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阳拂柳也就不好再参加后面的比赛了。可如果我是压轴的话,那么她辛辛苦苦准备了几个月,就为了今天的比赛,到头来岂不是一场空了不是吗?”
总之是郦震西说什么,长亭都有话说。
谁叫今天是郦家理亏呢!人家都是一个人参赛,就郦家!没事找事的将阳拂柳看作是自家人,反倒是她这个嫡出长女成了外人似的!郦震西是永远不懂的何为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在外人面前与她对呛,其他人看到的只是郦家的丑闻罢了!
笑话的是郦家,而不是她郦长亭!
郦震西再次被长亭说的哑口无言,一方面后悔自己说不过她的牙尖嘴利,另一方面又愤恨的等着看她表演出丑。
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长亭的节目终是开始。
她与阳拂柳面对坐着,四周没有宾客的角落里摆放了四个苹果,随着她弹出第一个音调,阳拂柳也紧跟着开始弹奏。
只是,阳拂柳却是从第一个音阶开始,就想要控制长亭的节奏。因为一旦她控制了节奏,就会打乱长亭射箭的节奏和规律,射箭讲究准头,又是在琴音落下的片刻拿起一旁的羽箭射中苹果,同时在琴音的颤音还未结束时就接上下一个音符,本身难度就很高,倘若节奏再出了乱子,只怕是顾得了弹琴顾不了射箭。
阳拂柳此刻心下满是浓浓嫉妒恨意。
郦长亭破坏了她一鸣惊人的好机会,她也不让郦长亭好过。原本她今儿是准备边弹边唱,第一次将她优美动听的嗓音在人前展露,可因着郦长亭这一出,她就只能弹古筝了。
长亭不紧不慢的弹奏着,感受到了阳拂柳故意拿捏节奏,反倒是更加沉稳历练。随着一个颤音结束,她迅速拿过一旁弓箭,弯弓搭箭,直指阳拂柳眉心。
阳拂柳敏锐的感觉到那羽箭冲着她飞来,手腕一抖,登时弹错了好几个音。
而长亭却是将羽箭缓缓抬高,手指一松,嗖的一下,羽箭正中阳拂柳身后的苹果。
一时间,周围响起阵阵惊叹声。
长亭放下弓箭,接上曲子,颤音刚好停歇。衔接完美无暇。
这一招是上一世她就练了千百回的,只不过上一世她更注重射箭,对古琴倒没有多大兴趣,后来不过是因为看到北天齐弹琴的样子一时惊为天人春心萌动了!所以她有意练习射箭弹琴,当时都是为了引起北天齐的注意和好感,却是到死那一刻,也没有机会在那个贱男人面前展示,却是在这一世打了阳拂柳的脸。
阳拂柳此刻是惊魂未定,慌乱找着自己的音调,却还是漏弹了好几个。等她好不容易找着音调捋顺了之后,长亭却是弯弓搭箭射中了第二个苹果。
听着周遭连绵不绝的赞叹声,阳拂柳面色愈发苍白如纸。
紧跟着又是两支羽箭,嗖嗖的破空之音响起,每命中一次,阳拂柳的心就沉下一分,明明是练习了千百遍的曲子,这一刻却是弹奏起来陌生不已。
长亭一边弹奏,一边悠然开口道,“世人都道神仙好,唯有争夺忘不了。古今钱财在何方?荒冢一堆风过了。世人都道神仙好,只有权欲忘不了。年来只恨相聚少,及到重逢又匆匆。”
话音落下,她纤细手指拿过第五根羽箭,在阳拂柳心惊胆战的眼神中,手腕翻飞,不用弓箭就轻松将羽箭掷出,正中苹果正心。
此刻,周遭众人,还回味在她说出的那几句话中,点点滴滴,锥心刺骨一般。每一句话,都能准确的落在每个人身上,刻成烙印。
而阳拂柳自是完全没料到,长亭之所以放在她面前一个苹果,竟是为了表演一出以手来代替弓箭射箭的绝技,这更加令她在此刻无地自容,因为先前,她又弹错了好几个音调。
这首她练习了千百遍的曲子,却在刚才,错漏百出,不是衔接不上,就是弹错了音,一首曲子下来,她后背早就被汗水浸湿,却是半点也不敢回忆自己刚才都弹了些什么。
随着长亭落下最后一个音,周遭掌声如雷。
尤其是司徒老将军,更是率先站起来喝彩。哪里还有昔日那沉稳如山的架势!
殷铖也是不由自主的走到她面前,以全新的眼神打量着她。
阳夕山此刻眼底莫名多了一丝懊悔,之前那一刻,他还曾怀疑过她会不会在射箭的时候不顾后果公报私仇对付拂柳,现在看来,他实在是看低郦长亭了!她所走的每一步都如此踏实明确。纵然是阳拂柳害她在先,她也会用更高一级的手段回敬阳拂柳,让阳拂柳无言以对!而不是采取过激的法子报复。
他之前想过,他根本看不到她的心。现在看来,是他一直将郦长亭放在与他一般高低的位置上看待,甚至,他曾一直是俯视她的,以高人一等的眼神和姿态面对她,此时此刻才发现,郦长亭于他,从那晚在郦家树荫小路上想见,从那时开始,他就应该是仰视她的。
她距离他越来越远,而他却还以为她是自己能轻易掌控的。
长亭此刻起身,缓缓致谢。
“长亭唐突了,刚才那几句话,也是临时想到的。我中原大陆崇尚武艺,但在武艺之前,却是更重孝道。长亭只想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道理,各位长辈必定懂得,可既然每年陪在身边的人都不一定还是去年的人,何不多多珍惜当下呢!”
话音落下,却是有的人悄无声息的红了眼圈。
有兄弟姐妹远嫁外地的,有亲人在短时间内离去的,都是因着长亭的话在心下起了感悟,触动。
司徒老将军看着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凌家老爷子和凌籽冉的结合,不只有文学才气,更有旁人不具备的人文哲理,字字锥心,句句动情。
想当初,凌家老爷子在金銮殿上开讲时,就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而凌籽冉在经商时的乐善好施也是流传至今为人所津津乐道。郦长亭刚才一番话,即便是如他这般年纪,感悟的到,也未必能长的开嘴。但她却是用轻松又犀利的诗词表达她心中所想,这般精彩一出,只怕……此生她也只能在凌家传人身上见到。
不知那些躲在暗处的凌家医堡的探子,在看到今日郦长亭时,是否还会认定她不配做凌家医堡的继承人?!
长亭谢过众人,还不忘冲阳拂柳微笑点头。
而这个动作看在阳拂柳眼中,那无疑是比拿一把刀刺中她心脏还要痛苦折磨。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离开前厅,只是身后的议论声却是声声刺耳,清晰。
“这幸亏今儿没让阳拂柳压轴,要不然真是演砸了今天的年会宴了呢!”
“可不是嘛,你们刚才听到没,她弹错了多少!这还不止,好几次跟都跟不上,我瞧着那郦三小姐是有意不紧不慢的弹奏着,想要等她跟上节奏,她可倒好,忽快忽慢,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要说这阳拂柳,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她当压轴的节目是谁都能表演的吗?倘若不是这次有郦三小姐顶着,真让那阳拂柳最后一个表演了……啧啧!我们这耳朵可就糟了老罪了!不知道回去要掏上几回,才能将这些污音杂曲的给忘掉。”
众人议论纷纷,丝毫不顾及阳拂柳还未走远。谁会在意一个母亲犯下大错她还够且于人世的少女的感受呢!在众人看来,阳拂柳已经占了郦长亭的便宜占了那么多年,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尽量少的在郦长亭面前出现,却是如今这般高调的出场,偏偏高调也是演砸了的节奏,怪不得凌家书院不要她呢!
比赛结束,众人每人一支羽箭,投壶决定比赛的胜者。
而长亭自是赢得一个满堂彩。
看着面前堆如山的八份礼物,耳边响起郦震西冷漠刻薄的声音,“没想到你什么都没拿出来,倒是平白无故的得了这么多好处,还真是赚大发了!”
第一八七章 我定要掐死这个逆子()
郦震西这话说的,摆明了是给长亭施加压力,让她乖乖的交出这八件奇珍异宝来给他。
按理说,郦家赢了比赛,郦震西本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管是郦震西还是钱碧瑶,都是拉长了一张脸,钱碧瑶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唯独郦宗南,此刻在面对长亭时,态度有所转变。
他此刻看到的是司徒老将军对郦长亭的欣赏态度,是司徒老将军身边的殷铖对郦长亭的特别在意,还有阳夕山眼里从未有过的异样光芒,此刻的郦长亭,早已不是之前那个只会给郦家丢人的郦长亭!既是有可利用的一面,郦家为何还要拒绝呢?
只是郦长亭终究有一半凌家血统,郦宗南对长亭还是多了几分提防之心。
长亭这会听了郦震西的话,转而看向他,了然一笑,道,
“爹爹说的甚有道理。长亭今儿算是赶鸭子上架参加的比赛,承蒙各位厚爱,给长亭一次机会。这奇珍异宝虽好,但想来,若是能帮到更多人,才算是不辜负了诸位对长亭的一番厚爱。所以,长亭提议,不如还是以各家的名义,将这些奇珍异宝捐赠出去,也好帮助那些无柴米油盐过年的贫苦人家,也算是给今日的年会宴一个完美的谢幕。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长亭如此说,自是不会有人反对。
因为如果不捐赠出去的话,那得了便宜的就是郦家一家。他们白白出了奇珍异宝,到头来看着郦家满载而归。而如果是以各自的名义捐赠出去,那是要写上他们的名号的,这就不是郦家一家的好处了,而是年会宴上一众商户一同做的一件好事。
众人纷纷响应。
再看郦震西,脸都黑成了煤炭。
钱碧瑶更是在一旁小声不满的咕哝着,“长亭这孩子,现在也太胆大妄为自作主张了吧!明明是年会宴,往年都没这一说,她这一带头,以后岂不是年年都要捐赠!当老爷您的银子是大海潮水潮来的吗?即便是要捐赠,也要您这个郦家一家之主说了算呢!况且,父亲都没开口,她一个黄毛丫头真当她能做郦家的主了!”
钱碧瑶越说越激动,面容也跟着青一阵白一阵。
该死的郦长亭!这一次没算计成她,还白白的连累了拂柳!
最最重要的是,她以为拂柳这次必胜无疑,所以怂恿郦震西拿出了一件压箱底的玉如意出来当做比赛的筹码,原本她都与郦震西商议好了,拿玉如意出来不过就是走走场面,一旦比赛结束了,阳拂柳获胜,这玉如意就当是郦震西送给她的礼物,也是酬劳她辛辛苦苦设计了这么一出。
谁曾想……
她看好的玉如意啊!就被郦长亭三言两语的给捐出去了!
真真是让她心肝都在滴血啊!
郦震西此刻也是心疼那价值万两金的玉如意,那可是郦家传家宝中的一件,价值几万两黄金,他本是完全信任阳拂柳和钱碧瑶的,才肯拿出来做做大方的样子,谁曾想,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在这里哭丧着脸给谁看?!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若不是你说拂柳必胜无疑,我也不会拿出玉如意!现在倒好,我还不知如何跟父亲交代!这可是郦家压箱底的十二件宝贝中的一件!况且本来也没那逆子什么事儿!怎么她还参加比赛了?!这又是你自以为是设计的一出,是不是?”
郦震西说着,狠狠地瞪向钱碧瑶。碍于四周都是人,不能马上对钱碧瑶动粗,可那眼底燃着的杀伐戾气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钱碧瑶了,一旦回到郦家,有她好果子吃。
钱碧瑶这会脸色煞白,郦震西放在桌子下大手狠狠地掐了她大腿一下,疼得她眼泪直在眼眶内打转,却又忍着不敢落下,一旦她疼的落下泪来,岂不立刻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了?那郦震西回去之后,定是不会放过她了。
“不是的……震西。你要相信我啊,郦长亭为何会参加比赛,我是真的不知情啊。不只是我,就是拂柳也不知道,我们全都被那逆子蒙在鼓里了!她这根本是拿捏着我们在掌心玩弄呢!震西,你要相信我啊!”
钱碧瑶忍着痛,还要编着话让郦震西相信自己。
郦震西放在她腿上的手,却是再度用力,恨不得掐的她皮开肉绽。
“你给我闭嘴!明明就是你自己搞砸了一切!跟那个逆子什么关系?!她一个黄毛丫头罢了,还有那个本事能左右这年会宴的帖子?不是你叫人突然加上她的名字,她自己还有这个能耐了?你真当老子是傻子吗?被一个逆子耍弄已经够了,你也想来耍弄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郦震西压低的声音,此刻却比大声咆哮来的还要惊惧骇人。他眼底的隐隐戾气和血色杀气,都在提醒钱碧瑶,如果这一刻还不能让郦震西相信她,那么回到郦府她的煎熬就真的开始了。
钱碧瑶忍着腿上的剧痛,身子轻轻往郦震西胳膊上蹭了蹭,胸部磨蹭着他胳膊,见郦震西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钱碧瑶才一脸委屈柔声细语的解释着,
“震西,你怎么忘了?这司徒老将军可是很喜欢郦长亭的,还有他身边那个叫殷铖的,更是时时刻刻的站在郦长亭身边呢!之前我们也是亲眼瞧见了,郦长亭跟司徒老将军有说有笑的,还跟那个殷铖甚是熟稔。他们之间,关系可不一般嗯!这年会宴,是老将军坐镇,那么拥有老将军府里令牌的郦长亭,若想临时加上自己的名字,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珍惜,你说是不是?”
钱碧瑶此刻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汪汪的看向郦震西。
对于郦震西这个男人,她可能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既爱面子,又自负自大,疑心颇重。现在只要她将话题引到司徒老将军身上,郦震西势必会跟着她说的走下去。
“照你这么说?真的是司徒老将军和那个殷铖暗中帮了她?真的是他们?!”郦震西仍是有些怀疑,自言自语道,不过放在钱碧瑶腿上的手却移开了一分。
见此,钱碧瑶急忙继续煽风点火。
“震西,这还用说吗?必定是有人帮了郦长亭!要不然,我们一开始怎没看见她的鹞琴和弓箭,也不见阳夕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