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我们曾经见过吗?”云凌问。
那小老头吐出了一块鸡骨头,看着云凌的眼睛问,“小姑娘,我问你,你会除虫吗?”
云凌听得一愣,“除虫?哪里有虫?”
小老头扭头看了看桌子上其他几个人,还是把目光集中在云凌身上,“眼前有广厦一间,只不过被虫子蛀了一个大洞,应该怎么办?”
云凌和独孤穹天交换了一下眼神,沉吟了一会说,“当然是把蛀洞挖开,把虫子消灭了。”
小老头点了点头,“嗯,挖开蛀洞,还是蛀洞,洞洞相连,一个又一个,这要怎么办?”
云凌笑了起来,不知道这个小老头玩的是什么游戏,便索性不想了,直接说,“那就把所有的蛀洞都挖开,虫子再多,杀到后来总是会杀光的。”
小老头又一次笑了起来,“小姑娘,那如果你挖到了最后发现这整个广厦的里面到处都是虫子,一个一个的虫子把这偌大的广厦蛀空了,吃净了,甚至到了最后整个广厦都是由虫子组成的,那又该如何?”
云凌愣了一下,冷哼了一声,“建造这个广厦的人想必花费了无数的心血,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虫子把自己的广厦蛀空怎么能不心疼?不过既然现在这广厦已经完全变成了虫子,只留下了一个广厦的驱壳,那么不若一把火烧个精光,把所有的虫子都烧死。不破不立,再建一座更宏伟的广厦。”
小老头脸上露出呆滞的神色,喃喃地自言自语重复云凌刚刚的那句话,“不破不立……不破不立……”
小老头的神色肃穆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微微地向云凌鞠了一躬。
“小姑娘,听你这一席话我老人家才真正想明白了,是我自己把自己的思想禁锢住了,太过于沉迷于已经创造出来的作品,反而没有勇气摧毁它了。”
云凌笑了笑,看着那小老头的眼睛问道,“老丈能告诉小女子您究竟是谁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丈应该是药阁之中的长老吧?”
第742章 话里有话()
小老头颔首笑了笑,“只猜对了一半,我是药阁的人,但是却不是长老,只是一个扫地的老头而已
。”
云凌皱眉,听这小老头刚刚询问的问题,似乎眼界极高,怎么可能只是药阁里面一个默默无闻的扫地人?
然而小老头却似乎并不想解释什么,看着独孤穹天说,“独孤公子的这一餐,当真是及时雨一样,解了老朽的燃眉之急,不然老朽就真的要饿死了。谢意自然不必多说,咱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告辞了。”
独孤穹天淡淡一笑,“老丈言重了,只是不知道对于凌儿的师父嵘鼎长老的死,老丈知道多少?”
“你们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二十年来我一直闭关不问世事,没想到闭关出来之后,却没想到这世界竟然已经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
小老头一边感慨着,一边自顾自向门口走去。
店小二肩膀上披着一块白毛巾,恭恭敬敬地弯腰候在一边,目送着穿着如同乞丐一般的小老头满意地拍着肚子离开。
云凌看着那小老头的背影,喃喃地说,“这位老先生话里有话,另有所指。”
独孤穹天点了点头,“看起来嵘鼎长老的死,没那么简单。”
………………………………
吃过早饭,云凌几个人就走在了去往药阁的途中。
天衍城是一个圆形的城市,弧形的高高城墙把整个城市围在其中,而正中央则是药阁的所在。
论及斯古大陆上最古老的城市,近十万年历史的天衍城绝对是位列榜首。而药阁作为天衍城的建造者和管理者一直以来都是这个不隶属于任何国家的城市繁荣和兴盛的原因。
走在天衍城交错的街道上,沿途并不像其他城市那样被叫卖的小贩所占据,而是井井有条地排列着一幢幢的商铺,逛街的公子小姐们调笑着走进一间又一间的店铺,让云凌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前一世的那些复古型的步行街之中。
然而云凌的心被悲郁和愤懑所占据,根本无心在这些店铺流连,带着独孤穹天几个人直接就来到了药阁高耸在城中心的城堡一样的高大建筑前面。
天衍城是一座堡垒一样的城市,而药阁则是这座城市之中的城中之城。
站在药阁恢弘的大门前,云凌抬起头来看着那好像是直通天上的通天回廊,心里却不自禁疼了一下。
嵘鼎长老虽然和她只有不到半年的相处时间,但是却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真心关心她的人之一。然而云凌自己却并没有时间来了解嵘鼎长老,对嵘鼎长老的过去一无所知让云凌感觉到了羞愧与噬心般的后悔。
铛铛铛铛……
独孤穹天拉起了药阁大门上的铜环,用力地叩击几下。
咯咯的声音中,药阁的大门应声而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两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
那白袍宽袖大氅,松松散散地披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一个绿色的三叶草秀在左胸前,正是药阁之中弟子日常所穿的衣服。
“这里是天衍城圣地药阁,请问两位有何事叩门?”
第743章 乖乖束手就擒()
独孤穹天双手抱拳一礼,“我们想找一下魏渊明长老,可否方便通传一声?”
那两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位是什么人?找魏渊明长老又有何事?”
云凌走上一步,“小女子是嵘鼎长老的弟子,找魏渊明长老询问师父遇害的事情
。”
“既然如此,两位随我们来吧。”两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分作两边,各自伸出了一只手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凌点了点头,当先走入了药阁的大门。
跟随着那两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走入药阁之中,盘盘转转地走了一刻钟,再次转过了一个拐角,云凌却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的两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消失不见了,反而是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挡住了云凌几个人的去路。
云凌站定了脚步,看到了那两个穿着黑袍的中年人左胸长袍上绣着的三叶草,知道他们也是药阁的人。
“两位前辈有何见教?”云凌说。
“你是嵘鼎的弟子?”其中一个中年人冷冷地问。
来者不善,云凌的目光也冷了下来,“没错,我就是嵘鼎长老的弟子。”
云凌的话音一落,从回廊的两边又再次跳出了二十几个穿着黑袍的年轻人,团团地把他们围在了中央。
“这是什么意思?”云凌体内精神力和灵能同时催动起来,准备应付一场大战。
那中年人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地说,“嵘鼎杀害同门兄弟魏渊明长老,已经被监管议会执行了绞刑,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奉监管议会的命令,现在正式把你羁押,审查你是否参与了嵘鼎的密谋!”
云凌微微一愣,冷笑连连,“难怪那小老头说整个广厦都变成了一堆蛀虫,原来真是如此,黑的能变成白的,直的也能说成是弯的……”
“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面前两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踏上一步,冷冷地逼近。
云凌从来不是吃亏的主,面对眼前这黑白颠倒的境况只觉得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昂首而立,“想抓我?那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眼看着一场激斗就要爆发,一道霹雳一般的声音却在回廊之中突然炸响,“都住手!”
云凌一惊,扭头看向那两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身后,一个高大的汉子正快步走了过来。
只见那汉子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是不怒自威的神情,一对浓眉紧锁如山,下面则是一双充满了沧桑的淡灰色眼睛,两条深深的沟壑横贯在脸上,嘴角上是未刮净的胡茬,眼中是凌乱的血丝,随着走动带起了一阵阵酒气,如果不是身上那身雍容的紫色衣服和左胸上巴掌大的三叶草标示,只看容貌的话,和酒馆里酗酒的酒鬼没什么两样。
“这是怎么回事?”那汉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穿着黑袍的中年人问。
“阁主大人,这是监管议会的命令,还请您不要插手。”穿黑袍的中年人语气倨傲,似乎根本没把这个站在他眼前的阁主放在眼里。
云凌转头看了一眼独孤穹天,用眼神询问,想要弄清楚这个监管议会和阁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第744章 阁主是酒鬼?()
然而独孤穹天却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什么监管议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他之前来到药阁的时候明明还没有这个什么监管议会的存在。
那药阁阁主脸上的沟壑更深,一张脸如同愤怒的狮子一样皱缩着,“监管议会只有监管权,没有执行权,什么时候你们也开始负责抓人了?!”
穿黑袍的中年人略微一滞,看着站在眼前的药阁阁主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如何作答,最后只能恨恨地瞪了云凌一眼,扭过头去冷眼撇过药阁阁主,“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们走!”
穿黑袍的人全都鱼贯地经过药阁阁主的身边离开了。
药阁阁主叹息了一声,看着眼前的云凌几个人,“独孤公子、陆公子没想到两位竟然一起来到了我药阁。”
独孤穹天和陆惊雷两个人同时抱拳一礼,“阁主殿下。”
药阁阁主把目光挪到了云凌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之后,“早就听说嵘鼎长老新收了一个好徒弟,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常人,你一定就是云凌姑娘了。”
云凌微微蹲身,淡淡一礼,“见过阁主殿下。”
“走吧,随我一起饮几杯。”药阁阁主转身,自顾自在前面引路。
“你认识这个阁主?”云凌悄悄地问独孤穹天。
独孤穹天点头,“药阁第九代第八十九任阁主徐羁,在他当选的那个时候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第九代第八十九任?”云凌对这个计算方法有些糊涂。
“药阁已经有十万年历史了,每任阁主的任期都是一百年,每一百个一百年算为一代,依次推算到徐羁这一任就是第九代第八十九任阁主了。”
“原来是这样。”云凌点头,心中却在暗暗估量,一个如此古老的组织能在斯古大陆伫立这么长时间,一定有其自己独特的能力。
随着徐羁云凌几个人走入了一间宽敞的大厅之中,大厅之中装饰精美,雍容典雅,但是却有一股浓浓的酒气在空气中萦绕,走入大厅之中仿佛走入了一个装饰华贵的酒馆里面。
“诸位请坐,刚刚是我药阁之中没有处理好,多有得罪,在下自罚三杯。”
阁主徐羁自顾自地拿起来一只放在桌子上的酒杯,斟满酒液一仰头喝了进去,随即连喝三杯。
“这人是个酒鬼啊。”陆惊雷凑过来说。
独孤穹天皱眉,“我记得传言说徐羁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三杯酒下肚,徐羁看了看旁边还在站着的云凌几个人,一挥手,又一次说道,“诸位请坐,不要客气。”
然而云凌却不坐,站着面对徐羁说,“阁主殿下,我们来是为了查清楚我师父的死因,让凶手付出代价!”
徐羁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为什么?”云凌的秀眉蹙在了一起。
徐羁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沟壑仿佛更深了些,“这里没有你想要寻找的正义,回去吧。”
“难道你知道谁是凶手,想袒护他?”云凌冷冷地打量着徐羁,仿佛想在他那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面看出他心里的虚伪来。
“凶手?你所谓的正义只是找到凶手?”徐羁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745章 血债血还()
云凌秀眉微蹙,扭头看了独孤穹天一眼。
独孤穹天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虽然当时只和徐羁有一面之缘,但是那个时候的徐羁是一个很自律而且很有正义感的人,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样子
。”
大笑了好一会,徐羁似乎把眼泪都笑了出来,他摆了摆手,“如果你只有这样的觉悟的话,还是回去吧,别想着为你的师父报仇。嵘鼎长老也许是一条龙,但是这条龙却在泥潭里面被无数条泥鳅咬死了。”
“你是说杀害我师父的人不止一个?”云凌踏前一步问道。
徐羁淡然一笑,拿起酒壶给自己又斟了满满的一杯酒,举到自己胸前,“我告诉你又如何,不告诉你又如何,小姑娘,还是回去吧,离开药阁,离开天衍城,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我现在能保你一时,但是却保不了你今后不出危险,要是嵘鼎长老知道自己的徒弟也折在了这里,恐怕会更加伤心的。来,就让老夫敬你一杯,算是给你接风了。”
云凌心中怒火燎原一遍燃烧了起来,一对黑瞳冷冷地盯着徐羁,“眼见行凶者而不阻止,视为同谋!”
徐羁拿着酒杯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酒液泼洒了出来。
云凌的眼睛很明显地看到了徐羁眼神之中的黯然之色,但是那神色随即被徐羁深深地藏了起来。
“走吧,离开,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了。”徐羁的脸色阴沉着,目光灼灼地下了逐客令。
云凌转身,走出大厅的瞬间撇下了一句话,“不论是谁杀了我师父,必须血债血还,任何罪人终究都会得到审判,不论他是一个人,还是天下人!”
徐羁颓然地看着云凌一行人走出了大厅,身体向后一倒,瘫软在了椅子里面。
他木然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掌的纹路,半晌之后沉痛地吼了一声,“我究竟在干什么?!”
走出大厅,那两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早已经等候在阁主徐羁的门外,再次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云凌几个人跟着他们。
“不了,我们还没打算出去。”云凌冷淡地说。
两个穿着白袍的年轻人相互对视一眼,“药阁之中非本阁弟子不得随意走动,这是药阁的规矩。”
云凌冷笑了一声,“如果我偏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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