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芫把手提电脑给搬到方舟店的厨房里,一边忙活自己的,一边跟庄时泽视频。
“虾米干下了没有?”汤芫问。
“下了。”庄时泽仔细翻看确认。
“韭菜一点儿,别太多,吊吊味。”汤芫说。
“也下了,下了一点儿。”庄时泽说。
“那就成了。”汤芫摆弄着手里的猪油皮,没抬头。
“喂,女朋友……”庄时泽说,“等下要不视频我一直开着?”
汤芫这才抬起头来,看到庄时泽认真的脸,笑了:“你是怕我不相信你,还是你单纯怕了。”
庄时泽的脸“腾”地红了:“我一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怕的。”
庄时泽到了米国后天天跟着当地人晒太阳,刻意把自己晒黑了,但是就这照脸,说着“大老爷们”的时候,汤芫还是觉得违和。
庄时泽么,有点腐国鲜肉的别扭范,眼窝有点深,嘴唇有点薄,特别容易让人觉得他这人老谋深算,特别阴。当然,晒黑了之后阳光了不少,但汤芫还是觉得他跟“大老爷们”沾不上边,他就不是那种类型的。
庄时泽被这可怕的沉默弄得有点心虚,问:“怎么了?”
汤芫摇摇头:“没怎么,你可不是大老爷们,你是小鲜肉。”
庄时泽脑袋轰一声炸开,敢情刚才自己在她面前擀饺子皮的时候她没看他新练出来的肌肉?
失策!
跟汤芫视频完,庄时泽仔细看看油准备好了没有,炉子有没有问题,确认没问题之后,他转身又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其实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衣服不多,被子和大件的都搬车上去了,剩下收不成的生活用品就推一推,准备等下再收进纸箱子里。
正收拾着,门铃响了。
庄时泽直起腰,深呼吸,回头去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人还没见着,就先闻着了香水味。
180。炸饺子()
“东西有点乱; 你将就着坐一坐。”庄时泽把门拉开,顺势抬脚拨开脚边的一只箱子。
“你动作还挺快的。”女孩干巴巴地说了句; 迟疑地进屋; 抬眼扫了圈这小屋——地上全是一只只封装好的箱子; 更加显得屋里空荡荡。
她尴尬地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精心打扮的行头,瞬间感觉自己像个跑错片场的蹩脚临时演员。
庄时泽熟练地避过几只箱子,往开放式的厨房操作台边走去:“看房子遇着人家刚退租; 我就定下来了。”
他洗了碗擦了手; 把竖在旁边的一块大画板打横,往地面一只箱子上一架; 临时搭了个饭桌。
他再在自己和女孩前面各放一个碗; 一双筷子,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 十分自然地往“饭桌”旁边临危受命充当椅子的箱子上一坐,擦起碗里的水迹来。
女孩接受了浪漫法餐梦碎的事实; 轻轻拨了拨裙子的下摆; 就着庄时泽对面的另一张纸箱“椅子”坐了下来。
她盯着认真擦碗的庄时泽:“你真的这么怕我吗?”
语气里是排山倒海的不甘心。
她问:“说真的,庄时泽; 我长的不漂亮吗?”
庄时泽没有回答; 擦好了碗和筷子; 站起来,背对着女孩; 打着炉子; 起锅; 倒油,入筷子试油温,手法利落地把准备在一旁的小饺子下锅里煎。
气氛无端地尴尬又活色生香起来。
庄时泽看着锅里的包子饺子皮渐渐泛出金黄的焦边,微焦微香的味道钻进他的鼻孔里。
他想,要是坐后边等他煎饺子的人是汤芫就好了。
想到这儿他又摇头笑了,他的女朋友要是在啊,估计没他动手的机会。
笑着笑着,他鼻子酸了。
饺子该夹起来了,他提醒自己,别炸老了饺子皮熬老了油,呛得鼻难受,他吸吸鼻子,手法熟练地把一些小碎末的残渣捞了出来,炸好的先上碟,轻轻地搁吸油纸上。
女孩似乎早习惯了自说自话,庄时泽不应她也不觉得尴尬,看着他煎饺子的背影看得有点出神——这个男人确实是个优质好货。
她又说:“你女朋友的运气确实挺好的。”
“是我运气好。”
隔着一屋子的人间烟火,她听到庄时泽这么应她,心里像被什么蜇了一下。
饺子上桌,金黄饱满,边焦脆,一口咬下去,皮酥脆,馅儿鲜香。
炸过的饺子没有破坏肉质的鲜嫩和多汁,反而把肉汁紧紧的锁在了里面,口感十分妙。
女孩感觉这味道有点熟悉,十分惊奇地看着只咬了一口的饺子。
“是不是觉得这味道吃着有点熟悉?”庄时泽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两罐可乐,往女孩面前放了罐,自己那罐扣开,就着滋滋的气泡灌一大口。
“是有一点国内的味道,来米国多年了,都不知道多久没吃过家里做的饺子了。”女孩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家里人不太习惯吃炸饺子,我就都可以。”
“怎么可能呢?”庄时泽说,“炸饺子,你应该挺熟悉的。”
女孩有一瞬间的失神,心里突地一跳:“什么?为什么我会熟悉?”
庄时泽说:“这个炸饺子特别小,就陵镇的人这么包。过年的时候,这是除了大菜以外最受欢迎的小吃,每家每户必备一碟。客人来了,尝几只,小孩子最爱攒了一袋子出去,边吃边放鞭炮玩,你说是吗?纪丹丹?”
没有戏剧性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女孩只是死死地捏住了筷子,头皮有点儿发麻,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一遍。
庄时泽微笑地放下筷子:“无意冒犯,只是你的样子确实改变了很多。你以前的脸没有现在这么尖,皮肤也没有现在这么白。陵镇大多数女孩子的皮肤都不是特别白,近海么……但是都健康的肤色。当然,汤芫是个例外,她的皮肤向来是很白的。”
女孩艰难地咽下一只饺子,笑得有点勉强:“我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你是说你女朋友白吗?还有你家乡的人……饺子挺有特色的……”
庄时泽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我来这里之后,仔细研究过梁阙的那些客户。他们大多数会花重金去买一碟菜,为的只是维持几天的好皮肤,好气色。但过后反弹特别大,所以就让他的客户对他的菜形成了特别强烈的依赖性。像罂粟一样,刚服用的一瞬间感觉特别好,但是过后,就像一个种在身体的毒瘤一样,吸你的血和肉,慢慢地,把你变成一个只有骨头的干尸,代价……甚至是家破人亡。”
女孩有点庆幸,今天出门,她用的最好的粉底,和最健康的偏桔色腮红,不然估计这回已经是脸色发青了。
她到底还是没有保持镇定,心跳得把耳膜都震的有点听不清楚庄时泽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大约过了多少分钟,可能只是几秒,她听到自己有气无力的声音:“你是怎么发现的?”
庄时泽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继续吃着饺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知道,除了用钱买梁阙的菜,还有另外一种跟他交易的方式——类似于向魔鬼出卖自己的灵魂。这种人我见过一个,梁阙的秘书。还有一个……”
他没有说下去,就抬眼看了一眼坐他对面的女孩。
女孩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是又怎么样?”
“你也不是喜欢我的吧。”庄时泽一语道破,“你只是为了追踪我的位置,所以做出死缠烂打我的样子,方便查我的消息,然后告诉梁阙,换取一道又一道的菜。”
女孩破罐子破摔起来:“既然你都查出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也没有查到你什么特别重要的信息……同学一场,你还别说,我倒是低估你了,以为你真的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和特别好的运气。以为你只是家里凑巧有钱一点,结果我还是想错了。”
此情此景,庄时泽倒有点唏嘘:“印象中你是一个特别老实的女孩子,爱打扮,长得也挺可爱的。我的兄弟里面有一个人特别喜欢你,容貌是父母给的,但是,你想把它变个样子,也是你个人的自由。”
女孩放下筷子,一副快听不下去的样子:“呵呵,得了吧!我以前是方脸塌鼻子,谈什么可爱?”
她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瞳孔缩小,冷冷地看着庄时泽:“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庄时泽没有跟眼前的女孩对视,他收拾东西收拾得饿了,眼睛就盯着饺子:“每个人看自己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爱把缺点放大。我的那个兄弟说,你是圆脸,可爱,长得很有特色。很容易让人记住,很无害,像邻家小妹妹。现在么,气质是不一样了。”
“说这些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女孩似乎是听烦了,坐箱子上不舒服,直了直腰,“不过你倒是对汤芫一直都是那样,我是挺佩服的。”
庄时泽说:“我这个人懒,懒得去花太多的心思干别的,只能专注一种。”
“你们俩一个在米国,一个在国内,怕是也长久不了吧,我身边的人里头,异地的就没有长久过。”这个笑起来像天使,心里复杂得像给人鱼公主供药的巫婆的女孩,操着老尼姑般的口吻下结论。
庄时泽笑了笑:“这个就留给时间证明吧。”
他心里头不服气,走着瞧!
纪丹丹认真地打量起庄时泽:“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挺怂的。以前就知道你喜欢汤芫,高岭之花么,谁都想摘。但是你自己的条件也不差啊,还是死皮赖脸地倒贴。我听说现在她也没有对你多上心,只是利用你有钱,帮衬她做生意。”
庄时泽喝了口可乐,像是运足了气:“说到这个,我就要说点得罪人的话了。一,汤芫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二,她没有必要跟你们解释她的行为,因为你们不了解她,她也不会在乎你们的想法。三……”
他顿了顿,笑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你是什么人,你看到的就是什么。”
纪丹丹变了脸色。
因为她确实知道,汤芫是不会理会她们这些人,哪怕她的容貌发生了改变,很受异性欢迎,也改变不了汤芫看不她们的事实。以前在陵镇的时候,也是因为这样,吴佳才会特别讨厌汤芫。
她和吴佳,还有另一个女孩都觉得,汤芫家就是做点上不了台面的小生意的,不穷也不有钱,但是却是一副比谁都高高在上的样子。
庄时泽还没说完:“汤芫活的比大多数人都明白。至于我和她,我们以什么方式相处,这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只是普通人,不是明星,不习惯把我们的相处方式都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纪丹丹顿时觉得庄时泽这嘴脸跟汤芫还真是配,看得她心里堵了一谭泥似地不舒服。
她有点受不了:“说到底你不就是怂么,我看得出来,你挺在意她的,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对着我们你就把她吹得跟什么似的,可这些话你敢跟她说吗?”
庄时泽大方承认:“我很少跟她说这么煽情的话。有些话不用天天挂嘴边说,我有行动表明,她就知道了。她知道了,我就高兴。我想整日里跟她在一起,她喜欢泡水果茶,我喜欢跟她一人一杯扎沙发里随便聊聊天。我喜欢粘着她,但我不能粘她。”
纪丹丹嗤之以鼻:“放屁。”
庄时泽:“所以说,你们不懂。”
他看了眼纪丹丹,说:“你也是个思想挺独立的女孩,我猜你并不想受梁阙控制,我劝你还是慢慢脱离吧,梁阙他也自身难保了。”
纪丹丹说:“你说什么?”
庄时泽说:“我说梁阙,他已经穷途末路了,他的菜,你也吃不了多久。”
纪丹丹有点慌:“你把话说明白了,梁阙在米国有多少间餐厅你数过没有?他不行你行啊?”
庄时泽笑:“动物世界看过吗?觅食的动物同时也会成为其他动物的猎物,谁吃了谁,就看谁先找到对方的弱点。”
纪丹丹感觉捏着筷子的手心出了汗,几乎拿不住筷子。
庄时泽说:“梁阙的弱点,我找到了。”
181。小麻花()
“我找到了!”Dola披着一张薄毯; 在全身镜前,哆哆嗦嗦地盯着自己的脸; “汤芫的弱点!我找到了!”
屋里开着暖气; 她的头发刚洗过; 没擦干,一滴水顺着脸颊边的一撮发丝滑向她雪白的脖子,钻进露在薄毯外锁骨下的一条狰狞疤痕上。
电话那头是梁阙; 声音照常冷淡中带着隐约的不耐烦:“找到了就行动; 你的时间不多了,你知道。”
Dola死死地捏着手机; 指节泛白; 对着镜子偏了偏头,镜子里; 锁骨下那条疤痕越发明显起来。
她稳了稳情绪,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静专业:“汤芫有个哑巴老子和捡回来的妹妹可以下手; 她老子现在给人做家庭老师; 教人拉高胡,出入的都是高档小区; 单从人家那里下手有点难; 得找个人……”
“你怎么做我没兴趣。”梁阙的耐心到了尽头; “我要的是结果。”
电话被挂断,Dola拿着忙音的手机; 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儿呆; 巍颤颤地把浴袍脱下。
镜子里; 美艳的脸,雪白的颈脖下,是伤痕累累,红白相间,各种伤痕交织在一起的身体,有些伤痕已经泛出焦黑色。
Dola突然无比憎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地朝镜子里的自己扑过去哭喊着拳打脚踢,直到手机把镜子砸裂,她全身脱力□□地瘫在地上。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才一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收拾自己,脸上恢复了干练冷漠,拿了台备用手机,开始不停地拨着电话,不停地对电话那头的人交待着一件又一件的事。
“汤芫交待过了,今天的客人只有你们……我就不妨碍两位欣赏夜景了,慢用。”汪琪对着关卫和他的秘书微笑,转身离开。
她最后扫了眼她上的菜,盘子摆的位置正好,才才放心地离开。
关卫可是关老爷子的儿子,最近这些事都得靠他摆平,得好生应对着,千万不能出差错。
汪琪回到厨房的时候,汤芫正拿着一只鸡蛋往碗边磕,手法快得让汪琪眼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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