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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娘哎！”林默有些欲哭无泪的看着马秀来，“妈，那你还不如不要钱呢！最少还能落下个大人情，你这一万块可就把人情给丢了！”
“怎么和你妈说话的！”林德忠觉得林默的思想很不对头，现在家里已经很有钱了，为国家做点贡献就唧唧歪歪的，还说些怪话。
“是是是！妈，只是你明天还是打个电话到厂里去吧，就说那一万块钱咱们不要了，既然要做贡献，那就彻底一点。”
“这可是你说的啊！”马秀来喜滋滋的模样让林蕾有些好奇，于是她说道：
“妈，那钱可是大哥答应给我们买零食的，你可不能随便就送人了。”
“小财迷！家里还能亏了你的吃喝？”马秀来笑吟吟的戳着林蕾的额头。
林德忠点头不语，他觉得这样才是正道，一个人的财富再多也比不上心灵的平静，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围棋的感悟又深了些，于是就招呼林默来一局。
棋盘、云子、清茶两杯，相对而坐的父子俩都把自己的心沉了下来。
开局林德忠是两连星，而林默以星小目对应，双方在前面落子飞快，直到六十多手后才减缓了节奏。
林德忠用食中二指夹住一颗黑子，沉吟了一会儿才果断的上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觉得这手棋一下，林默应该要退让吧！
在等待林默落子的间隙，林德忠说道：“你今天在包装厂吃的饭？”
林默刚想好的一招就被这句话岔没了，他有些不满的看了父亲一眼，不就是想旁敲侧击的问和谁喝的酒吗？我还以为您学会了使盘外招呢！
“今天是夏颖非得拉着我去，还叫了设备科的王涛作陪，不过…”林默把局势想好后，悍然断掉了黑子，如果能吃掉这子，那么中腹的实空就很可观了。
林默抬起头来，笑道：“不过这王涛看来对我有些看法，大概是认为我打了他的脸，把他们搞不定的中修给接了下来。”
“嘶…好狠！”林德忠有些麻爪了，林默的这手断真是大出意料，往下打吃不靠谱，单长也是前途堪忧，好！我就上挺，咱们看看谁的棋能活下来。
“咦！”林德忠的决然让林默有些吃惊，这棋如人，你心底是什么性格都能在棋盘上体现出来，藏都藏不住。
中日两国的围棋界都是以中正为主，而且还要求要有艺术性，讲究大局观；而以后崛起的韩国围棋，除了那个号称是“石佛”的李昌镐之外，其他的棋手大多是以功利、被美名其曰为“翻盘术”的胡搅蛮缠为主，他们可以在局势落后到不能挽回的情况下，厚着脸皮继续搅局，不得手则以，他们也会若无其事的和你复盘，一旦得手后，他们的脸嘴也是很可笑的，汲汲营营，脸皮厚，这就是林默从围棋中得出的对韩国人的看法，
看着林默有些头疼的模样，林德忠得意的笑道：“你只要把中修搞好了就行了，你妈现在退休在家，你又是无偿劳动，谁吃饱撑的敢去惹你。王涛这人嘛！我略有所闻，气量小，本事也小，我看他是想在框架外解决问题，但是你的出现就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他肯定会不满，所以他这个科长？我看是做不长喽！”
白棋下面单长，林默准备和父亲一决高下，这里就是本局的天王山，可棋盘还很大，所以他对这次战斗的结果也不是很有把握。
“爸，你现在对这些东西可是敏锐了很多哦！看来从江学院也不是一块清净地嘛！”
黑棋单跳，开始了漫长的求活之路，林德忠也懒得去计算后面的棋路，他无奈的说道：“现在哪里有什么清净地哦！你爸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这纷争是无处不在，只要是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纷争，鸵鸟思想要不得，所以我也要活到老、学到老嘛！”
林德忠看来是大彻大悟了，原本在统计局的理想主义已经被消磨得所剩无几，只是他的秉性就是如此，即便抛弃了以往的性子，可也不愿意去做权利的争斗，目前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罢！
“所谓的乌托邦不过是梦呓，你爸以前就是太认真，最后处处碰头，现在性格已经定型了，想改也改不到哪去，你也要从我的身上吸取教训，以后的路才会平坦一点。”
林德忠自己不愿意作稻粱谋，可在林默的身上却不想他延续自己的悲剧，所以才不惜拿自己来当反面教材。
林默点头不语，子不言父过，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的父亲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有些不合群而已。
不合群，这在官场上可是个大忌，不管是同事的评价还是领导的断言，都会葬送一个人的前途，大家都说这样没问题，可你偏要说这样不合规定，时间一长，大家都会觉得你是个异类，平时见面可能会笑哈哈的打招呼，可私下里谁也不敢和你走得太近，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很快你就会被边缘化，无人问津。
“王涛要是敢给你下绊子，你就给他顶回去，或者去找夏颖，实在是不行就告诉我，我去和他们交涉。苟日的！不要你一分钱的白干活，可你也要放尊重点才对嘛！一天就只知道窝里横，国企坏就是坏在这帮人的手上。”
林德忠虽然不允许林默要报酬，可也见不得谁欺负自己的儿子，舔犊情深，谁敢动他的子女，他就敢和谁拼命，
“爸，你放心好了，王涛就是个棒槌，我估计他的位置多半难保，业务不精、工作不勤，而且他又不是夏颖的人，这次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林默也觉得自己就是个棒槌，原本他是想把钱拿到手后，再转还给包装厂，这样的话人情就坐实了，可夏颖老奸巨猾的，当天下午就来家找到马秀来，几个人一诉苦，再把往日的情分一说，马秀来当场就答应只要一万块钱。
林家不缺钱，可林默知道马秀来每次去领退休工资的时候都很骄傲，还有去报销医疗费的时候也是自豪感爆棚，再加上每次过年的时候，厂里的工会主席都会带着年货来拜年，在这种潜移默化之下，马秀来就会认为包装厂就是自己的组织，是自己的依靠，所以林默才降下身段去重作冯妇，不然他一跨国公司的老总，整天在流水线上和机油打交道，这不是有病吗！
“我只是想让妈以后去厂里的时候遇到的笑脸多一点，这样她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嗯！你这个想法是对的，你妈一辈子就在包装厂上班，对厂里的感情可不一般，能有给她长脸的机会就不要错过。”
林德忠觉得自己的教育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你看院子里的那些男孩子，一天就知道玩，参加工作后为了少交些生活费就和家里闹着，家务也不干，哪像自家的孩子们，都是聪明伶俐，懂事体贴的好孩子。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间里，盘面上的棋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林德忠被断的那块孤棋已经被合围，眼看着做不出两个眼了。
“哎呀！这棋什么时候成这德行的？”林德忠眉头紧皱，仔细的计算着活棋的可能性。
良久，林德忠长叹一声的投子认负，他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就喜欢趁你爸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搞偷袭，这一局我输了！”
可后来的复盘让林德忠也是一筹莫展，这块棋本身就是先天不足，想活棋就要被对方欺负，弃子又舍不得，最后才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这个大败亏输的境地。
第195章 不打你羞为人子（）
起床，洗漱，吃完早餐就去上班，这是前世林默十年多的固定生活节奏，久违的感觉让林默今天的精神很好，连早餐都多吃了不少。
到了包装厂的门卫室，林默出示了临时出入牌，在门卫的目送下进了生产区，他不知道，昨天下午关于sa400的中修被一个年轻人揽去的新闻就传遍了全厂，连门卫都知道了。
包装厂的职工才三百多人，大家都是长期在一起工作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不是厂里的职工，林默就像是条外来的鲨鱼，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当他到达机器前时，铁丝网外面围了不少人，都是来看稀奇的。
王静娴他们已经在干活了，他们在继续检查零件，游标卡尺、直尺、两人配合检查轴配合、各部件的配合精度等等。
林默满意的点点头，戳一下才动一下的人他不想教，这种人多半都没有什么天赋，只能是徒然浪费一个学习的名额。
“林工，咱们今天干什么？”王静娴有些兴奋，昨天晚上回去后她仔细研究了自己的笔记，觉得收获不小。
“别看原理图了！都过来。”李中伟也很勤奋，一边在检查零件，一边在看原理图做对照，可惜林默对这种方式不感冒，他的手一招，四个人都聚拢了过来。
“我今天给大家说说这个判断故障的手法，当然，我的方法不一定能适合你们，但希望你们也能有些体会，触类旁通嘛！”
大家都有些紧张，这就是他们来学习的重要一步，当下四人都拿出笔记本来，准备记录。
“哟！还上课呢？这是哪家的高工啊？”
“一个孩子也敢来这里冒充工程师，真当我们厂里没人了是吧？”
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手上的老茧和泛着油渍的工作服，林默知道这是厂里的机修工来了，他的眉毛一挑，暂时停下了讲课，等着看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你是哪家的？”为首的一个瘦小男人气势汹汹的问道。
林默冷笑着，不屑回答他的问题，厂里很多青工都是家属子弟，通过顶替，还有找关系进的厂，这就形成了一个亲属圈子，关系好的一堆，关系不好的又是一堆，屁本事没有，可副作用却不少。
“马秀来家的吧？你妈可是钻了厂里的空子，年龄没到就提前病退了，每月的工资领着，可我听说她可是活蹦乱跳的，怎么在医院里见不到她呢？”瘦小男人说完后得意的和同伴炫耀着自己的睿智，可却没注意到林默的变脸。
“去尼玛的！”林默一巴掌就打在这厮的脸上，瞬间把他脸上的得意打成了愕然和震惊。
当着他的面说马秀来的坏话，林默要是能忍下去就羞为人子了，这年头直到后世，不管是企业还是官场，提前病退的还少吗？现在不少企业都鼓励年纪快到的职工申请提前退休，这样还能降低职工队伍的年龄，增加在职职工的工作能力。
“你，你…”瘦小男人捂着脸，指着林默说不出话来，而他的同伴早就被吓坏了，当他们看到林默的手去抓长凳时，马上就连退了好几步。
“滚！”林默低喝一声，他的手里抓着长凳，随时都可能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你等着，厂里严禁打架斗殴的，你就等着被处分吧！”丢下一句场面话，两人灰溜溜的跑了。
“霍霍！老黄这下爽了，被林默一巴掌打得啪啪啪的。”
“活该！谁叫他进去惹事的，人家在里面好好的，你老黄非得要进去耍个老资格，不打你打谁？”
“你说老黄会不会到厂里去告状，要知道打架斗殴肯定是要被处分的。”
“处分个屁！人林默可不是咱们厂里的职工，你上哪处分他去？”
铁丝网外面的议论并没有影响到林默的讲课，他很认真的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着他昨晚整理出来的要点。
“…推理，也可以称为想象力，干机修这行没有想象力是没前途的，一个故障的产生可能会涉及到几十种关联，包装原材料、本身的传动结构、配合的机构，底座不平导致的震动、还有润滑、压缩空气、机器没有清理干净……，这些东西之多，如果想全凭经验来排除也可以，可那需要多年的积累，目前我看不到这种方式成功的可能性……”
王静娴运笔如飞的记录着林默的讲话，她不时忙里偷闲的偷看一看，林默讲话时很有范，手上的动作很小，可条理性很强，语速不快，但从不停顿，显然是胸有成竹。
“…排查故障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打个比方，我手里的这个滑块，它是依靠凸轮驱动连杆，在两根平行的轴上来回滑动，如果滑块损坏，估计大家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更换吧？”
林默把两根轴插进滑块里，指着轴说道：“如果是轴的问题呢？那么不久新换上的滑块还会损坏。”
“当然，还有驱动连杆，凸轮，轴座，甚至还有滑块推动方向的反作用力，这些都需要大家细致的检查，不要想当然的坏什么就换什么，那不是一个合格的机修工！”
半个小时的课讲完后，林默带着他们检查了零件，然后开始组装。
“装配时一定不要使用蛮力，好的配合应该是不费力的，反之，费力的配合多半都是有问题，所以大家的速度慢些，不要急。”
王静娴在组装一个干式离合器，已经快装好了，听到林默的话后，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下定了决心把它重新拆开，再次组装。
“哈哈哈！原来是这里装歪了呀！”王静娴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她终于发现了自己刚才组装的瑕疵，怪不得会费劲。
林默这里是干得热火朝天的，可夏颖的办公室里却是冷若冰库，他看着捂脸的老黄两人，眼角一瞟王涛，“谁让你们进去的？是谁？”
老黄被这一声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夏颖居然会支持一个外人，他可是厂里的老机修啊！难道夏颖不怕他消极罢工吗？
“as400是封闭区，厂里早就有了规定，非该机组成员不得进入，进去的必须要得到车间主任的批准，今天是谁批准你们进去的？说！说不出来就回家去，你们这样的机修工老子用不起！”
夏颖确实是有些恼火，今早马秀来已经打来电话，说是那一万块钱也不要了，就当是给厂里做贡献，多么好的同志啊！能体谅厂里的困难，放弃了这么一笔巨款，可就在他还在庆幸和感动的时候，这两个老油条又惹事了，还是惹的林默，要是林默一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