能让大人听他们的呀!他们是要我们死啊!”

    段非是读书人,和宋励更是同窗,他脸色一变,拱手道:“大人!这太荒谬了!宋励越俎代庖,是大不敬!按罪当斩!”

    按罪当斩,当宋大娘吓得脸色苍白,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上忽然被一只凉凉的手握住。钱慕锦拍了拍宋大娘的手,低声道:“娘,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老二这是在干啥!?

    公堂之上,一直都保持沉默冷静的只有两个人。

    周亦琛看着自始至终都不曾多一句废话的女人,忽然道:“将宋励手上之物呈上来。”

    周甲心中担忧,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过去将宋励的东西递给周亦琛。

    周亦琛接过了纸,轻轻展开。

    男子清秀有力的字体工工整整的立于纸上,周亦琛原本紧皱的眉头竟然在默读间渐渐地舒展开来……

    这绝非宋励的报复,更不是一时之气。条文中,将诽谤按照不同意义分为了多种,既有对君上的妖言祸害之罪,亦有对权贵世家的诋毁之罪,而最下面还有民间纠纷的诽谤之罪,宋励非常清楚大齐这个国家的等级划分,而他列出的条文,井井有条的按照不同阶层有了应对,最终的刑法各不一样。

    而每一阶层的刑法,还包括不同严重程度的不同处罚。

    逻辑思维严谨,遣词造句与正正经经的律法条文如出一辙,他说他遍读齐律,当时不假。周亦琛甚至能肯定,这样的文句,即便是即刻加到齐律后头,也不会有人觉得突兀!

    相反,也许从这一条律法开始,大齐会有一个新的治国之法。

    而在那一行行有力的字体末端,还有八个子。

    这八个字字体与前面的不同,看不出是模仿了哪个名家笔迹,却写的恣意潇洒,随性悠然,叫人看着那字体就能想到写下这字体的人该是有多么的潇洒。

    这八个字是——

    “立法于君,还理于民。”

    公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亦琛的反应上。段非恨恨地看了一眼宋励,心中只希望周亦琛会勃然大怒,好好处置他!

    可是到了最后,结局令人意想不到。

    周亦琛缓缓放下手中的纸张,望向宋励的目光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问宋励:“这些,是你写的?”

    宋励不经意的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淡淡道:“是。”

    周亦琛点点头:“可你知不知道,写出这些,会有何后果?”

    宋励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无论什么后果,草民只希望,从今往后,能真正有一人站出来,为天下万民的忧喜苦乐做主,如此,方才真正笼络民心,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律法存在,不再只是悬于所有人的头顶,叫人望而生畏,而是真正能治民之本,让他们明白,律法可以惩恶,亦能护己。”

    “啪!”一声惊堂木,将一旁的人俱都吓得浑身一震。

    周亦琛:“好大的口气,你不过是区区秀才,也敢说出这样的话?即便你的文章做得再好,这些写的再有道理,也并不代表它便有了价值。”

    周亦琛的一番话,不是绝对的否定也不是绝对的肯定,可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沉默许久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若是曾经的东阁大学士,如今的千穗书院山长,傅吾裘傅老先生代为举荐,不知是否会有那么一些价值?”

    清冷的声线反倒让安静的公堂重新喧闹起来,连周亦琛脸上都多出了几分讶然。

    殿阁学士,掌钧国政、赞诰命、厘宪典、议大礼大政,修实录、史、志。

    即便如今不在其位,但若有这样一位大人物举荐,并非毫无可能。

    段非犹如被一柄大锤狠狠地凿了一锤子一般,整个人都呆楞住了。他们不过是区区秀才,离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还有万步之遥,前途如何,根本未可知。可是一旦宋励起草的条文真的被载入齐律,那便是一件轰动而又隆重的事情了!

    齐律乃是大齐国法,是一国之君赖以治国的依据,而有生之年能为君上撰写国法,其意义之广大可见一斑。

    可是谁能知道,平日里默默无闻不苟言笑的山长,竟然会是这样的来头?

    段非还记得有几次山长批判了他的文章过于华丽浮躁,他竟然还颇为嫌弃,只觉得山长年老眼花,守着老一辈的东西不肯撒手,自然不喜欢年轻人的新东西,如今看来……

    钱慕锦的话音刚落,公堂门口已经又有了人群骚动。容景之就那样搀扶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衣着朴素,却不失涵养,他一步一步走进来,即便是周亦琛都要起步相应。

    “傅老先生!”周亦琛伸手要扶,可是傅吾裘伸手挡住了。

    傅吾裘:“大人今日乃是这堂上最高之人,既是在审理案件,又怎可摆出待客之道?还请大人上去罢。”

    周亦琛来到千穗县后,因为傅吾裘的缘故,所以好几次前往书院探望,也考察过一番学子学业。

    傅吾裘伸手抚了抚胡须:“大人,不知可否将这位秀才起草的齐律给老夫看上一看?”

    周亦琛转过头,周甲已经飞快的将纸递了过来。一如傅吾裘所说,周亦琛不好这样站太久,他看了钱慕锦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想了想,还是多加了一句“给傅老先生赐座”。

    傅老先生当真认真的读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关注着老先生的表情。钱慕锦跪在地上,手臂忽然被紧紧一握,她转过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容景之正握着她的手臂,不过是稍一使力,就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钱慕锦没有那些无谓的傲气,相反,她很清楚在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事。身在县衙后院,周亦琛是主,她是客,话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在这公堂之上,周亦琛是官,而她是民,该有的礼数,她一分都不会少,所以这一跪,也是结结实实的一跪。

    可是她几乎不曾跪过什么人,这一跪膝盖难免有些受不了,被容景之这样公然的提起来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膝盖一软。

    同一时间,傅吾裘正好看到了纸张的最后八个字,他微微眯眼,眼光就望向了正被容景之拉起来的钱慕锦身上,苍老浑浊的眼中浮起几丝意味不明的目光,旋即道:“看来这位小娘子是跪得久了,既是受冤一家,还请大人赐座吧……”

    周亦琛猛地一怔,好像是没有听清楚,待看到傅吾裘的目光时,这才让周甲派人赐座。

    公堂之上,即便是含冤受屈的那一方,也不曾有过赐座这一说。傅吾裘这一行径,反倒将他的偏向表露无遗。

    公堂之上静默一瞬,傅吾裘笑着望向周亦琛:“大人,人都在此,为何不判?”

    周亦琛微微挑眉,半晌方才道:“诽谤之罪……于民间……”

    傅吾裘忽然笑了,他缓缓抖了抖自己手中的纸张:“诽谤之罪,不是在这里写的清清楚楚么……”

    轰!

    公堂再一次闹开了!却是比之前每一次的哗然都要更加厉害。这一次不只是当事人,就连旁观者都看了个清楚——不得了了,他们千穗县下面的小村子里,竟然出了一个能写齐律的秀才!

    这这这……这可逆天了!

    连宋励自己都呆住了,他眼中光芒绽放,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那副保持冷静的模样,也做得不再自然。就在他胸腔中那团火快要让自己燃烧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轻捏两下,又松开。

    宋励立即望向手的主人,就对上了一双略显冷清的眼眸。

    钱慕锦缓缓摇头,别开目光。

    宋励所有的激动和亢奋,也在这一刻犹如被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让他整个人都冷静下来——明明从开始到现在都做得好好的,不应当在最后这个时候有什么偏差。

    宋励渐渐归于平静,即便周围再怎么喧哗,段非的目光再怎么阴毒,他都目不斜视,毅然站立。

    案子,判了。

    段家误信谣言,不查证落实便恶意退婚,诋毁宋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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