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可能容得下他,当初赌坊和徐家的案子纠结了许久,终于有聪明人开始暗自猜测,当初把徐进给揍了的,会不会是宋家的人!
事情急转而下,所有的舆论一瞬间全都指向了宋家。
这一天,宋家度过了比当初小妹险些被侮辱的还要糟糕的一天。
天快要暗下来了,宋家里面,宋老爹和宋大娘回屋暗自伤神。宋励和宋光都沉默不语,唯有一双眼中的狠厉如出一辙,钱慕锦丝毫不怀疑,倘若现在段非在两人面前,他们必然要拼死揍一顿!
小妹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里很久了。钱慕锦盯着紧闭的西屋门,忽然听到一个很小却很诡异的声音。
钱慕锦脸色一变:“宋光,撞门!”
宋光还沉寂在无边的愤怒之中,钱慕锦冷冽的声音让他有一瞬间的松怔,然而下一刻,宋励已经飞奔至西屋门口,恨恨地朝本就没什么抵抗力的西屋门狠狠踹了一脚!
哐的一声!门应声而开,装在黄土墙上又被狠狠弹了回来。
宋励推门而入,脸色惨白:“小妹!大哥快救人!”
宋光进来,也是一呆,飞快的把已经悬梁的小妹救了下来!
小妹已经昏迷过去了,一番闹腾,把宋家二老也给招过来了。
见到这样的小妹,宋大娘的眼泪当即就掉了出来:“我的儿啊!”
宋家一时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宋光红着眼抱着宋怡,狠命的摇她,还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宋励则是掐宋怡的人中,奈何宋怡就是闭着眼,丝毫没有动静。
钱慕锦可以确定,从宋怡上吊到现在不会过很久,她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在宋家的慌乱之中,她的行为显得格外的冷静而有条理。
“哭什么!这样喊着哭着人就会醒了吗!?宋光,你马上去找车,邻村的临弯的,马车牛车都给我扯过来,宋小妹去县城!”钱慕锦扯开宋光,可是宋光急得不行。
“村里就有大夫啊!干啥要去县城啊,来不来得及啊!”宋光都快哭了,钱慕锦狠狠地瞪他一眼:“叫你快去!”
宋励也从惊吓和伤痛中回过神来,他对着宋光正色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回过头看了一眼钱慕锦,“大嫂,你先照顾这小妹,我们马上就回来!”
宋光和宋励出去找车,宋大娘和宋老爹都红着眼睛抱着小妹。
小妹的脖子上有红痕,可是气息尚且微弱,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红的,眼睛更是水肿,一眼就能看出已经哭了许久。
二老抱着小妹,宛如护着初生婴儿一般。钱慕锦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就在这时,消失很久的容景之回来了,甫一见到这样的情景,眉头一皱,立马望向钱慕锦。
钱慕锦与他对视了一眼,就见容景之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钱慕锦垂了垂眼,似是有些疲惫。她上前握住宋大娘的手:“爹,娘。比起小妹的伤势,更严重的是她的心病。我们现在送小妹去县城,也是不想她一醒来还听到村里的风言风语。你们是长辈,也是我们这些孩子依赖的人,若是连你们都垮了,我们该怎么办?”
宋大娘转眼望向钱慕锦,眼泪在眼珠子里打转了几圈,忽然伸手抱住了钱慕锦,放声哭了出来。宋老爹抿着唇看了看她们,忽然伸出手来拍了拍宋大娘的肩膀,低沉而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不一样的坚强:“孩子说的对,你别哭了。”
宋大娘抱着钱慕锦,哭着摇头:“锦娘……我没本事……我的几个孩子从小就吃苦。小妹她这么懂事……这么听话……还总想着给家里挣钱……可她的命苦啊……”
宋老爹别过眼去,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也在隐忍着眼泪。
钱慕锦伸手拍了拍宋大娘的背:“娘,小妹真的没事。她会好起来的。有爹娘疼着,哥哥护着,没人会欺负她。她还有我这个大嫂,都会没事的。”
怎么能没事?女儿家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些风言风语?往后谁还敢娶她?她还要带着这样的话过一辈子,怎么能好起来?
钱慕锦松开宋大娘,定定道:“爹,娘。等会我们会送小妹去县城,现在天气冷了,晚上路也不好走,颠簸来颠簸去,你们要是染了风寒就更不好了。这样,你们在家候着,现在已经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来给你们保平安,好吗?”
宋大娘摇头:“不!我跟你们一去!我要守着我儿!”
钱慕锦不言,只是看着宋老爹。
宋老爹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小妹,叹了一口气:“锦娘,让你娘跟着去。你们放心,我在家守着,不会有事的。”
钱慕锦皱眉:“可是路上……”
宋老爹:“你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没用的人,留她在家里,她才真是没法子安静下来。家里也不好没个人,你们送小妹去,明天一早随便托谁给我说一声情况也行。”
看着转而重新将宋怡抱在怀中的宋大娘,钱慕锦目光变了变,点点头。
宋光和宋励很快就拉来了一辆车,还是马车。
钱慕锦看着那精致豪华的马车,在看到杨天勤的时候,也就不足为奇了。
宋大娘坚持跟着,宋励和宋光本来是不愿意让宋大娘跟着。可是杨天勤的马车又稳又快,他们也知道放着宋大娘在家里,她肯定不放心,这才一起将小妹抬上车,一路直奔县城。
杨天勤今天听到村里的流言时,便觉得有些不对了。可是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宋家的私事,他多问了反倒不合适。原本想着再观察观察,却不料晚上宋光兄弟两个就过来了!
宋光记性不差,当时他也着急,想着找相熟的人借,一知道小妹自尽,那指不定更乱,别人都会说宋家坐实了罪名。所以他立马想到了杨天勤来得那一日的马车,就带着宋励直奔杨保家。
杨天勤果然二话不说,立刻驾了车过来。
马车一路奔往县城,马车里,宋家兄弟并着宋大娘护着小妹,钱慕锦和容景之坐在一旁。而外面驾车的,反倒是杨天勤和杨寿。
怕宋怡不舒服,三人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呵护着。好在宋怡的气息一直很稳定,容景之为她号了脉,只说是今日受了刺激动了元气,加上吊着的那一会儿也受了惊,之所以昏过去,疲惫的程度更大。
宋家人好歹放心了些。等到了县城,杨天勤二话不说带着人到了一家很大的医馆,比钱慕锦上次就医的地方还要大,大夫更是整个县城里最好的。见到杨天勤,原本已经打烊的医馆重新亮灯。
伙计们端茶递水好不勤快,连已经就寝的老大夫都披着一件衣裳出来了。
杨天勤从前是温和有礼,然此刻,他神情严肃的好似不是从前的模样,“大夫,这几位是我的朋友。这位姑娘今日险些自尽身亡,还望大夫无路如何要将她医好!”
老大夫也不耽误,立马为宋怡号了脉,然而结果出来,和容景之说的并无不同。宋大娘和宋光宋励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随后,老大夫让人收拾了四间厢房,就让他们再次歇下了。
一通忙碌过去,眼看着小妹被强行喂下了安心凝神补元气的汤药,大家这才放下心来,有了分析案情的精力。
宋光最是冲动,比起分析案情,他现在更想的是好好教训段家人!
钱慕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匹夫之勇,终将坏事!”
宋光第一次反驳了钱慕锦:“总不能叫他们继续这般给小妹身上泼脏水!”
钱慕锦冷笑:“你的脑子给我放清醒点!再喊打喊杀,就给我滚出去!”
宋光心中愤怒,却不再言语。
宋励也是气的,可他尚且知道怎样做才能真的帮到小妹:“大嫂,你有什么注意?”
杨天勤和容景之都在一旁。杨天勤对上了钱慕锦望过来的目光,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抱拳:“既然是这样,我自去前面给你们准备些吃的。这一路忙过来,也饿了。”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叫上杨寿。
杨天勤走了,钱慕锦让宋光把门关上。
房间中十分亮堂,针落可闻。
钱慕锦抿着唇想了片刻,道:“你今日查到什么,告诉他们就是了。”
这话是对着容景之说的。容景之坐在圆桌边倒了一杯茶,淡淡道:“宋家的事情,原本算是未遂,也被压了下来。这件事情就成了天知地知,宋徐两家知。段家不可能无端端听到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出去查了查,得知这件事情,是有人向段家告了密。”
宋光和宋励的神色紧张起来。
宋励皱眉:“难道是徐进她们……”
钱慕锦:“是刘绣娘。”
刘绣娘?
宋光和宋励全都脸色一僵。
钱慕锦也不再废话,继续道:“刘绣娘从秦在村子里找廉价的劳动力,又怎么可能只找宋怡一个?除了宋怡的手艺更好,旁人的也不见得遭到哪里去。今日有人看到杨婉出现在村里,还去刘绣娘家中做了客,走的时候拿走了一些布料,足以见得她也在刘绣娘这里挣一些小钱。”
钱慕锦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宋励目光狠厉:“所以,刘绣娘因为小妹取代了她,心生嫉恨,在杨婉来得时候嘀咕了几句。杨婉就像她说了这件事情。所以刘绣娘跑去段家说了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段家给我们难看?”
钱慕锦点点头,算作回应。
“啪!”宋光猛一拍桌,“这个贱女人!”
钱慕锦多看了宋光一眼,她忽然觉得,此刻的宋光,与平时大不一样。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流言蜚语这种东西,真假从来都是其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非只是在口头上爽一爽,权当传个八卦。从来都不会因为你传了一个八卦就被定罪,即便是谁因为风言风语被逼死,那也是自杀,并不会定旁人的罪。
宋励思考片刻,道:“当务之急,需得让小妹从这些流言当中挣脱出来。否则日后谁想到了提一提,她要怎么过活?”
宋励话音未落,钱慕锦忽然地笑一声,那笑声太冷,让面前的三个男人同时望向她。
钱慕锦缓缓抬头:“为什么不提?”
宋励和宋光都是一怔,连容景之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宋励:“大嫂,你在说什么?”
钱慕锦勾唇一笑:“你们是不是真的想为小妹讨回一个说法?”
宋励宋光同时点头,自然是要讨一个说法的!
就在这时,杨寿忽然来传话——宋怡醒了!
宋光和宋励立马往那边走,钱慕锦跟在后头,原本要迈出的步子忽然一滞,目光一偏,就撞上了容景之的目光。
容景之直直的看着她,眼中第一次没有了似笑非笑的恣意,反倒是像在看着一个什么奇怪的人一般。
钱慕锦不去理会他的目光,跟着出了房间。
宋怡的确是醒了,见到守在床边的宋大娘时,她的眼泪就这么流下来。宋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娘俩都在哭着。
宋光和宋励别开目光,眼中有莫可名状的痛色。
宋怡的确是醒过来了,可是因为痛哭,让她的情绪变得不大稳定。她推开宋大娘,把自己紧紧抱住:“娘……我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宋大娘大惊,立马拉住她:“你在说些啥?啥叫没有脸活下去?你又没被徐进那个畜生占了便宜,怎么就这样了?”
宋怡哭着摇头:“这种事情,怎么洗的清?现在是段家退婚,以后我走出去,谁都会指着我说些难听的话……我……”
“哗——”
“啊——”
冰凉的水泼向宋怡的那一刻,宋怡也发出了一声尖叫。
宋大娘看着手里拿着茶杯的钱慕锦,立马道:“锦娘!你这是干啥啊!”
钱慕锦只是死死的盯着宋怡:“都出去,我来跟她谈。”
这里面,宋励已经率先清醒过来。他很清楚,在他们为小妹出头以前,最重要的其实是安抚住小妹的情绪,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宋励站了出来把宋大娘扶起来:“娘,大嫂素来和小妹亲近,让大嫂和小妹谈谈吧。”
宋光也看到了宋怡的失常,加上宋大娘的激动,他也知道或许能劝好宋怡的,只有钱慕锦,赶紧过来帮忙扶住宋大娘:“是啊娘,咱们先出去吧。”
宋大娘心里难过,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抹了一把眼泪,心疼的看了小妹一眼,跟着两兄弟出去了。
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钱慕锦和小妹两个人。
钱慕锦坐在床边,看着缩在角落默默流泪的宋怡,她的脸上还挂着被她泼的冷水,此番与眼泪混在一起,早已分不清是水是泪。
钱慕锦静静地看着她,淡淡道:“还记得和我说过什么吗?”
宋怡的哭声有片刻停顿,然后又摇摇头,将整张脸埋在曲起的双腿间。
钱慕锦的目光冷了几分:“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是真的被徐进侮辱了吗?你是真的到了生无可恋什么都可以抛弃的地步了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流言,至于让你去死吗?”
她的调子高了几分,冷清的语调仿佛鞭子般打在宋怡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我……”
“你?”钱慕锦挑眉,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怡,“你究竟明不明白这自己在做什么样的蠢事?徐进奸污未遂,你仍是完毕之身,真金不怕火炼,你就是一口咬定了从来没发生过哪些事情,谁能有证据?还是说你不过被徐进碰了碰,身上还有他的烙印了不成?”宋怡的哭声止住了,她抱着身子,似乎是在笑话这番话。
钱慕锦把手里的杯子丢在宋怡面前的床被上:“当日你对我说,你看不上段家。如今段家退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流言蜚语如何了?你活着的时候都没本事让它熄灭,还指望用自己的一具尸体让旁人闭嘴吗?你做梦!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死了,才是坐实了罪名,让全家不仅因为你的离开而伤心,更要因为死无对证而被旁人指指点点,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真的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发生吗?”
宋怡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