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就出去玩儿了一会儿,兔子就遭了自家阿么的毒手,立时就在厨房哭闹起来。
秦风没时间搭理他,宋初抱着他一再保证以后会给他抓更多的兔子才勉强安抚好了,和宋亦一人端着一碗秦风盛给他们的兔肉吃的津津有味。
安如喜是第一个来的,进屋就哈哈一笑道:“我就说我得是第一个,你哥么说我忒心急,来的太早,我就说这不是安善人这房子在咱村都立了十来年了,我还没正经看过呢,来的早些,正好参观参观。”安轩笑着领着他前院后院加后园转了一圈,安如喜不无羡慕地道:“这宅院在村子里,就是算上安富民家在内也是独一份,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接着道:“当初安善人建着院子时,木材、石料、工匠都是用的最好的,那时我阿爹还在,直说浪费,不过现在看看,这房子再有五十年也是半点儿问题也没有的。”
虽说这些日子气温升了些,餐房里还是太冷,参观完毕,安轩将人迎进东面套间,套间里摆了大圆桌,修在墙角里、与卧室里火炕相连的炉子生的红彤彤,还在桌子不远处放了火盆,烧着上好的木炭,把屋子烘的暖洋洋的。
安如喜进了屋,脱了外衫,站在屋子中间转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靠窗书桌上蒜苗。蒜苗刚出寸许,绿莹莹的格外喜人,安如喜凑近去仔细端详,边道:“乖乖,这是啥啊,你们咋在屋里养起草来了,不过这草挺好看的。哎呦,怎么是用蒜生的,这不糟蹋东西么。”
安轩笑道“这不是草,这不如宝冬天闲着没事儿干,说是馋新鲜青菜,就让他阿么买了不少大蒜,自己鼓捣玩儿,没想到真让他生出来了。”安如喜也没吃过蒜苗,道:“蒜苗?我就知道这大蒜是调味的,还真不知道还能生出菜来,这真的能吃?”
安轩道:“能吃,挺好吃的,哥你过会儿尝尝就知道了。”
和安如喜一样,后头来的客人无不对摆在桌上的几盆蒜苗充满兴趣,围着细看,边不住讨论,听说这东西还能吃也是又惊讶又怀疑,刚好,第一茬蒜苗到了收割的时候,秦风炒了一盘蒜苗炒肉端上桌,众人犹疑着每人夹了口尝了尝,眼睛都是一亮。
庄稼人靠山吃山,地里长啥吃啥,冬日里家家地窖里贮的萝卜白菜,就是唯一能吃见到的绿色儿,乍一吃到这新鲜的菜,又说自家就能生,在座的人心里都有些痒痒,不过自持身份,都不好意思开口。
安如喜最先忍不住,道:“要说这人呢,就是不能惯,你说以前吧,这家里只有萝卜白菜,上顿吃下顿吃,吃的人舌头都麻了,也没觉得啥。可吃了安轩老弟家的这个蒜……蒜苗,再去天天萝卜白菜,恐怕就难熬了。”
安轩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安泰也忍不住道:“听说这法子是如宝想出来的?不愧是秀才老爷啊,这脑袋就是不一般。”
安如宝心道:“脑袋不一般的是阿么,跟我可没关系。”不过面上还是恭敬敬地道:“族长谬赞了,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就是平时看书的时候看到过,就试了试,也没想到能成。”论辈分年龄,他作为小辈原本是没资格跟桌上人同席,但几位族老说他怎么也是秀才老爷,愣是将他留了下来。
其他族老也都纷纷夸赞,话说了一箩筐,还是没问出实际的来。安泰也看出来了,不明着说出来,安轩爷儿俩只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自己也清楚,这法子好歹是人家自己想出来的,哪能轻易交底,清咳了一声道:“咱们也都不兜圈子,我就明说了吧,我们这把老骨头今天豁出这张老脸,没别的,就是要跟你们讨教讨教这生蒜苗的法子,你们教也得教,不教也得教,不过,村里不会让你们白教,不管是谁要学,都会给你们好处。”
安轩忙道:“族长这说的哪里话,折杀安轩了。这东西本来就是家里生出来自己吃的,我们也没想用它赚钱,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好处就罢了,都是庄里庄亲的,说好处就见外了。其实这法子也听简单的……”接着将生蒜苗的步骤,要注意的地方一一向桌上人说了。
这是一家人早就商量好的,他们初来乍到,还没在村子里站稳脚跟,左右蒜苗的事儿也瞒不住,不如卖个人情给村里,让村里人念着他们的好,是以才特意把蒜苗摆在显眼的地方,引来族老村老们的注意,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安泰也明白,那所谓的好处也就是随口说说。
几位族老村老听得极为认真,连饭都顾不得吃了。其中一位名叫安玉林的,是安氏一个分支的主事,问道:“用这法子能生其他的菜么?”
安如宝道:“现在我们只会生蒜苗,照理其他的也能生,不过法子可能不一样,要试了才知道。”众人点点头。
吃罢饭,大家坐着说了会儿闲话,就回了家。之后的事儿安轩一家不关注,不过,剩下的几个集,大蒜差点儿被青山村村民抢购一空,摊贩涨了几次价都无济于事,直说青山村民疯了,买大蒜回家当饭吃。
时间很快到了腊月二十六,一大早,安凌就敲开了安轩家的大门,拉着宋初往村外跑。
二十五封集之后,这一日是外出做工、学徒、读书的人放假回家的日子,村头已立了好些人,安远、安仁都是今天回来,路明也站在人群中,安凌和宋初挤到他旁边。
随着日头升高,陆陆续续回来很多人,有喜气洋洋的,有疲累不堪的,有愁眉不展的,看到等在村口的家人都一样红了眼眶。
安仁和安远回来的不太早,他们是搭伴回来的,坐在一辆装饰漂亮的马车上,远远的就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拼命招手,没等到跟前就跳下车往村口跑,马车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车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到宋初后就不动了。
路明抱住跑到面前的安远,捧着他的脸直说黑了瘦了,安仁则停在安凌旁边,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嘿嘿傻笑。
马车走过来,车上人道:“你们只顾得跑,东西都不要了么?”声音清脆明亮,车帘挑开,从车厢里走出一个少年来,只见他一袭白色狐毛斗篷,内着淡蓝长衫,面目清隽,气质温润。
安凌看到他,招呼道:“承佑哥,你回来了?”安承佑叫声:“小凌。”眼波流转,看向宋初,微微一笑道:“小初也在啊。”他本就长得好,这一笑更是温煦如春风一般。
宋初淡淡看他一眼,轻嗯一声,垂下眼帘。
第24章()
青山村作为左近最大的村子,有山有水,田地肥沃,相对富裕一些,村子里颇有几家名下有几十亩田地的富户,不过能称的上地主的,则只安富民一家。
要说这安富民家最早也只是小有薄产,到安富民阿爷一代,刚好赶上朝代更迭,战祸连连,村子里很多年轻的爷儿汉子被征了兵丁,一去再没回来。因无人耕种,村子里很多田地成了荒地,他阿爷便用极低的价格买了大片的荒地,成了这青山村最大的地主。
安富民阿爹和安富民一样都颇擅经营,这些年家里田地不仅不少还多了一些,每年光田里就能收入几百两,更别说他们还在镇上还买了几家铺面,租金更是一大笔收入。
安富民的夫郎本家也在青山村,名唤安井乐,他大哥安井生正是安春的阿爹。
安井乐为安富民生了两个爷儿一个哥儿,大爷儿安泽仕今年17岁,刚刚成年,小哥儿安旭文年方7岁,而最让他们夫夫自豪的,便是这个小爷儿安承佑。
安承佑今年13岁,在镇上的白鹭学院读书,他天资聪慧,学习刻苦,文章很得夫子赏识,每每捋须摇头道:“此子他日必成大器。”安富民心里高兴,平日束脩送的多,年节的时候还要备一份厚礼,此次就是安富民派人将礼品送去给夫子,连带接安承佑回来。
马车行到半路碰上安远和安仁,两人手上提了不少东西,加上三人年纪相差不多大,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就搭了个便车。虽说自打安承佑进学后,三人联系少了些,感情还在,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安富民虽说是地主,为人倒不算刻薄,尤其对待自家爷儿,很少拘束,是以安承佑的性子比一般富家子少了些倨傲,平日里没少跟村里孩子上山下河的疯玩儿,倒是安井生总要让他收收性子,“少和村子里的穷鬼掺和”,他也不以为意。
安承佑和安远、安仁玩得好,和安凌自然就熟些,连带着和宋初多了些接触。宋初因是外姓,被村里孩子排斥,性子有点儿冷,不爱和除了安凌以外的人玩儿。安承佑比宋初大两岁,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宋初绷着小脸就想欺负他,倒也不是打骂,只搞些扔虫子、拽头发之类的恶作剧,或是说些“傻瓜”“笨蛋”的刺头话,时间一长,宋初就对他敬而远之了。他心里又痒痒,总想法子撩拨人家,闹到后来,宋初更是连他的面都不着了。
一开始不懂,后来认了字读了书,懂得了些道理,年龄上也大了,安承佑渐渐就明白了自己对宋初的心思不一般。只可惜,小时候的阴影太大,到现在宋初都不爱搭理他,看到他都绕着走,每每让他郁闷不已。
因要参加明年春日的童试,课业繁忙了些,安承佑已经半年未曾回过家了,宋初阿爹去世和差点被赶出村子,以及奉人的事儿,他自是不知的,此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宋初,穿着草绿色簇新的棉衣,个头拔高了一截,模样比半年前圆润了许多,眉目间少了些凌厉冷淡,整个人格外精神漂亮,几百个日夜的思念一刹那都似化成了水般,把整个心都浸的又柔又软。
安仁、安远把放在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安承佑有意帮他们将东西送到家,安远拍拍他的肩膀道:“心意我们领了,你半年多没回来,估计这会儿子家里人都该等着急了,我们东西也不多,自己提着就行,再不济还有小凌小初他们在,你就先回家吧,别管我们了。”
安承佑没有坚持,也没急着走,看着宋初头也不回的走在安凌旁边,两人不时低头交谈,背影鲜活的四周一切都成了陪衬。
安承佑看了一阵,嘴角笑意微收,转身钻进车厢,对车夫道:“走吧。”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继续前行,进了村顺着街道向南行去,方向刚好与宋初等人相反。
安仁给家里买了不少东西,提着大包小包不方便,把揣在怀里的礼物塞给安凌,急匆匆向家赶去。
东西用一方白布包着,看形状像个簪子,拆开果然就是,檀木的,上面雕着两朵梅花,素净雅致,只雕工略显稚嫩些,不过每一道纹路都毫不马虎,一看就是费了心思,
安凌十分喜欢,用手反复摸索,插在头上试了又试,只可惜小哥和未结亲的哥儿是不能带簪子的,试了几次只得摘下来重新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到怀里。
回到安凌家,安庆和路明拉着安远回屋去嘘寒问暖,安凌则反复翻看怀里的簪子,面色含春,心不在焉,宋初呆了一会儿有些无趣,正好安仁来了,他赶忙告辞。
安凌家住在村北靠里,从他家出来往外走,要拐几个弯,路过几户人家,才能到主街,因之前住的不远,这几户人家宋初倒是都认得,走过一处院落时,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声音不是很大,宋初下意识看了看,是安华家。
安华家的院子是他阿爹阿么在时建的,茅草顶加斑驳的泥墙有些老旧,虽说这几年他挣了钱,但平日跑商很少在家,就没重建房子,之前安华家人少,听那争吵声,应该是有外人,宋初也没理会。
安华家院墙外修了柴棚,斜斜地搭在院墙上紧挨着胡同,宋初走过时,听到里面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停下脚步细听,那声音停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宋初第一个念头是“里面有人。”接着是“这人胆子很小。”最后是“会不会是贼?”庄稼人大多勤劳朴实,可青山村人口不少,其中免不了有一个半个游手好闲、好逸恶劳的,爱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没碰上倒也罢了,既然碰上,宋初自然不愿放过,立刻放轻脚步绕到柴棚前面,侧着耳朵找准那声音发出的方位靠过去,伸手往里一抓一拽,从柴棚里拽出个小孩儿来,小小的个子,穿的圆滚滚,一双大眼睛在遮住额头的帽檐下闪着惊惧的光,宋初仔细一看却是认得,正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安华的小夫郎。
宋初赶紧松了手,小孩儿没站稳坐在地上,他又赶紧去扶,把小孩儿吓的直往后缩,宋初闹了误会,还把人吓着了,心怀愧疚,忙蹲在身子,凑到小孩儿面前道:“你不认识我了?我们见过的,我给过你糖吃,就是在那个高高大大的房子前面。”他说的是腊月初一祭祖,他去祠堂在角落里遇到了小孩儿的事儿,那时两人在一起呆着,宋初给小孩儿了一颗糖,小孩儿吃了,除此之外连话都没说。
小孩儿眼睛在宋初脸上转了转,似是有了点儿印象,脸上戒备淡了些,宋初趁机将人扶起来,给他拍拍了尘土,听院子里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皱了皱眉头,问小孩儿道:“你怎么躲在柴棚里,怎么不进屋去?”小孩儿抓抓衣角,良久才怯怯地道:“院子……有坏人,怕……”宋初道:“你是说院子里有坏人?那安华哥呢?他没在家么?”
正说着,院门“哐当”一声被人打开,两个中年夫郎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其中一个边跑边道:“叔么这也是为你好啊,你如今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安思多好的小哥儿,模样俊,又会挑家过日子,还不嫌你有个养夫郎,这样的小哥儿……啊……”
一根木棍急冲冲向他飞过来,那夫郎一个躲闪不及差点儿被砸到,也没了继续说的心思,瞪了旁边另一个夫郎一眼,急匆匆跑了,另一个本来似乎有话要说,看这架势哪里还敢,也很快没了踪影。
这两人一前一后自宋初旁边跑过,宋初瞥了一眼,都认识,一个是安华的叔么李成,另一个名唤安钧则是安华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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