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衙门之中。
落座之后,便有士兵端来茶水,柴荣喝了一口,说道:“郭将军,这团柏镇怎么会在咱们的手里?”
郭崇微微欠了欠身,“回陛下,月余前,臣接到皇命,便率领澶州将士一路西行,在磁州与天雄节度使符彦卿带领的士兵合为一处,星夜兼程,前往潞州,驰援陛下,共灭贼人。”
众人听了,纷纷称赞,“郭使君、符大人不辞辛劳,不远千里,只为杀敌报国,真是忠良之士啊!”
“众位将军谬赞了!我等只是受了些奔波而已,不似各位在战场上殊死拼命啊!”郭崇谦虚了一下,继续说道,“行至辽州(今山西左权),听闻陛下亲自领兵,大败刘崇于高平,臣和符使君心中自是替陛下欣悦,陛下亲身赴险,真让我等汗颜啊!”
“呵呵,没什么,继续说,郭大人。”柴荣微微笑道。
“是!又听说李筠带人在岳阳县埋伏,杀败契丹大军,臣与符大人修整之余一合计,陛下必会携胜北上,趁胜追击,便折道向西,穿过太行山,以接应陛下。”
听了郭崇这番话,屋内的人也差不多理清了来龙去脉,枢密使王朴抢下话来,“所以你们到了这团柏镇,符大人进了山谷,而郭大人负责攻城?”
“确实如此!”郭崇继续说道,“昨日,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等率军来到这里,四处打听,得知不日前刘汉招讨使白从晖遣大军来此,接着又率军进来山谷,心想不好,他们必是要去伏击陛下。符使君和臣赶紧商量办法,符彦卿将军带着大部分人马,一万两千人进山接应陛下;剩下的八千士兵,由末将指挥,负责强攻团柏镇,夺取这个进攻太原的前沿阵地。”
“符彦卿将军连夜出了城门,臣还一直很担心,怕他错过了,但看见陛下和众将军此刻已经出来了,估计符大人使赶上了。”
“多亏了符使君,不然那白从晖便要就我们埋在了山谷啊!”张永德回想起白天战斗的残酷,站起身来,接着问道,“那郭大人你,又是怎么夺下此镇的呢?”
郭崇想了想,“哦,料想,这白从晖是没有想到有人会先到此处,也为了提高些战力,所以只留下不到两千的士兵驻守,而且多是乌合之众,战斗力差得很。末将只是趁着夜色,稍加强攻,便被杀破了胆子,哈哈!”
柴荣听了,点了点头,“符大人与郭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处变灵活,幸亏有你们,不然在团柏谷,朕的将士怕是会损失惨重啊!”
“此乃臣等应尽的职责,既然陛下安全出了山谷,那么我等心中的石头也落地了,”郭崇说完,忽然又笑道,“虽然进城时有些误会,总之,进了团柏镇,陛下和禁军的弟兄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石守信没想到郭崇还会提着一嘴,连忙从后排的位子上站起身来,施礼抱歉道:“末将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郭使君不要放在心上!”
“哎,这位将军,郭某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还看得出你的小心谨慎。”郭崇也站了起来,微微抱拳,说道。
柴荣见此情形,笑着说道:“两位都是严谨之人,怎么能怪罪呢?再说,石守信原本是京城禁军中的兵士,怎么会见过镇守澶州的郭大人呢?这都不认识,小心一些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呵呵!”
府内的其他将领也跟着笑出声来,这时,忽然又一小兵跑着进来,“启禀陛下,符彦卿将军回来了!”
“哦,众将军,随朕出去迎接,白天只是在山下看了看,不曾当面见到。”说完,柴荣便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
待柴荣走到了门口,一干文武才跟了出来。
符彦卿安排了妥当后,走向了指挥使衙门,见皇帝柴荣已经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臣符彦卿拜见皇上,愿吾皇江山一统,福泽千秋!”
“符爱卿快快免礼,此次将军来的真是及时啊!”说着,柴荣便揽着他的膀子,“走,快到里面好好说话!”
众人再次回到了房内,柴荣便开口询问道,“符将军,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多谢陛下关心,这团柏谷上面的路比起下面,那更是难走,有些地方根本就无路可走,还要绕过山头,所以说要多费时间,不然早在陛下受伏之前,杀光刘汉贼子他们了。”
“哦,符爱卿真是辛苦了!”
“其实也还好,主要还有两千多的俘虏,押解他们,路上就要耽搁许多。”
“确实如此。”柴荣听到还有俘虏,心里顿时舒畅了许多,“一直在听事情的经过,也不知具体是什么结果,不知各部分的战报统计出来了吗?”
郭崇率先站了起来,说道:“回皇上,臣攻下团柏镇后,损失了差不多七八百的弟兄,有一千余贼军投降,不过都是些体弱之人,不足大用!”
“臣这里有两千多俘虏,因为是突然杀出,所以没什么伤亡,只折了百多位士兵。”在郭崇之后,符彦卿也详细的报告了上去。
这时,张永德也拿到了一张战报,颤颤地说道:“陛下,在谷中,禁军弟兄伤亡差不多有…有……”
“有多少,给朕直说好了!”
“差不多有四千多弟兄。”张永德的声音越说越小,但在这安静地房屋中,柴荣还是听到了。
“好你个刘承均,刚刚登基就有这样的谋划,还不能小瞧了他了。不过,朕也不是吃素的,等着瞧吧,朕必定会让你、让整个伪汉付出代价的!”
柴荣狠狠地说完,又接着说道:“好了,各位也忙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启程,出兵太原!”
“是!”屋子的文臣武将站起身来,齐声说道,“臣恭送陛下!”
柴荣出门之后,便到了偏房,去看望赵匡胤,见他还没醒来,便也不再打扰。
再次回到房中,吃了些东西,想要休息却睡不着,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不知不觉来到了北城门。
上面忽然有人叫住了他,“陛下,睡不着吗?”
柴荣抬头一看,原来是符彦卿,便登上了城楼。
柴荣见四下里没什么人,低声说道:“岳丈,你怎么会在这?”
这符彦卿乃是五代时著名将领,父亲符存审是晋王李克用十三太保之一,而且是唯一一个保留自己姓氏的义子,同时也是残唐排名十几的武将。符彦卿排行第四,军中称其为“符第四”,13岁即能骑射,又熟读兵书,谋略出众,25岁时任吉州刺史,因破兵于嘉山,多次与契丹作战,累官天雄节度使(治魏州,今河北省大名县治,领魏、博、德、沧、瀛五州)。
但这不是他最著名的,让他被后世记得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有三个女儿母仪天下,当上了皇后。历史上,大女儿曾嫁与大将军李守贞之子李崇训,后来柴荣纳为继室,柴荣帝位,册封符氏为皇后,可不就早逝了;二女儿在姐姐去世后,也入了后宫,成为柴荣的第二位皇后;三妹嫁给了赵光义,后来也当上了皇后。所以说,符彦卿有三朝岳父之说,地位显赫一时。
符彦卿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躬下身子,“不敢,不敢,陛下已经是当朝天子,老夫怎么担此称呼?”
“是啊,朕已经当了两个月的皇上了,怎么还适应不了呢?”柴荣略带自嘲地言语道,“难道当了皇上,就要失去这原本的一切吗?”
“陛下,臣……”符彦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岔开话题,“皇上这么晚在城中漫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唉!”柴荣长舒了一口气,凝视着西北方,黑漆漆,静悄悄,久久没有开口。
第六十四章 西路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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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大地已经沉睡了,除了微风轻轻地吹着,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城墙之上,摇曳的火把在这漆黑的夜间,显得十分的微不足道,黯淡的火光中,丝毫看不清柴荣的表情。
“陛下,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臣愿意替圣上解忧?”符彦卿轻轻走到了柴荣的身边,说道。
柴荣还是没有说话,又叹了一口气。
符彦卿毕竟年长,经历的多,试探着问道:“陛下,可是还不适应?”
“适应?怎么可能适应?”柴荣被他戳中了心结,还是开口了,“朕才继位两个月,哪能一下子就习惯这样的生活?”
柴荣抬头看了看墨染的夜空,接着说道:“这些日子,因为事情太多,白天根本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但一旦到了晚上,诸多思绪就涌上心头,萦绕这脑海,根本无法入眠。”
“特别是今天白天的事情,更让朕觉得是该好好反思反思了!”
“陛下,白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过去的就过去吧,不必太过挂怀!”
此时,柴荣又想到了谷中被伏击的场景,心中之气愤又被调了出来,一拍城墙上的石块,“这件事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忘记呢?那种举手无措,任人宰割的感受,朕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看到柴荣有些激动,符彦卿赶紧说道:“陛下,……”
“符卿,你不要再说了,朕没有那么偏激,只是因为这件事,让朕感觉对好多事情都无能为力,有一种无力感,比如今天,还有高平上樊爱能等人的事情,杨衮的事情等等。”
“陛下,这治理一国,不像管辖一州。以前,都是可以听先皇的,按照他的要求执行就好了,而现在所有的人都要听陛下您的,万事都要陛下自己拿主意。”
“那依爱卿的意思,朕该怎么做?”
“其实也很简单,谁又不是一出生就都会的,能力可以慢慢培养,但心中一定要有自信!”符彦卿抚了抚胡须,继续说道,“但依臣看,陛下不光是对能力上有些不过自信吧?”
听了这话,柴荣微微笑了笑,“还是瞒不过爱卿,朕见到他了!”
“谁?”符彦卿也想了想,说道,“你是说那个孩子!”
柴荣深深地点了点头,“是的!在高平之战时,要不是他和李筠的儿子率领潞州精骑突然杀出,合力斩杀了张元徽,怕是禁军将会很难取胜!”
“臣明白了,陛下是不是觉得他威胁到您了?是因为他让陛下束手束脚的吗?”
“威胁到也不算,虽然有些痴傻,但是他的身份太过敏感,而且成长也很有蹊跷,见到他总有种无法适从的感觉。”
“那陛下打算……”
柴荣看了看符彦卿,摇了摇头,“肯定是不会的,父皇驾崩前特意叮嘱过,希望给郭家留个后!再说,朕还不会残忍到那种杀害亲人的地步。”
“陛下既然已经这么想了,那为什么不在上升一些呢?先皇将皇位传于陛下,自有他的道理,陛下何须顾及那么许多,只要尽力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外域贼寇,内抚百姓,光大先帝的基业,为百姓谋福祉。孟子曾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算那天他清醒了过来,有人想借题发挥,可顺从陛下的人多了,何惧那小的风浪?”
“朕明白了,凡事都有两面性,朕为什么不把他当做一种激励,一种督促呢?朕想,看着他那双天真纯洁的眼睛,朕以后会更加努力去做一位好皇帝的。”
符彦卿听了,哈哈一笑,“陛下要是能这么想是最好了,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陛下能成为一位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朕会努力的,放心吧!”带着舒畅的心情,柴荣缓缓地走下了城墙,回城去了。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太岳山上吹来的雾气山岚,团柏镇中炊烟袅袅,皇帝柴荣已经下令,即刻启程,率四万大军全速北上,攻打太原,留下其余的六千人驻守此镇,看押俘虏,接应粮草。
沐浴着朝阳,踏着和煦的微风,一群群、一列列后周士兵浩浩荡荡、步伐整齐地走在晋中大地之上,这一路估计是再没什么阻碍的了。
………………
同样向着太原进发的,还有西路李筠、刘词带领的两万骑兵,他们这一路,也没比皇帝亲领的禁军轻松多少。
太岳山的向西一直延伸到汾河东岸,而汾河的西畔又一座高山起伏而来,叫做吕梁山。在两山之间,汾河之畔,又一座县城,名叫灵石县,相传,隋文帝杨坚北巡挖河道,在此获一巨石,似铁非铁,似石非石,色苍声铮,以为灵瑞,遂命名为“灵石”。
灵石县四周群山环绕,山峦重叠,中部为汾河谷地,县城即居于谷地之中,乃为晋中通往晋南之咽喉,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秦晋要道,川陕通衢”之称,可谓是北汉的南大门。
李筠、刘词一行两万的将士从岳阳县出发,沿着太岳山向西行进,快马加鞭,两日便到了灵石县。
灵石县林县令早已听说了后周两次大胜,得知刘词等人率军前来,自知不能以卵击石,料想抵挡也是徒劳,便打算开城投降,以免百姓遭殃。
可谁知,汾州(今山西汾阳)城兵马指挥使张元浩是张元徽的族弟,得知自己的兄长在高平被杀,心中甚是气愤、恼怒,便不顾手下将校劝解,私自带兵,要为兄长报仇。
张元浩到灵石县时,李筠等大军还有数十里,林县令已经准备好一切,可听说从州府来了大军,心想,这顶头上司,千万不能得罪啊,便先开了北门,请张元浩带部队进来。
张元浩进城之后,看见城中一点组织抵抗的迹象也没有,没有发动百姓守城,也没有准备滚石木头等物件,厉声说道:”林县令,敌人大军前来,尔等为何不早作准备,难道想背主投敌吗?“
林县令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这张元浩和张元徽的关系,此行的目的他也心知肚明:这张元浩要是强行开战,怕是我这灵石一县的百姓都会殃及,作为本地的父母官,我不能看着治下的百姓遭此大罪。
随即,微微施礼,开口说道:“指挥使大人,这郭周大军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