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刚才手腕都快被这丫头给捏断了，肯定会以为她一点都不疼呢！
杜妈拿着毛巾帮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芽儿擦了擦贴在脑门上的湿头发，翟奶奶见芽儿又闭上眼睛养精蓄锐，拍了拍驾驶座，小声催道，“小张，车再开快一些！”
小张是老爷子的勤务员，驾驶技术相当过硬。至少在老爷子们看来，比早退伍好几年没摸方向盘的王兵稳当，老早就把此重任托付给小张！
“哎！”身担重任的小张朗声应下，握紧方向盘，刚要再往下踩踩油门，就又听老太太补充了一句，“尽量开的平稳一些，可别颠簸到了！”
“哎！”小张又干脆应了一声，不过，这回明显慢了半拍，油门到底没再敢往下踩！
这年头司机不好当，不仅小张有这般感慨！紧跟在后面的另一辆特殊字母的军车上，坐着的是仨老爷子和又临时收拾了一些东西所以慢了一步的杜奶奶。开车的王兵此刻心里也有一样的感慨！
仨老爷子动作一致，抬着大半个屁股趴在前排车座上，透过前车玻璃看前面那辆车。总觉得那车不紧不慢的，急的翟爷爷嘴角的燎泡突然炸了一个，就怕芽儿直接生到半路上，催道，“王兵，再开快一些，开到前面去给他们开路！”
翟爷爷又不禁后悔，早知道就安排芽儿坐自己这辆车了，最起码车牌很有威慑力啊！可惜，这车到底不如从张老爷子特意借的那辆车宽敞舒适。
“是！”虽说退伍多年，平时也见多了翟老的平易近人，但是老爷子一发话，王兵令行禁止直接一踩油门，漂亮的打了一下方向盘，直接饶到前面去了！
车刚超过芽儿坐的那辆，挤在后排的仨老爷子又集体变成歪着大半个身子朝车后窗看。看后面那辆车依旧不紧不慢，杜爷爷急的猛拍车座，“哎，王兵，慢点，慢点，要不还是让她们在前面吧，万一路上有什么急事儿，咱们在前面也不知道！”
副驾驶座上的杜奶奶脚边放着一个大袋子，怀里抱着一条厚毯子，手里头还拎着两个大保温桶，是临出门时王家夫妻拿的早准备好的。本来就辛苦，又见这仨老头念叨了一路，一会儿这样儿一会那样的，也牙根子上火。
憋了一路了，见老伴也跟着捉妖，突然出声，“行了，都别吵吵了，让小王好好开车！一会超车一会让道的，不净瞎耽误功夫吗！”
杜奶奶发火了，刚才就表现不佳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仨老爷子顿时熄火了。
短短十几分钟，变了好几回路了的王兵嘴角不经意一咧，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哎呀，还是老太太们关键时刻稳得住事儿！
不过，刚消停了没两分钟，翟爷爷突然一拍脑门，“坏了，刚才光顾着联系医院那边，忘了给耀辉打电话！要是他们早收拾好产房，我打电话过去那会儿正好回家了，咱们岂不是走岔了！”
这可不是翟爷爷瞎操心，别看老爷子们关键时候紧张的掉链子了，但事前准备工作做的很充足！很是研究了一番去医院的最佳路线，当时特意开车跑了好几趟，研究哪个时间段哪条路上的人少！
就好比如说，这一早一晚上下班的时候去医院，跟这大半上午路上闲人最少的时候去医院就不是一条路！
翟爷爷这一说，杜爷爷和李爷爷也着急了，到底还是忙中出错了！这当爹的要是错过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是一辈子的遗憾！
杜爷爷一着急，就要喊王兵停车，自己好下车去路旁找公用电话！
见后座那仨老头抓瞎，杜奶奶气的脑门子疼，有气无力的责备道，“行了，季诚和仲义都在家呢，他们办事可靠谱多了！”
事实上，芽儿这即将临产的大肚婆不在家，没挤上车只得在家留守的俩老爷子也早就镇定下来了，一个个挨着打电话。
第一个打给的就是最近一直随身带着芽儿的大哥大的翟耀辉！
翟爷爷也没猜错，产房那边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定下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过去收拾了，翟耀辉和翟妈很快就拾掇了一遍，翟爷爷打电话给医院的时候，刚从医院出来！
接到杜家二爷爷的电话的时候，母子俩正在回家的路上。
翟耀辉压根没听清楚电话那头二爷爷具体说了什么，依稀间只听到芽儿快生了五个字，心仿佛被人紧紧捏住了一样，心脏有片刻的骤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哪还有往日的从容镇定！
笨拙的大哥大直接摔到车座之间，翟耀辉也顾不上捡，脚猛踩油门。
电话漏音厉害，副驾驶座上的翟妈听的含含糊糊，正要问翟耀辉呢，就见本来就很快的车犹如离弦之箭。要不是系着安全带，翟妈说不准磕到脑袋了！
而片刻之间，翟耀辉也渐渐稳定了心神，紧盯着前面的路恨不得直接飞回家里，顺口解释了一句，“妈，芽儿要生了！”
但是紧绷的语气里夹杂着不难察觉的慌乱，怎么突然就要生了？会不会不小心磕碰到哪儿了！
翟妈也是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视线不经意瞥到前面几十米处正好是十字路口，当机立断道，“掉头，直接掉头去医院！”
翟耀辉也反应过来，直接在十字路口掉头！
两边是一前一后到的医院，几位护士推着一辆手术推车已经等在门诊楼下。
快一步下车的仨老爷子赶紧围过来，杜爷爷朝车里一看，见芽儿疼的小脸煞白煞白的，嘴里连声安慰，“芽儿，慢点，慢点，爷爷抱你下车！”
路上熬过了两拨阵痛，芽儿这会状态还好，见自家爷爷那紧张劲忍不住扶额，“爷爷，我还能撑得住！”
杜爷爷误解了芽儿的意思，虎目一瞪，“放心吧，爷爷老胳膊老腿的还有劲，抱得动你！”
说着，真跃跃欲试，准备弯腰把芽儿从车里抱出来！
门诊楼下，已经下车的老太太们和杜妈她们，还有准备扶着产妇上手术推车的护士，以及停好车下来的小张和王兵，众人面面相觑。
就晚到了不足一分钟的翟耀辉车停到门诊楼前，看众人虽然无奈但还算轻松的神色也知道小媳妇的状况还好，心中稍定。
但见杜爷爷堵在车门口要逞强，不禁啼笑皆非，“爷爷，您就别添乱了！我担心您摔到您重孙子！”
见翟耀辉终于来了，芽儿也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朝翟耀辉安心一笑，就是笑容显得有些狼狈，心疼的翟耀辉心里一抽。看得直接被小两口无视的杜爷爷那叫一个心酸。
翟耀辉直接从车内抱出自家小媳妇，大步朝产房走，护士都没来得及插话，只得推着手术推车小碎步紧追慢赶，老太太和俩妈也心急如焚的赶紧跟上。
产科的走廊里很快响起了翟爷爷和杜爷爷俩老爷子急促豪迈的大嗓门，“医生，医生，赶紧的，准备产房，这边快生了！”
医院这边刚才接到电话，产房早准备好了，两位经验丰富的产科医生和四位年长助产护士带着两位手脚麻利的小护士早等在产房前待命了！
俩老爷子这地动山摇的一吆喝，医生和护士如临大敌般的赶紧迎了上来，弄得芽儿也尴尬万分，把脑袋埋在翟耀辉胸前蹭了蹭。
不得已，才示意翟耀辉放自己下来，歉意的朝两位女医生笑笑，解释道，“阵痛的频率还不算太高，羊水也还没破，我估计还有一会要生，我先在外面走走！”
“哎呀，芽儿，咱还是先让医生检查检查！”医生还没说话，老爷子们先不乐意了！
还没大摸清状况的医生也简单检查了一下状况，确实如这位年轻准妈妈所讲！
但看看虎视眈眈的仨老爷子和心急如焚的家人，再看看淡定的告诉自己刚才阵痛频率和自己身体状况的准妈妈，医生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了。
在产科接生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条不紊的产妇，关键是怀的还是四胞胎，竟然一点都不紧张！在产科工作，她们最喜欢遇到这样配合的产妇。
芽儿让翟耀辉搀着自己在产房外溜达了十几分钟，又让他抱着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块巧克力，才让护士推自己进了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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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产房的门被关上；望眼欲穿的众人全被关在了外面！
芽儿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医生最初也建议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是选择剖腹产，但多胞胎破腹产同样也存在一定风险；芽儿坚持选择了顺产。
虽然怀的是四胞胎，但芽儿身体调养的很好，刚才也做了充足的产前准备；生产过程在医生眼里意外的顺利；也因为准妈妈格外配合，甚至比怀一个宝宝的普通产妇都顺利！
但是对芽儿来讲；这一天真的是自己的受难日！
躺在产房的产床上；芽儿才发现比起刚才的产前阵痛；真到生产那一刻时；才体会到什么叫一朝分娩之痛；整个人仿佛灵肉分离；生生被撕裂一般。
而医生倒是很佩服芽儿；这准妈妈年纪虽然不大，那么多老爷子老太太全出动一看就是很受宠的，人更长得细皮嫩肉的，看着像是受不了痛的，竟然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当然，一边指点生产过程的俩医生，偶尔相视一笑，和几位护士不约而同的全善意的忽视了芽儿从进了产房后一直都紧张的闭着眼睛的小动作！
等待的过程在闭着眼睛感受着分娩之痛的芽儿来讲，有些度日如年，但在医生看来，顺利的过分，也忽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但一直没出声打搅的神色凝重的翟耀辉。
见宫盆已经完全打开了，医生连忙轻声喊道，“来，听我指挥，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用力！快了，马上就看到头了！”
医生喊的倒是轻巧，芽儿疼的牙关紧闭，双手下意识的攥住床单，意识正被铺天盖地的剧痛吞噬时，突然察觉到脸上似乎被两片稍显干燥的柔软怜惜的亲了一记，而攥着床单的右手差点没被突然冒出来的冰冷大手把手骨握碎！
痛上加痛，从进了产房一直没吭声的芽儿突然尖叫了一声，也吓了医生和护士一跳！芽儿蓦地睁开眼睛，果不其然正对上翟耀辉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血丝的眼睛，怜惜的，心疼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弄得芽儿差点没直接哭出来。
换了一件不合身的手术服的翟耀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俯在床头，双眼通红，脸色僵硬，双手冰冷，形容比芽儿要狼狈多了。
无措的盯着芽儿，见芽儿睁开眼了密密麻麻的亲吻印在芽儿脸上，就差没直接跟芽儿说咱们不生了！
芽儿眼圈一热，下意识的一松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又憋回肚子里，顿时气结，“护士，麻烦你们把人赶紧赶出去！”
就是怕看到亲人，自己会受不了分娩之痛，会分神，会哭哭啼啼的，芽儿才坚决不让杜妈和翟妈进产房陪。为此，芽儿没少费口舌！谁知道，这人竟然神出鬼没，还是突然跑到产房里来了！
护士更为难，刚才明明把产房门关上了，谁知道人冷不丁的冒出来了！
但芽儿肚子的宝贝们似乎很乐意爸爸亲眼见证他们的降生，自己在肚子里用力似的，芽儿觉得下腹一沉，而医生此时高喊了一声，“用力，快，别松气，已经看到头了，马上就生出来了！”
芽儿这时候也顾不上跟翟耀辉闹别扭了，心说你既然要亲眼见证生产的辛苦那就看吧，突然间一阵撕裂的剧痛袭来，芽儿下意识的拽着翟耀辉的掌心，紧紧咬住，这骤然一用力，剧痛过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流了出来！
迷迷瞪瞪间，就听其中一位女医生喜庆的语气道，“已经顺利生出来了一位男宝宝了！千万憋住这口气，还有三个呢！”
另外一位女医生把孩子递给了旁边拿着襁褓的护士，产房里很快响起来震天的哭声。
虽然躺在床上，看不到宝宝的模样，但那种无法言表的母子连心让芽儿精神一振！
万事开头难，扑哧扑哧，才半个多小时，芽儿就又接连生下了两个不省心的小混蛋，顺利的连医生和护士都啧啧称奇。
要知道，今天虽然产房里只有她们两位接产医生，但旁边手术室还安排了四位也同样经验丰富产科的专家随时待命呢。不过，自己擅长自然分娩，另外几位同事更擅长剖腹产，因为是难得一见的四胞胎，就怕生产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产房里魔音三重奏，哭声嘹亮，一听肺活量就很好，都是健康的宝宝。听的产房外面耳朵紧贴在门口的老爷子老太太们心里跟猫抓的似的！到底生了几个了，是男孩是女？
接到杜家二爷爷他们大的电话，马上要当舅舅的杜皓轩他们要当姑姑和叔叔的翟耀楠他们，还有杜爹这个要当外公的，能赶来的全都赶过来了
但产房门口被老爷子老太太们霸占了，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心急如焚的干等着。
闻讯赶来的医院副院长，本来想安排翟老他们去休息室休息，谁知道老爷子非得收着，副院长在产房外陪了半个多小时，也只有先离开了！
而陪在产房里的翟耀辉，虽然不用心急如焚的干等着，但是看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跟木桩子似的虔诚的半跪在产床前，仿佛没感受到芽儿咬出血印的手掌的疼痛似的，神色凝重一遍遍的亲吻着芽儿汗津津的额间。
而一口气生出来三个也差不多耗光了芽儿所有的精神，整个人筋疲力尽，身上早已经被汗水打透了，狼狈的有些凄惨，骨头仿佛都榨碎了一般，昏昏沉沉间，仿佛整个灵魂飘起来一样。
飘忽的灵魂被眼前的时间空洞吸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高楼林立、灯红酒绿的二十一世纪。自己依旧是那个离群索居所谓享受着一个人孤独的杜萱瑾，家人，爱人还有刚出生的宝贝们不过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记忆最深处那一幅幅熟悉的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陌生黯然失色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小时候简陋的农家小院，山清水秀的田野，厚重古朴青砖灰瓦的四合院，生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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