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姥姥好!”万水挺着胸脯,大声地问好。二端在信上给他说过,她最崇拜的人就是姥爷,所以万水也跟着对姥爷产生了仰慕。
楚文治拍拍手上的土,二端很有眼色地跑到屋里拿盆打水,给姥爷姥姥洗手。
“小云,你有啥事呀?端端又请假没上学?”楚文治是不太赞成二端老缺课的,虽然这孩子成绩没问题。
不想妈妈被姥爷训,二端猴到姥爷身上,抱着脖子来回晃。“姥爷,我们是有正事找您帮忙呀,是救命的事情!”
楚文治自然知道二端这是给她妈妈打掩护呢,也不多说楚睿云。“哦?救命的事情?那应该找大夫呀,姥爷可不会治病救人。”
“爸,是这样的。”楚睿云把万水母子的来意几句话说给楚文治听。
楚文治听完,略略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徐丽雅。
“你父亲叫徐光熙?原来是不是在政治部工作过?”
徐丽雅十分意外,她父亲从前的工作经历,这位楚校长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的。请问,您认识家父?”
楚文治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幽深,似是在回忆。
“当年我随陆军学校的军官们起义,你父亲是当时负责甄别审查的领导。他对我有恩。不然我可能回不了家乡,也不能够安享晚年。”楚文治说起了往事,曾为国军军官的他,经历了许多的曲折,才得到一个安稳的工作和生活。
这里面的许多波折,一言难尽。徐丽雅的父亲徐光熙,是一个爱才惜才之人,见楚文治满腹经纶又及时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在安置的时候,就多加照顾,顺利的让楚文治回到家乡任教。
当初和楚文治一起被甄别审查的人,最后结果都不太好,尤其是十年浩劫的时候,许多人都被揪出过往的历史,受尽折磨。有的因此丧命,家破人亡。
楚文治因为身在家乡,石桥镇的老百姓又大多十分善良淳朴,并没有对有问题的人员过多的折磨和迫害,只是象征性随着运动运动。
所以楚文治一直感念当年徐光熙的恩情,虽然俩人后来没有联系了,但在楚文治一直都铭记在心。
没想到,命运就是这样的戏剧性。他的外孙女,和徐光熙的外孙,竟然会因为一场祸事而相识。这不得不说是天大的缘分。
有了这层关系,楚文治自然对徐光熙的事情尽心尽力,当即领着徐丽雅和万水奔刑老大夫家,二端跟屁虫也死活要跟着。楚睿云在家帮着姥姥弄饭,楚文治说要好好招待万水母子。
徐丽雅在听楚文治讲了他与父亲之间的过往,心里也觉得这世界太小了,谁能想到,两个孩子牵线,竟然牵出了两家原来也有过那样一段交集。
路上说起刑老大夫的师兄,楚文治也是知道的。这刑老大夫的师兄医术之高明,在整个东三省都是出名的。曾有人这样评价这位名医,古有华佗,今有卫十。
这个卫十,说的就是刑老大夫的师兄,妙手回春的名医,卫十。
卫十之所以避世不再行医露面,皆因一段往日的官司。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卫十给一位中央的领导看病,人家也是听说了卫十在东三省的名号,特意请他去给看病的。
卫十给人看过之后,没开药方儿,只嘱咐家属病人想吃啥就给做点啥吧。言下之意就是这人没救了。中医原本讲究的就是医病不医命。
恰逢有个想上位的造反派头头得知此事,找了一个用药走偏门的大夫去给这位领导看病。那人用了虎狼之药,使得病人回光返照,病情看似大好了。
于是那家人对卫十之前给出的诊断十分不满,怀恨在心。借故把卫十扣押在京城,想整治一番。
卫十心里清楚,那领导病情好转不过是昙花一现,心里也不大紧张。可他错误的估计了人心险恶,坏人为了整治他,竟然到东北揪出了他全家人批斗。
他的老伴儿被挂着牌子游街示众,头发剃成阴阳头。儿媳妇刚四个月的身孕,也被折腾掉了。老伴儿不堪忍受,上吊自杀了。儿媳妇也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卫十被放出来后,心如死灰,这一切皆因他这一手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医术。从此隐姓埋名,不再行医。
据楚文治讲,其实卫十就在石桥镇,只不过他十多年不给人看病了,现在是个兽医。
二端听了心里一囧,心说,这卫大夫气性真够大的。可见是对人失望透顶,宁可用高超的医术去给动物治病,都不治人了。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想请动卫大夫,真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不知道姥爷能不能说动刑大夫帮着说和说和,万水的姥爷可就指望卫十拯救啦。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拜访卫十()
一行人到了刑家,老大夫正巧在院子里晒药材呢。见到楚文治挺高兴,以为他来找自己下棋。
楚文治摆摆手,说:“老刑,找你有正事,咱们书房说话吧。”
刑大夫看着后面跟着的万水母子,心里有数了,只是有点意外他们竟然还认识老楚?
“端端,你和万水在院子里玩会儿。”大人说话,小孩子就被排除在外了。
二端无可奈何,只能拉着万水帮着翻动院子里晒的药材。俩人东闻闻,西看看的。也不觉得无聊。只是大人们进去谈了什么,还是十分好奇的。
刑大夫领着楚文治和徐丽雅进了书房,让了座,倒了茶。
楚文治也不磨叽,直接说明了来意。“老刑,你肯定知道我来的目的。怎么样?给我个薄面?”
刑大夫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端着茶碗眯了眯眼睛。“老楚,你既然和我相识多年,我师兄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实不相瞒,老刑。想求卫十治病的这个人,对我有大恩,这个恩情我要还。所以,我就卖卖我这张老脸,求你全了我这份心意。”楚文治把话说的十分诚恳,站起来拱了拱手,作揖。
刑大夫放下茶碗去扶楚文治,嘴上责怪:“你这是干什么?咱们相交多年,我可担不起你这样的礼数。”
徐丽雅在一边也插不上话,她知道成不成全看楚校长了。楚校长为了求人,行了作揖的礼,她看在眼里心中感动。这世上多少忘恩负义的人,况且爸爸当年肯定也没想着有一天要楚校长还他的情,所以这一份不求回报和知恩图报,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楚文治趁热打铁,抓住刑大夫的手腕,迫切地追问:“那你是答应了?!”
刑大夫没好气地瞪了楚文治一眼,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
“我答应了有什么用?我只能是带你们去说说,可成不成还得看我师兄的态度。这么多年了,他除了自家人,没再给外人看过病。这份偏执,能是一朝一夕就会改变的么?”刑大夫心中不乐观,他师兄这股子轴劲儿,十多年了也没扭转过来。
他又何尝不惋惜?师兄的医术不说是起死回生吧,但也差不离。就这么埋没在乡野之中,甚是可惜。
“这,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么?老刑,你务必要帮我这个忙。不然我寝食难安!”楚文治也知道关键还得看能不能说服卫十,可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一把。
刑大夫想了想,一拍大腿。“行!我就领你们去说说看。要是不成,你们也别怨我。”
闻言,楚文治和徐丽雅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尤其是徐丽雅,她之前登门,可是一提卫十的名字,就遭到了拒绝。
起码现在看到了一线曙光,怎能不让人兴奋?
“好好好,那咱们这就走吧,事不宜迟。”楚文治几乎是连拉带拽地,就扯着刑大夫跟他们一起去找卫十。
卫十现在落户在石桥镇边上的边牛村,离石桥镇不远。来不及把孩子们送回家,就也都带上了。
一路上二端也琢磨着,要是说不动这个卫十,该咋办?
不过她心里期盼着,卫十经过了这么多年,心中那份执念,是不是应该放下了呢?也许他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时机?
卫十家的院子建得十分敞亮,可见即使做兽医,他也是最好的兽医,收入十分不错。
刑大夫连门都不叫,推门就进去了。一边往里走,一边喊:“师兄!师兄!”
看不出来,刑大夫还挺中气十足的,嗓门大的很。
“屋里就听见你嚷嚷,你小子没事儿咋蹽来了?”门帘撩开,出来一个留着胡子的老头儿。
别看人头发胡子都白的,可那脸皮看着可不老,只有细细的皱纹,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二端心里哟呵了一声,看不出来啊,石桥镇还有这样的高人?本来以为刑大夫就够厉害的了,看来他师兄比他还要高出一截。
“找你有事!这老楚,你应该认得。”刑大夫一点都不跟师兄客气,指了指楚文治给介绍了一下。
“卫兄!打扰啦。”楚文治客客气气地拱手,脸上带笑,心里却打鼓。
看到有外人,卫十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给楚文治抬了抬手,算是回礼了,也没言声儿。
倒是扫到二端和万水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这俩孩子是?”
二端感觉自己脖颈子发毛,这老头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热切啊?跟看金子似的。
“哦,这小丫头是我外孙女儿,叫端端。男孩子叫万水,是这位徐同志的儿子。”楚文治也有点不解,对他态度不冷不热的,咋看到孩子们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呐?
“卫爷爷好!”二端机灵啊,嘴甜啊,今天是来求人的,必须使出萌主的十成功力!
“卫爷爷好!”万水紧随其后,二端干啥他干啥。
卫十脸上绽开笑容,不住地点头。“好好,好孩子。快进屋,爷爷给拿点心吃。”
这就一手牵一个孩子往屋里走,楚文治惊愕地看着老刑,刑大夫给了楚文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领着他和徐丽雅也进屋了。
一进屋,好么,卫十把俩孩子安顿在炕上,炕桌上已经摆上了两包点心,他还在从柜子里往外掏吃的。
一会儿功夫,炕桌就堆满了。什么糖啦,饼干啦,江米条,八瓣儿酥,果脯,都可以开茶话会了。
看俩孩子没动手,卫十更是喜欢,拿了饼干给俩人一人塞一块到手里,嘴上还催促着:“快吃,这都是好吃的。爷爷给的,快吃。”
二端捏着饼干,扭头看姥爷。万水也看他妈妈。
得到了大人的允许,俩人才一人咬了一口饼干。卫十看着孩子们吃饼干了,脸上的笑容更满足了,视线就没从孩子们脸上挪开过。
刑大夫招呼楚文治和徐丽雅坐下,也不打扰师兄逗孩子。
“老刑,这是咋回事?”楚文治小声地问刑大夫。卫十对他们和对孩子典型两种态度啊。
刑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师兄没后人啊,就稀罕孩子。”
当年卫十的老伴儿上吊死了,儿媳妇掉了孩子之后再也不能生了,没过几年郁郁寡欢也去了。卫十的儿子和儿媳妇是青梅竹马,伉俪情深,从此发誓不再娶,去了庙里剃度出家了。
卫家这就算是绝了后了,这也成了卫十的一块心病。所以他看到可爱的孩子就特别喜欢。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条件()
二端琢磨了一会儿,也看出来了,这个卫爷爷稀罕孩子。八成是家里没孩子吧。
这满桌的好吃的,她和万水俩手都给塞满了。卫爷爷还一个劲儿地劝他们吃。二端弯着眼睛笑眯眯地,还把吃的送到卫十嘴边让他吃。
讨老人家欢心的事儿,她驾轻就熟。为了帮姥爷还万水姥爷的恩情,她也是蛮拼的。
“是叫个端端是吧?几岁啦?上学没?”卫十像个怪老头一眼,眼馋地瞅着俩孩子,万水有点憨,给吃的他就吃,不像二端一肚子鬼心眼儿,还知道跟卫十套近乎。
“卫爷爷我九岁啦,上三年级。”二端口齿伶俐,一晃脑袋,两个小辫儿还跟着颤,把卫十给稀罕得不行。
尤其是孩子一口一个爷爷的叫,他听了心里真是舒坦。
“师兄,你来来来,我找你有正事儿。”被晾在一边好一会儿了,刑大夫看差不多了,就拽了拽卫十,提醒他还有他们在啊。
卫十脸上慈爱的笑容一下子就淡了,瞪了师弟一眼,不耐烦地拍掉刑大夫拽着他的手。
“到底有什么事?”刑大夫给俩孩子一人倒了一碗蜂蜜水,对孩子真叫一个大方。
刑大夫早就习惯了他师兄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样子,被嫌弃了,也不以为意。
“是这样,这位徐同志的父亲身患重病,看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好,想请你给看看。”刑大夫其实不抱什么希望,师兄能十多年不给人看病,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改变主意,转了性子呢?
可老楚求到他头上,他高低也得试试看。
卫十袖着手站在屋当中,眼皮都不抬一下。声音平平淡淡地反问刑大夫:“师弟,我不给人看病,你不知道么?”
刑大夫面色一僵,心说我能不知道么?
“知道。可这不是人命关天嘛?”刑大夫对卫十是没什么办法的,他认准的事儿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自打我发誓再不给人看病,我就一次都没破例过。”卫十声音冷清,态度坚决,典型的油盐不进。
“卫兄,请听我说两句。这次冒昧登门拜访,求您施救之人是多年前与我有大恩的人,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卫兄,恳请你大发慈悲!”楚文治言辞恳切,想着动之以情。
卫十瞅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于你有恩,又不是于我有恩,关我啥事啊?”
楚文治被噎得眼睛都瞪直了,这个卫十可真不好说话呀。
一直默默关注的二端,这时候从炕上蹦到地上,一把抱住卫十的大腿就开始嚎:“卫爷爷!求求您帮帮我姥爷吧!他一把年纪了,就想回报一下恩人呐,这点小小的心愿您就成全他吧!我求求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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