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还是早点去休息吧,我要进去见爹爹了。”长亭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以郦梦珠曾经那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性情,现在对她越是亲近,那么她心底的恨意和杀意就越浓。所以长亭必须尽快远离郦梦珠。
“是啊,我怎么忘了?姐姐是回来见爹爹的!那姐姐你就去吧,爹爹等你很久很久了。”郦梦珠说着,勾唇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说不出的苍白狰狞。
长亭点头示意之后,转身进了院子。
身后,钱碧瑶和郦梦珠的眼神宛如利剑,直直的刺在长亭后背。
钱碧瑶将郦梦珠揽在怀里,对着郦长亭离去的方向,狠狠开口,
“梦珠,你且看着,不出三日,娘亲定让郦长亭生不如死!”
钱碧瑶的话,让郦梦珠空洞的眼神回复了些许亮光,“娘亲,你发现了吗?她现在很怕我,我还以为她郦长亭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她也是装的……呵呵……”郦梦珠痴痴笑出声来。
“不过就是一个纸老虎!有娘亲在的一天,她都休想再有好日子过!现在,她在明,我们在暗,只要女儿你沉得住气,耐心等待几天,娘亲定让你亲眼看到郦长亭生不如死的下场!”
郦梦珠埋首在钱碧瑶怀里,一行泪水自眼角滑落,咬着牙,目赤欲裂道,“娘亲,我等。我一定等着看她不人不鬼的下场!”
……
书房内,郦震西端坐正中,在他左手边坐着的中年男子,长亭并不陌生。竟是京都商会的副会长黄贯天。
这黄贯天仪表堂堂风流俊逸,内里实则是个野心勃勃之辈。郦震西比之黄贯天,野心虽有,却精明不如,郦震西又过于自大自负,而黄贯天却是懂得审时度势隐藏不露,别看郦震西现在是商会的副会长,但是长亭记得,上一世,她死前的一个月,黄贯天在新一次的商会选举中,可是压倒性的优势赢了郦震西。
虽说外面传言是郦震西过于自私而失去了众人的支持,但长亭隐隐觉得,黄贯天该是掌握了郦震西什么把柄,否则不会让郦震西如此好面子的人乖乖放弃商会会长的位子。
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黄贯天眼神肆意的打量着长亭,一副满意的表情。
郦震西看向长亭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带着冰冷的嫌恶和不屑。
“这是郦家世交的黄伯父,今儿你也算是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你黄伯父是淮亲王的大伯,如今代表淮亲王上门提亲,你若嫁了过去,便是亲王府的王妃了,这等光耀门楣的喜事,自是你的盛大福气。”
郦震西语气冷冷的,对于长亭,分明是不想多看一眼,恨不得她马上消失在自己面前,又何来的光耀门楣一说?
第一一一章 三月后出嫁()
郦震西瞥了眼长亭清冷淡漠的面容,心下,愈发厌恶不满。
这死丫头就只会摆出这么一副让他看了丧气隐晦的脸色来,他自是多一眼也不想在郦家看到她。
“长亭,这淮亲王为人敦厚大方,府中至今无一妻半妾,又是贵为皇亲贵族,自古以来就是多少名门千金趋之若鹜之地,你可真是好福气呢。”黄贯天笑着开口,白长了一张仪表堂堂的脸,却是顶着一张媒婆的嘴。
鬼面阎罗淮亲王的名号,她岂会不知道?
上一世她就听了不少关于淮亲王古唯离的故事。她哪里是府中没有一妻半妾,而是因为他命犯天煞,注定孤独一生。
他娶的第一任王妃,横尸罗明河边,不着寸缕,血肉模糊。
第二任王妃,大婚当天以喜帕吊死在喜轿内,同样的恐怖骇人。
第三任王妃,大婚前一天不知所踪,待七天之后,竟被发现离奇死在王府后花园,身上还穿着大婚当天的艳丽嫁衣。
所以这位淮亲王,虽说顶着亲王的头衔,却是京都赫赫有名的阎罗殿下天煞孤星,莫说与亲王府结亲,平日里也没有胆大的媒婆敢登上亲王府的大门。
黄贯天此刻突然登门,不知又是得了谁的授意才会如此做。
而郦震西素来不待见她,如今自是只认银子不认人了。
“这些,都是亲王府送来的聘礼,长亭你看一下。”黄贯天说着,递给她一张火红的帖子。
她一目十行扫过,眼底波澜掀起,很快归于平静。
万两聘金,千亩良田,还有数不清的绫罗绸缎稀世珍宝,这聘礼便能看花眼,怪不得郦震西都有些坐不住了。
“古往今来,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做女儿的拒绝半个字。淮亲王堂堂王爷,既是不嫌弃你那般名声作为,你当感激不尽才是!”
郦震西生怕长亭会说出古唯离之前克死三任王妃的事情来,当即寒着脸,冷声训斥她。
其实,她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个字。不过是郦震西心虚罢了。
又是当着黄贯天的面,郦震西自是更不能让黄贯天看笑话了。
见长亭拿着帖子垂眸不语,郦震西当她是被上面的金银财宝给吓住了,不由嫌恶的瞪了她一眼。果真是上不了台面的赔钱货!见了银子就忘乎所以了,连那淮亲王是天煞孤星都给忘了!
长亭将帖子轻轻放下,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觉得意外。
上一世,在她十三岁的时候,皇上就为她指亲北天齐,而这一世,她都已及笄,皇室那边却没有一丝动静,这一世的安排既是在这上面除了差错,那么她与北天齐错过了也是她的幸运,只不过,郦家的人又如何能见得她在凌家书院逍遥快活,这就快到选妃宴了,如果她提前与淮亲王订了亲,那么选妃宴她参加与否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原本,姑奶奶说过,郦府的两张帖子,她有一张,剩下的一张必定是郦梦珠的,可郦梦珠现在这样子,必定是去不了了,但以郦梦珠的性子来说,即便是她得不到的去不成的,自然也不会让别人去,即便那个人是她情同姐妹的阳拂柳。因着之前在十里锦,阳拂柳侥幸逃过一次,钱碧瑶和郦梦珠对阳拂柳的态度也就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那般亲如一家人,钱碧瑶和郦梦珠心里势必会有一个疙瘩,每每见到阳拂柳,都会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所以,就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恶心她来了。
按照京都的规矩,但凡大户人家尤其是名门世家的女儿出嫁,这聘礼和陪嫁都是相对等的,也就是说,郦府现在收了亲王府的聘礼,那么等着几个月后长亭出嫁,郦府也要给长亭配备对等的嫁妆,可如果……
如果长亭在出嫁之前出了任何意外的话,既是定过亲,她郦长亭就已经是王府的人,一旦她出事了,聘礼就是郦府独吞,郦府也不需要再给她准备任何嫁妆。
如此空手套白狼的生意,郦震西如何能错过?
想来,这也是钱碧瑶的高招吧!
长亭此刻隐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抖着,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为郦震西这个所谓的爹爹的绝情狠心而生气。
从今往后,郦震西与她,永永远远,不再有任何父女之情!
也就别怪她郦长亭转身不认了!
长亭抬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聘礼,“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么女儿也就无话可说。爹爹,我见帖子上写的,成亲是在三个月后,如此来说,时间多多少少也有些匆忙,大夫人如此忙碌,女儿自是不好意思让她再忙着准备嫁妆,不如就这些聘礼上写的交给女儿,女儿将其换成嫁妆,也就不劳爹爹和大夫人忙碌了。”
长亭话音明朗清晰,调理得当,愣是让郦震西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你要自己置换嫁妆也可以,但是在这之前,你只可置换,不能任意变卖。”郦震西是生意人,自是懂得这一出是何等的一本万利,既是解决了郦长亭这个眼中钉,又能白得等于郦府一年进账的好处,并且郦长亭一旦在定亲之后出了什么意外,迫于外界的压力,亲王府还少不了要给郦府一大笔好处来抚慰郦府失去一个嫡出长女的损失。毕竟,淮亲王天煞孤星的名号是人尽皆知的。
长亭寒心一笑,面上波澜不起。
“爹爹放心,女儿自是谨遵爹爹吩咐。”
她现在想要的很简单,银子到手,良田置换,她托殷铖准备的一切也马上就绪,利用这些聘礼,她就能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至于那位淮亲王是不是真的是天煞孤星,她根本不在乎。
她郦长亭重生一世,还有谁能煞的住她?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三个月后,她自是有法子退掉这门亲事,并且连本带利的将聘礼还给那位煞星淮亲王!
见长亭答应的如此爽快,郦震西想着,聘礼虽是在她手中,但是如此大笔的银两,她若动用的话,自己派出监视她的手下不会察觉不到,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要……
郦震西将一纸聘书拿出来,指着右下角,“这是王府送来的聘书,亲王府可谓是三媒六聘诚意十足,那么我们郦家也不好怠慢了堂堂亲王府,这是聘书,你且在上面签名画押。”
长亭接过薄薄的一页纸,寒瞳闪了闪,旋即毫不犹豫的写下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
聘书上古唯离三个字,写的飘逸隽秀风骨悠然,字体更是透着浑厚苍劲之力,单从名字上看,长亭实在无法将古唯离和传说中的阎罗王爷相提并论!
见长亭痛快的写了聘书,郦震西眼底贪婪精明的光芒一闪而过。这意味郦家马上要有一大笔银两入账,这可是郦家一年的进账,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吓唬郦长亭几句就能到手,郦震西这会,不免有些飘飘然。
送走了黄贯天,郦震西眼底的贪婪再次涌动,不觉叫住了长亭,
“你娘亲有几套首饰一直存在凌家医堡的问君阁内,你娘亲当时说的是待你出嫁时,就可以提出那些首饰,当做她给你的嫁妆,这是契约凭证,一直都在我这里放着,你且拿去吧,记得将那些首饰一并取出,切不可随意置换。”
郦震西加重了最后一句话,这让长亭听出了话中玄机。
上一世,即便她那般放浪不堪的名声,凌家医堡的大半势力也始终掌握在一股神秘的势力手中,而郦震西和郦宗南掌握到的不过是凌家面上的产业地契,对于凌家医堡隐藏的真正的财富却始终不得其门。
母亲在世的时候,是凌家医堡的唯一传人,可关于凌家医堡的真正秘密,母亲却始终不曾告诉过任何人。郦震西当时急于转移凌家财产到郦家名下,也没有耐心哄着娘亲说出凌家医堡的秘密,娘亲死后,郦家只得到了凌家医堡的地契,可是经营却不归郦震西管,哪怕郦震西和郦宗南后来一度闹到皇上和太后那儿,凌家医堡背后的势力,也始终不曾露面,依旧经营着神秘庞大的凌家医堡。
而郦震西此番突然将母亲寄存的首饰契约给她,一来,是试探她是否知道凌家医堡的秘密,二来,以郦震西的贪婪和对凌家家产的掌控欲,必定猜到娘亲留给她的首饰必定是价值不菲,如今她提出来,那么不几日她若是出事了,这些首饰是谁的,不言而喻。
看来,她还是嘀咕了钱碧瑶的贪心和手段。这一环扣一环的,竟是将主意都打到了娘亲留给她的首饰上。果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长亭接过契约,上面竟是一首诗,没有写任何首饰的名称也没有任何图样,怪不得钱碧瑶和郦震西如此着急的要知道娘亲存的究竟是什么首饰,越是猜不透看不着的,越是透着难以言说的神秘感,越是让人贪心膨胀。
第一一二章 为何避开我()
离开郦家,长亭已是心如止水。
从今往后,不止是郦震西,郦家都与她郦长亭无半分关系。该是她娘亲的,该是凌家的,她一分不少的都要讨回来。至于郦震西和郦宗南,所谓祖父,所谓爹爹,在她看来,比之强盗土匪,不过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握着手中薄薄的一纸契约,长亭来到凌家医堡内的问君阁。
才将进入,问君阁内原本是各自忙碌的三道身影同时停下来,目光震惊又复杂的看向她。
“……是长亭小姐吗?”中间的老者,年逾古稀,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却难挡矍铄精神,仙风道骨的气质。
长亭微微颌首,“文伯,我是长亭。”
长亭没想到,上一世只见过一次面的文伯,竟会在问君阁重遇。想到上一世,这位老人在娘亲墓前落下的眼泪,还有那发自内心的痛苦绝望的神情,长亭心下,涌起一丝难言的酸涩。
文伯显然没想到长亭会记得自己,眼神恍惚了一下,哑声道,“小姐竟还记得我这个下人。”
“文伯,你说的哪里话。你是凌家的老管家,侍奉凌家三代传人,我娘亲一直当您是凌家长辈一般孝敬看重,我自是不能例外。”
长亭说着,福身请安。
文伯当即走出来虚扶着长亭,“这可舍不得,舍不得呀。小姐怎么来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文伯看到她手上拿着的契约,便猜出了一二。
屋内,其他二人也缓步走了过来。
一身劲装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凡,可周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正义凛然的气势,尤其是他看向长亭时,那熟悉的眼神,让长亭禁不住脱口而出,
“崔侍卫长?”
万万没想到,她会在问君阁遇到当年将她从国师手中救走的侍卫长崔鹤,是给予当时衣不遮体的郦长亭第一缕温暖的人,尽管她当时只有七岁,但崔鹤的出现,却是她七年浑浑噩噩日子唯一的一丝光亮和希望。从那开始,她才懂得,何为希望,何为温暖。
只可惜,她才将燃起的希望的温暖,也不过仅仅维持了一年时间。长亭记得娘亲说过,崔鹤是娘亲的表哥,救了她之后,不知为何就看不惯宫中尔虞我诈拜高踩低的一幕幕,所以离开皇宫,回了凌家医堡。
却原来,她一直记挂的恩人就在问君阁,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她却未曾见过他第二面。
这一世的重逢,说不尽的辛酸难言。
崔鹤点点头,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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