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没?”
“没饿。”
吕凡一笑,道:“今天早上没锻炼吧?”
杨西撇了撇嘴:“你现在越来越精了,这样不好。”
“你怎么不说越来越聪明了?”吕凡扇着扇子坐着导演椅,一点儿也没有给杨西让位的意思,“秦卫卫说不来探班了你知道不?”
“知道。”杨西笑起来,“他不敢来,和柳飞关系那么好呢,怕给我添堵,他现在还真有点经纪人的样子了。”
吕凡瞥了眼远处的傅宇,突然道:“你有没有问过傅导为什么要拍这片子?”
杨西有些奇怪的道:“这很难猜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吕凡打量了下左右,压低了声音凑到杨西耳边道,“我重生前他没有拍这部片子,也没有他去世的消息,肯定是有什么事改变了历史。”
吕凡本来也就是这么一说,蝴蝶翅膀那么复杂哪有轻易分辨清楚的,除非上知五千年下观五千年的神明。没想到他说出来后杨西居然面色古怪,沉吟片刻后道:“我想办法套套他的话吧。”
“行,我等你消息。”吕凡又叮嘱道,“记得别泄漏太多啊。”
杨西笑起来,拍了下吕凡的肩膀就晃去傅宇那儿了,过了几条后又晃了回来。演戏就是这样,真正演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更多的时候是在场边等着,等灯光、布景、化妆,等所有的一切,超时是常有的事,闲下来一等半天是群众演员和配角的常态,杨西这次是二号角色,等待情况总算有些好转了。
“我问到了。”
杨西说这句话时吕凡都没反应过来,随口应了声:“啊?”
“傅宇拍这片的原因。”杨西神秘兮兮的道,“你绝对猜不到是什么。”
杨西这么一说吕凡反而心里一动,道:“是不是因为我?”
“说对了,就是因为你。”杨西比出个手枪姿势,“他看见了陈庭和白灵的报道,心有所感,去检查身体才发现这病的。”
“什么病?”
“名字太长我记不住。”
“……”
面对吕凡的瞪视杨西还是嘻皮笑脸的道:“总之他检查出病来了,然后觉得,唉,这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等死了后又有几个人记得他呢?虽然拍了不少片赚了很多钱,但是没有一部能让人记一辈子的片啊!然后他一拍大腿,就决定拍这部片了。”
吕凡翻了个白眼:“你还能更扯一点吗?”
“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吧。”杨西笑道。
吕凡还是有点不相信:“他就因为我的报道去检查身体?这算什么逻辑啊?我又不是做健康报道的。”
“唉,刚才还说你聪明呢。”杨西哀声叹气的道,“傻么你,傅宇肯定是和白灵有一腿啊,然后你曝出白灵吸毒,他是怕染病所以去才检查的!”
这么一说吕凡才想通这个逻辑,在重生前没有他的报道,白灵就是个息影后远走他乡的退隐女演员,谁也不知道她的那些破事,傅宇自然也不知道得了病……嗯?
“不对啊。”吕凡皱起眉头,“重生前就算没有我的报道,傅宇该得病还是会得病,又不可能因为我没报道他就不得病。”
“我哪知道。”杨西耸耸肩膀,“我也不在乎,反正现在有片拍就够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吕凡盯着杨西笑嘻嘻的脸哼了一声:“你嘴上总这么说,实际上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杨西的笑容淡了一些,托着腮仍旧那个不咸不淡的语气:“我说你干什么老追究这些事?就算你重生吧,现在也已经是现在了啊,你总是追究过去的事有什么意义?无论傅宇是不是因为你改变了命运,实际上都和你没关系。你还要活好久呢,难道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再说了,你小心也没用对不对?你实际上已经改变了不少人的未来,比如我。”
这番话说得吕凡哑口无言,他观察着杨西的脸,总觉得杨西今天下午怪怪的,不仅是现在还有刚才,从他让杨西去问傅宇时就有些不对劲。他无法具体形容,那是脸部细微表情变化形成的某种感觉。
“杨西。”
“嗯?”
“你是不是一直到刚才都不相信我说的重生的事?”
杨西慢腾腾的拖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吐了口气,道:“有那么一点吧。”
吕凡知道,这一次是真话了。
“但是我那时候一说你就信了。”
“嘴上说说而已。”杨西抹了把脸,似乎有些艰难的说,对他来说这些话仿佛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般,“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太相信,嘴上说相信一百遍都无所谓,但是你要我从心底里去相信,必须要有点证据。”
吕凡猛然醒悟为什么下午他叫杨西去问傅宇时得到的表情会那么怪异,在普通人看来就像有个家伙说“外星人伪装成人类”差不多,一想到他那时候在杨西心中就是个精神病,憋屈感更严重了。
“当初是你逼我说的。”吕凡沉下了脸。
“我以为你会说点白灵和陈庭八卦之类的。”杨西苦笑着道。
“那你后来又装作相信我?”
“不是装作,而是我觉得信你也无妨。”杨西认真的道,“事实不也越来越证明了吗?傅宇的事也是,这些都证明你确实以某种渠道影响着某些事。”
有那么一瞬间,吕凡承认杨西用的“模糊字眼”刺痛了他,在重生之后以为能够理解他的人不过是个两面派,表面上说得再好心里也不过如此。
“人无完人。”杨西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讨好小心翼翼的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是啊是啊。”吕凡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我回拖车去睡会儿。”
“吕凡。”杨西喊道。
吕凡没理会这呼喊径自往前走,快走出片场时回头,他看见一只熊猫站在那儿,耳朵耷拉着不断喷着响鼻。他没吱声,扭头一个人走回了拖车,周围静悄悄的,窗外偶尔传来对话和走动的声音却都不多。
这是个安静的地方,适合打扫。
吕凡深呼吸一次,脱掉外套穿上拖鞋开始认真整理这个狭窄的地方。清洗杯子、水池,安放好每一样器具包括抱枕,把被子铺得没有一丝褶皱,边角与地面的垂直距离要完全一致,枕头放得角度一丝不苟,包括小桌上的花瓶和花都必须摆成一个对称的形状。他整理得废寝忘食,愉悦而放松,直到马桶都洗刷干净,抬头审视这个地方他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冷静下来想想,这一切也不能说都是杨西的错,按常理杨西的做法一点问题也没有,即顾全了他的面子也保持了正常的警惕,但是,“全世界最理解你的人其实一直不相信你”这个打击还是令他无法释怀,就像吞了只苍蝇,咽不下吐不出。
活动了一下午肚子也饿了,吕凡伸了个懒腰,把抹布叠好放在桌上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他走下车,一眼看见坐在台阶上看剧本的杨西。他故意把脚步蹬得重一点,成功引得杨西回过头来,还是那付没心没肺的笑容,欢快的语调:“晚上傅导请客。”
吕凡哼了一声,若无其事的道:“在哪里?”
“鲁花。”
“那家不好吃。”
“你吃过?”
“嗯。”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往片场走去,表面上看起来正常的关系下却是断裂的牵扯,或者将来有一天这一切重新弥合但不是现在。
片场还是闹哄哄的,傅宇不知道为什么把夜戏都压在前面拍,一天几乎拍足14个小时,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处于超负荷状态,傅宇倒也不吝啬,天天冰水饮料零食畅开来供应,吕凡很怀疑这部戏拍完所有人都会胖一圈。鲁花人声鼎沸,他进去很快就找着位置,杨西这两天看起来有好好表现,居然和傅宇、将月一桌,他们这一桌人算最少的了,菜上得最齐。
一坐下傅宇就大声招呼道:“小吕,你这朋友不错!悟性高!说一遍就会说两遍就通!小将也觉得不错,难得啊,我还没见他夸过人呢!”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浮夸,吕凡都忍不住臊得慌,赶紧道:“他哪行,差得远呢。”
“一开始是不怎么行!”傅宇笑了起来,“但熟了就行了嘛!”
这黄腔开得整桌都笑了起来,吕凡不自觉想起了“黄色笑话之夜”,嘴角抽搐了下,赔着笑不敢再说什么。杨西接过话题,没多久桌上就变得其乐融融,一派和谐之景。
吕凡神游天外时桌下的腿被踢了一脚,他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杨西眨了眨眼睛,正奇怪间一只金钱豹的身影突然映入了眼帘。他有些惊讶的确认了下,还真是陆程那只,并且向着他们这桌来了。
“傅导、李助,晚上好啊!”陆程的笑容完美无缺,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来看朋友般,一点儿也看不出端倪,“将哥,杨西,最近怎么样啊?”
吕凡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眼中的将月已经变成了一只章鱼,而陆程的豹子则张开嘴发出威胁的呼声,屁股翘起两只前爪前伸贴在地上,一付畜势待发的样子。从他的角度只能听见对话,真实俩人如何表情动作就都看不见了。
“陆哥,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啊?”章鱼蠕动了下手脚,仿佛悠闲晒太阳般团成一团,“你这么忙。”
“将哥这话说得我不好意思了,我先自罚三杯。”金钱豹迈着猫步,后颈的毛全部竖了起来,“我这次也是想给你们赔个不是,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对,两位大哥看在我毛头小子的份上就请原谅我吧!”
陆程的风格还是挺好认的,未来那种儒雅俊秀的气质已经隐隐出来了,遗憾的是,这样的气质在这儿显然不适用。
吕凡还在琢磨着陆程卖什么药时,傅宇猛然一拍桌子,喝道:“你小子还有脸来见我?以前说要来演,结果见了面又说不演,耍人也不是这么耍的!”
睁眼说瞎话了呢这,明知道上次陆程是被杨西设计了,吕凡在心里默默的为陆程辩解了一番,显然丫是不敢说真话的。
果然,陆程的笑脸仍旧流畅自然,似乎真心诚意的道:“傅导教训的是,我那时候是鬼迷心窍了。将哥……”
蓝环章鱼在此时猛然一跃而起,吕凡眼睁睁看着将月飞过一米多长的桌面,直扑金钱豹的头部,包裹住后蓝环闪烁如同霓虹。饭桌上什么景色他无暇去看,此刻他耳边是阵阵豹吼,声声磨爪,完全就是动物世界上演中。
章鱼在完成一击后似乎心满意足,乘陆程用爪子扒拉脸时往下掉落,柔弱无骨的又滑回了座位上。金钱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状,连伤口都不见一个,只有不断甩头的动作表明他并不舒适。
“行了行了,自己回去反省吧!”
傅导终于发话了,陆程一付如蒙大赦的态度返身就走。吕凡看着他可算是仓皇逃走的背影,想来想去还没搞清陆程这次来的目的,杨西主动解谜了:“将哥干得漂亮,。”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吕凡看了看左右,没一个人露出不明白的神色,想来这一桌都是“自己人”了。想想他前几个月还是个八卦杂志社的小狗仔,现在居然和傅宇同席而坐,侃侃而谈。
如果没有杨西这一切可能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杨西是坑人,没一句真话,捉摸不定,但至少杨西从来没有陷害过吕凡——顶多就是不计后果爱冒险。
恰在此时杨西凑过来丢了一句耳语:“没有你我不可能坐在这里。”他停顿了下,以一个复杂的神色道,“谢谢。”
吕凡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以前的事放一放,过去就过去了。
我真他妈大度,他有些脸臊的想。
第46章 猪一样的队友()
“将月有那么大能量吗?”回宾馆的路上吕凡这么问,“我记得他是没有公司的吧。”
“但是人家红啊。”杨西剔着牙淡定的道,“人脉广,掐不死华威这种大公司,但是掐死陆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怎么个掐法?”
“和华威高层打招呼呗。”杨西一付“你怎么还是这么蠢的”表情,“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吕凡头脑空白了几秒,有些不甘心的道:“这算个屁反击啊?还不是抱华威的大腿?我以为他使了什么计策之类的。再说了,柳飞不是华威的高层之一吗?他会答应掐陆程?再再说了,陆程跑来尽向傅宇道歉了,有个屁用?”
“打招呼的是将月又不是傅宇,他只是说陆程这人不上道。上层肯定和陆程说了呗,至于陆程来不来道歉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他不来也无所谓,以后就彻底得罪将月。他算是聪明的了,知道正主是谁,不然换个傻的来了向将月道一顿歉那就真倒霉了。”杨西道,“有简单方便的办法不用去想什么拐弯抹角的计策?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啊,一力降十巧啊小吕吕。”
吕凡翻了个白眼,不吱声了,说大话道理他怎么也比不过杨西了,玩计谋也一样。
电影的拍摄十分顺利,傅宇几乎调动了所有的资源,摆出背水一战的架势。随着秋天的来临以及电影拍摄进程的加快,整个剧组的人都看出了傅宇的异样,毕竟,他那样子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杨西和组里几个人混得都不错,毕竟这个组虽然“奢侈”但是演员的数量并不多,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客串的倒是挺多,遗憾的是,不要说大牌连正经演员也没几个,大多数是刚从戏校毕业或者一直不红的群演出身老戏骨,经常一条戏下来傅宇要吼上个十几分钟才能成功,就这样还不满意,又拉着反复来上七八条,保证不只一条成功才行,还会收集各种风格。
“这样后期才好剪。”傅宇气喘吁吁的道,“小李,你记住了,到时候一定要看完所有条再选择。”
“好的傅导。”李助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样子,“我记住了。”
吕凡听见了这句话,心情复杂的看了看傅宇和李助这一“对”人,等杨西下了戏偷偷道:“你觉得傅宇和李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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