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池在赵玄的默许下,解开了答案:“我打听到,魏啸和丞相府的人有联系,那批兵器很可能进了丞相府。”
王妧不敢确定这是某人挑拨离间的计策,还是真有其事。
“刘丞相之女被封为嫔,恩旨今天就会下。”孟池继续说道。
见王妧一时想不通两件事的关联,赵玄按下孟池继续解说的话头,说道:“那批兵器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但事关丞相府,必要小心行事。”
王妧终于听出了赵玄话中有话。孟池确定盗走兵器的人是魏啸,那么对方很有可能也知道兵器是赵玄买的。如果事情真与丞相府有关,那么赵玄极有可能会随之曝光在刘丞相面前。赵玄叮嘱他们要小心,却没有表现出气愤恼怒的情绪,反倒显得有些高兴。
如此不合常理的事发生在赵玄身上竟也变得合理起来。
皇上倚重的刘丞相府里私藏了一批兵器,皇上知道后会怎么想?刘淑恰好在这个时机入宫,将来皇上只会认为这是刘丞相故意安排下的结果。赵玄很乐意看到他们君臣生隙。
王妧突然想到,如果皇上也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么赵玄的兵器大概是要不回来了。
赵玄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递给王妧:“呶,这个给你拿去交差。”王妧接过的瞬间就发现了那物件正是军符。这是不是代表了赵玄正要离开?
“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赵玄的话模棱两可,让人无从分辨其虚实。
赵玄已经把话说完,准备端茶送客了。王妧没时间考虑其他,脱口便问了他关于流云行踪的问题。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妧一眼:“这事跟我可没关系。她呀,是仇家找上门,才会逃之夭夭。”
“仇家?”王妧略一思索,“不对。你先前明明对流云一无所知,现在却知道她被仇家找上门。流云离开行宫肯定跟你有关系。”
赵玄脸上微微的笑意凝固了,他目光冷冽地看着王妧说:“有时候,人太聪明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孟池给王妧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行离开。王妧却神情坚定地再次开口:“她去哪儿了?”
流云既然不想让王妧知道她的去向,那么她必定不会冒着被王妧找到的风险留在京城周边的某处,所以王妧问的是“去哪儿”而不是“在哪儿”。但她话一问出口就失去了追问下去的信心:流云不告而别,就是不想被人找到。
王妧避开赵玄的眼神,她身上一问到底的气势也随之消散。
060 一生二(四)()
赵玄看着王妧,心底在估计王妧是否会为了那个女人和他决裂。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一向知人善用,不会委屈她去做一个小小的厨娘。”赵玄想让王妧打消找人的念头,话里透出一股暧昧不明的意味。
王妧果然沉默了。她眉头深拧,转而问了另外的问题:“你一直待在行宫里,如何查到流云的事?”
小荷、孟池,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被赵玄牵动着去做事,赵玄所说的流云已投入他的麾下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让她惊异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赵玄对外边的消息通晓到什么程度?他知道皇上没有命人追捕他吗?
赵玄身上的变数实在太多,没有人能够做到算无遗策。王妧心里知道,就算军符已经到手,那也只是赵玄没有为难她到底,对她高抬贵手罢了。
“如果你无事可做,大可以去查查她的仇家是谁。至于我是怎么查到的,说破了,不就没意思了?”赵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王妧也没了再待下去的理由。
王妧原本以为送走赵玄、拿到军符,她就可以切断他们之间的一切关联,没想到,赵玄的目的和她的任务再次有了重叠,兵器藏匿于丞相府,这对刘淑的宠妃之路来说就如悬梁之刃。王妧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她还欠了孟池一个承诺。
孟池抄小路离开行宫,王妧也准备动身进城。
“心念交换,果然不行啊。”王妧坐在马车上,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原本她想利用这个技能获得刘淑的心意,再将其传递给皇上。在得知刘淑兄妹的打算之后,王妧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
刘淑也同样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她真的能够轻易如愿以偿,系统也不会判定她的重生指数为六。
到达皇城脚下,王妧没想到刚才想了一路的人会出现在她面前。
刘淑从自家马车上下来,被两个婢女簇拥着走近王妧。刘淑身上重新带上了王妧初次见到她时的傲气。
王妧一阵恍惚,想起那时正是由于刘淑那份让她感到熟悉的气质,才让她自然而然地亲近了刘淑。
“太后召见,我这身打扮不失礼吧?”刘淑伸手展示了她衣袖上的精致绣样,随即毫不掩饰地问起王妧进宫的目的。
见王妧闭口不谈,刘淑有些失望。
入了宫门,刘淑正想说起她将封嫔的事,却看到城墙脚下一个小太监脚步如飞地向她们走来,她不由得暂时按捺下话头。
福喜向二人简单行了礼,接着便急急忙忙把王妧带走。刘淑虽然心中疑惑,但仍记得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遂将此事抛诸脑后。
“适才看见太后身边的金姑姑,奴才斗胆请姑娘随奴才来。”路上,福喜向王妧告罪。
王妧想了一想,点点头。没人知道她会在今天入宫,同样,她也不知道刘淑会在今天受到太后召见。
福喜将王妧带到吕潜面前,并向吕潜回报道:“刘家小姐已经入宫了。”原来他是去盯梢的。
事关刘淑,王妧竖着耳朵倾听。吕潜见状,一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边轻声说道:“皇上要见她。”
王妧正想向他打听有关刘淑封嫔的事,吕潜却主动提起:“刘丞相追拿了上次行刺皇上的元凶,皇上龙颜大悦,刘家小姐封嫔一下子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安排那次刺杀的元凶是谁,王妧再清楚不过,那人正好好儿地待在麓山行宫。刘丞相拿住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皇上不愿宣诸天下的秘密。
王妧无法预料,这对刘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书房里,写废的纸张铺叠在皇上脚边。皇上看向进来的二人,吕潜心领神会地上前将废纸收齐,随即禀明了他收到的消息。
“拿下去,烧了。”
吕潜依照吩咐退下,书房中便只剩下皇上和王妧二人了。
王妧默默地把烫手的军符放在书案上。皇上拿起它摆弄了一会,才将其收入怀中。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还有何事?”皇上首先开了口。
“我想知道阿姗留在行宫的物什都去了哪里。”她所能询问的人,除了流云,便只有皇上了。
皇上想了想,说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在雀部留下一颗很奇怪的石头。为什么……”王妧想说的是,为什么王姗不把实情告诉她,然而她觉察到自己心底冒出一丝不忿,霎时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
皇上陷入沉思中,他向来不干预王姗如何行事,而只索问结果。他听到王妧问他,为何王姗留下一颗石头时,他和王妧一样不解。但有一事他是知道的。
“阿姗的旧物已经全部交由燕国公处置。”皇上说完,又再次郑重地提醒王妧,“他不希望你和燕国公府再有联系。”
王妧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突然又开口打断了王妧的思绪:“别多想了。朕问你,你和丞相之女刘淑,交情如何?”
“数面之交。”王妧回道,随即她想起刘淑的任务,又补充道,“也还算可以。”
她的回答甚为敷衍,令皇上微微不快。
“她在第一次见朕的时候请你作陪,遇刺的时候你也不顾生死去救她,这就是你口中的‘数面之交’?”
王妧屏气凝神,她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是刘丞相的独女,初涉宫闱,难免行差踏错。你替朕看着她。”
王妧听了一头雾水,刘淑入宫,她在宫外怎么“看着”?
皇上再次提笔,同时结束了谈话:“记住朕说的话,下去吧。”
王妧只得听从。
干净的纸张被写上数行端谨的字。
皇上盯着自己的笔迹许久,才将纸张折叠好放在案头。等到吕潜进来时,那张纸早已不见踪影。
“皇上,素馨园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吕潜手里捧着一卷画,恭敬地等待皇上的下一个吩咐。
听见此话,皇上脸上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片刻之后,他才起身,阔步走出了书房。
061 一生二(五)()
如意楼特地开了一个后门,除了供暗楼的众人使用之外,赵鲽一回生二回熟,也用上了。
小斋近来为沈平川无法实现的心愿而烦躁,赵鲽为老王妃对林青的刁难而难过,两个同样苦恼的年轻人将心事一吐为快,便成了惺惺相惜的知己一般。
“她竟然不帮你!”小斋听到赵鲽说王妧不愿帮助他去找那个能干的婢女,大大为赵鲽感到不平,“连这点小忙都不帮,真没义气!”
赵鲽这才想起了王妧拒绝去找小荷的原因,小荷已经背叛了林青,甚至想杀了王妧,他刚才却只顾着说林青因为身边没有得力的人而受尽了委屈。
“也不能这么说。倒是你,苏老板和阿妧交情不错,如果阿妧能说动苏老板帮这个忙,就算你大哥不同意……”赵鲽还没说完,小斋已经连连摇头表示不行。
小斋知道沈平川的态度有多坚决,他最终的目的是让沈平川得偿心愿,一展愁眉,他并不想违背了初衷。
“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两人一同叹气,相对无言。
王妧进门看到这幅情景,十分惊奇。
赵鲽的眼神被点亮了,随即他又失望地别开目光。一想到王妧没把他当成朋友般坦诚相对,一股郁闷之气便萦绕上他的胸口。
赵鲽的重生倾向已经消除,他心里已经笃定了自己能和林青相守到老。王妧对此松了一口气。然而赵鲽认为老王妃不是他和林青婚事的阻碍,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不幸。
小斋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她,王妧微笑以对。“林姑娘身体如何了?”她试着问了赵鲽一句。
“总是不见好。”赵鲽听到这话,气便消了大半。从前鞍前马后跟着他横行京城的世家子们接连没了影。他派人分头去各家医馆三请四请,请来的大夫也都只是随意开了张安神养气的方子就算完事,同样气人的是,他们收银子时竟毫不手软。
赵鲽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开口了:“帮我解毒的那个,黄三针,我再去求求他,他会答应帮青儿治病吗?”
上次他在客栈被狠狠地落了面子,那时他完全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境地。
王妧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供一个选择。如果他能从此远离庙堂纷争,和林青长相厮守,那是再好不过了。
赵鲽双手交握,不安地摩搓着。
“他肯让我跟着?要是他故意为难我怎么办?”赵鲽迟疑道。为了心爱之人从医学习,他确实从没想过。
王妧语气凝重:“他当然不会事事顺你。”
赵鲽脸上便垮了。
王妧见状又说:“他虽性情古怪,但却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他不会故意针对你的。你为了林姑娘,连皇上都不怕,难道还怕他?”
赵鲽自顾低着头思索,王妧不再多说,转而站起身在厅中走了走。她原本是顺路来如意楼见万全一,询问他白晓那里是否有新的消息,没想到却只见到赵鲽和小斋两个。
今日她还有事要做,便不准备留下干等着了。
这时,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快步走进来。他先是站定,向厅中人躬身致意,然后走到赵鲽跟前回话。
他规行矩步,和赵鲽先前的那两个小厮十分不同。
“都说了不必跟着,他们竟敢不听!”赵鲽激动地站了起来,语气中既有气愤,又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委屈。
说罢他带着小厮匆匆离去。小斋虽一头雾水,但他不想被王妧看出来。就在他想离开的时候,王妧竟然叫住了他。
“有一事本不该由我来说,你就当是我多嘴吧。”王妧开口道。沈平川有他自己的坚持,无论是她还是小斋都不能枉顾这一点。“他这些年一直忘不了那位姑娘,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的关系。”
小斋听见,顿时恼羞成怒,像看仇人一样地瞪着王妧。
王妧心中庆幸,有六安在,小斋就算忍不住出手也不会伤到她。她也并非故意要激怒小斋,于是又说:“他知道,其实你也一样放不下。”
紧握的双拳忽然放松下来,小斋背对着王妧坐回他原来坐着的位子。
沈平川的话隐隐提到,他未婚妻子的死与小斋有关,小斋也为此感到自责。
“你应该好好想想,是要耽溺于悲痛,还是要面对现实。”
王妧说完,心中的哀恸难以抑制地漫延开来。虽然说出这番劝解小斋的话,但她内心深知这很难做到。
小斋没有发现王妧情绪上的波动。等他回过神来,王妧和六安已经离开了。
“你这小子,又偷懒不练功?”殷伯打头进来,语带责备。万全一随后,同样的愁眉紧锁。
小斋还以为二人为他生了大气,慌忙把头低到胸前去。
二人坐定,万全一才把注意力放到小斋的异样上。
“殷伯误会了,是我让小斋陪着英王的。姑娘刚来就走了?”后一句显然是在问小斋。
万全一的话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小斋站直了说:“是。”
“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把如意楼上下翻查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找到。如果要做更大的动作,估计瞒不过那位苏老板。”殷伯说起了正事。小斋一看到万全一也在点头,心里马上松了一口气。
“或者,我们再等三年。”万全一说。三年后,苏意娘会把如意楼彻底交出来。
“不行!”殷伯一拍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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