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左右,苏灿在星城火车南站下了火车。
他歪头看着繁华的商业街道以及远处纵横交错的绿化带,在那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穿着黑色衣服带着莹绿色马甲的执勤交警正一丝不苟的指挥疏通车流,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也甚至视野模糊了也不用手去擦拭,那手臂标准、如同教科书般指挥交通。
绵绵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叫星城主店里腾出人手来送他回去。
苏灿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破水浪而至,驾驶者是张队长,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保安队长了,而是统管上百人的后勤部长。
苏灿看到来人是他还有些意外,怔了怔,再想说什么,张队长已经拉开车门了,“快进来,别被雨淋湿了。”
苏灿点头,坐进副驾驶座内,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衣服上的水渍,张队长没有转动车钥匙启动发动机,而是把手刹往上一扳,使用物理锁住的方法锁住车子,然后把脚踩到刹车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以后才从烟盒里抽一根烟出来给苏灿。“谢谢。”苏灿也没有拒绝,但是夹在手指上没有点燃,他平时已经很少抽烟了,偶尔抽一下也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压力,而目前的苏灿很少有压力,所以基本上难得抽烟。
“很久不见了啊。”张队长如是说,眼下这光景倒也是。
“一晃很久过去了。”
张队长也点了一根烟,云雾缭绕了起来,紧接着是长长地、沉闷地没有说话,气氛异常沉默起来。
苏灿也没说话,仰头枕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在火车上跟本就睡不好,满脸都是疲倦,他很累了,累的现在只想快点睡过去,进入深层的睡眠,可是越这样,反而越是睡不着,大脑里一片空白,却又十分的紧张得不到缓解,这是过度熬夜的后遗症。
等到张队长把烟抽完以后,掐灭,这才发现苏灿已经快要睡着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探问,“回家?还是回学校”
“回家吧。”苏灿拖着长长的鼻音。
张队长听完以后点头,知道他想休息一下,也不再和苏灿搭话打扰他睡觉了。转动钥匙,发动机发出微微的响动,在黑沉沉的雨幕里打开前探照灯,驱车朝着前方红绿灯的拐口前行。
啪啪啪!
豆子大的雨点打在车前挡风玻璃上,雨刮器疯狂的转动甩动着雨水。
这雨势越来越大起来了,雨疏狂落,电闪雷鸣,黑色轿车在这雨幕里好似蛟龙入海,逐渐隐没了。
平海县。
古樟街的街道在雨幕里颇显得犹如古代山水墨画一样传神,纵横交错的电线杆割裂了阴霾的天空,那瓢泼的大雨就这样从天空里落下来,几头麻雀躲在屋檐下梳理羽毛,期待下一个晴天的到来。
张队长叫醒苏灿,他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抵达自己小区楼底下了,伸一个懒腰,全身骨头都噼里啪啦作响,睡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原本一身的疲惫已经恢复了不少。
“谢谢你了。”苏灿非常感激张队长。
“没事,举手之劳。”张队长呵呵的笑了一声。
苏灿没多少行李,就一个小行李箱和旅行背包,行李箱不重,能够一个人抬上去,也就没叫张队长帮忙了,然后他叫张队长进去他家坐一坐。
张队长摇摇头说自己有事情,就先走了,其实他哪里敢进去坐啊?虽说苏灿家还是以前那只有不到八十平方米拥挤的小房子,但因为地位不同带来的变化和影响已经辐射到其他人身上去了。
张队长不愿意上去,苏灿也没有勉强,他也明白,以前的张队长进苏灿家能够神色自如,但是在现在随着苏灿家地位的变化,他已经不能够再随意轻便了。
这就是地位带来的疏远和尊卑。
林爱琴和苏成业不在家,苏灿只好自己拿钥匙开门。
他回到家里,把行李往卧室的床边一扔,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了个澡,然后躺会自己舒服柔软的被窝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放空自己,深深的呼吸几口气,再次睡觉。等到苏灿再度醒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已经亮起来了,他坐起身来,探视窗户外的景色,一片漆黑,还有里面丽江小区万家灯火璀璨的景象,原来自己一觉睡到天黑了么,他有些懒洋洋的,全身提不起劲来,但还是得起来走动一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客厅里有明显的响动,那边传来两声,一个声音苏灿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那是程仙子的声音,一个就是听了十几年的声音,那是他老妈林安琴的声音。
不过两人的声音和语气也有不同,林安琴直接是吼的,“臭小子赶紧起来吃饭了,睡一下午睡够了吧!”
程可淑比较温柔,向来是很简洁,就六个字,“苏灿,你起来了。”
苏灿应答一声,穿上外衣牛仔裤推门而出,饭菜的香味也扑面而来,简直是诱人无比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被勾起来了,客厅里一片橘黄绚灿的色彩,很有节日气氛,原来是客厅吊顶的水晶吊灯被打开了,平时很少用这玩意的,毕竟这吊灯有几十个灯泡,十分耗电,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偶尔用一两次也没什么问题。程可淑很恬静朝他一笑,继续帮林安琴端菜,就是这当儿的场景落入苏灿的眼中,很有熟悉的错觉,真的好温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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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五章 西风几时换流年()
晚饭以后,苏灿和程可淑下楼去小区外面散步。
夜晚灯火通明,空气还透着一丝雨过天晴后的凉意,沿岸江边人很多都是来散步,对面灯火模糊影子摇曳。苏灿蓦然回首,光影纵横的平海小城城市灯光被逐渐的覆盖在那迷雾中,恍然回想起那年夏天,他也是这样和程可淑携手站在断桥边,而如今那条夏天尚未完工的断桥也早已经通车,很多东西都已经在时代的进程的变化中消失了,包括那些弥漫着旧日味道的老街,追逐着夏天奔跑的孩童都一同消失在这张牙舞爪的历史变迁里了。
苏灿默默地看着小城这波澜壮阔的景象,若是在平时他一定会有一些着微至著的感触,但是现在他不敢有,轻轻地捏着拳头,拳头仿佛捏着心脏大动脉的瓣膜,一顿一顿的攫紧。
程可淑明亮的眸子望着这夜色的小城,红唇微张,“突然有些舍不得从前了。”
苏灿昂起头来,“未来的流年总是精彩的。”
她侧过头来,盈盈的笑着,“还有不确定的。”
苏灿想了想,重重的点点头,五指紧紧的握住那柔软的手,十指紧握,就好像害怕失去什么似得。
西风几时换,流年暗渡,波澜不惊。
这剩下的几天假期时间里面,苏灿陪着程可淑去了岳阳楼,那里有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过他们两人走的很匆忙,几乎是匆匆一瞥,走马观花,但是不管旅途是如何的匆忙,只要有程仙子在身边陪着,他就不感觉到累,这是无比幸福的事情,而后他们又去了君山,俯瞰云梦泽洞庭湖,觉得人生到这里也是完美了。
但是这人生却还没有画上休止符。
还有八千里的云和月等着他们去征战,未来还有无限的精彩。
五月七号最后一天,苏灿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这是他在青岛那边接的电话,后来耽误了,现在重新打过去。
接通电话的人是李佳佳,那个珠玉女孩。
当初苏老爷子过生日大办宴席,苏灿还欠过她的人情,若非这件事情他还真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于是今天苏灿的麻烦来了。
而且是属于自找麻烦。
李佳佳报了一个地名,是岳州的某个地方,苏灿有些头疼,他刚从岳州赶回来,早知再赶回去,还不如多呆在那里呆一两天再打电话,没办法,自己是还人情,只能够自己再赶过去了。
再次见到李佳佳都有惊艳般的感觉,好在苏灿已经淡定不少,不至于像一般人那样狂吞口水。
“好久不见。”李佳佳微微颔首,她穿了一件白衣,牛仔裤,单脚凉鞋,简单的打扮,却让人眼前一亮。
苏灿踌躇起来了,要说自己真的不想再见到她,这个女孩的经历非同寻常,居然做梦可以见到未来世界的景物还有各种科技,这已经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事情了,但也不能够用鬼神来描述,更可况他自己本身回到这个时代就是科学难以解释的例证了。
李佳佳把苏灿带到了一个密室,反正就是安静到没有人打扰的房间,空气微微有些灼热,热浪不断翻涌,随着她开了空调以后,细微的冷气将那热气都排斥的一干二净了。这房间内的装潢古典,有青花瓷,有屏风,有雕梁画栋,梨花木打造的办公桌光滑无比,对面墙壁是一面多媒体投影仪,李佳佳入座其内,苏灿看侧面也有一个位子,也就大摇大摆的坐上去,到了这里,难道还怕她会吃了自己不成?苏灿就这样胡思乱想着。
不过李佳佳带他来这里明显是有正事找他,不是闲的没事做跑这来唠嗑。
李佳佳没有看苏灿,而是专心致志的摆弄了办公桌内的电脑,很快投影仪的光柱投射在幕布上,随着她拉下灯光,画面开始动起来了。
那是一份影视资料,充满消毒水的医院,白色衣着的护士在病房里走动,某医院的名字在镜头面前一晃而过,镜头很快延伸过去,在一个重症无菌室玻璃隔离层面前停下来,一个苟延残喘的病人躺在病床上,目光涣散,身上插着各种缠绕的线头,随着心电图仪器滴滴两声极具穿透性的警报,那波浪线的电图也渐渐的呈现下降的趋势,最后归于零不再有波动,哪怕是再没有医学知识的人都知道心电图不再波动,那就意味着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急促的脚步声主治医生进来,还有一簇护士推着急救床过来,拆除病人身上的各种仪器,有人在旁边记录,遗憾的摇摇头,最后把已经死去的病人推出去医院外爆发出一阵哭天怆地都随着‘又死了一个’的惋惜声渐渐隐没了。
影视画面到这里为止,李佳佳面带凝重,继续挑着各种资料给苏灿看,其中出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沐暖阳,随后全国各地都是他的影子,他被媒体编写成为了新时代的英雄,政府也到处宣传他力挽狂澜的事迹,其实苏灿已经明白了,他坐姿不再散漫,而是坐直,原本那松懈的神经也在那一刹那绷紧了,心脏莫名的狂跳起来,肾上腺激素飙增,手心手背都是汗水。
李佳佳看到苏灿这个表现,摆了摆手,表示叫他不要那么紧张,自己并没有敌意,似笑非笑,“要是我有什么针对你的危险想法,也没有必要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尽管这样,苏灿还是不能够完全消除对她的敌意,原本只是感到有些寒冷的空调气息也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黑暗无边冷气,攫紧了他的四肢百骸。苏灿现在有种莫名心悸的冲动,想要立刻冲出去,因为他已经坐立不安了,屁股犹如针扎。他明白,自己暴露了,一直以来身为重生者的心里优势暴露在这光明之下,犹如丧家之犬顿时惶惶不安。
这一切都是因为沐暖阳!
但是他不能确定因为沐暖阳的事情,到底暴露了多少,甚至是全部都被知道了?越是这样乱想,越是局促不安,心脏里想一个巨大抽水泵血液不断往脑袋上涌去,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在这一刻,绝对要冷静,要占据主要的位置。
沉寂了将近几秒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苏灿终于开口了,“你说!”
李佳佳紧紧的盯着苏灿的眼睛,目不转睛,瞳线倒映出他的影子,在这瞬间,她又笑了,笑的莫名其妙,“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梦到未来,我一直以为我是孤独的,孤独的行走在这世间,没想到你也是”
苏灿:“”
“嗯?”李佳佳歪头。
苏灿原本绷直的身体瞬间又松懈下来了,那涌入脑袋的血液都倒流回心脏里去了,原来李佳佳并没有发现自己是重生者。
原来两个人都猜错了,苏灿以为她知道了自己重生以来最大的秘密,而李佳佳根本就没有想到重生那去,只是觉得苏灿和自己一样都是能够通过梦境看到以后几年乃至十几年发生的事情,这虽然也很天方夜谭一般诡异无比,但至少是有根可寻,比如自己就是最科学的例子。
苏灿松了一口气。
既然她这样以为,苏灿也就不再多解释了,他不可能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家底给透露出去。
他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
但是苏灿明白,沐暖阳那边确实是自己的一个致命的弱点,因为人心是会变得,会不满足的,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李佳佳目光直视苏灿,目光灼灼,因为距离太近,大概只有四个拳头那么远,所以扑面而来都是女孩清香的气息,那唇色如蜜蜡,贝齿微露,充满诱惑的味道,当然苏灿不可能就这样直接大大方方的打量对面的伊人,于是退后点距离,耸肩,报以微笑,“你知道的,我是来还你的人情的,那么,你的人情是?”
李佳佳沉吟着,“我想问你一点事情,看是不是和我做的梦是一样的。”
“你问。”
“二零零七年嫦娥一号发射成功?”
“是!”
“二零零八年我们南方发生了冰灾。”她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还有史无前例的大地震?”
“是!”
“奥巴马是零九年当上美国总统的?”李佳佳自己都没发觉她的牙关都在微微的颤抖,以至于说话吐字发音都变形。
“是!”苏灿有些沉重,没想到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死一样的沉寂。
李佳佳眨眼睛,她虽然做梦的时候在梦里见证过这些,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她的臆想,但那又太真实了,真实到连她自己坚持多年的信念都有些动摇,三观在这一刻彻底发生剧烈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还在消化苏灿回答的问题,尽管苏灿只是连续的回答的三个是字,但足以回答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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