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时泽:“……”
汤芫:“绝不食言!”
庄时泽:“……好。”
姑娘,其实你不用这么坚强。
少年挂上电话,心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有点懊恼地往门上砸了一拳。
汤芫刚放下电话,就看到跑过来的丫丫,这时电梯也来了,丫丫先是冲进去,然后朝她招手:“姐,快进来。”
汤芫走进去,医院的电梯厢特别长,双边都能开门。
电梯里已经站了不少了,还有家属推着轮椅上的亲人,看到汤芫进来都不由得多看几眼。
汤芫问:“丫丫,你今晚不留了?”
丫丫摇摇头说:“等下去再跟你说。”
丫丫的头发越来越好了,还有点黄,不过已经不枯了,看起来倒挺像是后来染的。
她轻轻地揉了丫丫头发一把,丫丫抬起头给她一个微笑。
电梯里抽风机的声音有点大,风从头顶刮下来,消毒水的味道依然很重,每个人都愁眉苦脸,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汤芫和丫丫一走进电梯都有种胸口这被释放的轻松。
医院门口是一水儿的各种小吃摊儿,凉皮烤串腌水果。
跟医院里淡而无味的健康饮食截然而相反,只隔着一道围墙,却是炭烟四起,各种香肠鸡翅被刷上厚重的咸香酱,酱汁滴进泛着红光的炭里,“嗞”的一声,又向着四面八方拥出焦香。
最后摊主还会贴心地洒上孜然粉辣椒面,烧得肉结皮金的鸡翅、开出十字刀花的菌菇、结着焦边的牛肉串,酥脆的豆腐片儿便被放进各只一次性饭盒里,交给在
丫丫拼命吞着口水,努力让自己不看那烧烤摊儿,拉了拉汤芫的衣服:“姐,我跟你说……”
汤芫揉一把丫丫的头,对那摊主说:“半打牛肉串、豆腐两片、两只烤鸡翅、鸡胗两串、烤条茄子……丫丫,玉米吃不吃?”
丫丫吞吞口水,感觉大脑不好使了,无意识地点点头。、
汤芫:“再烤条玉米,中辣,刷咸一点儿。”
摊主哈哈地笑:“小姑娘,没看我这酱色这么浓么,你还让放咸一点儿,真是……”
汤芫睨了眼那酱:“就老抽提的色,没味儿,你多扫几遍,多汁才好吃。”
摊主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这个细皮嫩肉的姑娘,那油糟糟的脸笑出一口白牙来:“哟!小姑娘行家呀!行!我保管给你烤入味了!”他往旁边的小折叠桌一指,“坐那儿等一会儿。”
汤芫指挥丫丫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两瓶冰镇的可乐,塑料瓶的,把最里的扒拉出来,这天闷得很,咱们吃着聊。”
丫丫虽然刚吃过汤芫的红烧猪蹄,然而对于这种街边烤串却依然垂涎三尺,吃得再饱,那胃都有空间给这些大人口人不卫生却特别解馋的串串留着地儿。
丫丫心里惦记着事儿,步子跑得飞快,不到一分钟就提着两罐可乐往回走,她听汤芫的话扒最里的,罐子在这在热得反常的天里往下直滴水。
丫丫回来的时候那老板在烧炉前朝汤芫喊话:“我的烧烤是这条街最实在的!生烤!后面那些烧烤城的都是先炸了再烤,肉都老了,不嫩!”
汤芫笑着说:“那是!炸了就不好吃了,豆腐最后给撒点儿葱花!”
老板又笑了:“姑娘,吃海鲜不吃?听说过陵镇不?咱们省十大古镇之一,我这海鲜每天都是从陵镇运过来的!限量供就,包你吃着鲜口!”
这一听,竟然还是个老乡。
丫丫先是眼前一亮,不过她初到这个繁华的城市,对不熟悉的人和事都特别怯生,就没说话,拧开了可乐,看白色的气泡往瓶顶上窜。
汤芫正好有电话进来,一看是杨队长的,就赶紧接起来:“杨队长?”
杨队长说:“我们现在在着手查你大伯,当年还有生还者,听说去了江城,具体名字还没问出来,照片倒是有,我把复印件给你寄出去了,你到时留意收收。”
汤芫心头大喜,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赶紧说:“辛苦杨队长了!”
杨队长:“不辛苦,都是份内事,你爸怎么样了?”
汤芫说:“好多了,过两天就能出院。”
杨队长说:“那就好。可惜你爸这样,不然他要是能记起点什么,这案子就好办了。”
老板把烤好的豆腐端了上来,皮脆金黄的两片大块豆腐搁在白色的猪腰碟里,面上还铺上一铺蒜蓉,一把葱花,边上还有跟酱汁胶在一起的孜然粉和辣椒面,味道香得诱人。
丫丫拉开两双一次筷子,一双递给汤芫,然后自己夹了片豆腐起来,“咔”的一声咬开一块,再狠狠吸上一口酱汁,舔一把孜然粉,再嚼起外酥里嫩的烤豆腐。
这味道,跟当时馋嘴街妈妈摊子旁边那大姐的味道差不多,是熟悉的味道!果然是陵镇来的,调的酱也差不多!不过人家大姐的酱扫一遍就很入味了,这大叔的看起来扫了很多遍。
老板说:“小姑娘,看你这么懂行,我把我珍藏的猪腰碟都贡献出来了啊,平时我都是给人家拿一次性饭盒掰开了当俩碟子用的!”
汤芫笑着说谢谢,那老板就盯着汤芫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回烤炉边,蹲下身去翻了好一会儿,翻出个封面油津津的本子来,一边看本子,一边看汤芫这桌。
等到他把牛肉串都烤好了端过来,才犹豫地问一句:“小姑娘,你是不是刚租了江城侧门那三层楼的铺子?”
汤芫惊奇地看着这个挺壮实的汉子,问:“怎么这么问?”
壮实的汉子有点不好意思,摸摸头,憨厚的态度跟刚才的油嘴滑舌完全不一样:“小姑娘别误会啊,你年纪都能当我女儿了!我是看到杂志上的照片跟你特别像才这么问的。”
老板怕汤芫不信,又颠颠地跑回去把那本杂志拿过来,杂志边缘都被粘着酱汁印儿,封面还被烤焦了一块,正是刚上市几天的《小食光》。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汤芫就想到陈立然崩溃的脸,他要知道这杂志被这汉子这么糟蹋,估计当场就能跳起来三丈高。
汤芫也大方承认:“是我。”
老板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英雄啊!你这顿我给你免单!送你半打面筋半打牛肉串!一打炭烧生蚝!蚝里放的高汤!骗不了你!”
汤芫第一次遇见这么热情的……粉丝(?),顿时有点慌:“别别别,吃不完!”
老板豪气地说:“吃不完打包!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汤芫跟丫丫对视一眼,笑了。
然而汤芫对这壮汉老板定位错了,事情竟然远远不止那么简单。
老板过一会儿把皮还嗞嗞响的鸡翅端过来,说:“玉米我给你烤熟点儿啊,茄子还没好。”
汤芫说:“不急不急。”
老板笑,脸上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对!不急!姑娘,你打败了杨志啊!真是大快人心!”
汤芫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老板急了:“那玩意是寒江雪的厨子!杂志上写你打败他拿下那幢房子的租赁权的呀!”
汤芫恍然大悟:“哦,杨大厨!”
老板啐了一口:“呸!还大厨!就是个谋财害命的狗杂碎!”
第56章 炭烧生蚝()
汤芜无心八卦,这壮子却被炭火给熏出了经年累月的寂寞来,逮着个合眼缘的开始大吐苦水,特别有倾诉**。
“姑娘,你别看我这副潦倒相,曾经叔也是寒江雪的一份子,也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尝遍的。”烤串老板一边往长方形的炭炉边走,一边侃得特别溜。
汤芜向来不喜欢听秘密,感觉听多了总会惹到什么了不得的邪事儿,于是左右看了看,把话题岔开:“老板,你们跟这儿摆摊,城管不抓?”
壮子特大声地吆喝起来:“抓啥抓,今儿周末,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个通条,就是放哪儿都走得通的道理。我家乡那馋嘴街也这样,不过这儿周末是一整天都不抓,家乡那儿只能比平时早几个小时出摊,一套套的!“
说话间,生蚝烧好了,他码了十二只在扁盆子里端了过来,又窜回去炉子前把茄子从中间切开,往上洒肉丝、辣椒圈,整勺整勺堆得山儿似的蒜蓉往上浇。
丫丫有点按捺不住了,灌了一口可乐就有点想跟那壮子来个“老乡见老乡“,汤芜看出了丫丫的想法,抖开一张纸巾包了一只带壳的生蚝放她面前:“丫丫,这个趁热吃。”
丫丫的注意力顿时就被生蚝吸引。
壮汉老板没说瞎话,这生蚝肥美丰腴,高汤加入一起烤炙,肉汁更加饱满。
丫丫先是就着纸巾捏着蚝壳提起来,左手五指一弯托住,右手拿了筷子,先是吹一下,吸一口汤,蒜蓉和辣椒把生蚝原生的金属味儿掩盖住,汤是咸鲜微辣,吃下一口那味道就在口腔里瞬间散开,把胃口一下子提了起来。
蚝肉还连着壳,丫丫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整块肉叉起来,放进嘴里,就着蒜蓉一起嚼,爽滑脆弹蚝肉顺着舌尖滑下喉间,那温温润润的余香升腾起来,丫丫恍然间有种“刚才胃还空着,现在才满了”的错觉。
汤芜尝了一口,不得不感叹家乡生蚝的鲜美!食材本来就新鲜,加蒜蓉烤又绝对不会出错,汤的咸度和浓度拿捏得刚刚好,也不算枉费这只肥蚝。
她记得丫丫出来之前像是有话要说,看了眼那边的壮汉,壮汉正跟旁边准备出摊的摊主打招呼,就放心地低声说:“丫丫,咱们别跟那叔叔说咱们也是陵镇的,你刚才在医院里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丫丫这才想起来了,擦了擦嘴,说:“我想跟你说,那个护士姐姐不是说爸昨晚说话了么?我以前也听过爸半夜里说话,还是整句的!“
汤芜顿时心头一紧,全身没来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赶紧问:“爸说什么了?”
丫丫努力地回忆着,说:“好像是……‘等等我’,应该是这句!那时我还小呢,有段时间爸爸晚上做梦的时候这么喊。”
汤芫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已经失去记忆和智力的爸爸会喊出“等等我”这句话?
这时一声带着浓重乡音的“神经饼”!拉回了汤芫的注意力,原来是那边旁边摊子的老板在骂烤串壮汉。壮汉倒也不恼,往茄子和玉米上刷上酱,拿把短铲把笳子铲进猪腰碟里,笑嘻嘻地端到汤芫面前。
壮汉拿了把小刀:“玉米切几段?”
汤芫说:“三段吧。”
壮汉利落地切着玉米,虽然还能把话题接上:“哎!我之前在寒江雪帮工的时候就听说了,杨志以前是跑渔船的!后来突然就不跑了,学上了厨,一点点爬到现在这地位。”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故作神秘地说,“听说背了人命的!”
壮汉那一身油味还渗着霉味,熏得汤芫和丫丫都下意识憋着气。
汤芫向后仰了仰,说:“这背了人命怎么不被抓进去坐牢?乱传的话不可信!”
壮汉见自己成功勾起了汤芫的注意,特别得意:“人不是他杀的,但听说他参与进去了!或者见死不救!”
汤芫这下觉得这壮汉肯定是对人家怀恨在心,于是才会把这些没源头的谣言作大了说。
她没应,示意丫丫快点儿吃,那壮汉还说得起劲:“听说杨志当年跑船可跑过不少地方,听说还来过我家乡呢!不过我没跑过船,没听说过这人!”
汤芫从兜里掏出五十块:“老板,这钱给你,不用找了。”
壮汉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似地,瞪圆了眼。
汤芫拉起丫丫就走,丫丫刚才就察觉她姐脾气上来了,早就不吃,还擦好了嘴,她姐一拉她,她立马跟着起身,两人转身的时候衣服都带着风。
壮汉朝汤芫和丫丫的背影喊:“哎!送你的面筋不要了?!”
他抄起桌子上的钱就要追上去,刚才骂他的隔壁摊主喊:“你摊子不要喽?!不要赶紧推走,哪儿来的占了我老乡位置!”
壮汉凶巴巴地回头:“就占一会儿咋滴?!”
隔壁摊主看了看壮汉身上横练的肌肉,悻悻地住了嘴。
汤芫拉着丫丫走出一段路才松一口气,看了看身后才说:“丫丫,明天你来看爸爸别走正门了,走留医部那边的侧门。”
丫丫仰着头问:“姐,是因为那个烤串的大叔吗?”
汤芫拉着丫丫钻上公车,坐下后才说:“那人的口音不像是陵镇人。如果说是来江城久了磨淡了乡音,那按理应该带有江城的口音,但他说话的语序不对劲。”
一个人的说话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像壮汉那种年纪的人。
要改口音不难,难的是连带着讲话习惯都改了,因为一个人说话是习惯照着自己母语的思维模式来的,就算发音一模一样,但是细节处的语序依然会有不同。
就拿讲英语来说,很多英语初学者都不太习惯英语颠来倒去的语序,从而闹出了很中式英文的笑话来,这是一个道理。
刚才那个壮汉的说话习惯跟江城人有很大出入,这点对于上辈子在江城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汤芫来说,可以十分肯定。
而汤芫从小就出生在陵镇,家乡比谁都熟悉,那壮汉的口音乃致讲话习惯都跟陵镇人不符,他两个地方的人都不是。
汤芫细想自己重生这辈子也没主动去得罪什么人,就算是赵亦勋,她也只是被动地“躲”,以保护家人和庄时泽为主要。
而刚才那壮汉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她手心发凉,拉着丫丫的手也紧了紧:“那烤串老板应该认识咱们。”
所以才不断地强调自己是陵镇人,生蚝从陵镇运过来等等一系列的话。
一个故意强调什么就心虚什么,这强调也可能是为了引起她注意。
丫丫听完脸都白了白,她虽然年纪还小,但在因为自小身份特殊,心思也特别敏感。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叔叔为什么不直接说认识咱们呢?”
汤芫感觉脑子一团乱:“暂时想不出来……如果他是真想引起咱们注意……可是一开始是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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