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看了一眼周海安,“今天早上的时候还看他好好的,说是去见一个朋友。”
周海安眼圈泛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甜夏”沉吟半晌,楚越突然开了口,“以后怎么办?”
楚越感觉到了甜夏抓着他的那只手,更紧了一些。
“她爸爸去世了,妈妈失踪,如果警察找不到的话。”周海安声音有些嘶哑,“会被送去社会福利院的。”
楚越一颗心沉了下去。
“刚刚我已经委托警察去找了,可能最近两天会有消息的。”周海安继续说道,“至于甜夏,要不然就在我那呆几天吧,你现在还要上学,要照顾她可能多有不便。”
楚越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虽然很想带甜夏,但事实的确是他还要上学,虽说他已经有了保送名额,但不去上学,次数多了,学校可能会开除他的学籍。
所谓保送,保送的只是高考入取名额,这个世界有春季高考和夏季高考,你必须去参加这两种考试之一,走正规的流程,才能进入大学。
并不是说,你参加比赛,得了保送名额,就是那里的大学生了。
更不用说,你保送了,就可以天天不去学校了,逍遥自在了,最起码的规章制度还是要遵守的。
首先,档案,高考学籍卡,高考分数这些东西你都得有,要不然没有这些信息你档案信息就转不过去,这些东西都是要一辈子跟着你的。
没有任何一种比赛,也或者说是机构,可以取代正规的高考,成为大学的入取途径,在学历至上的这个世界,只有参加了统考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大学。
就像是古代,你必须参加完乡试、会试、殿试,通过保举虽然也可以进入朝堂,但总归不是正规途径,会被人瞧不起。
而这个时代不简单是瞧不起,那是绝无可能进得去大学。
楚越如果要上学的话,甜夏基本上没人照顾,退一万步讲,楚越就算是大学生了,他又哪里来的时间去照顾她,至于家里人,弟弟妹妹也要上学,爸妈都要工作,肯定也是无能为力。
他一直在努力的帮助甜夏,但不意味着他真的就想要收养甜夏,他又不是恋童癖,这个孩子,对他来说,终究是一个邻家妹妹,更深层次来讲,是一个喜欢的妹妹。
照顾一个小女孩,看着她长大,也或者代替甜书轩抚养甜夏,这对于目前的楚越来说,有着不可承受的重量,也或者说,远没有小说,或者电视剧里来的那么容易。
要知道,这是抚养一个小女孩,不是一只宠物,每天给她点吃的就行。
事实上,说句实话,楚越从来没有想过要抚养甜夏。
这并不意味着他是渣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他楚越没有义务去抚养,他可以尽可能的去提供帮助,但为甜夏负责,对他来说真的很难。
他虽然想按照心意而活,但他也是过来人,知道抚养一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别的不提,前世他的父母为了他简直呕心沥血,他前世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这一世更小只有十几岁,他拿什么勇气和力量去照顾甜夏。
楚越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想是这么想,但总归有些惭愧。
警察这会儿走了过来,把甜书轩留下的一些东西还给了他们,周海安拿了所有东西,除了给楚越的那封信。
“现在没什么事情了,尸检结果出来,排除他杀的话,你们就可以为他准备后事了。”那个警察说道,然后对着两人行了个礼,“请节哀。”
目送那个警察离去,楚越和周海安心情都很沉重,周海安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对着楚越说道,“人总要往前看,我们先回去吧。”
他转头看向甜夏,“甜夏,跟叔叔去我家里吧,这几天,叔叔会照顾你的。”
甜夏这会儿紧紧的靠近了楚越,两只手都抱住了他,脸上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周海安安慰了几句,“乖,楚越哥哥很累了。”
楚越也安慰了甜夏,“甜夏,明天楚越哥哥会去看你,你去周叔叔家里吧,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家里还有和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呢。”
甜夏使劲的摇头,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楚越的胳膊都被她抓的生疼。
周海安尝试拉了一下,她的身躯都被周海安抱了起来,但那两只手还是紧紧的抓着楚越,楚越看到她的指甲都被抓破,挤出了一抹血渍。
甜夏哭的撕心裂肺,楚越看的心疼,终于还是过去抱住了她。
“算了,这几天我照顾他,学校那边我先请假。”
周海安叹了口气,“你现在保送,不去几天也没关系,学校除非犯傻,只要你不是太过分,肯定不敢开除你,再说了”
他停了一下,“还有我呢。”
楚越对着他点了点头。
周海安先行离开了,楚越带着甜夏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
现在已经接近冬天,空气中能感受到很浓重的寒意,楚越把甜夏放了下来,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空气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沉闷,楚越背着甜夏,沿着散发出霓虹的路灯缓步而行。
甜夏在他的背上,一声不吭。
寂静的夜,空旷的街头,两个人被霓虹灯落下的影子逐渐拉长,变得模糊。
第96章 承受()
楚越背着甜夏,没有先回家里,而是带到了甜书轩的家里,简单帮甜夏收拾了一下洗刷用品和衣服,放进了一个陈旧的粉红色小行李包。
拿着行李到大厅,楚越坐了下来。
大厅里散发着白炽灯的光芒,那些光芒冲击在墙壁上,然后折射到楚越的面部肌肉上。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楚越送给甜夏的那只机械狗围在他们身边,吐着舌头,用小脑袋拱着甜夏的脚踝。
甜夏紧紧的抓着楚越的衣角,楚越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大厅里凌乱的摆放了一些衣物,几个空的啤酒瓶散落在并不整洁的地面上。
“冰箱里有啤酒,想喝的话自己拿。”
楚越似乎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楚越叹了一口气,最后检查了一遍电和水的开关。
“甜夏,走吧。”
楚越带着甜夏走出了她曾经的家,自此以后,天涯海角,这里只能曾为甜夏记忆当中的一个角落。
夜已深,楚越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甜夏,整个道路之上,人影稀少,走了没两步,两个人来到一家深夜依旧还开着的餐馆。
忙了一天,他才想起来甜夏和自己一直没吃东西。
点了一点鸡汤,两碗水饺,两个人坐了下来,楚越给甜夏掰开筷子。
甜夏拿着筷子,一只水饺放到嘴边,然后从眼眶滑落的水清顺着苍白的脸颊,砸在手上,衣服领口上,餐桌上。
“甜夏,听话,吃一点,以后会好的,都会好的”楚越安慰的说道。
甜夏点头,食物就像是难以下咽的干巴巴的树根被她咀嚼着吞下肚子,她还是那个听话的小孩,就算是心里的悲伤刺痛了她的每一处肌肤,也没有半点忤逆楚越的意思。
楚越看的难受,她所祈求的只是不被人抛弃,然而这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奢望。
两个人回到楚越的家里,楚越的爸妈在客厅等待,回来的路上他已经给父母打了电话。
让他意外的是,父母对他只是说,“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爸妈全力支持你。”
甜夏被迎进了大厅,坐在了沙发上,楚母还从房间里拿出楚茕,楚楚小时候的玩具给她。
楚父看她的样子,心里也是不舒服,“你们吃过晚饭没?”
楚越点了点头,“刚刚带她在外面吃了一些。”
“怎么不回家里吃,外面的东西也不干净。”
楚越叹了口气,“都这么晚了,你们明天还要上班,等明天我弄些好吃的给她补补营养就行了。”
楚父点头,“不仅是她,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停了停,他继续说道,“你现在就快是大学生了,有自己的想法爸妈都会支持的,但有一点,身体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楚越点了点头,为人父母,这些话基本上是老生常谈了,前世他就快听腻了。
但无论听多少次,心里总会有些感触。
“那安排她和楚楚一起睡吧,你们累了一天了,我让你妈带她去洗刷。”楚父说道。
楚越点头,那边甜夏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来到楚越的身边,她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过,可能全世界,她也只信任楚越一人了,也或者说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了。
楚越有些心酸,带着她来到卫生间洗刷,这孩子很懂事,楚越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平时就不哭不闹,也从来不会耍脾气。
楚越带她洗刷完,然后带到了楚楚的房间,里面,楚母已经给甜夏铺好了床。
得知甜夏的父亲刚刚去世,又被母亲抛弃,就算是刁钻古怪的楚楚也难得的主动表示友好。
“你睡我床上,我睡地铺就行。”楚楚说道。
楚越欣慰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甜夏说道,“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这是楚越哥哥的家。”
他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我就睡在那个房间,有事就过来找我。”
甜夏看着楚越,楚越转身欲走,甜夏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服,跟着走了几步。
楚越有些无奈,楚母和楚楚劝了几句,但都没有用。
“要不然,我把这个地铺搭在你房间里吧,这孩子心里阴影太大,难得她这么依赖你,有你在身边,她可能还可以休息的好一些。”楚母开口说道。
楚越想了想,觉得也挺有道理。
楚母把地铺打好就出去了,楚越把甜夏安排在自己的床上,然后自己睡了地铺。
甜夏侧着身子,小鹿一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楚越。
“甜夏,楚越哥哥答应你,今天晚上哪里都不会去,你安心睡觉,好不好?”楚越仰躺在地铺上,看着她,劝道。
甜夏这会儿却没有听她的话。
想想也是,连父母都放弃了她,她还能信谁。
楚越的头疼病又犯了,他把自己猫在被子里,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甜夏这会儿却坐了起来,来到了楚越的地铺旁,蜷缩在他的身边。
镜头像是朦胧的胶片,开始旋转着向前,画面是这样的两个身影,在生命当中交叉着重叠,冰冷的夜晚,相顾无言。
第二天,楚越醒过来的时候,甜夏就躺在他的身旁,楚越抬手想叫醒她,然后放弃了。
这孩子估计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借着外面透过窗户照进来的一束阳光,照耀在她白皙的脸庞,楚越忍不住有些发呆。
甜夏的五官特别精致,睫毛很长,她此刻睡着之后,呼吸很均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美丽漂亮的孩子。
楚越把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那个人,他为什么会选择放弃甜夏,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突然想起了那封信,楚越轻轻的起身,找到那封信,然后在自己的桌子前,摊开来。
“给少年老成,一副天下老子第一的楚越。”
楚越一愣,没想到甜书轩这样评价他,寻死也要开玩笑,还真符合他一贯不负责任的性格。
“有一句话,我一直很想对你说,你真的很了不起。”
楚越嗤笑一句,我了不起用得着你说嘛。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中,天赋和人品能比得上你的人不多,所以甜夏交给你我很放心。”
看到这里,楚越把信放了下来。
当初甜书轩离开之前说了一句话,“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好甜夏,你知道的,他除了你,现在谁都不会要”
当时楚越答应了,但那时候的楚越完全预料不到现在这种状况。
叹了口气,楚越继续往下看。
“楚越,对不起,我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第97章 千金()
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因此我们只能孤独的行走,尽管身体相互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的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
我称之为孤独。
我从来都无法得知,人们是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我猜也许我们的心上都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我们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阳一样完美的正圆形,可是我心里的缺口,或许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所以任何人都填不了。
我称之空虚。
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我们出生、我们成长、我们相爱还是我们成功失败,直到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
我称之为绝望。
我因为车祸失去了亲人,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一开始,我还会在房子里尽力找寻他们的味道,体会他们存在的温度,但到后来,我发现我一点都记不起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我开始和牙膏说话,开始和墙壁说话,开始和一切我看到的物体说话。
楚越,其实那时候我就该走了!
是她带我走出了一个人的世界,带我重回家庭的温暖。
她是我遇到的最美丽的女孩。
楚越,我和她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曾把她当成我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但当这一切如梦破碎,我心里的空洞再也无法填补。
但我不怨恨,不委屈,楚越,这世界,我来过,我就已经知足了。
楚越,对孩子的你给以这么大的压力,对不起,把孩子托付给你,对不起,生而为人,对不起。
楚越,照顾好甜夏,那是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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