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通说完,便拉着惑子麟在靳方言的面前大摇大摆的走了,靳方言今次是真真实实的长了见识,原先以为自己说话过火,但现在有了朝圣通,他发现,自己和唐淼其实都不算是毒的,朝圣通才是,分明意思都是好的,却都是扎着人心窝子说些刻薄的话。
这种人,要是没朋友,也一定是活该,靳方言心中如是想着。
待人都走了,一方空地上只留下他们两个人,靳方言瞧了一眼镜淓,她也隔的很远,他方才低声问道,“唐淼,这事儿,不打算派人通知一声太子殿下么?”
唐淼面上一愣,遂俏皮反问道,“靳大爷,你说他信么?”
“唐淼,有时候谎言太真,是容不得旁人不信的,你没想过当谎言成真之后的后果么?”
靳方言淡淡的看着唐淼,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过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好半天,靳方言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带着些惆怅的声音——“如果那样倒也挺好的。”
那声音不真切,靳方言没有听清,也没有细问,转身看到唐淼跟前的墓,只觉碍眼的很,“你怎么办,是要一直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是也不是,我在这儿,主要是要见个人,但我也没把握他来还是不来。”
唐淼转身端详着自己给自己修葺的坟墓,想着一会儿得再让镜淓摆上一碟白糖酥才好。
“不说我了,靳大爷,虽然我人暂时回不了盛都,但你可以去看看疯丫头啊。”
“什么时候我不能见慕容姑娘,倒是你,你这边儿……”
“靳大爷,你当真是不了解我天麟的局势啊,我爹爹都遭殃了,你觉得,慕容家能好过么,我爹和慕容伯伯可是我皇帝姑父眼中的两根刺啊,如果这次来伏击我的人真就是我皇帝姑父派来的,你觉得,我六哥和疯丫头逃婚的事情,能那么简单就过去么,说不好他们人刚到盛京就……”
唐淼没有再说下去,靳方言已经从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中体会到了那另一半没有说出的话语,他眉心猛地一突,心中竟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
“所以,你是希望我……”
“回去,帮我会盛都看看,还有……”唐淼弯腰拾起搁置在地上的食盒,“帮我去拜访几位叔伯,这里头是赢城的手信,算是我的心意。”
靳方言伸手推了推食盒,从缝隙中瞧见了搁置在其中的信笺,他接过食盒,面上了然,“放心吧,我知怎么做,定不会叫人察觉出来。”
唐淼点头,“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但万事小心,若是觉察出游什么危险的话……”
唐淼一手伸进了袖中,却是被靳方言伸手拦住了,“送个手信能有什么意外,我一个从大夏来的商人,若真是那般才叫是真奇怪。”
“靳大爷?”
唐淼二愕然,靳方言却潇洒转身,冲她摆手,“放心,你靳大爷什么场面没见过,我在盛都等你回来请我喝酒。”
51 准备告诉我了?()
靳方言从赢城出发抵达盛京之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期间,天麟朝堂江湖皆是不太平的厉害。
江湖上,风冥涧没了少尊主,平日里被风冥涧压了一头的帮派皆是摩拳擦掌,准备干一番大事业,但总也想着,风冥涧没了个少尊主,还有个隐退的老尊主,若是这时候,老尊主出山,估摸着他们干了点儿什么,也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毕竟阴庭当年在江湖上的名声在外,江湖上忌惮的人不在少数。
至于朝堂之上,唐淼那一日与靳方言说唐慕被困,被该是秘而不宣的事情,可在靳方言出发后的第十日,便听到了风声,这时间里,能听到如此隐晦的消失,必然是有人授意,目的不过是加快唐家的瓦解,靳方言甚至其中的道理,在听到消息之后,更加不敢放慢脚步,只快马加鞭赶往盛都,好去联系上唐淼拜托他联络的那些个人。
唐铭自上一次见过了阴庭,悬着的心落了一半,但得知唐慕出事后,唐淼依旧没有露面的迹象,思及过往,他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向身边的人安排好军中事物,派人前往盛都打探后,他还是半道折回了赢城。
半月,阴庭同他说的是半月,可本月已过,甚至还过了许久,但他家那位小少爷,他宝贝的七弟丝毫没有露面的征兆,唐淼到达唐淼所谓目的的时候,天上已经是黑漆漆一片的光景。
那座墓穴修葺的十分的不起眼,甚至还有一点儿不大好看,唐铭几步走近,周围并没有人,坟前倒是有两支燃烧了一半被风吹着熄灭的白色蜡烛。
“镇国将军府唐淼之墓。”
唐铭一字一字的念出了声,心中却是五味杂陈,隐在袖中的手不断的收紧,“阴庭,不是同我说小七只是藏起来了而已么?”
他家小七那么喜欢游手好闲的一个人,那么喜欢享乐的一个人,怎么舍得死呢,又怎么会死呢?
“大哥,我师父没骗你,只是我藏得有点儿久了而已。”
耳边的寒风簌簌的吹刮而过,许是少年的声音太过稚嫩,又许是那声音太清,听着让人觉着十分的不真切。
唐铭面上一怔,他整个身子都僵直着,木楞的转了身,便瞧见有个黑影从墓穴后头探出了身子,待走近了一瞧,多年未见,但那张和唐毅一模一样的脸庞,还是让唐铭一眼就认出了面前之人。
许是惊喜太大,又许自己方才太过沉醉于悲痛的情绪之中,唐铭不确定的看着唐淼,“七宝?”
“大哥到底是舍不得我,想来瞧瞧我,若我真死了,你回去会同我便宜师傅算账么?”
唐淼笑眯眯的走到唐铭的跟前,她面上很柔和,但唐铭却无法忽略她眼中的澄明,他叹了口气,“七宝,你算计我?”
唐淼和唐毅不同的便是眼中的这一份澄明,从前的时候,唐铭就知道,即使唐淼和唐毅长得一模一样,但内里不同的很,唐淼这个七宝,看着喜欢享乐,可内里,却是比谁都精明,瞧瞧小时候就知道,谁都算计不到她,反而能被她套住,今次,似乎也不意外,他掉进了他们七宝的陷阱里。
唐淼摇了摇头,“算不上算计吧,大哥是风冥涧的人,可我这个少尊主却一点儿都不知道,不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么?”
惊呼传言,唐淼是被人截杀在回盛都的路上的,可具体在哪里没有人知道,甚至这坟墓建在哪里,都是他临时起意的,他能来这里,除了知情的告诉他,不会有其他,而这知情的人,只能是风冥涧的人,接触了这件事情,亦或是她唐淼信任的人。
唐铭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看来,七宝你今次试探的出了大哥我,还有你师傅。”
“不错,按照道理来说,风冥涧由我接受之后,所有人皆是听我一人号令,我便宜师傅最多只是明面上的尊重而已,可是……”
“可是他却什么都知道,风冥涧虽然在你手中,听你的号令,可是你怀疑,你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卖了你,把你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你师傅?”
唐淼摇了摇头,唐铭却是勾了勾唇,“不若七宝你说说,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亦或是猜到了多少?”
“大哥猜我知晓了多少?”
“至少足以让你设局,来找我验证你的猜想的程度。”
唐铭一派平静的回道,倒是和多年前什么都宠溺着自己的大哥有些不大一样,唐淼眨了眨眼,道,“风冥涧的人并没有出问题,只是风冥涧出了明面上的人,还有十二护法,是我师父的亲信,不属于任何人,只听命于我师父,这里面就有人在我身边,时刻将我卖给我师父,而大哥也是其中之一,是也不是?”
“七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唐铭骇然,即使知晓唐淼知道了一些事情,却不曾想,风冥涧用人上的最大秘密,也被唐淼知晓了。
“便宜师傅在我身边有人,为什么他身边就不能有我的人?”唐淼眯着眼睛笑了笑,“看大哥的反应,确实是真的了?”
“你在阴庭的身边有人,这不可能,他不可能不发现。”
“确实是不太可能,但这事儿也巧,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
唐铭点了点头,不觉得唐淼又向他隐瞒的必要,“可七宝你不信任你师傅?”
“信任么,我倒也想,可是大哥,即使我当年再如何年少,我也知道,一个江湖高人,不可能没有任何目的的收我为徒,难道当真是天上掉下馅饼么,我又不傻,只是我便宜师傅确实对我极好,所以装傻也没事儿,只是最近,似乎装不下去了。”
当年阴庭收自己做徒弟的时候,唐淼当然想过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这种被头等大奖砸中的兴奋感,过了几天便消散了,她冷静下来之后,自然觉得,这是件十分诡异的事情,而且,阴庭对收她做徒弟这件事情上,在带她出盛都的事情上,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偏执,当时她不想进宫伴读,顺手推舟罢了。
后来么,阴庭除了让她学点儿东西外,并没有要害她的迹象,她也就习以为常了,直到最近么,他师傅让位后,依旧对她的事情了若指掌,犹如插了人监视她一样,这一点儿让她心中甚为难受。
还有一点儿,便是上次姬若离的事情,这是唐淼进来对阴庭最不满意的地方,但除了心中的怨念外,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却又无法说的上来,直到这一次,她在风冥涧出了事儿而手下却无动无衷,她终于觉得,凌菲上一次在上京同她说的话得好好考虑一番了。
她在阴庭身边有人,而阴庭却丝毫不知情,那只手因为,凌菲顶替了上一任流星的位置,成为了阴庭的十二护法之一,而凌菲不论是从交情上,还是来历上,与她都是同乡,自然偏向了自己。
她曾对自己说,风冥涧有十二个人独属于阴庭,且各个身居高位,决不能小觑,也不能忽视,阴庭对她一定存在着某种目的。
唐淼当时只想着,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值得他师傅煞费苦心多年,还陪了心力财力进去,委实说不通,也便没有当做一会儿,可今次,却是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七宝你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唐铭点头,揣测着唐淼还不知道那件事情,他心中斟酌着开口道,“七宝,即使你师傅身边有人不听命于你,但依然在风冥涧,可只要不伤害你,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你还是你风冥涧的尊主不是么?”
“大哥觉得以静制动比较好?”
不待唐铭回答,唐淼又道,“可是我这人,最讨厌旁人一心二用,若是同大哥这样,不在风冥涧的名册内,倒还好,可除了大哥和我的那个人外,还有十个人,藏在风冥涧内,对我表忠心的同时,还把我卖给我便宜师傅,即使那个人是我师父,我都容不下这种事情,我这人,气量小,毕竟,女孩子么,没这么大度。”
“七宝!”
唐铭忽然间大声喊了唐淼,可唐淼却置若罔闻,“大哥,三哥都知道我是个女孩子,我猜你一定知晓,我小时候一直想,为什么我是个女孩子的事情,可以瞒了好多年,可知道瞧见了三哥丝毫不惊讶的表情之后,我忽然在想,或许,这个事实一早你们就都知道,至少家里有那么些个人知道,然后又刻意瞒了下来。”
唐铭木然了好一会儿,他怔怔的看着唐淼,忽然间将手落在她的肩头,“七宝,有时候,我情愿你不是这般的聪慧,若你当真只如面上那般喜好想了,而没有那许多的心思,倒真的是好。”
“可是大哥,王权在我手中,若我真是个纨绔子弟,真的是死上多少次都不够。”
“王权剑为何在你手中?”唐铭又是一惊。
“我师父给我的啊,他没有同你说么,也对,把人家兄弟拖下了水,却还指望她另一个兄弟帮着办事儿,也只能不说了吧。”
“七宝!”唐铭深吸一口气,他两手攥着唐淼的肩头,“总之,现在起,你是女孩子这件事情,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唐家人知,你懂么?”
唐淼抬头同他对视,“大哥是准备告诉我了?”
52 与唐铭的会面()
唐铭偏过头看了一眼那冰冷的石碑,坚硬的棱角戳进人的眼眸中,果然犹如一把利刃一般,如斯醒目,而又十分的惊醒人,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能。
唐铭无奈一笑,“公子非公,牡丹临宴,凤吟九州,天下唱罢,淼淼,你可知道这话,出自谁人的口?”
唐淼摇了摇头,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值得考究的,反而听上去十分像是江湖术士招摇撞骗的时候,惯常喜欢使用的语句和言语。
若是往日,她必然嬉笑一番,说唐铭怎么也能说出这些话来,可今日里这样的氛围,她却要对这几句话,有一个严肃的态度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大哥可不会说些十分无聊的话出来。
唐淼静默着不说话,不多时,唐铭便给出了答案,“这是当年,尧朔在你和阿毅出生时,给你批命之后所写。”
尧朔是江湖上有名的神算子,但凡他算的事情,或者是给人批出的命格,没有什么是不准确的,所以,即使他隐匿江湖多年,依旧有许多人在苦苦追寻着他的下落。
照她大哥的说法,当年尧朔来给她和唐毅批命的时候,正是爹爹进宫面圣之后,家里人还真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个男孩儿,结果,这尧朔的命格一批出来,家里人再认瞧瞧,原来自己还真是个女孩儿,可自己这命格,也让家里人吓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淼淼,你可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出生,还是会影响到皇室运道的人出生,若然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那便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啊。”
“所以,家里人就都瞒着了,所有人都假装我是个男孩子,而不是大家都没有发现?”
“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当年你母亲难产,后来尧朔批命的时候,就我和母亲在场,其他人确实都不知道,你可还记得,你和阿毅有段时间被寄养在你外祖父家,便是这个道理,后来你长大了些,又独立的很,适才接了你回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