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宋楚兮反问,言语犀利,“可这是我宋家的家务事,我要怎么处置宋亚青父女,都轮不到进太子殿下来指手画脚。”
这个丫头,当真是好狂妄的语气。
“处置?”殷绍看着她脸上意气风发的神态,忽而忍不住勾唇一笑。
这个人,几乎是经年不笑的,最起码在前世共处的三年里,宋楚兮是没见他笑过的,虽然偶尔与人应酬,有做在场面上的一个笑容,那笑容也不会到达眼底。
而现在的这个笑容,虽然里面讽刺的意味居多,但却实实在在可以称之为一个笑容了。
宋楚兮看见他,心里便觉得厌烦,再见他这样居高临下的一个笑容,就更是心中恼火,不由的就冷了脸,“殿下借过一步,臣女告退。”
说完,也不等殷绍首肯,就先错过他身边,匆匆往前行去。
殷绍也没拦着,只转身看向了她的背影,良久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蒋成海从后面走上来。
“这个丫头,迟早要成为本宫的心腹大患。”殷绍只冷冷的盯着宋楚兮的背影,自嘲似的冷嗤一声。
这宋家的四小姐,的确是狂妄。
今天她敢在宫里,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就动了宋家家主和彭泽太子的人,又堂而皇之的和殷绍叫板了,再这么继续发展下去——
真就不敢保证她后面都会做些什么事了。
蒋成海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试着道:“那——是不是——”
既然知道她迟早要成祸害,自然还是先下手为强,趁着她现在羽翼未丰,赶紧的料理干净,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她,任由她一步一步的做大吧?
“现在动了她,重华宫里的那位会善罢甘休?一旦闹起来,我北狄殷氏还不要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了?”殷绍看他一眼,最后却是怅惘的一声叹息,负手看向了天际,“说起来,这件事上倒是先皇失策了,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借着抬举宋家来激发端木家的嫉妒和不满,一旦矛盾激化,就容易拿住把柄了。或是送家人会不知天高地厚的恃宠而骄,或是端木氏不甘屈居宋氏之下,反目成仇,不想宋家继位的家主宋亚青是个胆气不足的,而端木家的老家主端木项,虽然为人傲气,在这件事上,居然能一直的隐忍不发。现在这两家人,谁的把柄朝廷也没拿住,反而是许了她宋久那么个万万人之上的位份,成了踢不得的铁板了。”
先皇雄才大略,算计人心的本事也是一流,但最后却估算错了形势,留给了他们父子一个烂摊子。
宋太后的身份,成了现在他们要对南塘直接动手的最大的障碍,一个不甚,他们北狄殷氏就要被人诟病为背信弃义,不仁不孝。
“那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继续做大吗?”蒋成海忧虑道。
“等过了元宵节,这年就算过完了,即墨勋和那几个世家的人也就要陆续离京了,目前还有时间,看本宫能不能想个法子,最好——”殷绍面无表情的慢慢说道,提及此事,他的态度依旧平和,并不见得就是怎样的忧虑,“我还是先尽量想办法看能不能将她扣留在京城吧。如果让她回了南塘,不在眼皮子底下,本宫还真是不放心。”
如果能找个由头,把宋楚兮留在京城,那么这丫头就算心再狠,手段再毒辣,也只能是只笼中鸟。
贸然杀了她,宋太后不会答应,但如果要留下她来,宋太后应该就无话可说了。
但是宋楚兮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所以要促成这件事也不简单。
实在不行的话——
就只能是靠那最后一招了。
殷绍这会儿踌躇满志,倒是还不至于将宋楚兮那么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看作是什么了不得的威胁,只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忽而正色看向了蒋成海道:“时间不多了,还有那边——进展怎么样了?”
这话,他似乎心存顾忌,说的十分隐晦。
蒋成海马上戒备起来,正色道:“还在加紧准备,属下昨晚才刚去看过,目前七成左右的把握还是有的,足以瞒过绝大多数人的耳目了。”
“杨平最近不在,你盯紧一点。还有老三那边,一定要注意避开他的耳目,不能叫他给拿住了把柄。”殷绍道。
“殿下放心吧,属下心里有数。”蒋成海胸有成竹。
殷绍对他,是绝对放心的,就没再多言,举步往前走去,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皱了眉头道:“杨平那里还没有眉目吗?”
杨平去查颜玥的底细了,年前皇觉寺里的事情一发就走了,算起来已经整整半个月了。
“暂时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密报送回来,他应该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想一次深入的查个明白吧。”蒋成海忖道。
殷绍眼底的眸光不由的深刻三分。
蒋成海见他沉默,就有些不解道:“殿下既然怀疑,为什么不直接跟颜承微确认呢?”
殷绍这人,是眼里不容沙子的,既然颜玥的出身上面有疑点,按照他以往的作风,就会直接将这女人拿下严刑拷问了。在一点上,他和宋楚兮秉承的原则一致——
都是遇到威胁自己的事,那便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殷绍冷着脸,不说话,沉默了片刻,就又举步继续前行。
蒋成海心里对这件事一直不能理解,但又不敢继续追问,就闷声跟着他往前走。
殷绍出宫之后,蒋成海本是要吩咐仪仗直接回府的,不想殷绍却突然改了主意道:“让他们先回去吧,你跟我去城西一趟。”
蒋成海的一颗心猛地往上一提——
他是不知道殷绍怎么突然又想起那件事了,不过每逢他要去一趟城西那里,心情都会一落千丈,甚至变得喜怒无常,这是真的。
蒋成海心有余悸,但又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只就面色如常的点头,打发了仪仗先行,主仆两个单独往城西方向打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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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勺子君,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做毛啊?难道是会相好的吗(⊙o⊙)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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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瑾妃自缢,宋亚青被废!()
宋楚兮从宫里出来,比殷绍主仆晚了一步,但见自家的马车旁边就只有长城一个人陪车夫和侍卫守着。
宋楚兮不禁奇怪,走过去道:“阿岐呢?怎么他还没出来吗?”
“少主被皇上叫过去了,说一会儿就来,让四小姐先到车上等他一会儿。”长城道,拉开了车门。
宋楚兮拧眉,回头又往宫门的方向看了眼。
今天的这件事,她做的并不隐秘,殷绍这个毫不相干的人都看出来了,以皇帝毒辣的眼光,肯定也是很容易参透的。
可是奇怪,他居然没找自己这个当事人去兴师问罪,反而叫了端木岐过去?
他会跟端木岐说些什么呢?
宋楚兮抿唇想了想,始终不得要领,也就不再白费心思,率先上了马车。
因为只要是和她一起出行,端木岐肯定也是陪她一起坐马车的,两个丫头就没跟上车。
宋楚兮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一面等着端木岐出来,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不可避免的就想到了在花园里偶遇的殷黎。
她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先从腕上解下那个弓弩的机关,又摸出了那个荷包打开,那里面用一个特制的小的鹿茸口袋装着的,果然是一排八支,专供这弓弩用的小型箭头。
就说是殷湛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随便收在书房里,并且还大意的让殷黎拿了去。
这件东西做的小巧又隐秘,藏在身上,用来防身是再适合不过了,她现在身体条件受制,正需要这么一件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
那男人,这世上好像就又唯有他才会不嫌麻烦的指使殷黎来做这件事了。
虽然她没有主动与他相认,到底——
他也还是顾念着当初的那场情分的。
宋楚兮不自觉的弯唇笑了笑,那笑容之间却颇多苦涩。
可是她这全身上下,日常起居全都是由舜瑜和舜瑛那两个丫头打理的,随身带着这样东西,一定马上就会被察觉。
端木岐那人又小心眼的很,想着他之前烧了殷湛那支箫的前车之鉴,宋楚兮便有些心有余悸,左右看了眼,就爬到里面去,拉开了角落里的柜子。
那柜子里放着几件她的衣裳,以供出门时候的不时之需,压在最下面的,则是舜瑜和舜瑛两个的夜行衣,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用到,一放就是好久。
宋楚兮将那机关护腕一起塞进荷包里,都一并塞到了柜子的最底下。
合上柜子,这边她正若无其事的喝了两口茶,外面就听到长城的声音,“少主。”
“嗯!”看到舜瑜和舜瑛都在,端木岐也无须多问,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车。
长城吩咐了车夫启程。宋楚兮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找你过去,挤兑你了?”
端木岐接过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才红唇微启,抬眸向她飘过去媚态横生的一眼道:“没什么,他又没有证据。”
就算皇帝早知道事情是他们两个做的,可是没拿到手腕,这罪名就没办法定,旁敲侧击的说的再多——
也只能是警告端木岐一声:他这个做皇帝的,并不糊涂。
宋楚兮撇撇嘴,眉头却有些忧虑的拧了起来,“可是——你不觉得他今天处置宋亚青的圣旨下的太武断了吗?”
就算宋亚青藐视皇权,污了他的眼睛,但好在是那女子的身份不高,如果皇帝真的有心,随便责骂两句,罚他几天的俸禄也就糊弄过去了,根本就犯不着直接下狠手将他打入天牢的。
端木岐挑眉看她,那姿态肆意风流,却故意吊着胃口没有点明。
宋楚兮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有数的,于是就爬过去,跪坐在他面前,正色道:“你知道原因?”
端木岐但笑不语,只端着架子坐在那里。
宋楚兮心里着急,就越发见不得他卖关子,脸上神情不由的更加焦躁。
“想知道?”端木岐这才散漫的开口。
宋楚兮点点头,只等着他的回答,他稍稍倾身过来,却不想根本就没替她解惑,反而是将他肤如凝脂的半边脸孔倾近她面前。
宋楚兮不明所以,愣了一愣。
端木岐的那双桃花眼,眼尾往上一勾,就更添几分妩媚的风情,意有所指的冲她努努嘴。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宋楚兮的确是有够迟钝的,她木楞楞的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彼时端木岐那半张脸孔就毫无保留的展露眼前,宋楚兮的脸颊一热,连忙一把拍开他,同时恼怒的吼道:“你想什么呢?”
她是没动歪念,但面上却隐隐有些烧红。
端木岐被她推开一边,看她鲜有的露出局促的表情,就心情大好,洋洋洒洒的笑了出来。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宋楚兮被他笑的更加恼怒,横过去一眼。
“我说的也是正事啊。”端木岐反驳,吊着眼角侧目看她,“说正经的,你最近这是树大招风还是怎么的?自己算算,这都已经招了多少人了?”
殷述那熊孩子信誓旦旦的非她不娶,殷湛和她之间又似乎很有些朦胧不清的情愫,现在,居然是连即墨勋都动了歪脑筋。
端木岐上下打量着宋楚兮,他以前是真没想到这坏脾气的丫头居然会这么有男人缘的。
宋楚兮瞧见他的眼神,就只觉得他那是在挖苦自己,不悦道:“你到底说不说?”
这个丫头,遇到事情,总喜欢顾左右而言他。
端木岐面上笑容稍稍淡了些许,这才有些正经的坐直了身子,看着她道:“在宋家,宋亚青根本就不是问题。”
宋楚兮拧眉沉思了一瞬,“我当然知道他就是个草包空架子——”
话到一半,她却是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宋家真正的仪仗,是塞上边境驻扎的那十万私兵,换而言之,真正的掌舵之人,是宋承泽。并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下一任的家主也理所应当的落在宋承泽身上,这些宋楚兮都知道。
她原来还想,皇帝是不是也觉得宋亚青没用,想要弄死了他,早点给宋承泽腾地方,进而也好早点的全面掌控宋家。
“你是说——”宋楚兮道,神情语气之间颇多唏嘘,“他故意重责了宋亚青,想要逼反宋承泽?”
只要宋承泽因为父亲的死几竿而起,那么,就是乱臣贼子,就给了朝廷一个光明正大讨伐宋家的理由。
“逼反端木氏,或是挑拨了宋氏子弟为所欲为,这本就是朝廷筹划多年的计谋。”端木岐道,一字一顿。
皇帝这样处置宋亚青,虽然有些过激,但是因为有由头,反而叫人无法随便的指责他什么。但是这样的处置,对宋家而言,就不是那么容易心平气和去接受的了。
“怪不得他下旨的时候那么痛快,果然还是我大意了。”宋楚兮的手掌压在桌子一角,唇边忽而冷冷的勾起一抹笑。
“不过在我看来,他这多半做的也只会是无用功。”端木岐道:“你家那位大哥,未必就肯轻易上当。”
就算宋承泽没有上钩,但是中间隔着这一重关系,他对朝廷就该心存怨怼了,皇帝不是得不偿失?
宋楚兮脑中思绪飞转,不断的计较盘算。
端木岐等了片刻,就又正色问道:“其实——那个人,倒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争取过来的……”
争取过来,借着宋承泽和皇帝之间的矛盾,他们与那人化干戈为玉帛,两大世家再度连成一气?
“我才不要!”宋楚兮想也不想的就直接开口否决,“养虎为患的道理,你比我懂,就算暂时形势所迫,他愿意妥协,可是他的母亲妹妹还是死在你我手上的,有朝一日他要突然改了主意,背后捅刀子了,我们找谁哭去?”
宋承泽那人,亦正亦邪,绝对是个可以忍辱负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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