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在他们大婚当晚离开,容浅曾经以为,君非白会恨自己,会舍弃自己,从此以后,他们再不想干,可她错了,那一晚之后,君非白封锁了的消息,只对外说她身子不大好,要在宫中静养,以此为由,拦下了需要她公开露面的事情,甚至于,烨国祭祖的场合,他都用自己的权威硬是压下了大臣们的谏言和不满。
这些,都是他的皇弟写信告诉她的,这些年,他如何力排众议,如何用自己的力量,守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尽自己所能,给她自由她一个人安心的在上京城报仇,这些她全都知道,书房的信封放了一封又一封,到了最后,她越来越不该看烨国来的书信,每一次,每一个字,似乎都在说她是有多么的过分,有多么的欺负那个优秀的男人。
她心中思绪万千,“姑娘知道什么不妨直说。”
“当年那位朝华郡主,即为今日的且熙。”
“这不可能。”且柔惊呼出声,“我,从小和且熙一起长大,她不可能是……”
“有什么不可能呢,你真的确定你身边的且熙是当年的且熙么?”
且柔不知道凌菲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困惑的看着她,她又道,“真正的且熙十年前已经死了,当年朝华郡主忽然暴毙,在陈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实际是是一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码,这事儿,我也是最近在翻查上次入境风冥涧那批货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凌妈,你发现了干嘛不告诉我?”
“跟你有关系吗?”
凌菲转身看了一眼唐淼,她无辜的摇了摇头,她又道,“那跟我有关系吗?”
唐淼又摇了摇头,凌菲已经转过了脸看她,唐淼只觉头皮发麻,凌妈这高冷的性子好讨厌!
106 都是算数高手()
朝华郡主当年审得太后的宠爱,她父亲是个五品的官员,家里也没有人和皇家搭边儿,只听说是有一次陈国太后南下巡查,碰到了还是孩童的朝华,她不但没有胆怯,而且还对答如流,太后见了心中甚为欢喜,便将朝华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养着,养着养着,便离不开朝华这小姑娘了,十岁的时候,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太后直接破例封了郡主。
多年前的九州,还没有如今的各国动荡混乱,礼法制度严明,陈国太后这一破例,便是打破了但是的礼法,一时间朝华的名头在九州间也就传开了。
十年前,朝华暴毙的消失,曾经引起过九州一片哗然,但因为她尚未成家,并没有什么利益牵扯,能让人谈及的,也只有当年陈国太后破格提升郡主一事儿,所以没有多少时间,就再也没有人去谈论朝华的事情。
容浅当年正忙于潼关之役,还要暗中安排上京城的部署,连谈笑风生的时间都没有,这件事情,她只模糊的有一个印象,不知道是谁谈及过。
当年不曾关心过的问题,竟然成了如今最大的难题,难道,这就是老人家说的久病不医终成祸事吗?
君非白当年无意间种下的种子,到了今日如此的不可收拾,容浅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做其他什么反应。
“姑娘怎么称呼?”容浅淡淡的看着凌菲,这姑娘连十年前的事情都查的这么透彻,她今天来这里,怕并不是完全告诉他们柔儿没有事。
“流星。”
“流星姑娘,你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呢?”
“取决于容家主想不想知道烨国帝君在哪里,取决于你想不想就她,也取决于容家主的价码,值不值这份情报!”
“凌妈,你……”
容浅伸手就要掀了薄被下地,凌妈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个节骨眼上,谈什么银子人看着怎么都觉得是在落井下石。
她作势要掀被的手忽然靳方言住着,她抬头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靳方言便笑眯眯的把她的手放回到了薄被中,将薄被往唐淼的身上拢了拢,“唐少啊,你看看你,要盖被就好好盖,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得!”
“靳大爷!”
唐淼伸手又要去掀薄被,靳方言一手捏着薄被的一角,另一只手将薄被的另一角自唐淼的身后绕了过来,他将两个背角捏在手中,一坐在了唐淼的身边儿,“别闹,先看看你家这军师买卖做的怎么样。”
两边被角都被靳方言坐在了低下,唐淼整个人被困在了薄被里,她郁闷的看着靳方言嘴角的笑,反正她那凌菲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索性抱着曲起的西瓜,当自己的围观群众。
凌菲最后的一截话,听得晏老和裴济蹙眉,唐淼虽然没有和容家交好,但却和靳方言关系好的很,这个时候,他这个做主人的一点儿都不出来拦着自己的手下,未免有些太让人觉得不够道义了一些。
容家的人脸上都有些难看,乌玛和纽卓两兄妹身处其中,因为尴尬的身份和听到了原本不该听的东西,愈加的选择了沉默,一时间屋内陷入一片沉寂的安静,怪异的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哈哈哈!”
容浅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屋内的尴尬和平静,她掩唇浅笑,“不是姑娘这一说,我倒真是忘了,风冥涧是靠情报买卖发家的。”
“君非白我是一定要救的,风冥涧换取情报的规矩我知道,要拿等价值的东西或消息去换,姑娘认为这个情报用什么来换合适?”
容浅落落大方的站在那儿,举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干练和冷静,若是不知道她同君非白间的往事,估计不会有人会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凌菲越是看容浅越是觉得她十分欣赏容浅这样的姑娘,在反观唐淼,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唐淼就是个胡闹折腾惯了的丫头片子,和容浅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唐淼原本抱着膝盖看戏,不想凌菲忽然冲自己看过来,她正准备冲她笑一笑,她却忽然间回过了头,似乎还叹了口气,唐淼瞬间觉得十分的委屈,她做了什么,凌菲竟然摆出这么个表情来!
“这个情报关乎烨国帝君的安危,甚至可能改变九州势力,所以,我要的不是财物,而是容家主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不管现在、将来,时局如何变,烨国、容家必须同唐淼秋毫无犯,即使是生意上的争抢都不可以,但你们同她一起合伙的往来不算。”
“姑娘这是在怀疑唐淼和君非白的交情么,还是在怀疑我容浅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说实话,那边那个小傻子信你们,可我不信。”
凌菲故意朝唐淼看了一眼,被她这样损自己,唐淼不开心的瞪了她一眼,直接被凌菲无视,靳方言弯唇看着凌菲,眼眸中不失欣赏。
凌菲一脸冷漠的看着容浅,“这世上,父母姊妹兄弟互相残杀的事情,还少么,这一点容家主自己清楚,最不能相信的往往就是自己身边的人,而且,九州大局,有时人在局中身不由己,比起你口中的恩情,比起君非白和那小傻子的交情,我更加相信的是买卖总的交易和盖上印章的字据。”
“姑娘说的倒是一点不错,如果你不是唐淼身边的人,我倒是真有种把你拉到我身边的想法。”
“容家主已经够聪明的了,就不需要旁人在帮着你算计了吧。”
凌菲冷漠生硬的将容浅的话忽视在一旁,靳方言莞尔一笑,“唐少,你家这军师真是没白找。”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想我这么可爱的人,凌妈怎么舍得对不起我。”唐淼恬不知耻点头。
靳方言看她笑容灿烂的脸庞,将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其实,刚擦流星姑娘的画外音不就是她留在唐少的身边,就是因为她太单纯不会算计,哪天被人卖了帮别人数钱都不知道么?
“容家主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凌菲冷着张脸静静的问道。
容浅失笑,“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想我现在都会答应你吧。”
这些年,她从不曾君非白做过什么,甚至从不曾为自己对他做过的一切感到抱歉和愧疚,或许,或许就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他永远都站在她身后看的见的位置上,只要她回头,她总能够看见他,渐渐的,她便明白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会站在原地等她,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年复一年,连对他的抱歉和愧疚她都习以为常的忽略,直到傍晚他在城郊出事儿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没有正视的问题,从没有想过的问题。
如果、如果有一天,当她真的回头,他却已经消失在了她背后的某个方向,她会怎样?
或许,今晚她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失控,便是对这个问题最好的回答,纵然她逃了、避了,却还是没有办法瞒过自己的心,君非白在她心中的地位其实早已经超过了她心心念念的复仇,只是她自己都不曾发现,这件事情便这样消无声息的发生了,经过了时间的洗礼,在岁月的长河中,开出一片繁花似锦。
“我这里有一张字据,劳烦容家主用印之后交给我,待帝君回来,我会在让他给我落款,到了那时,我们的交易便算完成。”
容浅二话不说从内室的暗格中取了自己的私章,签字画押,凌菲确定无误后,攀上了容浅的耳朵,小声的告知了君非白现今被藏匿的地点。
吩咐了晏老给且柔医治包扎伤口,容浅看了一眼纽卓兄妹,“抱歉了两位,今晚府上有些乱,两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在府上住下。”
“恭敬不如从命。”纽卓抬手抱拳,今晚他们听了许多不该听到的事情,在这位容家主把人找回来之前,他们怕是都要在人家府上叨扰了。
容浅疲惫的摆了摆手,“好了,今晚大家都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且柔身上有伤,晏老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她抬脚准备迈过门槛,忽然又转过身来,“唐少爷,有件事情,君上要我转告你。”
“别,千万别告诉我,有什么事儿他自己回来跟我说,或者自己办!”唐淼连连摆手,最后直接藏在了靳方言的身后,人在为难的时候总是会有什么临终遗言之类的晦气话,唐淼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想去听且柔的话。
“唐少爷,君上让您代替他去参加大夏皇后娘娘的寿宴,烨国使臣只来了些闲散的官员,并没有人适合代表君上出席的人选,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唐少爷,您……咳咳……”
且柔说了两句话,忍不住咳嗽,晏老一面帮她拍背,一面道,“丫头,她必须得答应你,她趁火打劫卖情报,这事儿就算是附赠的,也应该她毫无怨言的去!”
晏老不客气的瞟了唐淼一眼,要不是看在谨世子的份儿上,他现在直接揭穿了这丫头的心都有,瞧瞧她那手下说出来的是什么话,把他们家容浅和君家那小子想成什么人了!
唐淼被晏老这么一看,心中无甚郁闷,容浅的微凉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且柔,这事儿你放心吧,就冲这小子骗我这么多年的利息,她不去也得去!”
得,唐淼算是看明白了,刚才凌妈说防止日后徒生变卦,现在人家就来跟她算这么多年的利息,一个个都是算数的好手啊!
107 耿直的凌妈()
君非白在旁人眼里是人人畏惧的烨国帝君,但唐淼却不以为然,这哥们在她眼里,就是一个被亲亲娘子抛弃了,依旧锲而不舍的呆在原地傻傻的等着的典型。
不止一次,唐淼当着面骂过君非白,但楞是没把这哥们骂醒,人家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到了君非白这里,偏生变成了痴情汉,也是难得。
君非白这么多年有多不容易,唐淼看在心里,有多傻她也清楚,这么多年,她拿着容浅匡他,换来的银子,都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吧。
得,这么多年了,这次是最有戏的一次,唐淼总不好再这个时候不仗义,她从靳方言的身后探出一颗脑袋,不满的小眼神从晏老的身上飘过,对上容浅,转瞬又笑道,“去就去,小爷我又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浅浅姐,你最好也交代交代你的事儿,要是你这次跟蠢白开花结果了,打算回烨国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容家偌大的家底,总得有人守着不是?”
“这小子,压根就是个白眼狼!”晏老一听这话,立刻把容浅拉着,“主子,我们走,不要听着小子的。”
晏老拉着容浅就走,那火烧般的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有多恐怖呢,她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唐淼无甚在意的将脑袋搁在屈起的膝盖上,“这是求人帮着办事儿的态度么,真是嚣张,所以说呢,我不喜欢晏老那老小子,跟舒冀有的一拼,都是个实力不怎么样,还喜欢作妖的老头儿!”
凌菲起身去关门,“最会作妖的,难道不是你么,我还以为你说的是你自己呢!”
“噗……”
凌菲这话可谓是说出了流觞和桃花的心声,这话放别人还真是不敢说出来,独流星姑娘有这么个胆子。
唐淼作妖是一个事实,但身边人不说也是一个事实,如今有人当着唐淼的面儿,如此不给面子的直白相告,流觞和桃花皆是忍不住想笑,可唐淼阴测测的目光已经精准的看向了他们的方向,两人互看一眼,只得憋着。
靳方言倪了一眼流觞和桃花的反应,在看唐淼已经鼓起的腮帮子,立刻轻笑赞道,“流星姑娘当真是个实诚人!”
“靳大爷,你大爷!”唐淼扁着嘴看着靳方言,他们之间友谊的小船翻了,翻了!
靳方言是什么人,落井下石看热闹的事儿,唐淼认第一,靳方言不是并列也得是第一,他非但没有的收敛,看到唐淼的反应后,笑的愈加的肆意,唐淼头皮发麻的看着凌菲,“凌妈!”
“忠言逆耳,你习惯就好,没看见周围的人都被你弄得憋出病来了么?”凌菲走到小桌前,拿着茶壶倒了一杯水,“我这是在提醒你你平时是个什么德行,周围的人都瞒着你未必是建好事儿知道么?”
“我还要谢谢你么?”唐淼哀怨的看了一眼已经靠近自己的凌菲,因为不想看她的脸,她直接把视线定格在了她手中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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