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韫一时不备被她一推,整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文锦绣眉头猛然间拧了起来。
那妇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相依为命的女儿啊!你好命苦啊,都怪这些个庸医害人不浅,老天爷啊,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女儿,她才七岁啊——”
围观人群早已议论纷纷,七嘴八舌道:“唉,如今这世道,庸医是越来越多了。”
“可不是嘛,药死了人家女儿还不承认,想不到回春堂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里竟这么龌龊。”
“就是就是,还第一医馆呢,相依为命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叫人家怎么活哟!”
他们此时,早已忘记之前时疫肆虐的时候,多亏了回春堂他们才得以捡回性命,也早已忘了之前他们还对回春堂赞不绝口。
阿七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剥皮刀:“你女儿死了,到这里来嚎什么丧!”
那妇人见他提着刀,吓得浑身直哆嗦:“你,你还想杀人灭口?”
阿七将手里的刀狠狠往地上一掷,刀柄摇晃了几下稳稳地插进了地面,文锦绣目光深了几许,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可见阿七功夫不弱,可是自己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他却被几个莽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看来,果然有一些事被她忽略了。
何韫连忙走到阿七身边将他往里面推:“哎呦,这个时候你可别再闹出事来。”
阿七刚想说话,目光却对上了人群中的文锦绣,文锦绣淡淡看了他一眼,阿七心中猛然一突,看到那插在地上的刀,他整个人有些尴尬起来,不敢再看文锦绣,低着头走了进去。
何韫也注意到了文锦绣,刚准备走过去说明情况,却见文锦绣微微朝他摇了摇头,他迈出的步子拐了个弯,走到医馆门口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东家既然来了,这事就好办了。
何韫打了头,其他伙计见状也有样学样,该配药的配药,该处理药材的处理药材,任凭众人如何义愤填膺地指责也不理会,那妇人怔怔看着他们,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老天爷啊——”那妇人又嚎了起来,回春堂却再没一个人理会,又过了半个时辰,她嚎着嚎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文锦绣等她哭完了,才走上前去,轻声道:“这位大姐,您这是怎么了?”
那妇人见文锦绣问起她,眼泪又涌了出来:“这位小姐,我命苦啊,这医馆庸医害人,活生生药死了我七岁的女儿……”
文锦绣点了点头,安慰道:“你先不要急,我也懂一些医术,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女儿吗?如果是这医馆的过失,我定然帮你讨个公道。”
妇人擦了擦眼泪,不敢直视文锦绣的眼睛:“这位小姐,谢谢你的好心,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女儿就是这医馆害死的!”
文锦绣唇边勾起冷笑:“大姐可别这么说,万一你女儿还有救呢?”
妇人听到这话不由就是一抖,忙护住了草席:“这,这怎么可能呢……”
文锦绣向她走近两步,冷声吩咐如幻:“如幻,这位大姐想必很累了,好生照顾着。”
如幻点了点头,那妇人触到她冰冷的眼眸顿时打了个寒战,刚想说话却觉得腰间一痛,整个人靠在了如幻的身上,仿佛刚刚哭的力气衰竭一般。
文锦绣蹲身看着地上的小姑娘,面色青灰,双眸紧闭,嘴唇上泛着青紫,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心脏处,微微闭上双眼感知着那里的跳动。
围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了,叫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懂就别逞能,真是丢人现眼!”
如幻冰冷地看过去:“少说废话!”
那人拧了拧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刚想开口,后脖颈却被人一把抓住提起,一道冰凉的声音传了过来:“再敢多嘴一句,我让你脑袋搬家。”
那人吓得瑟缩一下,忙道:“大爷饶命,我,我不敢了……”
后脖颈的手这才松了开来,只是那股冷意还在,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去看是谁,吓得浑身直打哆嗦,不一会儿只觉得裆部一阵热流,随即一股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
“还不滚!”那声音染了几分薄怒,那人仿佛得了赦令一般,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过了片刻,文锦绣感觉到手心传来微微的震动,双目睁开,从袖中掏出针包,快而准确地朝小姑娘的穴位刺了下去,那妇人额头上渗出汗来想要阻止,却被如幻死死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莫非这小姑娘还有救?”有人看出了门道,疑惑地问道。
“说不准……”
“这姑娘是什么人,看着有些面熟啊……”
众人的议论一点没有影响到文锦绣,文锦绣施针完毕,又命人熬了药喂给小姑娘,就这么在医馆外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有眼尖的人叫道:“动了动了,那小姑娘的手动了!”
人群中,段祈煜微微笑了起来,他就知道,文锦绣不会让人失望。
文锦绣这才起身,如幻忙丢开那妇人,上前扶住她,她看了那妇人一眼,淡淡开口:“大姐,你女儿还活着。”
那妇人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干笑着擦擦眼角:“多谢小姐,你真是好人啊,比那些个庸医好多了……”
回春堂的伙计都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着她,这时人群中盈盈走出一个人来,一身月白色长袍高贵如谪仙,正是段祈煜。
他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走到那妇人跟前:“你可知你面前的姑娘是谁?”
妇人茫然地摇了摇头,段祈煜笑的更加冷酷:“那你说说,那日给你女儿开药看诊的是什么人?”
“是,是回春堂的神医,就是他道貌岸然害了我女儿。”那妇人说着,又哀哀哭了起来。
何韫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了起来,其余伙计也都挂着嘲讽的笑意:“你说是神医害了你女儿,可你连神医都认不出来,这不是诬陷是什么?况且大伙儿也看到了,我家主子有本事救回那姑娘的性命,又怎么会开药害人?分明是这贼妇妄图诬陷!”
那妇人一下子呆在原地,眼泪早已被风吹干,只觉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冷,是啊,哪有人连害女仇人都认不出来呢?而且这小姑娘明明活着,那妇人偏说死了,这不是冤枉是什么?人群中又开始议论纷纷,然而戏剧性的是,这一回却没人指责回春堂的不是。
文锦绣逆着光站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女儿没死,却故意来回春堂门前捣乱,胡乱攀咬此其一,回春堂并未出诊治过你女儿,你却偏偏咬住不放,诬陷好人此其二,小姑娘小小年纪却要受这样的苦楚,你毒害亲女意图栽赃嫁祸此其三,这样的蛇蝎心肠,竟也配为人母亲!”
众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文锦绣声音不大,却足够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何韫走向人群,仿佛十分难过,一张脸越发显得饱经沧桑:“回春堂自开业以来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伤天害理的,大伙儿也都知道医馆的本事,更是皇上亲笔御赐第一医馆,可今日竟要被人如此诬陷,这委屈我回春堂咽不下去,这黑锅我们也不背,今日请大伙儿做个见证,是非黑白咱们公堂上辩!”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喝:“回春堂治病救人悬壶济世,这妇人根本就是故意陷害!”
随着这一声响起,众人仿佛一下子都想起了回春堂的好一般,义愤填膺地指责着妇人,有几个人甚至走上前对她拳打脚踢,而有人带了头后,人群一下子涌了过来,边打边骂。
“小姐,可要管管?”如幻看了一眼混乱的局势。
文锦绣轻轻摇摇头:“不必多管。”这些百姓无非是看局势倒向了回春堂,又有何韫故意提出皇上御赐,一时心虚,想要卖力对付那妇人讨个好罢了,她也懒得管。
段祈煜含笑凑了过来:“阿绣,好巧啊!”
文锦绣嘴角微微一抽,也不理会段祈煜,转身就朝回春堂里面走去,外面的事情,现在已经不需要她担心了,何韫会处理好的。见她走了,段祈煜也若无其事地跟了进去,嗯,该处理的事影卫会处理的,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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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问:“太纸殿下,请问您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答:“撩妹!”
第六十五章 嚣张世子()
晚香楼内,一人靠窗而坐,手中捏着一个精巧的酒盅,三楼的视野极佳,正好让他将回春堂发生的事收入眼底。
不知为何,他看到文锦绣时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出的熟悉,莫非他们在哪见过?男子微微蹙眉,只可惜离得远看不清她的容貌。
他轻轻招了招手,一蓝衣男子快步走过来:“公子。”
“去查查,回春堂刚刚出了什么事,还有,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是。”
到底是什么人,让他感觉如此熟悉……男子眉头紧蹙,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猛然绽出光亮,目光灼灼地盯着回春堂的方向,会不会真的是她?!
回春堂外,围观人群慢慢散了,何韫将一个受害者以德报怨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到最后人人都夸回春堂神医医术高明,仁心热肠,即使碰到有人故意找茬也以德报怨,救了那小姑娘,而那妇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后堂,一个影卫走了进来,一把将手里提着的妇人丢在地上:“主子,这人刚才趁乱想要逃跑,属下将她抓住了。”
段祈煜点了点头,看向文锦绣:“她要怎么处置?”
文锦绣淡淡瞥了一眼瑟瑟索索的妇人,轻声道:“将她放了吧。”
她这话一说完,那妇人浑身却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影卫的动作很快,文锦绣话音刚落就已经带着人不见踪影。
段祈煜促狭地凑过来:“阿绣这么好心,想要放了她?”
“嗯,我一向很善良。”文锦绣白了他一眼,脸不红气不喘回道。
“今天的事是有人主使。”段祈煜坐在她身旁,手里捏着一只玉哨,他想了想,直接解开玉哨的扣子,绕到文锦绣身后替她带上。
文锦绣有些别扭地动了动身子,耳尖微红,镇定道:“是谁不是很明显吗?看来那个煞星回来了。”
“是啊,这么早就回来了,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段祈煜说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文锦绣没有回头看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勾唇一笑:“你说的不错,这可是个坏消息。”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就落到了段祈煜放在她肩上的手上,不由蹙起眉头动了动肩膀:“太子殿下,你逾矩了。”
注意到那已经红成玛瑙色的耳尖,段祈煜满意地勾唇一笑,按住她的肩膀轻轻俯身,仿佛不经意一般将热气洒在她脸颊:“阿绣,你脸红了。”
文锦绣顿时黑了脸,腾地起身怒瞪着他:“太子殿下,你如果没病就不要来医馆。”
段祈煜点点头,郑重其事问道:“有病就可以来了?”
文锦绣狠狠白了他一眼:“什么病?”
“相思病。”
马车里,文锦绣回忆着段祈煜的话,只觉得心头乱的厉害,这人总有这样的本事,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击碎她的伪装,让她平静无波的心绪掀起波澜。
碧晴见自家小姐心绪不宁,也安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如幻与车夫坐在外面赶车,车里气氛十分安静。
文锦绣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此时马车已经走出了东街,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一条十分宽阔的大路,路上有几辆马车缓缓驶过,几乎看不到行人。文锦绣放下车帘,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马蹄声,咯哒咯哒很有节奏地朝马车奔了过来,使得地面都有些发震。
文锦绣蹙起眉头,再次掀开车帘只见远处一穿着铠甲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到了马车跟前才一紧缰绳停了下来,堪堪挡在了文锦绣的马车前。那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嘶鸣一声,竟将拉着马车的马吓得连退好几步。
见此情景,那马上的男子哈哈笑了起来,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刻着一双与嫡夫人极其相似的阴眸,在阳光下发出发出锐利的光芒,他一身铠甲,身后披着长长的红斗篷,随风拉拉作响,黑发肆意地随风飞舞,手上银色的长枪挽了个花,说不出的嚣张恣意:“上不得台面的畜生!”
却不知是说马还是说人。
车夫眉头一立:“你是何人?为何拦住嘉宁县君的马车!”这是条足够五辆马车并行的大路,这人却偏偏拦在这里,真是不知所谓!
那人嘴角泛起冷酷的笑意,手里长枪提了提:“不认得本世子,要这眼睛何用!”
车夫眼见着那长枪提了起来,直直就向他戳了过来,只听噗地一声,他惨叫一声捂住了右眼,整个人一下子从马车上掉下来倒在路上。
马车里的碧晴看到这一幕,顿时吓了一跳,随即就要跳下车,文锦绣却拉住了她,微微掀开车帘看去,那车夫手缝间不停地流出血来,惨叫连连。
如幻双目一凛,这人出枪的速度快的惊人,一杆长枪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她心中泛起冷意,看向男子的眼神冷了几分。
“大胆!这可是嘉宁县君的马车,你也敢这样无礼!”碧晴稳了稳声线,大声喝道,只是那嘴唇却在微微颤抖。
只听得那人冷笑一声,随即招了招手,一团血淋林的东西就朝着马车砸了过来,嘭地一声磕在车辕上,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仔细一看,赫然是刚刚在回春堂门前闹事的妇人,此刻她除了脸上,全身其他地方的皮都没有了,肚肠还被剖开,心肝肺脏肠稀里哗啦洒了一地,只片刻地上就多了一滩鲜血。
碧晴吓了一跳,一屁股倒在地上:“小姐……”
男子嚣张笑着:“县君得了封赏,本世子还未道谢,这个就当见面礼了!哈哈哈哈……”
如幻双眸冷了下来,一把抽出腰间的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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