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另一个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停了好久才又说道，“唉，这不是，这不是，这孩子……”
“大哥，我知道，唉……知道归知道啊。”辞修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停了停又说道，“哥，我懂你的意思了。这样吧，俺叔留下来的有没有这方面的物件……”
“哪里还有？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俺爹的胆子那么小，书都没有敢留下一本，一屋子的书整个烧完了。唉，他都没敢教我学问，他在时还老念叨，他给我起个‘辞岁’，就只是想着辞旧岁，一生平安，其他别无所求。”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文照溪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清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些话语，隐约感觉是不太好的事，所以醒了也没有像以往那样闹。
“夕，她，”文照溪听到辞修爷爷带着迟疑的话，“她生下来，是不是，是不是……”
“不知道，”爷爷带点懊恼的语气说道，“当时都在失望不是男丁，也没有在意。发现这，还是因为，俩仨月时她娘说的，当时家里还闹了一场。”
“哦，是几个月前，长回来的那一回，是吧？”
“嗯，就是那一回。后来吧，我就发现了，她老是无故的流泪不说，还老是莫名地呆呆看着东西。开始还以为是哪儿咋了，结果也不是饿也不是渴，看了小被子，哪里都是干的。要说是，很好带的。只是，只是……所以我想……”
想什么？文照溪的心砰砰直跳，似乎听到了重大的又和自身相关的信息。
“这个样儿确实很像是以前老人说的那种。只是咱们这里没有会看的啊。”
看？会看什么？文照溪模糊的感觉到了什么？
“辞修，我想着，”爷爷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不是认识不少读书人么，能不能问问……”
“大哥，你疯了，”辞修爷爷惊讶地道，“这社会，这世道，哪里，哪里敢说这个？红卫兵虽说已经没了，四人帮也不行了，可是，谁知道，谁知道会不会……唉。”
“这不是没办法吗？”爷爷急急地说道，“孩子这么小，我总不能眼看着她，看着她……”
看着我怎么了？文照溪越来越迷糊了，怎么越听越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怎么红卫兵还出来了？呆呆的，不对，也没有呆呆的，只是时不时感怀一下，流个泪怎么还和四人帮连上了？小孩子不是都是这样么？奶奶还嫌她闹腾呢，再说了乖乖的小孩子不正常么？
正常？文照溪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此时辞修爷爷的话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现在都怕啊……从小身子弱会不会也是……”
是什么？她心里好奇极了，可是又不能发问。好在此时爷爷说了出来：“没听说这个会身子弱啊。”
这个？哪个啊？她的心像猫抓一样，痒极了。
“不是这个，我是说会不会是，魂儿不全的原因……”
晴天大霹雳啊，文照溪一下子蒙了，下面爷爷和辞修爷爷又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这个魂不全带来的震憾太大了。
呆呆的？哪里呆了？不就是看到频繁在梦中出现的画面又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接受无能了点吗？老流泪，这不是看见以前的人事物，多愁善感了点吗？怎么就成了魂儿不全了？魂儿不全会身体弱吗？
文照溪把头埋在爷爷的胳膊里禁不住地鼻子发酸：一个小牛的钱，这年代一个牛应该不便宜吧。她的记忆里家里似乎没养过牛，养过猪羊鸡之类的，农村养这些的比较多，养牛的倒不是太多，牛在那时算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了。大概是牛比较贵也不太好侍弄吧。
没想到这一下子就为了自己没了。可是爷爷从没有透出来心疼，就为了自己这个不太正常的，甚至是对现在的人来说都比较忌讳的事情。
爷爷还要冒着风险，其实对他们那一辈儿经历过特殊年代的人来说，这都是有生命的风险的。可是爷爷为了她还是托人找关系。
会看？估计就是看风水、阴阳类的吧。对于刚刚经历过特殊时期来说的人，这无疑于顶风做案啊……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不受重视，原来曾经的自己也是被人默默关怀着的。可能是他们这一辈儿的人都喜欢把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默默地付出，不求回报，所以容易被人忽视。而她也是忽视的一员。
后来的文照溪从心里觉得自己很独特，不会像后世那些人一样，浮夸，轻言，流于表面。什么都能随口说出，也什么都是随口说出。
现在看到爷爷如此尽心地为她，她猛然间顿悟了，她虽然不会随口轻许言语，但是也不会再像这些年代的人一样默默付出，不计得失，不计回报。她其实已经被现实的世界所同化，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她在心里也是羡慕别人混得风生水起的吧，看着别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并且混到了诸多好处时，她其实也是嫉妒的吧，只是她自己做不到那样而已。
总之一句话，是她自己的修养不够，心性不稳。她比着爷爷他们这一辈儿的人，少了厚重，失了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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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看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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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出去吧。”
“这个，”爷爷吞吞吐吐地说道，“小孩儿小，还怕人，除了自己家的人能抱，根本就不让别人抱的。”
抱？别人？
文照溪一个激灵，立马睁开了眼睛：这里是哪儿？这年代家家的院落都差不多，但是这个相对来说总透着不一样儿的感觉。
“没事，你出去吧。”刚开始的声音又传来。
文照溪下意识地用手紧紧地揽住了爷爷，她模糊地觉得她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村里人说的看仙儿。这年头，虽说人纯朴，可是也有几个害群之马的，猥亵儿童什么的并不是没有。衣冠**啊在乡村教师和看风水类的人中占了多数的。
“来，给我吧。”那个声音传来的同时，还有一双大手伸了过来。
爷爷有点犹豫了。
不行不行的。文照溪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她双手死死的抱着爷爷，可是小孩子的劲儿肯定是比不过大人的。很快的，她就脱离了爷爷的怀抱。
“哇……”她在小脸因用力而憋得通红时再也没有办法了，急得哭了起来。
泪眼矇矇中文照溪看到爷爷的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她松了口气，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很委屈，所以依然抽抽搭搭的哭着看着爷爷。
“罢了！”这时一声叹息在她耳边响起，她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飘渺的感觉，她顿了一下，又接着哭起来。
爷爷站立在原地没有动，文照溪则是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不过抽泣声倒是小了很多。
“唉，罢了。”那个声音又说道，这次文照溪倒是听了个仔细，“你过来吧。”
“这个，大师……”爷爷吞吞吐吐地说道，想要抬脚却又踌躇着不敢上前。
“没事，你过来吧。”抱着文照溪的那位大师轻声说道。
爷爷慢慢地上前重新走到了文照溪的身旁。文照溪看到爷爷又回到了身边，便不再哭闹，只剩下了抽抽的声音。
“大师……”
“你不用喊我大师，现在也没有什么大师了。”那个声音又带着叹息的说道，“我和你爹也算是旧识，你喊我庄叔吧。”
……
爷爷没有说话，应该是被吓到了吧。文照溪也不再抽搭，忙着消化听到的消息。
爷爷父亲的旧识？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说呢？
那个人似乎明了爷爷的困惑，又似解释又似缅怀地说道：“是啊，我和你爹是旧识……只是那个年代我们，”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们很少走动，所以你不记得我是正常的。”
“嗯，大庄叔，”爷爷从善如流地应道，“这，孩子……”
哦，原来爷爷还是把自己放在首位的。被爷爷重新抱着的文照溪恍然，心情不觉得轻快了很多。
“进来说吧。”庄叔转身走进了屋子里。然后示意还站在原地的爷爷抱着文照溪进屋。
“叔，您看，”爷爷进屋里刚坐下就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这孩子，是不是沾上了，啥东西？”
文照溪窝在爷爷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紧张极了，她真的怕会碰到像小说中那些厉害的人物。就算是不厉害，但是在这个年代说上一两句相关的话，估计她也完了。
她头也不敢抬起来，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依然感觉到了一股视线看了自己半晌。她在心里拼命地劝自己：错觉错觉，这只是心里作用。
“没有。”一阵令人有点窒息的静默之后，文照溪听到了庄叔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从此刻起，她心跳慢慢回复到正常。
“……孩子没有啥问题。”不可否认，庄叔的声音很好听，但是更让文照溪舒服的是他的说话的态度与方式，她体会到了什么是如沐春风。所以爷爷他们说了半天话，她也只是听清楚了这一句而已。不过只这一句也就够了。
“可，您刚刚……”爷爷想说点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
文照溪明白爷爷的心理，是想问刚刚为什么要单独留下她，又想问她是不是少了魂儿又或者是依然对前世有印象？至于庄叔为什么刚开始没有说认识太爷爷，估计爷爷在文照溪的情况还不明了时是想不起来的。
“唉，本以为此子与我有缘，不过，一切都有天意啊。”那个庄叔又叹了一声。
有缘？这是打什么机锋啊？她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与人有缘了？文照溪在心里嘀咕，不会是为了想多收几个钱而故意的吧？不过看他的屋子摆设又不像缺钱的。
前世的她对于此人没有任何的印象，只记得小时候生怪病奶奶带着她前后庄子的找人，划十字摆姿势什么的，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跳大神了吧。可是那些人上绝对是没有这个人的。不说其他的，就说这个人这一身的仙气，她也绝对是忘不了的。
“啥天意？”爷爷没有想太多的顺口问道，估计也没有听太懂吧，只注意自己关注的问题。
“哦，没啥。”庄叔声音又低沉了下去，可能是认为和爷爷说像是对牛弹琴吧。
“那孩子老是呆呆的流泪？”爷爷还是不太放心。
“来，把孩子给我抱下。”庄叔又向文照溪伸出了手，手上还有这个年代很少见到的糖块儿。花花绿绿的应该是很吸引孩子的。
文照溪明白自己应该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接过庄叔递过糖的手，只是她下意识地看了爷爷一眼同时身体已经本能地又向爷爷怀里偎了偎。
“叔……”爷爷看到她的反应有点尴尬，但是抱着她的手还是顺着她的力道紧了紧。
“没事的。”庄叔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对爷爷说道，“孩子天性胆子小而已。”
爷爷疑惑地看了看文照溪，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嗯，”庄叔解释道，“你也说了，孩子不要除了你们之外的其他人，是吧？并且，刚刚孩子在我给糖时也依然不要我。”说完抬头向爷爷看去。
那又怎么了？很多孩子不是也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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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意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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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爷爷也是不解地应了声。
庄叔又拿了个小拨浪鼓一边逗文照溪一边给爷爷解释：“孩子可能是从小生活的环境的问题，也可能是因为从生下来就没有在母亲身边，周围的一切让她感觉不安全，从心里上就害怕。”
“小孩儿他知道？”爷爷不可思议地接口道。
“应该是知道的。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像你说的身子骨弱啊，不舒服时估计有时候你们也不知道，所以……”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又喃喃地说道：“她老呆呆的……”
“嗯，因为胆小害怕，”庄叔点点头，“心里没有着落，大人还会害怕呢，何况小孩子？她也不会说，所以你看着呆……”
……
文照溪惊呆了：这个满身仙气不似真人的人看问题真是犀利啊，说话也是这么的一针见血。爷爷都不说话了。想到这里，文照溪心里不禁有一点恼怒，爷爷多好的人啊却被人人如此数落，同时她又有点气自己，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就让人怀疑了呢？
“以后……”庄叔想了想又开口要叮嘱爷爷几句，此时院门外却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喊声打断了一切，也打破了刚刚那种低迷的气氛。
庄叔示意爷爷先坐着，然后他起身向院门外走去。不大一会儿，他带着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姑娘进来了。文照溪看着那个小姑娘觉得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留着齐耳的短发，上身穿着浅蓝色的毛呢外套，下身穿着黑色的裤子。收拾的很利落，没有时下小孩子身上带的一切特征，像黑得发亮的袖口，风吹得红红的脸等等。
那个小姑娘还没进到屋子里呢就看到了爷爷与文照溪，她一点也不胆怯，笑容满面地冲爷爷打招呼：“辞岁大，你也在这里啊？”
“嗯，你过来了。”爷爷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冲庄叔道：“那我先回去了。”
庄叔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那个小女孩，对爷爷说道：“没事，你先坐会儿。”
文照溪觉得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庄叔的眉微微皱了一下。她心下疑惑，是对谁不耐烦了吗？
“庄爷爷，是这样的，我上次从你这里借的书有点问题我不明白，想向你请教一下。”那个小女孩儿说着又看了下爷爷，文照溪总觉得她还看了自己一下，那目光意味深长，然后又说道，“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今天有客人。我改天再来，那些问题我也要再好好琢磨琢磨，整理一下，免得乱。”说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嗯，好。”庄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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