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大声地吼道:“阿桦!还愣着做啥,快去叫你老舅开大型拖拉机!”,跟着一脚踢在儿子的屁股上,催促他去传消息。
“二女,没事了。爹一定会把思归治得好好的。家里还有余钱,不用担心的。你也不要怪你弟弟,好吗?…”孙叶根背着瘦小的孙思归,迈开大步平稳地走在田埂上,不时地对跟在身后的女儿孙孝贤说着安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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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仍然是一片黑暗。但是,他知道这是一种与死亡不一样的黑暗,他知道他还活着。从碎片中得到的信息,令他惊醒过来。这真是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实,在这个世界的死亡真的有可能是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我,宋可维的确在a世界以跳楼的方式结束了生命,同时,在b世界中我还真实的活着,虽然在b世界我的名字是孙思归,我的意识在b世界里却仍然是以人的形态真实存在的。这不就是美国好莱坞科幻大片《源代码》所要告诉人们的分支宇宙理论。a宇宙、b宇宙不是一个真实的,另一个是虚拟的关系。两者都是真实的独立实体,它们都是同一主世界的分支世界,是相同宇宙基本规则衍生出来不同宇宙,一般来说这些世界的时间是不同步的,在一些细节上是不同的,这么看来,我只不过是第二个柯尔特·史蒂文斯,在原本认为是虚拟的世界里惊醒过来,并发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我不是重生了,我是在另一个世界醒了过来,我还活着,我的生命还在延续着。
“难怪外公孙叶根还活着,舅舅也太年轻了,1989年,我就已经8岁了也可能是合理的,毕竟是不同的世界…”
“为什么,妈妈还是那个妈妈,爸爸还是那个爸爸,他们的名字都没有变,我为什么要叫孙思归,真奇怪阿,‘孙思归’记忆中爸爸的样子为什么总是模糊不清的啊?”
时间在慢慢走动,他知道不久就能睁开双眼,不久,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该怎样面对这一切。
第四章 在医院()
从长时间的昏迷中醒来,他知道现在再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以后他就是孙思归了。房间里灯光比较柔和,孙思归仍觉得光照很刺眼,眼睛用力地眨了几下,思维与视线一样渐渐清晰起来。
孙思归发现自己在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地方,80年代陵水人民医院的住院部,一切看上去都有点陈旧,但是狭小的房间中很整洁,很安静,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在他的“记忆”中,这栋住院楼要到90年代后期才会拆掉,重建为一栋20层的高楼。
虽然全身酸软无力,很想在病床上坐起来,可是孙思归不想吵醒靠在病床上睡着的妈妈。他静静的看母亲,20多岁的母亲,虽然满脸的倦容,但是没有深深的皱纹,也没有花白的头发,更没有因为心衰而变成青黑的肤色。孙思归眼睛有点发酸,下意识的抬起插着输液针的左手,想要摸摸妈妈的脸庞。犹豫着,手还是悬停在空中,孙思归似乎听到妈妈苍老的声音从遥远的那里传来:“有空多回家看看你爸,…过节抽空回来一次啊,…今年春节一定要回来,记住了噢!”。无声的流着眼泪,孙思归现在真的为自己的不孝深感懊悔,为追寻所谓的自由,他对家庭亏欠的太多。孙思归决定以后一定要照顾好爱自己的亲人们,留更多的时间来陪着他们。他渐渐发现一个温馨的瞬间,比什么都来得宝贵。
孙思归愣愣地发着呆,不知道怎么应对年轻时的妈妈,毕竟他接受的记忆是粗略的、片面的记忆碎片,更别说他现在是稚嫩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成人的思维。孙思归发现要回到年幼时稚拙,合理的向妈妈表达自己的想法还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孙思归不认为妈妈会怀疑现在的他,反而怕妈妈为自己的变化胡思乱想…,“妈妈会不会被吓到啊?”
孙孝贤从夏日午后的小歇中醒来,疲惫的心好像轻松了不少。从儿子的病床上轻轻地直起身来,孝贤发现昏迷了数天的儿子已经醒了,他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孝贤背上的巨石骤然消失,让她觉得马上可以脱离地球、从地板上飞起来,激动地站起来。孙孝贤不顾自己那刚从睡眠中醒来的略显僵硬的手脚,急匆匆地拉开病房紧闭的门,跑了出去。走廊里回响着她激动的声音,“医生!医生!我儿子他醒了!我儿子他醒了!…”
孙思归本想说:“妈妈,我现在很好,不用担心。”但是,干涩的喉咙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了,发出一串听不懂的音符,沙哑、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刺耳的咔咔声。望着已经激动地冲出病房的妈妈的背影,孙思归只能无奈地在心里默默地喊着:“当心!妈妈,别摔着了…”。
没过多久,几个护士“簇拥”着孙孝贤和一位青年的女医生“挤”进了小小的单人病房。每个护士都麻利地干着自己的活,孙思归只能被动地接受她们的护理。病床被摇高了,孙思归现在正靠坐着,背后垫着柔软的靠枕。医生查看了监测仪上的数据后,就叫护士拔掉了孙思归身上所有的管子—尿管、吸氧管、输液管以及心率监控电极与连接线。医生测量了孙思归的体温,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让他做几个神经反射相关的实验,就基本掌握了他的病情。
她侧过身来的孙孝贤亲切地说:“孙姐,孩子的身体基本没事了,语言困难和肢体不协调,可能是大脑短时间缺氧和长时间昏厥造成的不良反应,一般是可以恢复的。这孩子的其他体征经过这几天的检查是很健康的,至于大脑缺氧的具体后遗症还要观察几天,请不要太过担心。还有现在你可以喂他吃流质的食物,也可以扶他下床进行行走训练,不要急于话语训练,大脑关于语言的功能一般会自我修复。孙姐!你也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你都一个人熬了好几夜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她说完轻轻地拍了拍孙孝贤的肩膀,带着护士们离开了病房。病房里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孙思归与母亲孙孝贤两人。
孙思归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努力地发出醒来后最想说的一个词语—“妈!妈!”,嗓音沙哑而怪异,发音模糊不清,但是至少已经可以理解。坐在床边方凳上的孙孝贤,听到儿子笨拙的声音仿佛又看见了他才10个月大时,牙牙学语地他喊出第一声“妈妈”时的画面,脸上不自主地绽放出欣慰的笑容。孙孝贤亲昵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用一支手臂环抱住略显瘦小的他,思维陷入了对过往时光的追忆中…“虽然我受了8年的非议与辱骂,我也不会屈服的,儿子,妈妈会保护你的…”。
这几天中,孙思归身体快速的恢复着,其中母亲亲手所熬的米粥(孙思归的舅公家就在医院旁不远处的木梳弄,孙孝贤在这熬好热粥然后给儿子送去)功劳不小,间歇性的神经疼痛经过药物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程度。
舅舅代替母亲来看护了他几天,许多亲戚都过来看他。孙思归也重新认识了一下“现在”的亲人们,其中影响最深刻的是因抑郁症自杀而英年早逝的亲阿姨---妈妈的小妹孙雪洁,这时的她还没有出嫁,美丽而活泼。“我知道她会有不同的道路,一定不会年纪轻轻就离开我们,一定不会的!”孙思归在心里确定到。
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父亲一方的亲戚中,除了年迈的“爷爷”外,一个人都没来过,孙思归慢慢对这个世界的身份有了一种并不太好的猜想,“也许我是个私生子吧,所以我和妈妈一直都在外公家,我的姓也是孙,可是,到底妈妈和‘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爸爸’这一家又出现了怎样的变化…”
终于,在住院两个星期后孙思归基本康复了,外公外婆、舅舅妈妈一起来接他出院。突然,一个穿着很正式、很职业的青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这样的着装在80年代的一个小县城真的显得很怪异,放下手中的鲜花和果篮。他用生硬的语气告诉孙思归的妈妈,一切的住院费用都已经结清了。“我是宋达贵处长的第一秘书。”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外公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愤怒的瞪着离去的背影。当孙思归听到“爸爸”的名字从那个青年口中说出来时,也正式确认自己真的是一个私生子。他非常清楚在80年代初保守的农村,私生子是普遍不被接受的。
孙思归独自陷入了深思,连母亲与舅舅脸上焦虑的神色都没有注意到…
第五章 真相1()
孙思归出院时已经是9月10日了,小学生的秋季学期早就已经开始了。同时,他虽然已经可以流利的说话(嗓音变得低沉略带沙哑,这是永久性的变化。),但是,下肢的协调性还是不太好,走路时需要手杖的帮助,行动很不方便。
为了不影响儿子的学习成绩,也为了他更好的康复,不留下坏的行走习惯,孙孝贤决定让儿子暂时休学,直到他可以扔掉手杖独立地运动为止。孝贤是家里的劳动力,分田到户后,白天她要照料田里的庄稼,没时间一直照看儿子,只能叫弟弟森桦暂时帮忙看着。孙思归的舅舅从小就非常皮,对于玩的东西那是样样精通,可就是读书不上进,小学就留了两次级,初中还留了一次。今年18岁的他总算是熬完了义务教育,孙森桦的学习成绩根本上不了高中和中专,只能选择结业回家。
外公是个耿直的农民,不想去托人托关系,舅舅头脑又太活,一时真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好暂时窝在家里打散工。其实,孙思归知道舅舅根本不笨,就是不适合理论知识的学习,舅舅的动手实践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在另一个世界,舅舅还管理过一个中型石煤矿,说明他在管理上也有一定的天赋。
孙思归和舅舅相处了几天后,发现他俩的关系比在另一个世界还要亲密,大概是因为两人是一起长大的缘故。舅舅孙森桦是“现在的他”最值得信任的人,除了妈妈之外吧。孙思归从出院的那一刻起,就想找出自己这个单亲家庭的真相,看来也只能从舅舅那里挖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今天,终于家人们各自都有事情不在家。家里只有他和舅舅两人,孙思归决定行动---想办法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舅舅像往常一样,跨坐在大门的门槛上,认真的用刀砍削着手中的粗木棍(舅舅他的木工做的很好,孙思归的手杖就是舅舅的得意之作。),孙思归拄着手杖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门口,在舅舅的身旁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背倚这门慢慢地坐在地上。他蜷曲起双腿,把双肘支在自己的膝盖上。孙思归用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眼眸里反射着那一上一下运动着地柴刀的金属光泽。
“舅舅!”孙思归亲昵地叫着。
“啊?”孙森桦回头发现自己的外甥就蜷坐在一边,顺势放下手中的刀和木棍,又摸了摸他的头,略显严肃地说:“下次,我在砍东西的时候坐远一点,刀很危险的,知道吗?”并把砍伤过的中指伸出来,把上面那道长长的疤痕亮给外甥看。
思归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算是认同舅舅的规劝。
“细眼佬,寻舅舅有啥事情啊?”
孙思归听到舅舅的反问,眼睛亮了起来,连忙用双手抱住舅舅的一支胳膊,把头靠在上面。
他用自认为比较正式的口吻问道:“舅舅!我们来交换各自的秘密好吗?就是我把你不知道的告诉你,然后你把我不知道的告诉我。”
“小孩子会有什么秘密,你的事舅舅全知道啊。”孙森桦好笑地看着一脸认真劲的小外甥。
孙思归决定撒一撒娇,把舅舅往自己设好的陷阱里带。用力地摇着他的胳膊说:“舅舅,舅舅!不准取笑我,我先说我先说,如果我告诉你的真的是一个大秘密,你一定要说出我想知道的秘密。”“快,快,我们来拉钩!”孙思归心里蹩笑着伸出右手,弯曲的食指直冲着舅舅。
森桦无奈地与外甥拉着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赖!”
两人的声音听上去是那很合拍。
孙森桦有气无力地问:“细眼,那你要告诉舅舅什么秘密啊?”他认为外甥又要告诉他昨天晚上作梦又梦到谁谁谁--这种小孩子家家的鸡毛蒜皮的事。
孙思归指着自己的脑袋,略显激动的对舅舅说:“舅舅我有个秘密一直都不敢跟妈妈讲,我晕了这么时间,其实已经忘记了很多的人,很多的事。”孙森桦听到这些话明显一愣,连忙把小外甥从地上抱起来,焦急的问:“思归,快告诉舅舅这些不是真的。快!”
孙思归从舅舅的动作和语气中能感受到浓浓的爱,连忙劝解说:“舅舅,别担心,那些东西只是变糊涂了些,现在我好像能越来越多地看见它们了。”,“这可不是最大的秘密哦,最大的秘密是我心里多了有趣的东西呢!舅舅,我已经会说英语了。”孙思归像得到了一把好吃的大白兔奶糖急忙要跟舅舅分享,自得地说着。孙森桦听了外甥的话,咧开大嘴直吸凉气,用力在外甥屁股上抽了一巴掌,气急地大吼:“兔崽子!你胡说!这是不可能,连你老舅都不会几个英文单词。”
孙思归知道舅舅的英语水平极差,决定用事实说话,非把他镇住不可。他流利地报出一串英语单词:“apple苹果,pear梨,plum是李子,e…”,孙思归指着门口李子树上的乌鸦不假思索地说:“还有,还有!舅舅我还会点拉丁文哦,乌鸦英语叫crows,来自于拉丁文corvus,还有一种更大更好看的叫渡鸦,英语叫raven,来自于拉丁文corax,科拉克斯。”
孙森桦像被雷劈了一下,前面顺口溜似的英文单词,他还能听懂几个。后面的乌鸦啊,渡鸦啊,拉丁语啊,他可是听都没听说过,这已经超出他17年的见识范围了啊。他抱着外甥一动不动的,好像一个木桩一样。
森桦在一阵剧烈的摇动中醒来。耳边是外甥“可恶”的声音:“快,快,舅舅!快告诉我‘爸爸’-宋达贵和妈妈之间发生过什么?我要知道这个秘密,就是这个秘密。不许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