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使人传来消息,说是家中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想着咱们好容易来城里,总要采买些东西,何况事情也不十分要紧,便自作主张让邢大哥先行回去了。”
安轩和秦风心中纳罕,照理家中有事,应先禀告他们做家长的定夺方是,安如宝二上做主,实在不似他会做之事,只是他们心中有疑问,却并未当场问出口,自家爷儿不是个不靠谱的,他打发邢山先回去,一定有他的考量。只道:“他回去也好,邢山做事稳妥,我们都是放心的。可给他安排了车马?”
安如宝如何不知道他寻的借口错漏百出,听俺爹阿么并未深究,不由暗中松了口气,道:“阿爹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安轩和秦风点点头,相携离开。
安如宝解决一桩大事,身上轻松不少,刚要进门,宋初忽从门后探出头来,对着他低声道:“可是郑大哥的事情解决了?邢大哥便是做这事情去了么?”
安如宝上前一把将人抱住,勾着嘴角在他耳边道:“你如何猜到的?”宋初哼了一声道:“你和阿爹阿么的话我都听到了,借口那么烂,亏得阿爹阿么没有揭穿你,还有,你自接到大哥的信后便一直坐卧难安,昨晚上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现下却这么高兴,不是郑大哥的事情解决了,是啥?”
安如宝在自家小夫郎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赞道:“我家夫郎可真是越发的聪明了,凭着一点儿蛛丝马迹竟能猜到这么多,来来来让郎官我好好奖励一下。”说着又在宋初的脸上亲了几口,直亲的宋初不耐烦了,方道:“你猜的不错,郑大哥交代的事情顺利解决了。”
宋初听说事情解决,脸上露出笑来,也顾不得安如宝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兴奋地道:“太好了,邢大哥可是去救了郑大哥出来?唉,怎么不叫上我呢,我身手也很好的,箭法也好,便是躲在一边放冷箭也行啊……不过,郑大哥就出来了就好了。”
安如宝听完顿时收敛了神色,将头埋在宋初的肩膀上,闷声道:“不是,邢大哥没有救郑大哥出来……”
宋初瞪大了眼睛,道:“啊,那……那你又说郑大哥的事情解决了?”
安如宝叹道:“唉,我原也同你一般,以为郑大哥是要我暗中助他脱身,之前做了好多计划,不想郑大哥却是另有安排,邢大哥确实自郑家带出一个人来,却不是郑大哥。”
昨日邢山因着他的吩咐想办法联系上了郑家的人,晚间又带着安如宝的书信亲自去了郑家见了郑君宇,回来对他传来了郑君宇的原话:“我既姓郑,便永远是郑家人,身为郑氏子孙,既受郑家庇护,便以郑家为荣,与郑家同生共死,岂能独自苟且偷生。如今郑家正值风雨飘摇,人人退避三舍,安兄弟却仅凭大哥一封信,便即刻前来,如此义气大哥铭记于心。大哥本不想将你牵连在内,只是我心中尚有牵挂,我死不打紧,实在是这人是大哥挚爱之人,我不想连累他与我同死,又放他不下,只得拜托安兄弟将他带出城去好生安顿,他家中已无亲人,他日我若侥幸不死,定接他回来,若我难逃此劫,还望安兄弟多加照拂……”
宋初对那人身份有些好奇,问道:“那人是谁?”安如宝道:“那人便是郑家的少主君,郑大哥的正夫郎。”
而此时的郑家后院内,郑君宇端坐在铭心居的正房内,面沉似水,他面前,柳侍郎带着一个年纪较轻的哥儿,正一脸怒气地道:“他是你的夫郎,扶风也是你的人啊,你既有本事将他送走,为何不连带着扶风一起,这些年扶风对你掏心掏肺,一心一意,你便是如此对他么?!”那年轻的哥儿闻言捂脸轻泣,显见是十分委屈。
郑君宇却是毫不动容,看都不看他一眼,沉声道:“他已与我和离,不管去了何处都与我再不相干,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将他送走了?”他说的倒也不假,早在打算要送那人走时,他便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保证不管出了何事都不会牵连到那人,便是和离的文书都已一早拟好,在衙门盖了章。且今早之事做的隐蔽,行事的又都是他的心腹,即使是暗中窥伺之人都不曾发觉,更何况眼前这两个。
柳侍郎轻哪里会相信他的话,哼一声,怪声怪气地道:“这郑家阖府上下谁不知道,郑大少爷最是宠少主君,平日便是托在手里都怕摔了,你会和他和离?!倒是扶风,进府这么多年,尽心服侍却换不来少爷半分怜惜,便是我这外人看着也心寒,也罢,你既对他无心,又不想送他走,不如写封弃书放他出府,让他趁着年纪轻,找个对他好的人去过日子,也算他这些年没有白白伺候郑大少爷一回,如何?”
郑君宇斜睨着那名叫扶风的哥儿,道:“叶侍郎,你也是如此打算的么?”他语气也并不如何严厉,但气息却是愈加冰寒,那哥儿浑身一颤,似是害怕以及,半晌方颤声道:“请……请少爷成全……”
郑君宇冷冷一笑道:“当日你算计于我,我曾问过你可会后悔,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回答的么?你说,虽死无憾。现下郑家还没垮呢,你便急着撇清,这便是你的无憾么?”
这叶扶风七年前来到郑府,本是郑君宇的贴身侍人,五年前这叶扶风趁着郑君宇酒醉已伺候为名,爬上了他的床,其时郑君宇正要迎夫郎进门,不想节外生枝便抬了他为侍郎。叶扶风在此事上本就心虚,此时更是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在当地,哭道:“少爷……少爷我也不想的,可……可少爷你心中并无扶风,扶风便是为少爷死,少爷怕是也不会多给扶风半个眼珠,我对少爷之心日月可鉴,可扶风……扶风实在没有盼头,求……求少爷放扶风离开。”
这叶扶风论模样长得甚是清隽,这一哭更添几分动人,郑君宇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却只觉恶心,也不再看他,转头对着柳侍郎道:“柳侍郎,柳金玉,当年你阿爹阿么双亡,千里迢迢到郑家来投奔我阿么,虽说你只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可我阿么见你可怜,将你留在了府中,甚至派了侍人伺候你,把你当成了他的亲弟弟一般,可你又是如何回报他的呢。趁着我阿么孕子期间,用计爬上我阿爹的床,害的我阿么动了胎气,连同我未出世的小弟含恨而去,一尸两命!一年后我阿爹抬你做了侍郎,你很得意吧,你可是想着这府里主君的位子,早晚便是你的了?呵呵,做梦!你可知我阿爹为何会如此做,只因他觉得要你死太过便宜,他要让你每日眼睁睁地看着你想要得到的一切,明明唾手可得,却永远得不到,永远受求而不得的煎熬,这便是对你最大的惩罚。”
柳金玉的脸色瞬间惨白,眼中升起恐惧,身体轻颤着,整个人摇摇欲坠,郑君宇看着他,心中翻滚着恶意的快感,当年他阿么去世时,他方五岁,这些事是他阿爹亲口告诉于他,这么多年了,这些话一直憋在他的心里,如今终于说了出来,只觉心中无比畅快。
他转而又指着完全傻住的叶扶风,道:“五年前,他故技重施算计于我,我便猜到了你和他的关系,你们舅侄二人既将我和阿爹当做蠢笨之人,我索性便随了你们的意。你们不是喜欢郑家么,好,我成全你们,让你们永远离不得郑家。”
说罢也不理会柳叶二人面带绝望,瘫倒在地,招呼门外的仆人进来,将他们拖了出去,又吩咐人盯紧他们二人,方让人都出去。
待屋中只剩下他一人,郑君宇面上闪过几许悲色,伸手自衣襟内取出贴身佩戴的吊坠,吊坠是用檀木雕成,做工粗糙,造型也极简单,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小小的曲字。郑君宇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小小的字,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头上扎着两个包包,神情倨傲,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看他,嘴里很是嫌弃地道:“这个给你吧,当做回礼。”将手中的吊坠硬生生塞在他的手中……
心中的戾气慢慢散去,郑君宇将吊坠紧紧握在手心。自那日相识后,转眼二十年过去,兜兜转转,纷纷扰扰,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全心全意对待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第88章()
不提郑家人心惶惶,秦府内,邢山离开后不久,周桐也起身回了本家。经过昨日一闹,迎侧之事暂时搁置,他与秦文昌的关系又恢复到往日一般平静,秦家几位长辈也不好逼迫,想着让他冷静一番也好,便点头同意,吃罢早饭,由秦文昌将人送到了周家。
不曾想未至午时,便有周家差人来到秦家报信。原来是周桐回到周家后,在自己院中无故晕倒,周家人请来城中最好的大夫看诊,却诊出了喜脉。周家人同秦家人一样盼这个孩子也盼了这许多年,自是喜出望外,马上便派了仆人来秦家告之这一喜讯。
周家在玉兴城是四大世家之一,家中规矩却多,仆人少有在外仗势欺人者,在城中风评很是不错,半路上,有人见周家的仆人赶着马车行色匆匆,有好事者便暗地打听缘由,周家请大夫并未瞒人,如此,待仆人到了秦府大门口,大半个玉兴城都知道了周家小公子、秦家的少主君怀了孩子的消息。
仆人到了秦府,直接被带到了偏厅。周家与秦家虽说结亲多年,因有心结在,两家人素日来往并不多,只有大事发生时方会派人前来。是以,秦正元夫夫与秦尚清夫夫、秦尚远夫夫、安轩夫夫听到禀告后,都在偏厅内等候。那仆人面带喜色,进门先道了声喜,接着将喜讯一五一十地说与了众人听。
厅内几人听完,心中可谓五味杂陈,惊喜参半。
喜得是周桐终于为秦家开枝散叶,惊得却是之前他们想凭着无子逼周桐同意秦文昌迎侧的打算,暗自庆幸此事未成,否则以无后为由迎侧,却未等侧室进门,正夫郎便传出有孕的消息,岂非明晃晃地便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不说秦家要被人戳破脊梁骨,便是秦文昌恐也要坏了名声,毁了前途。
如此一来,秦家人对这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感情极为微妙,可终归是高兴占了上风。何瑾忙吩咐人给送信的仆人打赏,又叫人开了库房,他亲自带着杨歆和严若去挑选礼品,秦正元则派人去外书房内,将回到家便呆在那里的秦文昌叫了来。
秦文昌几乎是跑着来到了正堂,进门未等喘匀呼吸,便拉住周家的仆人打听消息,那仆人又将话重说了一边,秦文昌双颊涨红,是跑累的还是兴奋地却是不得而知,只越听眼睛越是明亮,若不是他素来稳重,怕是要蹦起来了。
因着那仆人说周桐此番晕倒乃是动了胎气,大夫说暂时不能移动,只能呆在周府修养,何瑾三人在库房挑了半天,包了好多上等的补药等物,七七八八地堆了一个马车,秦文昌坐在周家的马车上,另有秦家派人跟在后面,向周家而去。
秦风站在大门外,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心中暗道周桐好心机。周桐进秦家五年,以他对秦文昌的感情,要说不想要孩子绝无可能,此次孕子,那大夫说孩子已近三个月,周桐怎会毫无所觉,联系他昨日表现,想是他早知秦家人的打算,要选个恰当时机方才暴露,这样一来,便是断了秦文昌迎侧的路,不得不说,周家人果然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人。
冷静下来,秦家人自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又是恼怒又是庆幸,又想起秦文昌再三强调不再迎侧之言,到底是歇了那些多余的心思。
依着大夫的说法,周桐要修养三五日方能下床,秦文昌便以照顾自家夫郎为由,留在了周家。而秦尚清与秦尚远俱是一方官员,不好在家多呆,很快便与家人告别,带着夫郎回到了任上。剩下安轩一家难得回来,在秦正元夫夫的挽留下多呆了几日。
这正合了安如宝的意,这几日想方设法想与郑君宇见上一面,只是他不比邢山是生面孔,可随意在城中走动,直到离开玉兴城都未曾达成,一路上神情都是恹恹的。
回到家中,邢山带着夫郎和宋亦、安如玉和邢小虎迎到门口。安如玉从未与阿爹阿么分别这么长时间,未等马车停稳便欢呼一声扑了上去。秦风在车上见了,忙率先跳下马车,将自家小哥儿抱在怀里,沉着脸呵斥道:“怎的如此不知轻重!”安如玉委屈的红了眼,还是安轩在一旁将人接过去,好好地亲相了一番,方才好了些。
与安如玉不同,宋亦则表现地极为克制,上前来与几人似模似样的见了礼,不过终归是年纪小,红红的眼圈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宋初上前也将人紧紧抱了抱,数日未见,他心里对自家小弟也甚是惦念。
寒暄完毕,天色已然不早,秦风带着其他人先进了院子,留下安轩、邢山和安如宝将马车上的东西搬进院内,将车卸下,马牵至马棚中拴好,在马槽中放好草料,才走进后院。
院子里,秦风和方齐、宋初一起正将堆在院中的东西整理出来,都是在玉兴城买的物品,吃的用的都有,其中还有买给关系不错的几户人家的礼品,收拾妥当明早好送过去。
见他们进来,秦风边收拾边道:“厨房里烧好了热水,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你们先好好洗一洗,过会儿再吃饭。”
安轩点点头,便要向厨房走,安如宝却一把拦住他,道:“阿爹等一等。我有些话想对家里人说。”安轩笑道:“甚么事这样要紧,连洗一洗的时间都等不得?”
安如宝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说了好。”安轩见他一脸的凝重,转头看向秦风,秦风也停下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说事情,走,屋里说去。”率先起身,向东屋走去。
其他人跟在秦风身后进了东屋套间,各自找位置坐了,安如宝站到安轩和秦风面前,垂首道:“阿爹阿么,我有件事情骗了你们,当日我让邢大哥先行回家,并非是家中有事,而是……而是让他帮忙将一个人带出了玉兴城。”
安轩和秦风对看一眼,都皱起了眉头。那日他们已猜出自家小爷儿有事瞒着他们,只是安如宝做事向来稳妥,他们便没有深究,没想到却是这么回事。不由双双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