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芫看着身前这个红裙女士,有那么一瞬间的仿佛,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说:“画皮难画骨,我干不来这种走狗的活儿。”
红裙汤芫满不在乎:“跟梁先生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汤芫挑了挑眉:“是吗?你的梁先生有没有跟你说,你带来的这碗饭有什么故事?”
红裙汤芫笑:“汤小姐,我只是个传话人,你那点小伎俩就别往我身上放。”
汤芫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老女人,从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到她那只握着杯酒,青筯纵横的手,看着她的每一寸能看到的皮肤。
汤芫失笑:“你这样子,能维持多久?”
红裙汤芫有点不淡定了:“什么意思?”
汤芫说:“我说,你这老女人的造型,能维持多久?整容可整不了这么真实。”
红裙汤芫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说:“礼物我带到了,失陪。”
她转身走的时候,酒杯里的酒险些洒了出来。
说好是晚宴,正式的晚宴有十道菜,包括饭前的汤和饭后甜,偏中式,但有西式菜囊括其中,份量都不大,只为尝味道和菜的效果。
晚宴快要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移步到长桌落座。
第一道菜——虫草鲍鱼汤。
既然以药膳为主,且叫这些人来的目的也是为了以后合作,所以制作的菜,总有一两道,看起来跟药膳相关。
虽然汤芫心知肚明,自己从“菜谱”里买出来的菜本身就是药膳级别,哪怕爆炒,“药效”都在。
但是人的心理她明白,得先慢慢让他们接受,就得做做样子,红烧鲍鱼和虫草鲍鱼汤,他们肯定觉得后者的效果要好。
每人一小盏汤,用的是中式的茶碗,金黄色的汤中浮着一只改刀打花的小鲍鱼,看起来肉质十分饱满,没有缩水的迹象。
汤的份量不多,正好几口,这是为了不影响进食者吃后面饭菜的胃口,又正好可以开胃。
汤芫先是和大家敬了开胃酒,汤上来之后,简单喝了几口,就让大家先吃,说是下一道菜需要准备,就拉着汪琪进了厨房,Dola也被叫了过去。
在座的人其实大多带着好奇心参加这场晚宴,对于主办人是不是全程陪着一起吃饭也不太在意——其实是他们对汤芫的身份不太在意。
所以大家客气几番,也就喝着汤,聊起了各自的天。
卓总有点不屑,他之前的宴会上的鲍鱼,那可是鲜得让人卷舌,这煮过汤的,怕是口感好不到哪儿去。
然而他心里刚笑完,就听到旁边好几个人对着这盏汤赞赏有加。
“肉质挺实的,不是冰鲜鲍鱼,算这女孩有点诚意。”
“这汤特别鲜甜!”
“没想到煮过汤的鲍鱼还能这么脆口!”
卓总先是尝了口汤,虫草的味道他向来不喜欢,然而这汤里,虫草的味道并不浓,恰到好处,反正是鲍鱼的鲜,把汤的甜都吊了出来,喝下来,胃里一阵舒缓。
他又尝了口鲍鱼,嚼了嚼——肉质紧实,弹牙,咬下去还有鲜甜的汁水渗出,鲜得叫他忍不住又吃了第二口。
旁边的人说:“老卓,跟你那晚的鲍鱼不相上下了,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倒也做得挺好吃。”
卓总不愿意承认,勉强笑了下,眼看着剩下的半只鲍鱼,又忍不住咬了口。
确实,挺好吃的。
汤芫和汪琪进了厨房,Dola忐忑地跟了进去。
事实上,哪怕汤芫不叫,Dola也想找个地儿跟汤芫和汪琪聊聊刚才的事。
虫草鲍鱼汤炖了每人一小盏,汪琪再次一一仔细听过去,确定没什么问题。
Dola见汪琪挨个汤盅地不知道在听什么,忍不住问汤芫:“刚才那女的你认识?”其实她想问是不是什么亲戚之类,因为她总感觉那老女人跟汤芫的样子似乎有点像。
汤芫开门见山:“那女的是老版的我。”
她没说自己重生的事。
Dola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汤芫:“那……你是吃自己做的‘菜’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汤芫懒得跟她解释:“是……我问你,梁阙的那种神神道首宾能力里,包不包括改变一个人的样子。”
Dola点点头:“当然包括了,不然你以为我这样子是整容整出来的吗?”
汪琪也好奇地打量起Dola来。
“不可能的。”Dola说,“整容没这么自然。”
汤芫说:“那就是梁阙故意把一个人改变成我老的样子,来……怎么说来着……噁心我?”
Dola沉吟一下,说:“我更倾向于,这是个警告。”
汪琪觉得好笑:“警告的事儿他干得还少?花那么大气力干嘛?我说他就是来噁心人的。”
汤芫摇摇头:“我看不像,我相信Dola说的,他是来警告我。”
Dola有点意外:“你想明白了?”
汤芫点点头。
Dola不得不重新审视汤芫:“如果你真的像我想的那种‘想明白’,那你还真的挺厉害的,难怪梁阙一直把你当眼中钉。”
说完又打量起汤芫:“你说刚才那老女人是你年老的样子?你不是还上大学吗?”
汪琪有点紧张,看了看汤芫。
汤芫倒是淡定:“我以前得过病,怪病,就是肌肉一下子失去弹性了,医生也说不清怎么一回事,很难跟你解释。”
Dola倒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说:“也是,梁阙的客户里也有不少有过怪病的。”
汪琪插。了句:“然后梁阙全部治好了?”
Dola说:“有钱的就恢复原样了,没钱的,病之后走了,因为梁阙的‘食物’,你们知道的,维持不了几天,而且他的‘食物’又贵……”
说到这里,汤芫和汪琪也者懂了。
Dola有点唏嘘:“他们没你这么幸运,你能自己治好自己,你的‘菜’,效果还那么好。”
说完,还是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汤芫,她实在没法把汤芫跟刚才那个老女联系起来。
汤芫想了想,说:“回到刚才的问题,你说梁阙这是警告我。”
Dola点点头。
汤芫理了理思路:“他是提醒我,他既然能把人变成我‘老了’的样子,那就有能力把人变成我现在的样子,到时我将会面临数不清的麻烦,因为那个变成我样子的人,是梁阙的手下,他可以让那人顶着我的脸,去做任何事。”
Dola敬佩地点头:“就是这样。”
汪琪没想到这层,听完之后全身的鸡皮都立了起来。
汤芫问:“那梁阙的菜,是吃下去就能让人变个样子?”
汪琪也好奇:“难道他做的菜里有什么咒语?”
汤芫的菜能把很多病治好,或者美容,让人皮肤变好,但这都是基于不改变外貌的前提下。
梁阙的菜,究竟是怎么把一个人的样子五官都改变了的?
尽管这里没外人,Dola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你听说‘捏人’吗?”
第192章 晚宴(四)()
“捏人?”汤芫以为自己听错了; 重复了一遍; “字面意思?”
Dola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汪琪也卡壳了一下;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就跟女娲娘娘造人那种捏人?”
Dola说:“差不多; 但维持不了多久,而且部分只能局部起作用。”
汤芫想象了一下一个人的脸任自己捏的画面,想鼻子挺就鼻子挺; 想大眼睛就大眼睛; 顿时感觉……脸有点酸。
汪琪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听着疹得慌; 他的菜威力这么大?”
Dola说:“所以我之前让你们别跟梁阙作对,说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全是吹的。”
汤芫问:“光是吃他的‘食物’就行了?”
Dola解释:“我说详细点吧,吃了他的‘食物’之后,你的脸就有点像……”
Dola拼命想找出个比喻来。
刚才说女娲造人的汪琪拉了她一把:“橡皮泥?”
“对; 橡皮泥!”Dola松了口气,往下说,“但没那么软; 但也是可调整的软硬度……总之,吃了之后,你就可以对自己的脸进行微调了。”
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诡异无比; 一时间,汤芫和汪琪都没有说话。
Dola试图挽救一下气氛:“但这个效果最多只能维持两天。”
无论能维持多久,这都足以让梁阙和那个捏过脸的人做太多的事了。
汤芫:“梁阙自己有这个能力?”
Dola摇摇头:“从其他有这能力的人那儿抢过来的,所以他之前一直让我来扰骚扰你,也是想抢你的技能。”
汤芫心头一突:“怎么抢?”
Dola有点茫然:“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之所以知道他是抢过来的,还是猜的,因为那人是我帮他找的,后来那人就突然急病死了。别问我那人是不是真的病死,病是真病,但病怎么得的我也不知道。”
汪琪说:“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愿意把自己变成老女人的样子呢……”
原来只能维持两天。
既然是药膳,当然就偏向健康,低脂。
所以汤芫的这个晚宴,是以海鲜,白肉为主,佐以香槟,十分健康,不显低端。
有鱼有肉,但绝对不能是大鱼大肉,不然这个晚宴就跟街边大排档没有分别。虽然汤芫更喜欢红火暖胃饱足感满分的大排档,晚宴上的人也极有可能喜欢够入味的街边小炒,但场合摆在这里,所以相同的食材,决不能做相同的处理。
所以汤芫更偏向把食材做得小份一点,把格调提高,让大家不至于一坐下就面对一大桌子菜。
这种宴会,向来更注重于交际,这也是座上那些人愿意来赴宴的原因。
华国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把“食”看得相当重,虽然有“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但是纵观古今,从“鸿门宴”到现代晚宴,大多数事儿都是通过“食”来解决的。
现实版“捏人”这话题太诡异,几人正聊得心里发慌,身后突然响起“嘀嘀嘀”的闹铃,把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汤芫最先反应过来:“厨房计时器……鸡蛋煮好了。”
汪琪拍着胸口去拿网勺:“我去倒冰水捞鸡蛋,你们接着聊。”
情况该了解的也了解够了,更多的Dola也不知道。汤芫没再跟她聊下去,也顺手拿了个网勺,跟汪琪一起捞鸡蛋去了。
Dola挺佩服这两人,一身光鲜优雅的礼服,但在厨房耍起碗瓢也毫不含糊。尤其是汤芫,动作十分流畅,Dola甚至觉得她的动作优雅……她赶紧甩甩头,觉得自己疯了。
见那两人都在忙活,Dola自觉帮不上忙,就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忙。”
汪琪回了声好。
汤芫就嗯了一声。
听到汤芫那声,Dola才如获大赦般离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对汤芫的时候都莫名紧张,像面对梁阙那种紧张。
汪琪看着哦Dola离开的背影,看着厨房门关上之后,才说:“我觉得吧,她一下子就对梁阙死心了这事,有点儿怪。”
汤芫知道汪琪的顾虑,但汤芫并不怕,毕竟Dola的处境她十分清楚:“你觉得她是一下子,说不定她心里已经挣扎了好久。”
上辈子的自己不就是跨不过那道坎,心里跟赵亦勋死磕了好久吗?
可能在当时的李美珍看来,她汤芫也是一下子就对赵亦勋死心了,然而她却经历了漫长的纠结和痛苦。
但她不说,所以在别人眼里,她也是一下子就那个对赵亦勋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对赵亦勋恨之入骨的女疯子吧。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Dola刚走厨房就遇上一个胖墩厨师,她还是有点眼力的,知道这是酒店的主厨,就笑着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大厨听到这美女用意大利语跟他打招呼喜出望外,走到她跟前激动地说了一大堆。
Dola的意大利语其实也不是特别厉害,不过她能听个大概——
汤芫原来把虫草鲍鱼汤也给主厨送去了一份,这主厨喝了觉得特别好喝,鲍鱼处理得特别好。但是汤芫不让任何人进去,想在这里蹲汤芫。见她从小厨房里出来,料想她是汤芫的助理,看有没有希望能从汤芫嘴里打听出这汤是怎么做的。
Dola对大厨笑了笑,说:“我不是她的助理,祝你好运。”
她回到座位之后,心里因为刚才厨房门口那出而生出的狼狈感还在延续。
那是一种对事态没有把握的心慌——就刚才那个主厨问汤的事,她才惊觉自己是那么的不了解汤芫。尽管她之前在帮梁阙做事的时候,仿佛把汤芫这个人研究透彻了,然而真正接触下来,她发觉汤芫比梁阙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紧接着这个想法之后的,是懊恼。
她以前虽然也是秘书,算是梁阙的助理,但她自己本身还有好几个助理,公司那么大,人人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的。然而在汤芫这里,她一个工作经验丰富,经常在外跟非富既贵的人物打交道的人,竟然被认为是汤芫的助理。
而且自己在第一时间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她顿时对自己恨铁不成钢起来。她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改变自己的气质,她一直不甘屈于人下,曾经发势绝不要做汪琪这种唯唯诺诺的普通女孩,她也成功了,公司里来的新人都叫她Dola姐,也知道在她手底下的助理对都她很是敬畏……
但到了汤芫这里,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自信都显得那么做作和用力,汤芫似乎轻轻松松地,就在气场上压了她一头。
Dola正在跟自己天人交战,刚才汤芫在厨房做的那道菜就上来了。
刚才她还纳闷汤芫水煮蛋是做什么,任她想也想不出什么菜式来,水煮蛋,就她平时吃的水煮蛋吧,不是特别好吃,也不难吃,但她每隔几天就吃一个,有点受不了。
上来的这道菜叫鸡蛋沙拉杯,汤芫也从厨房出来了。
汪琪也跟着落座。
Dola看着她们没有再回厨房的意思,心里打了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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