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妧转头看着六安,脑子里却在想着这些问题。
“要跟上去?”六安一副“我懂”的表情。
王妧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工钱另算。
谁知二人还没有所行动,那小门又被打开了。赵鲽又躲又闪,十分狼狈地被赶了出来,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横遭重挫、自怜自艾的氛围。
王妧和六安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正要开溜,却被一声大吼叫住了:“站住!你们两个都看到了什么!”
正常的对话应该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是王妧一时脑子塞了草,竟回了他一句:“我们不知道你来和谁私会。”
这话传出去,永平侯府的女眷都要找她拼命了。
“好!今天本王一不做二不休,你们两个谁也别想离开。”赵鲽怒气冲冲地跑到二人面前站住了,双方两只眼睛对四只,赵鲽看到对方眼中写着两个字:毛病!
赵鲽才发现,平时自己吆五喝六,一声令下就有一群人上赶着替他教训别人,而现在自己只身一人,肯定打不过对方那个护卫打扮的人。不用问为什么,就是打不过!
王妧尴尬地挥了挥手:“我们是真不知道,路过而已。大路两边,我们走这边。”王妧转身示意六安跟上。
“慢着!”
难道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也要和六安干一架?不可能吧,他长着就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王妧倒也不怕对方发难,于是转过头来看他到底想干嘛。
“你很眼熟啊,我们在哪里见过?”赵鲽皱着眉,看着王妧的脸,像是在回忆什么。
王妧一脸困惑,她和赵鲽应该没什么交集吧,难道又把她认错成王姗了?
果然,赵鲽很快就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在宫里见过你!皇上让你来查我?”
这又生起气来了,王妧有些受不了对方起伏的情绪,忙说:“不是,她是我妹妹。”
她还以为对方会继续纠缠她们姐妹长得相像的问题,没想到赵鲽却出人意料地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她在哪儿?你快带我去找她!”
王妧像根救命稻草似的被他紧紧抓住,她看着对方头上漂浮着的“七”字,欲哭无泪。
六安伸手一捏,赵鲽吃痛才松了手。
“你有话好好说,想找她做什么?”王妧毕竟也不能撇下他不管。上次依柳想不开差点让她任务失败,她哪一环都不能放松警惕。
“倩儿要死了!你让她救救倩儿,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七尺男儿竟然说哭就哭了,这么情绪化的人,王妧还真从来没见过。
看他那么伤心,这个倩儿或许就是他的执念。
她其实很奇怪,皇上明明知道下毒的人是赵鲽,为什么不直接找他拿解药救人呢?难道是赵鲽死不承认?
王妧灵光一闪,皇上知道赵鲽下的毒却不找他拿解药,赵鲽知道王姗听命于皇上却不求皇上救人而来求她,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有毛病!
两人说话的声音引来了墙内的人。一个丫环满脸担心地跑出来,她眼里只见赵鲽心伤难过的样子:“王爷,您不能放弃呀。”
她刚要继续说些什么,注意到王妧二人不是赵鲽平时带的仆从,又戛然住了口。
“你放心,好好照顾你们家小姐,我一定会说服皇上给我们赐婚的。”
王妧感到自己压力很大。赵鲽在御膳里下毒,皇上知道了没有降罪,不代表皇上会不计前嫌地成全他的好事啊!
为情障目的人,也真是可怜。
“我要进宫去见皇上。”赵鲽也不管干不干净,拿手一抹眼,转身对王妧说道,“你告诉我你住在哪儿,我见完皇上,就去找你,你一定要帮我救救她。”
皇上此时还在麓山行宫呢,赵鲽不知道,一方面说明皇上不待见他,另一方面也说明他心大。这种关乎皇上龙体安危的大事,这家伙还不知道他自己撞到刀口上了。
然而她却不能把事情说得太明白,就算下毒的真凶站在她面前,不该她知道的事她就不知道。
王妧不方便让赵鲽去麓山行宫,便答应他明天去英王府找他。赵鲽有求于她,只能许她以重金,以此吸引她应约前来。
回去的途中,王妧大喊可惜。明明都到永平侯府边上了,居然还忘了入府查探!那位永平侯府的倩儿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身份尊贵如英王爷亲自向皇上请求赐婚,皇上竟然还不同意,不会又是一段狗血的三角故事吧?
六安听到王妧在车里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也很不错。
015 齐王(七)()
赵鲽不出所料没能见到皇上,他转念一想颠颠儿地跑到太后宫里了。
太后爱热闹,寿康宫也就很热闹。皇上后宫的妃嫔不多,太后就变着花样寻乐子。比如今天赵鲽顶着苦瓜似的一张脸来拜见她,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揽下了。
“皇上原来是为这事跑出宫去了,哀家还当发生了什么呢。”王太后轻轻一句话带过,内心却不如表面淡定。
皇上看上一名小宫女,这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为了小宫女被人下了毒,离宫出走才是大事。
“你说,你只是在皇上要用的点心里加了点泻药?”王太后知道赵鲽藏不住话,他说的应该都是实情。但这实情也只是赵鲽以为的实情罢了。
赵鲽委屈地点点头,他现在知道有人因为他而昏迷不醒,心里也泛起内疚的情绪。
“那药是谁给你的?”在后宫熏染多年的太后闻出了此事似有阴谋的味道,于是循循善诱地向赵鲽套起话来。
赵鲽因为太后的慷慨相帮而心生感激,听到对方的问话,他也就说了:“江太医在太医院配药,我一时看着好玩,就求他给我了,他当时还写了记录。”
这来历倒是清楚明白,可是泻药怎么会变成毒药?难道是有人调了包?不然太医们不可能连腹泻的症状都诊不出来。
阿姗不在了,谁能替皇上去查这些事?王太后心里惋惜,她大哥燕国公唯二嫡出的女儿,就这么都去了,也真令她难过。
“你放心吧,只要把事情查清楚,皇上不会怪罪你的。”王太后这样安慰他,不过她也没忘了,皇上是先拒绝为他们赐婚,赵鲽才下了药。皇上拒绝赐婚的原因,在赵鲽这里是找不出来了。
当天,王太后便派人去了麓山行宫,向皇上禀明了赵鲽来请罪的事。她本以为下毒的事一天没查清楚,皇上便一天不会回宫。没想到,皇上却让她的人来回话说,三天之后便会回宫,让王太后不必担心。
王妧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些弯绕,雀部也还需要一点时间解毒,隔天,她便又带着六安进城了。
她没忙着去见赵鲽,而是让六安驱车前往永平侯府。
还是熟悉的小巷子,六安依计入府查探:查清赵鲽口中的倩儿到底怎么了,永平侯府的人对待这对有情人的态度如何,从中说不定能知道皇上拒绝赐婚的原因。
赵鲽语焉不详,脑子里就想着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怎么可能理智地告诉她当中的情形?
两人约定一个时辰之后见。六安翻墙入了永平侯府,王妧便下了车,自己一个人往东市而去。
她想去看看如意楼交接得如何了。苏意娘要以什么身份进入雀部,王妧也毫无头绪。不过,苏意娘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又不用王妧去操心。
走了一会,王妧突然停下脚步。
上一次,她到如意楼找孟老板打听依柳的事,出了城就被沈平川二人追上了。如果雀部的人没有盯着如意楼,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她找过孟老板呢?
如意楼里有什么秘密,让雀部的人紧盯着不放呢?如果他们知道如意楼被苏意娘买下了,会不会连苏意娘都盯上了?
可是,她和苏意娘的关系不能暴露在雀部的人面前,她此时去如意楼不是自露马脚吗?王妧这样想着,脚下就慢了。
东市往来车马多,王妧一走神,差点就被一辆马车撞上了。
马车上的人撩起帘子,看了王妧一眼,脸上露出惊奇又好笑的神情。
“又遇上你了。你这次是一个人出来的?”刘淑起了话头,王妧脸上讪讪,歉笑着点点头。走路不看路的那个是她,对方对她客气,她当然不好意思了。
刘淑看了一眼王妧身上的衣裳,提议道:“前头有家新开的卖衣裳的铺子,你想不想去瞧瞧?”
王妧的衣裳料子不错,款式却平平无奇,刘淑在车上一个人正觉得无趣,便想邀她作伴。
正不知道去哪儿打发时间的王妧听了,不假思索便答应了:“我只有一个时辰,你不嫌我吵闹就成了。”
刘淑伸手拉了她一把,王妧就上了车。王妧状若无意地看了一眼她的头顶,是个“零”,还好还好。
两个人虽然只见过两三面,但她们年纪相仿,彼此又合了眼缘,交谈了一会就已经不再拘束了。
“我平时也不在京城久住,这次是回京看望我爹娘的。”刘淑说着,没有特地提起她父亲刘丞相的身份。
王妧也没说破,只说她住在城外,每次进城都把大半的时间花在路上了。
说着,又提起衣裳的事来。
“京城里的闺秀们穿衣打扮既要大方得体,又要别出心裁,每天光想着这事了,哪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京城的繁华。”刘淑随口说着,“我几次见你,你都是出来玩儿,倒比别人清闲。”
王妧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她哪里清闲了,为了延长寿命,她可是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来过。
刘淑自然也看得出来,不过她想到的却是别的方面:“家里也是一堆烦心事吧,不提也罢,今天就是出来玩儿的。”
马车很快就到达了刘淑所说的衣裳铺子。王妧随她下了车,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不就是如意楼吗?招牌虽然换了,可是这三个字都没变!
苏意娘把如意楼改成衣裳铺子了!这才过去几天,她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果然,能让皇上委以重任打入雀部的人必定是人才。王妧心念闪过这么多,刘淑已经被人招呼进了如意楼。
楼中格局没有变化,用来隔断的薄纱、画屏已被撤走,干净敞亮的大厅中安置着三排十二台空绣架。
苏意娘客气地和王妧打了招呼,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客人。
二楼的雅间中,有一两间还有身穿华丽服饰的丫环进出。刘淑和王妧二人被引到另外一间空置的雅间,两人坐下喝茶休憩。
“这店还没开张吧?”王妧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上茶的小丫环听见,抿着嘴笑了。
刘淑忙道:“都怪我没跟你说清楚。”
016 齐王(八)()
原来,苏意娘提前给很多名门之家的夫人小姐发了请帖,邀请她们来如意楼看衣裳。这种做法确实吸引了一部分闺秀的注意,等到正式开张,应该还会有更多人来光顾。
“咱们只管挑衣裳,不用在意那么多。”刘淑这样说道。
王妧却无法真的不在意。刘淑的出现对她来说确实是最好的一个障眼法,但她此时并不想在刘淑面前演戏。
苏意娘很快带着两个丫环进来了。丫环手上各捧着一个装着六幅画卷的托盘,苏意娘先说明了画卷的用途,然后才让丫环们一一展示出来。
乌木画卷吊架上一行列出的四幅半人高的美人图。画中人物没有五官细节,身上穿的绫罗锦裳却精美细致,看得人不由自主地想象那身衣裳穿在自己身上的样子。
刘淑被深深吸引,王妧也朝苏意娘投去佩服的目光。谁知苏意娘趁刘淑不注意,朝她眨了眨眼。
王妧不明所以,刘淑却已经和苏意娘攀谈起来了。
“苏夫人,这些衣裳都是如意楼做的?”她有些想见识下实物的样子。
“没错。”苏意娘脸上笑意盈盈,挥手让丫环们换上另外四幅,“画中的衣裳,如意楼都能做出来,而且选用的是最适合制作外裳、裙装的丝绸罗缎,每一幅图纹花样都是名绣高手亲手绣制,每一身衣裳都是根据不同的尺寸来裁剪,绝无仅有。”
听到这里,别说刘淑,王妧都动了心。
衣裳被说得精妙绝伦,价格自然不菲。想想接下来的各种诗茶花会,闺秀们争相攀比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刘淑看完了所有的画卷,选了一身喜欢的,苏意娘又找来制衣师傅,商议修改了一些细节,很快就完成了口头上的约定。
“这位姑娘。”苏意娘叫了王妧一声,让人不注意到王妧的存在都不行。
刘淑恍然回神,懊恼地埋怨起自己:“唉,我竟忘了,你也选一身?”她和做衣服的老师傅说了几句,对方确实经验老到,从剪裁到做工,都堪称高明。
王妧摆了摆手,却听到苏意娘说:“姑娘误会了,我是想说,这位姑娘看起来很面善,不知道姑娘是否记得,三年前曾在麓山脚下救过一个人?”
苏意娘说得诚恳:“姑娘是否姓王,单名一个姗字?”
王妧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些什么,但却毫无发现,她只得说道:“我妹妹便叫王姗,我是她的同胞姐姐,名叫王妧。”
“那就是了。”苏意娘脸上神情激动,“刚才怕和恩人唐突相认,没想到姑娘原来是恩人的姐姐。你一定要告诉我,恩人现在在哪里?我无论如何要去拜会她!”
王妧和刘淑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惊奇。王妧为难地看了苏意娘一眼:“你恐怕见不到她了。”
不管苏意娘说的是真是假,王妧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听到王妧的话,苏意娘的伤心不似作伪。等到两人告辞的时候,苏意娘还一直送到了大门口。王妧这下有点懂了,苏意娘顺势而为,她和她的关系算是搬上台面了。
她们的马车还没走两步,王妧就听到车外一个耳熟的声音在和苏意娘说话。
“我是燕国公府的表小姐,我姓江,不姓王!”
江如兰这个噩梦,也闻风而来了?王妧有些头疼地想: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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