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见她忙完,就歇着去了,于是又有疑惑了:“南叶,你能负责斗菜,不都是拜世子所赐么,怎么却不为世子做顿饭?”
南叶闻言一愣,她进西厨房这么久,好像还从来没有正经为世子做过饭呢……不过,这哪儿能怪她,都是因为世子自己没提要求嘛……不过她私下练习的那些药膳,也从没想过端去给他尝尝……呃,好吧……是她的错,南叶想了想,道:“那咱们先练习昨天的那几道菜,送去给世子当早饭罢。”
“那是几道大菜,当早饭不合适罢……”深冬有些无语。
也是……好吧,好吧,反正时间还早,就让她再劳作一回吧,南叶重新净手,照着老太君的早饭,重新做了一遍,再添了一碗那日芦芽赞过的鳗鱼面,装进食盒里,自己给顾端送了去。
她到衡清轩时,顾端正准备出门,见她送了早饭过来,很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到桌边坐了,道:“正好还没吃,就尝过你的手艺再出门罢。”
南叶还有事要忙,没有久留,躬身退下了。
芦芽盯着顾端手里的筷子,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忍住:“世子,您
不是才刚吃过早饭么……要不这一碗鳗鱼面,赏了奴婢?”
顾端却端坐不动,脸上波澜不惊:“刚才没吃饱。”
刚才吃的就是一大碗面,居然没吃饱?芦芽看看那碗满满的鳗鱼面,再看看若无其事的顾端,突然掩嘴笑了起来。
………
南叶回到小灶间,深冬正在练刀法。这刀工,和其他东西不大一样,乃是一项技能,是由人的手来记忆的,就好比有的人会失忆,连亲人都不认得,但原本就会的骑车,游泳,他却没忘。刀工便是如此,深冬两年多未进厨房,调味,火候,都差不多忘光了,但这刀工,却没落下多少,稍加练习,便又恢复了六七成的功力。
只不过,她原先在西厨房,只是个普通的三等厨娘,基本功虽然不差,但刀法却没学全,举着刀切来切去,就是那几个花样。南叶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上前教了她几招,又指点了她几处,道:“应付斗菜,绰绰有余了。”
深冬得了鼓励,愈发有劲,足足练了一上午,愣是没停歇,中午她甚至不肯去吃饭,还是南叶催了又催,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菜刀。
下午,南叶领来食材,开始同她进行模拟练习,不过,能够练习的,只有羊羹、煨鲜菱和煨鲟鱼,因为云林鹅和雪天牛尾狸的做法实在太过特殊,耗时又太长,实在不好练习。
也正因为如此,深冬心里十分担
忧,两道菜都没法练,临到比赛时才做,到底行不行啊……
但看南叶,却仿佛完全没这方面的担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切菜配菜,煮汤调味,十分轻松。
但愿她是多虑了,深冬这样安慰着自己,加入南叶,去做练习了。
越是有事,时间越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斗菜前的那一晚,该动手做雪天牛尾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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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斗菜!斗菜!(一)()
在南叶看来,越是步骤繁复的菜,对技艺的要求其实最低,最考验厨艺的,往往只是一盘什么配菜都不加的炒青菜。
像这道雪天牛尾狸,她就认为很简单。
牛尾狸,去皮去内脏,收拾干净,拿纸揩净,不沾水,仅以清酒冲洗,然后朝狸肚子里塞入花椒、大葱、小茴香等调料,拿线缝上,上锅蒸熟。
蒸熟后,拆线取出调料,拿大石重压整整一宿,待得第二天,取出切片,便算菜成。
她们需要提前做的,便是把牛尾狸加料蒸熟,再拿大石压上。
深冬见南叶哼着小曲,轻松愉快地做这些事情,不禁感叹:“好像无论什么菜到了你手里,都变得那么简单。”
本来就简单,如果说她做的菜,在穿越前是八分,那到了华朝,就是十分了,区别不在于她的厨艺,而是这里的食材,无污染的纯绿色食品,没有瘦肉精,没有催熟剂,随便炒个啥,都是有滋有味,根本不用什么鸡精味精来提鲜。
南叶闻了闻满厨房里的香气,也感叹起来,问道:“你吃过没有肉味的猪肉么?你吃过无论怎怎么煮,都不会入味的土豆么?还有拿鸡汤煮都味同嚼蜡的白菜,煮半天才会熟的笋瓜……”
什么?猪肉怎么可能没有肉味?土豆又如何会不入味?深冬满面迷茫。
这就对了,华朝简直就是厨师的天堂,随意发挥,总能做出美味,南叶拿起锅铲,继续哼起了小
曲。
斗菜前的夜晚,注定繁忙而紧张,做完雪天牛尾狸,她们睡了还不到五个小时,就又起床,到小灶间碰头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不是在赛场上,而是这赛前的两小时,她们必须紧扣时间,一分不差地把云林鹅给做出来。
云林鹅,做起来其实挺简单,整鹅一只,洗净抹盐,腹塞一把葱,外涂蜜拌酒;然后锅里放一大碗酒和一大碗水,把处理好的整鹅架到锅里,慢慢蒸就是了。
只不过,这蒸的时间,极有讲究,须得先燃山茅两束,然后将鹅翻身,再烧茅柴一束,其间不许翻动柴火,只能让它自己慢慢燃尽。
如何把握时间,才能让最后的那一束茅柴,刚好在斗菜的那十分钟之内燃尽呢?这便是问题的关键。
在深冬担忧而又惊诧的目光中,南叶搬出了她从大小姐处借来的小磅秤,称出三束山茅,两束茅柴,每束重量相等,长短粗细都差不多。
称完之后,她把山茅和茅柴搁取出一束,点燃,丢进灶里,任它们慢慢地燃着,自己则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拿着世子赏她的金怀表掐时间。
好容易待得山茅和茅柴都燃尽,深冬取来处理好的整鹅,就要上锅,南叶赶忙拦在了她,道:“还不到时候。”说着,指了怀表给她看:“一束山茅燃尽,需要一刻钟,一束茅柴燃尽,需要二十分钟,蒸一只云林鹅,一共需要两束山茅,一束茅柴,
也就是五十分钟。而这会儿还不到六点,不急,等六点过十五分的时候再上锅。”
“为什么不是六点过十分?”深冬这几天已经会看西洋钟和怀表了,知道从六点过十分开始,到七点时,才正好是五十分钟。
南叶解释道:“我这也就是估一个大概,时间肯定会上下浮动,斗菜一共十分钟,云林鹅迟几分钟熟没事,但如果提前熟了,味道就变了。”
真是考虑得太周详了,深冬感慨不已:“做菜还先拿磅秤称柴火的,你也算是第一人了罢?”
南叶哈哈大笑:“我这也是被逼的,谁让这次斗菜这么变态,居然要限时呢?”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斗菜之所以改了风格,非要限时,这不是拜她自己所赐么?
六点十五分,山茅燃起,云林鹅入锅,南叶特意挑了个有长长提手的炉子,方便待会儿直接连锅带炉拎到赛场上去。
比赛的场地,就在夔国府后花园,据说,这次赌菜的评委,除了参赛的这几位公子小姐,还有从宫内来的,熟知皇上口味的一位御厨。
六点四十分,南叶和深冬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在众厨娘的帮助下,搬着食材炉子,前往后花园,主场作战,就是有这个好处,只要机灵点,都能留下来观战,王大梁更是如此,带着翠云,到得比南叶还早,就等着看她的笑话。
后花园的空地上,搭了个大棚子,遮住了炎炎
夏日,比赛,就将在这棚子底下进行。
六点五十分,其他参赛选手,也都陆续到齐了,位于南叶他们对面的,是成国府的两名厨娘,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纪轻些,但都不会低于二十岁;左手边,是英国府的两名厨子,年纪也都不小;右手边有两家,一家是姜国府,他家一名厨子,一名厨娘,厨子头发花白,厨娘就是之前和南叶交过手的蜜糖;还有一家是永康侯府,也是一名厨子,一名厨娘,年纪较其他家轻些,但也都比南叶大上许多。
十三岁就能参加这样规格的斗菜,南叶当是绝无仅有了。其他厨师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她的身上,有的甚至还望着她,窃窃私语。
南叶在西厨房几经风雨,早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处之泰然,镇静无比,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深冬也平静了下来。
那些该上场比赛的主子们,大概都上别处喝茶热络去了,直到又过了五分钟,方才结伴前来,去了各自的区域里。
成国府二公子陆子美一站定,就朝对面的南叶咧嘴笑了起来,南叶自然不敢没反应,赶忙福身,还了一礼。
“南叶!”
顾端的声音自身侧传来,隐隐含着些怒气。
还没开始比赛呢,他生哪门子的气?南叶诧异转过身来,福身行礼。
顾端果然面有不悦,沉着声道:“那是对手,休要理会!”
对手?不就是斗个菜么,场上劲敌,场下朋友
啊,有必要如此么?虽说她没资格跟成国府二公子当朋友,但好歹算是认得不是?打个招呼又能怎地……南叶很不以为然,但忽见顾端面色转黑,连忙点头道:“世子说得是,奴婢再不理他了。”
顾端这才面色稍缓,朝四周的锅碗瓢盆一打量,问道:“我做哪个菜?这都快开场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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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斗菜!斗菜!(二)()
他上场后,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做,有啥好告诉的,而离比赛正式开始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了,还是不要浪费在这上面了吧,南叶大胆地选择了忽视顾端的话,望向场中其他的几家,问道:“世子,这些厨师,都是些什么来头,各自擅长什么,您可晓得?”
她这是没听见,还是在继续卖关子?顾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到底时间宝贵,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回答了南叶的问题:“据说成国府、英国府和永康侯府,都是为了这次斗菜,特意雇来的各大名厨,基本上是一人主刀,一人掌勺;姜国府头发花白的那人,便是我跟你提过的,蜜糖的师傅,川派名师石快刀……”
石快刀?怎么,上次蜜糖没能赢她,这回把师傅都搬出来了吗?南叶诧异地朝那边望去一眼,却恰巧对上石快刀的眼睛,而石快刀不避不闪,冲她微微点头,表现得非常有风度。不愧是大师,南叶心生好感,忙福身还礼。
顾端为她介绍完厨师,又主动介绍了裁判的情况,这次品菜,分两次进行,首先由参赛的公子小姐们进行初评,当然,自家的菜是不能评的;最后,由宫中来的那位贺长鸣贺御厨评鉴,作出最后的裁定。
南叶顺着顾端的视线,朝贺御厨那边看了看,却见是个长相端正的年轻厨子,至多二十来岁,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御厨了?这可真是英雄出少年
。
顾端这时候方才想起来,还有几位参赛选手,忘了给南叶介绍,忙道:“成国府参赛的,还有他们家的二公子,你是认得的;英国府参赛的是他们家世子;永康侯府参赛的是他们家三小姐;姜国府参赛的,是他们家大小姐。”
这些主子的情况,南叶倒是早就知道了,盖因他们大多数都只是来走个过场,并非他们家的秘密武器。成国府二公子就是陆子美,一有机会就怂恿她去成国府的那位;英国府世子是头一回见,据说姓石名珂,字啸翊,为人非常低调,平常都不怎么出来玩的,这回是因为府中要接驾,才参加了斗菜;永康侯府的三小姐,南叶也见过,名叫周慕贞,为人非常挑剔,据说不论什么菜,只要没做到完美境界,她就拒不举筷的;姜国府的大小姐丁芷兰,南叶看到她,心中只有恨意,上次在西苑,要不是她拦着耽误了时间,说不准香秀就醒了呢。
不得不说,这些贵公子小姐们的基因,真真是好,男俊女靓,看着非常养眼,待会儿做起菜来,肯定也非常具有观赏性,可惜她是夔国府这边的主厨,只怕是没什么机会看了。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只听得一声锣响,没有任何开场语,甚至连作自我介绍的人都没有,比赛直接开始了。
南叶心中暗自好笑,这些参赛的厨师中,会不会有人在偷偷地怨她呢,都怪她弄
出个什么限时来,害得大家这么紧张,连惯常的自我介绍都免了。
她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却是半分未停,飞快地从长形水缸里拎出一条足有米把长的大鲟鱼,丢到特制的菜盆里,拿菜刀朝鱼尾巴上一划,开始放血。
放着放着,似乎有些不对劲,南叶抬头一看,只见各府都至少有一名厨师,正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朝她这边看,仿佛目睹了什么惊人的场景一般。
不就是杀鱼么?这都没见过?南叶低头看看,一切正常,没出什么差错啊。
随着放血结束,那些朝这边望的厨师们,都现出心里有话,不吐不快的表情来,有两个甚至已动了身形,想要冲到南叶这边来,只是碍于比赛规则,身后又有各自的主子催促,这才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步,低头做菜去了。
这都是怎么了?!不就是杀个鱼么?他们有必要这么激动?南叶惊讶不已,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继续干活儿。
杀鱼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抠腮,刮鳞,去内脏,即便这条鲟鱼有米把长,也不过是这个程序,但要想既抽出一条完整的鱼骨,又顺手把所有的鱼肉片成比纸还薄的薄片,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南叶显然不是一般人,只见她手握世子所赏的小菜刀,自鱼腹中插进去,手腕急速抖动几下,再抽出来时,鱼肉便纷纷飞落,片片都薄如蝉翼,无一片不透光。鱼
肉片完,再将鱼皮一掀,底下赫然就是一条完整的鱼骨。
这简直不是杀鱼,而是一门极具观赏性的艺术了,顾端站在一旁看入了神,直到南叶把鱼骨切成小丁,送去了深冬那边,方才回过神来,追着去问:“我该做什么?”
南叶正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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