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后就躲在幽冥地域深处,在自己的领域中回想着“前世”那残破的修道感悟,闭关修炼了两年多,步步为营,扎实求进,将他的祭坛领域管理得妥妥帖帖,同时也成功晋升炼气大圆满。
他这才出关,利用圣印和祭坛,传送回来。
他当初将圣印的印记设在仁圣尊王洞天之西的安全地方,距离墨府所在的太衡山太过遥远,如今要想赶往墨府,只有先穿过荒凉的沙漠。对他而言,这样才算稳妥,不易被人发觉。
“不管我那前世为何与今生如此相像,但总归是我的机缘和依仗。难怪还没进入仁圣尊王洞天之前,墨恒初次见我就纠缠我不断,还说对我‘似曾相识’,现在看来却是被我影响,引动前世执念……不知他若是当真知晓我前世的所作所为,现在会是对我爱之心死,还是恨入骨髓?”
梁弓宜胸中情愫突然鼓荡起来,像是沸水一般翻滚。
他思绪电转着,想及被三生神石激发的“前世”画面里与他相爱的墨恒,不禁失神怔怔。
但是说到底,无论是前世的他,还是今生的他,他的本心都始终是自己的修为和长生。
他抛开情感,扪心自问,在看过“前世”那并不连贯细致的画面之后,他对那些坚持要杀墨恒的那些“大人物”们愤怒怨恨;对纠缠自己妄图跟墨恒“抢夺”自己的墨问秋厌恶至极;对自己参与其中以求自保,并自作主张地为墨恒塑造灵躯的事情,却并无真正的“后悔不该”的意念。
有的,只是无奈的愧疚、追忆的悲凉、失去的痛苦、情感的空虚。
他现在有时忍不住想着,若是以后再有必须如此决绝的时候,他在做出决绝之意后,必须确保墨恒不会身死魂消。而在那之后,无论失去本体的墨恒如何气他罚他恨他,他都坦然承受,并且爱护一生。
原来,即便再来一次,他内心理智地想,最终的选择仍是保全自己。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哪怕是爱得深沉。”
梁弓宜牙关绷紧,按捺住种种思绪,俊挺的面庞上是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漠然狠厉的冰冷。
他垂下眼眸,驱赶走这令他浑身发寒的念头,健挺的体魄八风不动,只在心里意味复杂地低语着:“三生神石果然神奇无双,玄妙莫测。但是,前世毕竟只是前世,如今他更强了,我也再非弱小。我们再度联手,前世的遗憾,今生总要想办法补全,尽一切可能补偿他罢。”
这“补偿”在心里想出来,他勉强好受了些,并且期待之极。
但是,说是补偿,其实他自己明白,更多的原因是他自身心底那最深沉和急切的需求。
本来在进入仁圣尊王洞天之前,他就被墨恒缠着,心里也有些莫名的不清不楚的熟悉;后来进入洞天之后,又被墨恒以那样羞人的姿态折腾玩弄,而他本心深处竟有莫名的深沉快感和满足。
再之后,两年多来,随着那“前世”画面的消化、感悟、整理,梁弓宜越来越明白……
必须“再度”彻底的得到墨恒。
现在的他,除非封印所有关于《伐折罗经》的记忆,驱逐所有被三生神石激发出来的“前世”画面,否则灵魂深处因曾经挚爱又失去而空虚痛苦的情感,会一直不停地在他思想中渴望和叫嚣。
除此以外,梁弓宜也是另有目的。
他必须在和墨恒欢好之余,利用墨恒的身份、势力、力量,尽快站稳脚跟。不然的话,难道还是像“前世”画面中一样苦苦、缓缓地积蓄力量,然后在强者面前不堪一击?
梁弓宜想着将要见面,本来冰玉般英俊的面庞不由缓和,眼底甚至浮起一抹追忆的庆幸和柔情,心里也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久违的火热。只是,他却不能显得这样“自投怀抱”,想着以墨恒的直率和钟情,想要安排出一个巧合与引荐,也是举手之劳。墨恒不是有许多兄弟姐妹么。
赶往墨府与墨恒相会,对他而言,当真是两全其美。
81第八十章()
… …
冬天随着一场鹅毛大雪而来。墨恒终于到了十七岁生辰。
纷纷洒洒的雪花飞舞;铺得大地、房屋、树木;甚至天空都洁白一片。而整个庞然大物般的墨府中,却是处处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接待四方国家以及各方友人的来贺;就只为墨恒生辰。
墨恒却在基本的礼数做到之后;摆出一副对与人结交不感兴趣的淡泊态度来;先谢过父亲墨云书;然后便只与这两年多来交好的墨言等人聊天喝酒;说些笑话,谈论些修炼心得。
墨言以前残废孤苦,只用泥沙作画,聊度残生,在被墨恒治好伤腿,又得墨恒传授功法后,便对墨恒感激不尽,堪称忠心耿耿。墨恒知他感恩,也拿他当作朋友,除了他之外,其它那些刻意过来讨好的兄弟姐妹们便并不被墨恒放在心上,甚至始终保留着最基本的戒备。
墨府嫡子的生辰宴可没人胆敢闹事儿,那些有资格闹事儿的人也不会亲自前来见礼,所以生辰宴虽然熙熙攘攘的热闹,却人人保守本分,等到刚刚天黑的时候,宾客们就都规规矩矩地散去了。
生辰宴结束,楼。
这两年多来,墨恒时不时就会来见墨云书,或是主动,或是对墨恒也逐渐地越来越放宽,甚至下了命令,无论墨恒何时前来,都不许任何人阻拦,哪怕他正在炼法也不例外。
所以,现在,护卫们对墨恒行了礼后,连通报都不需要,直接放他进去。
墨恒走上楼阁,来到墨云书房前,房门没关,墨云书靠坐在床榻上闭目假寐,看似休息,其实是在修炼他的玄妙功法。墨恒安静等了片刻,直到墨云书睁开眼来,才请安道:“父亲安好。”
墨云书点了点头,看着日渐挺拔和清俊的儿郎,威严之中也带着微微的笑意:“有何事?”
墨恒便笑着说:“孩儿这次是有事相求。”说话间,墨恒疾步上前,笑着站到墨云书身后,完全一副孝子模样地为墨云书揉肩敲背,手指在墨云书宽厚结实的肩部肌肉上揉搓按捏。
墨云书对他并无防备,倚着靠背,英伟的身体显得慵懒,眯起眼睛,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说。”
墨恒这才将先前准备好的言语简洁快速地说出来。
“哦?你想明日起就与虎玄青一同出府游玩,打算在外面过到年底才回府来?”
墨云书听到墨恒的话,浓眉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一时沉默不语。
墨恒表面上紧张,揉按墨云书肩背的手也显得越发轻微,心里则是沉然等候,丝毫也不焦急。他这两年多来,依仗越来越炼化熟悉的“须弥宝镜”这先天灵宝,越发能克制和隐瞒自己的真正心思。
心思其实也与修为有关,墨恒自身便是化神道行,又参悟先天灵宝两年多,更是历经两世,若论心思的隐瞒,只怕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以至于他真实心思彻底内敛,只将前世幼时那对父亲的期待和崇拜表露出来时,竟将那孺慕之情展现得比以前还要淋漓尽致,连墨云书这等心急深沉的人物都暗自略有感怀。
如今,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墨恒步步为营,逐渐深入,花费两年多的时间,不动声色间缓缓将墨云书这位自以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修为通天、城府深厚、威严霸道的强者“感化”。
直到现在,墨云书区区两年多的时间,竟已经对墨恒宠溺和纵容到此等地步。
话,一是想着虎玄青对墨恒的特异之处,二是想着墨恒竟要离开他这么久。
墨恒眼角余光留意着墨云书的细微神色,心中一动,在表面上带着微微的焦急神色来,同时快步走到墨云书身前,拉着墨云书精壮的臂膀,低头用力地揉按着,皱眉苦脸地“恳求”说道:“孩儿的确想要出去,父亲就应允了吧。”
即便是这时,墨恒也不说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恳求”。
墨云书神色稍缓,任由臂膀被他讨好地揉按,平日威严淡然的面庞又自然而然地笑了笑,起身站在墨恒身前,高大身躯因为站在墨恒极近处而显得更加魁梧,有种形体和境界的双重压迫感。
墨云书已经将自身气势收敛,只是他似乎是境界突破在即,才有些法力外漏。
“虎玄青这次前来贺你生辰时,邀请你明日出去?”
墨云书眼底的俯视和威严,逐渐变为纵容,刚强的声音尽显父亲之慈爱温和。
“是的,父亲。玄青道兄上次带他师弟过来一同向孩儿讨酒喝,得知孩儿一直参悟不透化神境界的门槛,就说孩儿是窝在家中,闭塞了感悟,又说了些他自己的想法。孩儿听后,颇有所得。”
墨恒这才说出理由,恭敬又不失亲近地回答着,极其恰当地逐渐“放松”了很多,甚至笑着目光清澈而坦诚地回答道,“所以,这次玄青道兄邀请,孩儿便想去看看他见过的那些风景,体悟一下自然道理的韵味,希望回府时就已经晋升化神,可以为父亲分忧了。还请父亲应允。”
,又见他满脸期待,想及以前漠视他如蝼蚁的十四年,竟不由得产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念头,却没有丝毫后悔可言,只是沉吟着说道:“也罢,你常年在墨府中待着,只上次去仁圣尊王洞天,才算是出府一回,以后是应当除去历练历练。”
墨云书一手背负,一手随意地捏了捏墨恒干净的耳垂,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你也大了,以后要想出府,过来与为父说一声便可,为父难不成还将你绑在家中?除此之外,你与浩然门真传弟子时常交流道法,虽然有些好处,却也要有些防人之心。”
墨云书最后这句话意味深长,墨恒也是心下了然,却在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墨云书松开手,看着墨恒挺直清健的俊朗模样,想及墨恒年已十七,快要晋升化神;再想及这两年多来与墨恒相处时,在消除了最初的“审视”之后,那种总是在无意之间不禁受到触动的血脉相连的微妙感受……一晃眼就过了两年多了。
墨云书沉默着,眼眸暗沉地看着墨恒,心里的放…浪念头本就没有压制,此刻更加肆无忌惮的放纵起来,便直接吩咐着,“等你回府,无论是否已经晋升化神,都开始修炼那双修妙法吧。石启楼已经跟了你不短时间,你若瞧他不上,为父再将其它男儿赏赐于你也没什么。那双修之法脱胎于上古纯阳老祖的根本法门,正而不邪,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害处,你不必有什么顾虑。”
墨恒对此早有所料,也早有谋算,所以此时心下平静,脸上却显出微微的倔强来。
墨云书深深看着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枚极其特异的玉佩,道,“拿着吧,若有危难,就捏碎玉佩,自会有妙法将你送回我的身边。好了,你自去,为父还要炼法,你明日也不必再来请辞。”
墨恒接过那枚玉佩,只见玉佩足有手掌大小,青青绿绿,却又极其轻微的烟雾在里面飘动,细看去时,才发现那些烟雾又哪里真是什么烟雾?分明是无数玄奥细小的符文禁制在以一种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规律旋转蠕动。
“这是能够破灭空间的宝物?只能用一次么?”
墨恒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地问道。
墨云书没有回答,重又坐回床榻,闭目假寐地炼法。
墨恒便掩去脸上的惊喜和感动,又行一礼,敬畏而又孺慕地看了墨云书两眼,才低下头,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墨云书的崇拜和爱戴,如此亲情简直天地可表。
墨云书在他退下后,又过良久才轻轻收功,睁开眼睛,念头只是一转,便压下种种因墨恒而起的情绪,伸出双手,结实有力的十指简单地捏了两个指决,身前便浮现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印章虚影。
印章虚影十分虚幻,没有丝毫实体质感,但是却可以清晰看到虚影中那正在拼命挣扎着的两个灵魂。那两个灵魂凄厉哀嚎,身上散发着怨毒黑烟。印章最中间的地方还有一个若隐若现,似乎还处于将成未成状态的灵魂被锁链紧紧封锁着。
墨云书口中念咒,右手蓦地将印章虚影狠狠一握,再对太衡山深处一招。
太衡山深处,那个被无数符文禁锢着的山腹内,被锁链穿透琵琶骨的中年男子蓦地一阵颤栗,强壮的肌肉随着颤栗而僵硬的抖动。他痛苦而麻木地张大了口,发出有气无力的沙哑嚎叫,眼底没有焦距,只剩一片死灰。
中年男子周围尽是钟乳之类滋补圣药,让他在被折磨的这么多年中,一直被迫维持着身体的精壮和饱满,赤…裸的胸膛也仍旧肌肉结实,而那枚死死地黏在他胸肌心口的印章,在被墨云书此时招手的时候,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变黑,又由黑转白,黑白之间变幻不定。
最后白色隐去,印章只剩阴森森的黑色。
而中年男子则在一阵麻木而歇斯底里地痛苦痉挛中昏迷过去。
“三魂将成,宝印将出。可惜,此人是意若秋最后留给恒儿的护命之人,若早知我有今日这番情怀,也未尝不可将此人抹去神志,留给恒儿当个傀儡护身。不过,此人当时依仗外物强行晋升化神圆满,然后行刺于我,合该为我‘三魂宝印’的主魂……”
墨云书停止施法,眯了眯眼睛,起身站到窗前,心里漠然地想着。又想到时时来墨府向墨恒讨酒喝的虎玄青,眼底闪过冷厉的杀机,他对虎玄青身后的浩然仙门是全然不顾的。
虎玄青时时过来探望墨恒,他近距离之下,初时还没有怀疑,后来又岂会毫无察觉?
“天地将变,但望你虎玄青知道好歹,不要依仗浩然仙门,就敢坏我气运大事。”
墨云书神识扫过正在梨花小院中沐浴准备安歇的墨恒,眼底浮起久违的赤…裸…裸的**之色。
虽然墨府座落在东洲,距离浩然门这座仙门大派不算遥远,又与极远处的天行派颇有些龌龊矛盾,从而对墨府来说,即便不向浩然门低头,也至少应该维持基本的交好。但是,现在墨府掌权人却是看似极重规矩,实则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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