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的声音沉如水,滴下来似乎能将岩石穿透。
宁锦有些愕然。
慕容长离死死的箍住宁锦,眼眸黑的吓人,低低的说道:“阿锦,我已经受够了!我受够了一定要追逐着你的目光,受够了你的若即若离!我不想让你的眼睛里有别人的存在,我不想让你与别人在一起,不想让你的心里藏着别人!”
慕容长离的眼睛有些发红,像上古凶兽,“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最后一句话,回荡在宁锦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惫。
——我有多爱你?
慕容长离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宁锦也从不曾见过慕容长离这么偏执得近乎病态的样子。她以为慕容长离是温和的,始终都如君子一般,其实不然。
慕容长离弯下腰,环住宁锦的腰身,“我喜欢了六年的那个人,是你啊,宁锦。若是再加上这四年,整整十年了。”
“不然,我为何要对你这么好?”
是啊,近乎掏心掏肺不遗余力的好。刚做完梦境的那会,她睡不着,他就每夜来,陪着她不睡,这人明明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理,却偏偏要陪她;她难过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旁边宽慰她;多少次,都是慕容长离帮她化解危机。
能为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若不是因为喜欢,那么还会因为什么呢?
宁锦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任何词语都说不出。
她在心里想,若不是自己疯魔了,那么就是慕容长离疯魔了。
十年前,她才多大?十岁?
慕容长离呢?最多十五、六。从任何角度来猜想,慕容长离都不可能喜欢上她。且事实上,慕容长离口中所说的六年,为何她不知道。依照慕容长离的性格,不可能只在暗处看着。
慕容长离把头埋在她的肩上,闭上眼睛慢慢的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花信之年,二十三四的模样,虽然外表还是十**岁,但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太沉静了,如同一潭死水,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能惊起其中的半分波澜。”
宁锦突然就想起了在慕容长离府上看到的那几张画,画上的女人和她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眸子……宁锦瞪大了眼睛道:“你疯了!”
她过了十一月才二十岁,怎么会是花信之年?
她想说“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可怎么都说不出口。
慕容长离温柔的说:“我的确是疯了,从了解到你的那日。”他提及那几幅画,“你应该见过世子府里的那几张画吧。”
宁锦点了点头。
慕容长离说:“那个人就是你。”
宁锦有些惊愕,呆呆的说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回事?”
慕容长离接着道:“在赌坊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玩骰子?阿锦,那是你让我教你的。你的医术为何进步神速?那是因为你早已不止十七岁,至少心里已经不是十七岁。你知道很多事情,是因为你做了一个再真实不过的梦。你拼命的想改变现在的一切,是因为你畏惧这个梦境中的一个画面!”
宁锦捂着耳朵,神情有些崩溃的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我不知道……”
“阿锦,你听我说,这都是真的。”
“我们早就认识了。”
“为何……你记不得我?为什么你的梦境中从来都没有我?连我的名字都不曾记住。”
黑暗中,慕容长离的肩膀有些颤抖,像是有些害怕,“阿锦,别再重蹈覆辙了。”
“我经受不住。”
他亲吻着宁锦柔软的脸颊,像是在亲吻着一块绝世珍宝,轻柔的害怕它碎裂。
宁锦静静的承受着,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一滴一滴。
猛然间,她推开慕容长离,起身向后退着,盘在她腿上的小白猫明显感觉到气氛不一般,轻盈的溜了出去。
直到退到床榻上,宁锦才停止,她蜷起身子,将脸埋在双膝间,呈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啜泣着:“不要再骗我了,梦境里没有这些,没有你……”
慕容长离步步紧逼,问道:“阿锦,你记得梦境的开头和结局吗?”
梦境的开头——从她拒婚不成,嫁给楚怿开始。
梦境的结局——宁家众人被处以极刑,只有寥寥几人逃脱。不,不对,这不是结局。宁锦忽然间瞪大了眼眸,这个结局是宁家的结局,却不是她的结局!
她被楚怿囚禁在暗室以后,还发生过什么?
是被软禁一生?还是逃出来?
梦境都是以梦的主人为主,为何这场梦境里,没有她的结局?
宁锦捂着脑袋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不要再问了!我记不清楚了……”
慕容长离走过去,把宁锦圈在怀里,捧起她的脸说:“阿锦,你看着我,真的就想不起来一丁点吗?”
“宁家散了以后,你又在何处?”
宁锦满脸泪痕,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我不知道,不知道!宁家没了,我也没了!”
“你没有。”
温和的话语,像是最后一根针,扎破了宁锦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祈求的哭泣:“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知道!”
“爹爹已经死了,这场梦境还有什么价值?梦境都是假的,假的,呵呵……”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我真蠢,竟然被一个虚无的梦境操控的团团转!”
她伸手抚上面前这张清隽的脸,轮廓分明,眉目谦和,足以让女人迷惑。
宁锦的眼神迷离,轻轻的说道:“这个人也是假的,对吗?”
慕容长离环抱住宁锦,用力之大,几乎要把人溺死在怀里。感觉到温热的怀抱,和窒息感,宁锦从喉咙中发出声音,“真的……”
和梦境中那些虚无的人影不一样。
宁锦像是一个被水即将溺死的人,死死的抓住能救命的东西,攥住慕容长离的胳膊,
“不要骗我……”
“我从不曾骗过你。”
“也不要再问了,我什么都不清楚……梦境,没有结局。”
“好。”
“祈年……你究竟是什么人?”
“等宁相的事情过了,如果你再问一遍,我就告诉你。”
慕容长离在她唇角印下一吻,说道:“睡吧,快天亮了。”
在慕容长离的怀里蹭了蹭,宁锦无意识的攥着他的衣袖,紧紧地,“别走。”
“我不走。”
自宁相走后,宁锦难得睡了这么长时间。直到巳时末,还不见转醒的迹象。
慕容长离想要起身,却不想被宁锦攥住了衣袖,用力到这只手的手指指尖都泛白。慕容长离以为宁锦醒了,回头一看,却不想宁锦还在睡梦中,她皱着眉头,像是不满意什么。
叹了一口气,慕容长离又坐回到床畔,低头看着宁锦沉睡的容颜,柳眉细长眼,睁开眼后不难想象有多勾人心。平白让他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指尖停留在这张小巧红润的唇上,慕容长离在心里想,就快了。
他们都已经摊开了,最重要的一步就过了。
门外响起来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很轻,外面的人提醒道:“主子,楚三皇子已经到圆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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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很重要的一章!大揭秘了一半有木有……
【129】 谁的狐狸尾巴()
… …
自宁锦回府后,她身边近身伺候着的都是青画,而原先的青玥则被暂时支到小世子那边,去照顾小世子了。毕竟,青玥青画这两人,哪个最忠心,宁锦还是分得清的。
在楚怿要进蘅澜苑的时候,青画就尽职的上前行个礼,解释说:“王爷,小姐现在还在睡着,不如您一会再来?”
楚怿问:“王妃昨夜是何日入睡的?”
青画道:“天将亮时熄的烛火。”
楚怿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将目光投向姿态恭敬的青画,问道:“回相府的这几日,你家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他顿了顿,又问:“还是相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宁锦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自从相府回来后,楚怿就明显的感觉到宁锦的不寻常,虽然表面上与平常无甚两样,但却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哀伤的神情。
楚怿有几分了解宁锦这个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为人冷心的很,入不得她眼的人即便是死在她面前,她都不会眨一下眼。而如今宁锦这副模样,若是说相府没有发生大事,楚怿都不相信。
青画低眉不卑不亢的道:“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许是因为宁相大人病了后,小姐日夜伺候,把身体给累着了。”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让人挑不出半根刺儿。
楚怿是多聪明圆滑的一个人,若是听不出来青画的意思都白活在皇家这么多年。不过,他也不屑和一个小丫鬟较劲,只道:“本王进去看看王妃。”
昨晚上是青画在守夜,宁锦屋里的动静她是听得一清二楚,今早上没见慕容长离出来,现在肯定还在房里。
万一楚怿进去,与慕容长离撞面了……
自家小姐可怎么办?
青画委婉的重复道:“小姐这段日子浅眠,好不容易才入睡,不如王爷您……”
话还没说完,跟在楚怿身后的管家秦羽训斥了一声道:“青画,不得以上犯下!”
青画因为宁锦的要求一直跟在秦羽学习管理账房,与秦羽也熟悉,听到秦羽训斥她的话,不由得在后面瞪了秦羽一眼。但她也知道,秦羽仅仅训斥几句,是看在两人交情和自家主子的份上,已是再轻不过了。
楚怿淡道:“本王只是去看看王妃,不会吵醒她的。”
青画的心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稍稍平静。
慕容长离做事儿是滴水不漏的,他不会让楚怿在宁锦的房间里发现自己,至少现在是的。
楚怿怕会吵到宁锦,是自己一个人推门进去的,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宁锦还在睡着,她睡觉有些不安稳,呈蜷缩状,以一种在母亲子宫里沉睡的姿势。
步履轻轻的走上前,楚怿坐在床畔低头仔细看着宁锦,却发现宁锦白净的脸上犹挂着淡淡的泪痕,心想这人定是在昨晚哭过了。
楚怿不傻,若是之前还在怀疑,那么现在见到宁锦这一幕,已经能肯定相府是出事了。
而且,还是一件大事。
可又能有什么事呢?也不见相府里传来过什么风声?
约莫过了一刻后,楚怿才从宁锦的房中离开,他嘱咐青画道:“好好照顾你主子,尤其是在这几日,什么都不能完全由着她。”
“罢了,这几日本王会常来蘅澜苑看着王妃。”
青画福了福身。
只是,在关心的同时,楚怿也不会忘记正事。他刚走出蘅澜苑就对身后的秦羽道:“秦羽,你亲自去,以本王的名义备份厚礼送到相府。”
“也好去看看相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
相府从来都是云波诡谲的,尤其是在宁相走了后,各方势力都活动起来了。一个一个的都要去探探宁相的“病情”如何。这就格外苦了宁珣,他这么多天,不仅要日夜不息的交接着宁府明面的事务,还得与各个大官员周旋着,简直是苦不堪言。
而且,宁相其实手底下的暗线很多。这也需要人去接手。偏偏这些暗线,只认东西不认人。宁珣即便能从宁相的札记中找到这些暗线,梳理清楚,这些暗线也不会听他的。
能管理暗线的信物究竟是什么?如今唯一知道的宁相猝然离世,谁都不知晓。
宁珣正愁着的时候,身居王府的宁锦在这时候又病了。
听王府里的人传,睿王妃这次病的还不轻。
宁珣登时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了,相府这边还一团浆糊,宁锦那边又出事了。但死物终究是比不上亲人,宁珣重义,还是即刻抽出时间,前去王府去看看宁锦。
谁知,宁锦这厮虽然面色是憔悴了些,但看得出精气神还是有的,哪有外面传的病到连床都下不得了。
宁珣的眼底青了一片,他皱着眉头问宁锦道:“身体可还好?”
宁锦没空磨磨蹭蹭的回答没必要的问题,从袖间取出一块小巧的玉佩递给宁珣道:“四哥这几日是在忙着暗线的事吧。这枚玉佩是……爹爹在我出嫁那日给我的,能调动暗线力量,你收着。”
宁珣微微怔楞,片刻后才说道:“我不能收。”
“这既然是父亲给你的,父亲的意思就是让你接手暗线的势力。我怎么能要?”
宁锦叹道:“我现下在王府,就是想动用暗线也得找时机。而今相府危在旦夕,暗线交给四哥,比交给我有用的得多。”
宁珣思忖了下,现下正是用人的时候,且暗线能帮他做不少事情。他接过晶莹的如水般透亮的玉佩,坚定的说道:“等相府过了这道关,四哥就把玉佩还给你。”
宁锦摇摇头说:“不必了,这本就是宁家家主的东西。”
“而且,爹爹给我的,远不止这些。”
宁相疼宁锦是疼到了骨子里,在宁锦出嫁的那日,宁家掌握的很多秘辛都被宁相交给了宁锦,真遇到了难解的事情,借助这些秘辛,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事情解决。这其间还有宁相手里的暗线,和宁家二分之一的家产,庄子、银票、珍宝、店铺、银楼……
想到这里,宁疲惫的锦揉了揉眉心,说道:“四哥若是有什么难事,可以随时来找我,这几日我都在‘重病’着。”
他们兄妹两人,肯定能将这个难关度过。
宁珣叹道:“是四哥无能,还要你跟着费心。”
宁锦摇摇头,“宁家只有我们两人了。”
旁的,都领了自己的一份子开了府,就不再是宁家的主支,只能算作旁支。就连嫡子宁珵,在与宁珣角逐中失败后,也赌气出去开了府。而那些出嫁了的女儿们,成日里在后院相夫教子,根本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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