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风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影卫们都在暗处护着,眼见一群人朝着帐篷走了过来,他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刀。
扎图看到这个架势,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帐篷中并未点灯,说明主人要么不在,要么就是在睡觉,可是外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唯一的可能就是帐中根本没有人!
皇帝冷眼看着,一言不发,皇子们都被派出去捉拿江云骁,扎图冷笑着,他就知道文锦绣无法从克鸿手里逃脱,那是他最得意的儿子,文锦绣一个小小女子怎么会从他手里逃脱呢?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搜查包围帐篷,就见里面的灯突然亮了,过了片刻只见文锦绣慢慢从帐篷中走了出来,一身蓝色衣裙娇俏可爱,看到众人这样,她似是不解一般:“嘉宁见过陛下,见过大汗,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为何都到此呢?”
扎图吃了一惊,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死死盯着文锦绣:“你一直都在帐篷中?”
文锦绣无辜地看着他:“那是自然,深更半夜的,我自然是在帐篷中。”
扎图指着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在帐篷中,那么克鸿去哪了?
文锦绣淡淡看着他发白的脸色,看向皇帝:“陛下,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皇帝微微垂眸:“江云骁逃跑了,他可有来找你麻烦?”
文锦绣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向后退了一步:“什么?”她身后的婢女连忙扶住她,扎图后槽牙死死咬住,明知道文锦绣现在的样子是装出来的,他却什么都不能说,明明他已经布下重兵,防备着她回来,可是她竟然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还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心中像是明白了什么,双拳慢慢握了起来。
文锦绣看了他一眼,眼眸中的嘲讽一闪而过,扎图有勇有谋,但是论起对自己情绪的控制,他远远不如克鸿,随随便便就将怒意展现在脸上,这样的人若是征战四方还好,但若是跟人论心机玩手段,他根本不够看。
“陛下,二王子不见了。”
一个小兵快步跑了过来,扎图在见到文锦绣的瞬间,便知道克鸿凶多吉少了,当即也顾不得掩饰他不在营中的事实,连忙派人出去找,皇帝很配合地借了两队人马不清的意味:“嘉宁啊,江云骁逃跑很有可能要找你的麻烦,你在这里不安全,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吧。”
文锦绣看了他一眼,心头发出一声冷笑,她今晚的行动皇帝不可能不知道,难得还能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来,面上恭敬地给皇帝行了礼,和顺道:“是。”
克鸿失踪一夜之间传遍了营地,派去的人沿着各路方向都找了,却还是找不到人,扎图急的一晚上都心神不安,眼看已经天亮了却还是没有消息,许多大漠人都跪下祈祷,在他们看来,克鸿之所以会消失不见乃是神灵的指示,这些人中,曾经被扎图收服的一些势力开始蠢蠢欲动。
“找到没有?”
一队人马过来,扎图忙站起身问道,他的儿子很多,有能力的却只有三个,大王子克丹已经接近死亡边缘,三王子克勋生母毕竟是大月人,王位交给他实在是不放心,唯有二王子克鸿深得他的心意,而且又没有母族牵绊,是绝佳的王储人选,现在居然失踪了!
文锦绣看着外面忙的人仰马翻,面上始终是淡然的笑,大月的女眷们跟她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云妃看着她的表情,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是淡淡的,仿佛并不担心江云骁会不会针对她,也根本不好奇克鸿的下落,虽然知道她不是寻常女子,但她的表现也的确让人意外。
文锦绣目光落到云妃身上,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归于平静,有些事情她从前没有想过,现在才发觉自己忽略了很多事情,兰妃云妃作为皇宫中除了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女子,却从来没有过夺位的想法,她们心中都忌惮着皇后,或者说忌惮着皇后身后的大满,大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上一世她对大满知之甚少,只知道是一个神秘的国家,很少有人去过,传说在大满,神秘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大满十几年前曾经失窃过一件宝物,名叫元灵珠,想起曾经在吴氏心中读到的消息,吴氏当初所求也正是元灵珠,恐怕不止是她,很多人都在找这颗珠子,它到底有什么用……文锦绣眉梢微微拧起,看来自己有必要好好查查大满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文锦绣抬眸,跟着众人朝外走去,只见前去寻找克鸿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了营地,一个头领走上前,双手将一把弯刀举过头顶:“大汗,二王子他,不甚落到蚁窟了!”
“你说什么!”
扎图猛然上前一步,蚁窟是整个大漠最为恐怖的地方,里面住着的可不是普通的蚂蚁,而是食人蚁,食人蚁在大漠几乎没有对手,体格小,数量多,一旦被食人蚁看上的猎物,无一不是尸骨无存,克鸿怎么会掉到蚁窟?蚁窟距离圣母河并不近,他只是出去围攻文锦绣,怎么会掉入蚁窟?
那头领继续说着:“属下沿着西南方向,一路追到圣母河畔,在河边发现了野狼的踪迹,二王子显然是遇到了狼群攻击,属下跟着这个线索四处寻找,后来在离蚁窟不远处发现了二王子的佩刀,二王子却不见踪迹。”
扎图喉头涌上一阵咸腥,他死死抓住身边人的胳膊才没能倒下:“二王子带了五百骁骑军,怎么可能掉入蚁窟!”克鸿带走的可是大漠最后的底牌!竟然无一生还,全部葬送在了食人蚁腹中?
那首领也不愿面对这个事实,却也无可奈何,吩咐人把捡到的佩刀都带上来,大漠人随身携带佩刀,除非身死,刀是不离身的,那些堆成小山的刀一把把被人捡了出来,扎图命人仔细查看,一共五百零一把刀,一把不少,一把不多,这就意味着连同克鸿在内的五百骁骑军全军覆没,大漠所有的精锐全军覆没!
扎图再也无法忍受这个事实,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皇帝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淡定吩咐人替扎图诊治,营地中的大漠人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害怕起来,这时,忽然有人在营地中传出扎图不适合做王位,这些日子大漠的衰运都是大漠之神降罪引起的,原本就在病中的扎图听到这些消息,气的浑身颤抖,病情越发地严重起来。
文锦绣坐在帐篷中,手指捻着一颗莹白如玉的棋子,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段祈煜坐在她对面,轻轻落下一子,淡声道:“扎图撑不了几日了。”
“陛下不会让他死的。”文锦绣紧跟着落下一子,皇帝不会那么轻易让扎图死去,毕竟他是大漠的首领,即使现在失了些民心,但大漠的子民还是拥护他的,他们已经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若是这个时候再换一个有能力的人接手大漠,他们便又要费一番功夫,皇帝是个怕麻烦的人,他一定不会让扎图死去。
段祈煜点点头,帐篷中很安静,静的只有二人轻微的落子声:“江云骁还没找到。”
文锦绣笑了笑,一枚白子落下,将黑子毫不留情杀去一半:“他身边有江云赫的人,我们自然是找不到的。”其实江云赫对江云骁是发自真心的爱护,毕竟是他唯一的弟弟,血缘至亲,他可以不在乎永明侯,却不会不在乎江云骁的死活,只不过江云骁多年生活在他的光环之下,早已不信任这份兄弟情了。
段祈煜看着棋盘上被她吃了一片的棋子也不心疼,从容地落子,慢慢挽回局势,文锦绣纤细的手指捏着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其实他若是足够信任江云赫,便不会发生那晚的事了。”
段祈煜看了她一眼,她话里的意思他很明白,江云赫让江云骁忍耐,那就是会想办法帮他除去文锦绣,可惜江云骁不信任,被文锦绣三言两语挑拨地失了理智,他之所以不带暗卫孤身跟踪文锦绣,除了害怕人太多会被机敏的乌梢蛇发现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可笑的面子,他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杀了文锦绣,一点不依靠江云赫,那些暗卫中有江云赫的人,被文锦绣那样刺激过之后,江云骁那样骄傲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带,再加上文锦绣送去的贡青加了软筋散,这才使得他们能重伤他。
段祈煜笑了笑:“也不算浪费那坛好酒。”
文锦绣闻言淡然一笑,并不答话,她知道江云骁是不会喝她送的酒的,他那日被自己那般刺激,盛怒之下一定会发泄怒火,那坛酒被打碎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他低估了自己配置的药,她配置的软筋散即使不入口,也会顺着酒香进入血脉,只是量很少,才使得他没有发觉,一旦他动用内力,必然会催动药效,这才让他在那晚的战斗中越打越是无力,他们伤他才那么容易。
段祈煜看着静静下棋的文锦绣,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发现眼前的女子变了,自从中毒醒来之后沉稳了许多,对自己的态度也比以往更好,起码再也没说过锥心的话,她似乎比以前更坚毅果断,又似乎比以前更温情,这样她,让他无端地放松下来。
文锦绣察觉到他的视线,诧异地抬头:“怎么了?”
段祈煜摇摇头,笑道:“只是觉得你比以前更美了。”
文锦绣嘴角一抽,默默翻了个白眼,毫不手软地将棋盘上的黑子杀的片甲不留。
营地外的小帐篷中,扶鸾郡主正靠在床上绣着一件披风,三王子克勋依旧在小桌旁练字,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他们都听说了,但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克勋从来没有想过要争那个王位,所以储君是谁也并不关心,至于扎图,他知道他不会死,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在意。
“郡主,陛下来了。”
一个婢女走进来,低声问道:“您见不见?”
扶鸾郡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些年她一直都不见皇帝,别人只当是她嫁到这里冷了心肠,根本无人知道她真正想的是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扶鸾郡主慢慢点了点头,恩恩怨怨什么的,也是时候有个了解了。
皇帝在帐外等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像是笃定了扶鸾郡主会见他一般,婢女传了话出来便尽职尽责地守到一旁,他掀开帘子走进去,嘴角动了动:“堂妹。”
扶鸾郡主点点头,也没有起身:“陛下坐吧。勋儿,你去拿我存下的好酒过来。”
克勋点点头便走了出去,皇帝随意在帐篷中坐了,看着兀自绣着披风的人,半晌才道:“多年不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
扶鸾郡主抬眸看了他一眼:“多年不见,陛下老了许多。”
皇帝嗤笑一声:“怎的不喊朕堂兄了。”
扶鸾郡主笑了笑没说话,若是真的拿她当堂妹看待,口口声声的朕又是多么可笑,皇帝对别人从来没有真心,亲情也不过是他算计的筹码而已。
皇帝默了一瞬:“扎图和克丹,克鸿都已经解决了,朕觉得克勋——”
“陛下,”扶鸾郡主打断了他的话,唇角划过一抹冷笑:“勋儿性子温和,不适合做大漠的主人,你若是想要收服大漠,完全可以采用别的方法,我的儿子不会成为你权力的牺牲品。”
皇帝顿了顿,随即抬头看着她:“扶鸾,克勋若是做这个大汗,朕必定会保他安稳。”
扶鸾郡主摇摇头,眼神带了几分悲凉:“你能保他多久呢?当初你也说过会保护八皇弟,可是后来你是怎么做的?他成婚不足四年夫妻双双殒命,你当时的保他安稳呢?”
提起这件事,皇帝的手猛然颤抖一下,扶鸾郡主起身从桌子上拿过一个盒子:“他当时留下这个,是要给你的儿子的,你应该记得他当年说过的话,若想大月安稳,你就好好培养你的儿子。”
她说着将盒子递到皇帝手里,面色不似刚刚的悲凉,换上了一副平静:“陛下,过去的事我们都不必再提,你若是还记得当初咱们一同长大的情分,就请你让我们母子安稳一生,至于大漠,以你的能力足以收服,又何必再卷入我们呢?”即使克勋真的愿意去坐那个位置,也不过是作为一个傀儡罢了,她的儿子怎么可以作为傀儡活着呢?
“我这么多年为大月筹谋,早已厌倦了大漠,我想要回到我的故乡,即使人都不在了,我也是思念它的。”扶鸾郡主语气很淡,却让人生出一种悲凉之感,皇帝看了她半晌,终究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的盒子,起身道:“朕答应你。”
他走后,扶鸾郡主慢慢坐回床边,她在大漠待了二十年,如今总算可以回家了。
扎图病重,三王子膝前尽孝,侍奉汤药十分尽心,就在众人以为扎图会把大汗之位传给三王子时,扎图却下了命令,将大汗之位传给了四王子,众人都是不敢置信。
四王子克林懦弱胆小,事事没有主见,扎图怎么会把大汗之位传给他?
众人心中不服这个结果,但是三王子不愿继承王位,四王子,五王子,六王子都不堪大用,相比而言四王子还略胜一筹,众人吵闹几天之后,便也默认了这个结果,四王子喜从中来,但也知道没有皇帝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立刻便从原本的中立投靠了皇帝,扎图知道此事之后又生了一通大气,身体越发不济。
三日后,皇帝回京,克林率众送行,大漠经过这么多天的折腾早已元气大伤,最重要的是,能够与大月抗衡的骁骑军全军覆没,大月再也不必担心边境的安全。
马车上,文锦绣闲适地靠在车厢壁上,大漠的情形她完全不再担心,如今离京一个多月,不知道京中情形如何了。
京中,北地军营。
文沐宸坐在桌子一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手里把玩着一块乌木令牌,他身后是十几个侍卫,皆一身墨蓝色衣裳,气息绵长深厚,一看就知道武功非凡。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剑眉星目,双唇微抿,一眨不眨地盯着文沐宸,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不由皱眉:“平威将军,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军营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军账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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