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家里有房;待客不忙,后面的八字真言,可以说是杜爷爷此刻的最佳心情写照,铺排起来相当的游刃有余。
等杜爷爷张罗着安顿好中的洋的,老的少的客人;继续当他的甩手老掌柜。在杜爷爷看来;后天订婚宴的事那可都是翟老头的活,自己跟着操的哪门子心啊!
要不说男主外女主内呢,杜爷爷想的轻松;作为家里的女主人,杜妈却忙的都有点抓瞎了。杜妈本来就是第一次张罗孩子的喜事;心里有点没谱,再加上家里这么多客人,全靠杜妈张罗,杜妈□□乏术了。
不说别的,就说安顿四五十口子人的一日三餐,做几十号人的饭菜,即使有张家夫妻帮忙,杜妈也忙不过来。妯娌和大姑姐她们倒是可以帮忙,可都车马劳顿的,再加上对家里不大熟悉,即使帮忙,估计也是越帮越忙。
这些年,一直都在老人身边孝敬的杜妈,心细如发,心里边早早的就盘算开了,老太爷他们上了年纪估计喜好酥软的,而刚长出几颗小米牙的大胖侄子,估计也只能吃点蛋羹肉粥之类的。关键是,还有饮食上可能会有忌讳的俩洋妹婿,更别说自己家这几位无肉不欢偏偏都被宝贝闺女管得严严的老爷子了。
杜妈能跟杜奶奶婆媳和睦相处二十多年,因为杜妈有一颗感恩的心。杜妈想的很质朴简单,都是千里迢迢为自家闺女过来的,要用心招待。不说别的,最起码,得让大家吃好喝好。
杜妈忙前忙后的安顿老老少少,一边在心里打着菜谱,一边还不忘抽空叮嘱兄弟几个帮忙先把碗筷给洗了。
马上就要赶去上班的兄弟几个,在上班前,被杜妈掐着点打发到菜市场买菜,去帮忙洗碗!被打发到厨房洗碗的郭小海,一看满满两大盆子的碗碟筷勺,这么多,自己得洗到猴年马月啊?想让张叔张婶搭把手吧,就见张叔正揉着面团,而张婶正叮叮当当的剁馅剁排骨呢!
郭小海一看,这样哪能行?得,自己也别洗了,还是打电话再叫几个人过来吧!
郭小海电话打过去,直接从饭店里调了个厨子和俩小工过来,私事公办,一点都不心虚。
等杜妈安顿一圈转了回来,一看厨房里多了仨人,再看看一脸讨好的外甥,摇头笑骂一句,只能留下这仨人帮忙。
芽儿和兄弟几个,这几年可没少在老爷子老太太和杜爹杜妈他们耳朵边念叨,挣钱干什么?挣钱就是为了让家人生活的更好,更轻松更自在!杜妈平时听到多了,也渐渐的能接受这种近似地主老财过的日子了。
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呢,准大厨随便往杜家锅灶瓢盆相当先进齐全的厨房里一站,犹如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样,气势全发。跟杜妈打听了几句家里人的饮食喜好,大手一挥,“全得叻!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婶子,您就情好吧!”
准大厨当然愿意帮这个忙,也不看看这里是谁家?这里是郭小海郭总经理家!也不看看眼前这人是谁?这人可是郭总的亲舅娘!而自己可是给郭总家的老爷子老太太们做饭!要是自己表现的能入了老爷子老太太们的法眼,郭总还能少的了自己的好处?
杜妈知道这仨人都是郭小海从饭店里专门借过来的,哪里还会不放心!
厨房里有专业人士帮忙,杜妈卸下半边担子,轻松不少。
其实,不得不说,杜妈真的是被三位老太爷的到来给惊到了。等吃过午饭,杜妈突然发现,好像也不用自己操什么心!
三位老太爷和老村长和芽儿外公外婆他们,自有老爷子老太太们招呼,杜家二叔他们四家,刚在京城过完年,对这边也不陌生,自个会给自个找乐子。芽儿的舅舅舅娘他们,也有杜家二叔他们带着在附近逛逛。
至于家里的两个准洋女婿,也有杜青山和杜清河堂兄弟招呼。
一时间,早上还忙的脚打后脑勺的杜妈,突然发现自己没事干了!
三位老太爷和老村长他们到底上了年纪,虽然精神头还不错,一时半会的也不愿意这就出去看看几百年的皇城根,只这五进大院子就足够他们先逛逛了!
杜爷爷是有闲情陪着三位老太爷在家里转悠,其实,这两天真正火急火燎的是翟爷爷。
前些日子发请帖的时候,翟爷爷没觉得人多,这会,才逐渐意识到一不小心折腾大了。
这几天,翟明山和翟学文父子俩,每天晚上最常干的事就是对着那密密麻麻的名单,不停的琢磨安排的坐席到底有没有什么岔子!娘家里的人和婆家的人,从政的和当兵的,亲戚和朋友,这些都得细细琢磨着安排!
要知道,泱泱古国,中国最不缺的就是规矩。座位的次序和排法,就是一门大学问。
而现在,翟爷爷才终于发现自家乖孙媳妇的人脉圈子有多广。
军区大院,翟家一楼的客厅里,翟学文看看患上了订婚综合症这会都困得打哈哈的老父亲,不由抽走老爷子手里的名单,“行了,爸,您都已经看三遍了!您啊,还是赶紧回房间休息吧!明天,您不是说要去杜叔家送彩礼吗!”
翟学文也被老爷子折腾怕了,一会订婚礼,一会送彩礼,一会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发言词。翟学文是第一次见到还能患上娶孙媳妇综合症的人。翟耀辉那小子因为腿受伤,直接住杜家了,可苦了自己,这些天没少陪着老爷子磨牙。
本来还想再检查一边的翟爷爷,一听到明天还要去送彩礼,立马站起来,“那行!明天你把名单教给冯凯那小子,让他看着办!嘿,后天,过了后天,小芽儿就是咱们老翟家的人了!”
翟学文哭笑不得的看着突然来了精神的老爷子回房休息后,自己才拿着名单回房间。是啊,等过了后天,小丫头就是自己半个闺女了。
回到房间的翟学文,突然发现自己还是该继续陪着老爷子对名单。瞧瞧,这床上桌子上铺的都是什么?
翟妈终于等到丈夫进来了,“老翟,赶紧过来帮我拿个主意,明天是给芽儿那对金镯子呢,还是给她那只翡翠镯子?翡翠镯子我还想着留到他们结婚的时候给呢!还有,你说后天,我是穿芽儿给我买的这身套裙,还是穿芽儿从国外给我捎回来的那身连衣裙!对了,老翟,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再去烫一烫头发?”
翟学文看着拿着几身衣服来回在身上比划的妻子,哭笑不得,“你啊,后天芽儿才是主角,你这个当婆婆的可不能抢芽儿的风头,随便选一件就行了!至于金镯子还是翡翠镯子,要是拿不定主意,那就都给!你压箱的东西不挺多的吗?他们结婚的时候,你再给其他的就是了!”
见丈夫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紧张,翟妈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的脸不由做了个翻白眼的表情,“我就是穿上凤袍,也抢不了咱家芽儿的风头!可是,我不能给咱家芽儿丢人啊!”
翟妈就知道自己肯定白等了,从丈夫这里就别想听到什么中肯的建议了,于是,咬了咬牙,选了那件芽儿从国外帮她带回来的连衣裙。时髦点就时髦点吧,自己相信芽儿的眼光。
不过,那些所谓的压箱底,翟妈选了那对金镯子,其他的全都收到了首饰盒里边,“你啊,你看我这些压箱底的东西很多,其实,这里边有一大半都是芽儿这些年送的!这几年,你看吃的穿的戴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忘记过咱们的!真不是我偏心,如果王英有芽儿一半真心,就好了!哎!王英!”
都说儿媳妇难当,可翟妈发现,婆婆也不好当。尤其是摊上一个跟闷嘴葫芦似的有什么话都往心里憋的儿媳妇,婆婆也很难当。不是说王英不好,可是,总觉得那孩子心思太重,太要强!当老翟家的媳妇有好几年了,可,她自己还是没把自己当老翟家的人看。
人心都是偏的,翟妈只能告诫自己尽量不要太偏心!
第二天,也是订婚的前一天,正好是星期六。杜家刚吃过早饭,翟爷爷带着翟家的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杜老头家不就是人多吗,嘿,杜家人多势众,可自己家人也不少。
翟家的人可不就是不少,翟学文一家算上翟耀辉有五口,翟学武家有四口,翟学敏家四口,再加上翟明山老两口,提着大红的小包袱,也是浩浩荡荡一小帮子。
再加上杜家四五十号人,客厅里是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了。要不,从八十年代开始,中国突然开始实行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呢。
没办法,直接把桌子和凳子搬到院子里来,两家的人马就这么摆下来龙门阵,隔着被围在中间的懵懵懂懂正你戳戳我我捏捏你的俩胖娃娃,对峙开来。
其实,本来就有三里一习俗的说法。订婚的事被老爷子们铺排的这么大,可是,具体的章法该怎么办,老爷子们也心虚,谁都心里边没谱,反正是怎么隆重怎么热闹怎么来!
杜清凌和杜清溪一看这凝重的阵仗,忍不住懊恼她们回来的太晚了。要不然,她们肯定提议办一场郊外的订婚礼了,绿色的草坪,蔚蓝的天,气氛肯定要比现在轻松愉悦的多!
翟爷爷和杜爷爷他们哪知道他们张罗了小半年的订婚,被这俩喝牛奶长大的老姑娘鄙视了,这会,翟爷爷和杜爷爷大马金刀的各自端坐一方。
不是所谓的敌不动我不动,实在是没有媒人张罗,谁都心里没谱,不知道具体的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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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在以前还不大流行自由恋爱的年代;可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媒和妁,说的就是男女双方的媒人。从男方提亲,到双方订婚,再到迎娶新人,这当中是绝对少不了媒人的牵线搭桥和跑腿张罗的。
敞亮气派的院子里;星星点点的树荫下;气氛凝重的双方家长,突然发现,两个孩子好像也能算是青梅竹马;可是水到渠成的自由恋爱。于是,现在的问题是;既没有媒人也没有介绍人,这会,院子里嘎嘣坐着的不是男方家人,就是女方的家人,没人在中间穿针引线啊!
按说,翟爷爷和杜爷爷都是嫁过闺女女娶过儿媳妇的人了,远的不说,就说翟家长孙翟耀扬和杜爷爷的老儿子杜建设,可都是前两年才刚成的婚。这里边的条条道道,该怎么办,翟爷爷和杜爷爷心里边怎么也得门清才是!
可事实上,即将结成秦晋之好的两家的老爷子,还真不大懂这里边的规矩。
在以前刚刚摆脱动乱老百姓日子过得清贫的年代,婚嫁的习俗可谓简了又简。双方见完面,中意的话赶紧扯个证,发几块喜糖,把铺盖搬到一块,婚就结成了。顶多,条件好一些的人家,陪送闺女一个床头柜,两床新被褥。迎亲那天,往小毛驴车上一搬,直接送到婆家!
而这几年,老百姓的生活条件好了,婚嫁的规矩也多了起来。像七十年代传说中的四大件,三转一响,到了八十年代,又开始流行像洗衣机、冰箱这样的新四大件了。
八十年代的婚礼,里边的条条道道,翟爷爷曾听说过,但从没张罗过。当年,翟耀扬结婚,老爷子就没怎么操心。翟奶奶和翟妈亲自过去相看的人,等两边订下来以后,就直接办的婚礼。顶多在王英第一次登门拜见准公婆的时候,翟爷爷亲自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杜爷爷更省心,杜建设结婚的时候,杜爷爷只负责掏钱,只负责招呼街坊邻居,亲朋好友。按照乡下人的规矩,村里谁家要是有什么红白喜事,绝对少不了捞头忙。而最忙的可不是主家,最忙的得属捞头忙。要不然,这捞头忙中的“忙”字从何而来?
杜建设结婚的时候,捞头忙就是清河湾的最高行政长官,在村里要是论德高望重绝对能排的上号的老村长。从抬嫁妆,到迎新人,到新婚夫妻拜天地拜父母,这些,杜爷爷一点都没插手,全是老村长安排的。说句通俗一点的,操办红白喜事,老村长绝对是熟练工。
这不,翟爷爷和杜爷爷甩手掌柜当惯了,真到事上,两位老爷子突然发现,他们好像都太过眼高手低了,这会,是典型的两眼一抹黑啊!
院子里,气氛就因为两家的正两眼一抹黑的老爷子,继续凝重着。没办法,到底两位老爷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翟耀辉,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脊梁挺的笔直,内心却有点小忐忑。作为今天另一位主角,芽儿则在院子里摆开龙门阵之前,先被杜奶奶撵到屋子里了。
杜奶奶当时的话翻译过来,意思就是,作为女方,越到关键时候,越要矜持越要端架子。这会,还不是芽儿露面的时候。
芽儿被自家老太太的说辞弄的哭笑不得,可是,芽儿也只能乖乖的在屋子里矜持着。可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也很无聊,就透过窗户冲正好面对自己的翟耀辉做鬼脸。
什么叫幸灾乐祸,说的就是芽儿此刻的小心情。看看短短一个小时内,焕然一新的翟耀辉,芽儿一边偷偷冲翟耀辉做着鬼脸,一边幸灾乐祸的想,这人,估计比自己还要郁闷。
两家人这些天,最担心的是什么,最担心的是翟耀辉的腿。就连时不时端端架子的杜爷爷,也没说什么于理不合的话,翟耀辉这些天一直都住在大院这边。
可是,人家翟爷爷不嫌麻烦啊!今天一大早,派人把翟耀辉接了回去,转头又把人带过来。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就今天早上这一走一来的工夫,翟耀辉没少被折腾。
就看翟耀辉那头短了不少也精神不少的板寸,就知道,这人短短两个小时内,打理了头发,吹了新发型,换了新衣服,估计,也洗了澡,想必就差抹红擦绿了。
但事实上,不动如山端坐在最末位的翟耀辉,其实,一点都不郁闷,甚至还有一点小紧张,小亢奋。比起明天的订婚宴,翟耀辉更在乎杜家一家对自己的认可。
英挺的剑眉微微一抬,翟耀辉本来是想打量一下杜爷爷此刻的表情,要知道,气氛越沉默,翟耀辉心里就越紧张。
翟耀辉没想到,自己没能从杜爷爷脸上看出花来,倒是看到了从窗户里伸出来的那只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