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段话许立国转头看向张梅,被口罩遮盖住的脸上带着严厉,眼神中好像闪烁着什么似的,闪闪光,张梅没有躲闪直视着许立国,认真的点头,“我记住了班长,我不会,永远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工作。”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同样认真的张梅,许立国收回目光,心底微微有些意动,或许,眼前这个新兵蛋子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认真的对待这份其实很枯燥又很辛苦的工作吧。
边配药边慢慢讲解的许立国心神微微晃了一下后急收回,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跟张梅讲解,为了让张梅看清楚,甚至把手里的动作放慢到了极点,而即使许立国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张梅了然于心的,但张梅依然认真的看着,紧抿的唇,瞪大的双眼,认真的态度让观察中的许立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配药工作结束,许立国把所有配好药的药瓶一一放置在推车上,指挥着张梅打开药柜拿出十七套注射器,张梅点头打开药柜,按照许立国说的数量准备好所有的注射器后,放在推车上,俩人推着车离开了处置室。
许立国带着张梅走到一号病房门口,推开门,带着张梅走进病房,跟在许立国身后直接走到一病房2床的张梅,站在许立国身后看着许立国核对战士的名字和药品后,让战士挽起袖子,准备给做皮试。
半蹲在地上的许立国招呼着张梅过来看,细细的针头迅的扎进战士的手腕位置,皮试做完后,许立国站起身看向张梅,“看清楚了吗?”
张梅点点头,“看清楚了。”许立国又看了一眼张梅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另外一张病床前,再次核对好名字后,从推车下面的隔里拿出一个用废旧的注射器管自己做的瓶套,套上药瓶后的许立国用注射器吸取药液,排尽空气后,蹲在地上,拿起战士已经摆好的手腕,看了看手背,直接在手腕上方绑上止血带,再次摸了摸已经微微鼓起的血管后,准备进行静脉注射。
始终跟在许立国身后的张梅把准备好的装有酒精棉球的小瓶子递给许立国,许立国接过消毒后,告诉战士握拳后,左手拇指绷紧静脉下端皮肤,右手持注射器,针头斜面向上,针头刺入皮下,沿静脉方向潜行刺入,见回血后,许立国松开止血带,在针头刺入的地方放上酒精棉球,从胳膊上撤下一条胶布粘在手背上。
一个又一个病房,跟在许立国身后的张梅认真的看着许立国的动作,虽然许立国的动作全是张梅所熟悉的,但张梅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有的只是理论知识,真正让自己动手的时候,五年多没有碰到过小小针头的僵硬手指会是自己此时最大的障碍。
当走到最后一个病房门口的时候,许立国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张梅,“记住怎么扎针了吗?”
张梅楞了一下,在许立国皱起眉头的时候赶紧点头,“记住了。”
“这个你来。”说完许立国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理解了许立国话里的意思后,张梅放在推车上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看着前面因为自己没有跟上而停住脚步紧锁眉头的许立国,张梅心哆嗦了一下,赶紧跟着进屋。
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后,蹲在地上的张梅拿起了小小的针头,当针头拿在手里后,张梅突然现手指僵硬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完全不停使唤,“想什么哪?赶紧扎。”
耳边传来的低呵声让张梅手指哆嗦了一下,蹭的一下针头刺破了皮肤,张梅稳了稳心绪,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那熟记于心的步骤,没有回血、完全没有回血意味着这针需要重扎,张梅额头的汗出来了,愣愣的看着手里那被拨出的针头,张梅突然胆怯了。
张梅怕了,怕再次刺入皮下的针头还是没有成功的扎进静脉血管中,“张梅,扎。”“班长,没事,你扎吧,一针扎不进是正常的。”
耳边许立国的低呵声,战士的安慰声让张梅瞬间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张梅稳住僵硬并有些颤抖的手指,一针、两针、当第三针没有扎进去的时候,张梅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眉间流淌下来,心底不自觉出现了配错药被开除军籍的事情,拿着针头的手指开始颤抖的厉害。
连续三针没有扎进,步骤完全正确但就是找不到血管似的,别说张梅,就是被扎的小战士都紧皱起了眉头,疼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小战士着急啊,明明他自己都看到了自己的血管崩出来了,但眼前这个新兵就是扎不上。
抬起头看向站在张梅身旁的许立国,小战士脸色有些不对,当连续三针没有扎上的张梅满脸汗水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许立国看了一眼明显已经胆怯的张梅,心底有些生气,步骤完全正确,好像水管子似的血管竟然连续三针没有扎上,这在许立国看来,不可原谅,而且此时的张梅明显害怕了,这样的张梅让许立国脸色一沉,抬脚照着张梅的腿就是重重的一脚,砰的一脚,直接让张梅跌坐在地上,尖锐的疼痛从腿部直接传递到大脑,张梅楞了一下,随即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还没等张梅火,“张梅,你要是只有这点胆子,就给我滚出病房,我许立国不需要连针头都害怕的新兵。”
呵斥声随即在张梅耳边响起,张梅眼圈瞬间红了,重新站起身的张梅抿着唇换了一根注射器,重新抽取药液,放空后,再次蹲在了地上,换了一个手背,扎上止血带,摸了摸血管,消毒,针头再次刺入皮下,一抹红出现在张梅眼前,这抹红让张梅一下子傻住了,“松开止血带。”
一针见血后许立国大呵了一声,张梅有些机械的按照许立国喊出的话松开止血带,接过许立国递过来的棉球、胶布,粘贴好后,站起身的张梅突然感觉双腿软脚底好像完全没有跟似的。
忽忽悠悠离开病房的张梅没有看到许立国对小战士的道歉,没有看到走出病房后许立国脸上露出的笑意,直到回到值班室,张梅才好像突然回神似的,瞪大双眼看向许立国,张梅兴奋的腾的一下蹦了起来,“班长,班长,我扎上了,我扎进去了,回血了。”
“嗯,我看到了,那血管跟水管子似的,你要在扎不上,就可以去炊事班喂猪了。”许立国的打击没有让张梅的兴奋有一丝的退却,而是高兴的在屋里来回走着,边走边絮叨着,许立国看了一眼兴奋的张梅,拿起书挡住了脸,被遮挡住的脸上有着淡笑,虽然许立国并不是很满意,但许立国也知道对于第一次拿针的张梅来说,只要过了心里这一关,那么很快就会上手。
好半天看着还在兴奋的张梅,许立国放下手里的书敲了敲桌子,“张梅,给你半个小时的假,出去给人家买点水果之类的东西,水管子都让你扎漏了。”
许立国这么一说,张梅顿时闹个大红脸,赶紧点头,连身上的白大褂都来不及脱转身就往外跑,许立国抬起胳膊张着嘴看着快消失的张梅,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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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赶在熄灯铃声响起前的十分钟回到寝室的张梅端着脸盆走进洗漱间,刷牙洗脸又洗了洗脚,把换下脏了的袜子洗干净,收拾利索端着盆回到寝室,听到寝室内一群女孩子的嬉笑声,张梅看了一眼正在笑闹的女孩子们,没有加入并不理睬自己的一群人中,而是直接爬到上铺。
刚刚收拾好床铺,熄灯铃声响起,随着熄灯铃声响起还有瞬间停掉寝室电灯,每天晚上熄灯铃声响起时,睡在灯绳边的班长都会瞬间熄灭电灯,张梅躺进被窝,黑暗中,张梅第一次没有马上睡过去,虽然身体很累,虽然感觉到了困意,但张梅就是睡不着。
听着旁边低低的说笑声,张梅翻个身面向墙壁,把头缩进了被窝,今天的事给了张梅很大的触动,虽然张梅买了水果也给小战士道歉了,但张梅却不得不去面对今天连扎三针没有进的这个事实。
许立国不了解实情,张梅自己却知道,理论知识一大堆的自己,哪怕是手在生也不应该生今天的这一幕,三针,足足三针没有扎进血管,别说许立国,就是张梅自己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虽然最后当看到回血的时候那种自内心的兴奋怎么也无法压抑,但当兴奋过去后,浓浓的沮丧感却一股接着一股的不断往上涌,一个下午,躲在消毒室的张梅看不进去书也学不进去习,心底乱糟糟的张梅脑子里全是自己一针又一针没有扎进血管后颤抖的双手。
感觉憋闷的张梅把头从被窝里伸出,一起伸出的还有双手,黑暗中,张梅感觉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这双手,心底充满了浓浓的质疑,这样一双僵硬的手真的适合再去拿起那小小的针头吗?这样一双不自信的手真的适合拿起那一把把小小的手术刀吗?
这一刻,在这个黑暗的夜晚,张梅的心底满是自我否定,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张梅再次回过神的时候,满脸的冰冷让张梅露出了苦笑,伸出的手臂收回,捂住了双眼,很快被阴湿的衣袖让张梅突然感觉自己一无是处,内心充满了自我否定的张梅偷偷的哭了。
无声无息的流着泪,黑暗中蜷缩着身体哭的像个孩子似的张梅让人心疼,但没有看到也没有人听到,不知道哭了多久,当张梅感觉自己好像掉进冰窟窿的时候,“张梅、张梅,你睡着了吗?”
陈晶低低的轻语声在耳边响起,把张梅从不断的自我否定中拽住,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张梅轻轻的嗯了一声,有些急切的把手伸到了两张床相连的栏杆上,啪的一声,轻轻的拍打在手背上的刺痛让张梅冰冷的心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你可真是的,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你说说你多长时间没搭理我了,张梅我生气了。”
陈晶低低的抱怨声传来,张梅用自己冰凉的指尖碰了碰陈晶打完自己手背后没有收回的手掌,“陈晶。”
张梅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让抱怨了好久没有得到回应的陈晶楞了一下后蹭的一下抬起头,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看向张梅的床铺,黑漆漆的除了隐约的一个小鼓包什么都看不清,“陈晶。”
当张梅再次喊起陈晶的名字时,陈晶皱了下眉头,张梅的声音有些不对,感冒了?这么一想,陈晶把手伸过栏杆摸了摸张梅的额头,“你感冒了?”
张梅摇了摇头,感受到张梅晃悠的脑袋后陈晶没有急着收回手臂,而是仔细倾听了一下,四周沉重的呼吸声和隐约的吧嗒嘴声让陈晶知道差不多都睡着了,小心的爬起身的陈晶直接翻过栏杆爬到了张梅的铺位。
贴着墙壁挤到张梅被窝里的陈晶轻轻动了动屁股,“往外点。”
张梅挪动了一下后,两个人脑袋碰着脑袋,被窝里突然多了一具身体让张梅骤然觉得暖和了许多,“张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躺好后的陈晶有些担心的问道,陈晶语气中的担心让张梅觉得不单单是身体暖和了,连心都好像在慢慢回温似的,好一会,就在陈晶以为张梅不会回答的时候,张梅缓缓的开口,“陈晶,我今天给病号扎针了,扎了三针都没扎进去,我心里堵得慌。”
说话的张梅声音有些哽咽,陈晶连忙抓住张梅被窝里的手使劲的攥了一下,“没事,没事,扎不上是正常的,咱这不是第一次动手吗。”
这下陈晶知道为什么张梅的声音沙哑了,原来是哭了,不过,黑暗中陈晶皱了下眉头,陈晶不理解为什么只是一次扎针没有扎进去就让张梅这么难受,在陈晶看来这是很平常的事,谁也不是天才生下来就会跑,安慰似的握紧张梅的手,“没事没事,别哭啊,谁还没有个过度,谁还不行有个第一次,别想太多,下次咱一针扎进去就行了,不过,张梅啊,你觉不觉得你有些太较真了?”
小心的说出最后一段话的陈晶怕触动张梅有些敏感的心,或许张梅自己没现,但陈晶就是觉得张梅有些敏感,从张梅从来不和老兵接触,从来不跟刘亮她们来往就能看出,其实陈晶自己也不喜欢这些老兵,但陈晶记住了妈妈曾经告诉她的话,走出家门后没人再拿你当孩子,你要历事,不求你圆滑,但一定要把自己当成大人一样处理事物,与人交往的时候,哪怕你不喜欢这个人也不要得罪,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背后捅你一刀。
正是因为牢牢的记住了妈妈的话,虽然有些大咧咧的陈晶对什么事都粗心,但却在努力的去改变着。
陈晶的话让张梅楞住了,较真吗?有吗?没有吗?张梅不断的问着自己,剖析着自己的内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张梅再次回神的时候,躺在自己身边的陈晶已经睡了过去,转过头看向睡的打着小呼噜的陈晶,张梅笑了,缓缓吐出憋闷在胸口的一口郁气。
张梅把被子往陈晶身上拽了拽,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虽然陈晶并没有听见,但张梅却真的感谢陈晶,要是没有陈晶的招呼,要是没有陈晶最后一句的提醒,张梅还不知道会把自己否定到什么程度。
仔细回想着的张梅知道自己那敏感的自卑又一次出现了,其实张梅仔细回想过,与其说自己因为害怕扎不上,不如说自己太想证明给别人看她张梅一定是个出色的卫生兵,但张梅忽略了她的这双手已经不是那双在无国界时能够在黑暗中扎进血管的手。
张梅轻轻的笑着,脸上有着淡淡的轻松与肯定,“张梅,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
说话时的张梅把手放在了胸口,轻轻的敲了两下后,张梅带着笑闭上了双眼,感觉睡了好久似的张梅再次睁开双眼时,看了一眼外面的,黑漆漆的天空让张梅有些诧异,张梅感觉睡的很舒服也很久,但张梅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夜光表盘上显示的数字让张梅有些挠头,才五点,又躺了一会,感觉怎么也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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