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芦芽由衷赞叹着,既佩服南叶的机智,
又佩服她的手艺,“没想到,你把左手也练得如此灵活了。”
“灵活什么呀。”南叶摇了摇头,“也就只能添个爪子罢了。”
“到底不是用了十来年的手,肯定差些,不过你这样,已是进步神速了,再说了,世子不是请了太医,在为你施针灸么,兴许哪天就好了。”芦芽安慰着她,也拿起一团面胚,帮着印金龙。
用模具,果然事半功倍,转眼功夫,就把所有的面胚印完了,芦芽端起盘子,问道:“是蒸,还是煮?”
南叶想了想,道:“蒸。世子不是说,恭亲王的舌头特别灵么,若是煮,面汤里肯定会串上药味,万一待会儿他腆着脸来讨汤喝,就露馅了。”
“有道理。”到底是南叶,考虑的真周全,怨不得世子喜爱她,芦芽点点头,端着盘子,放进了蒸笼里。
灶是早就烧热了的,此时大火一起,蒸笼很快冒起白烟,热气腾腾的蒸金龙,转眼就出锅了。
芦芽戴了厚手套,来端盘子,笑道:“这盘子点心,就算放到恭亲王面前,他都不敢动筷子,不然就是大逆不道!”
是,五爪金龙,乃是皇权的象征,除了皇上,谁敢动用?世子不就是要让恭亲王敢看不敢尝么,她想,她应该是做到了。南叶笑着,拎来食盒,帮芦芽把盘子装进去,道:“姐姐赶紧送去罢,就说这是饭前的点心,正菜马上就到。”
皇上的病要紧,能快就快,不
然一切努力都是白费,芦芽点着头,飞一般地跑着去了。
香秀和深冬那边的菜,也陆续出锅,流水一般地朝前面送去了,南叶惦记着金龙的结果,坐立难安,连指导她们都没心情,香秀和深冬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她如此焦急,不禁暗暗奇怪。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盼到芦芽回来,南叶连忙迎上前去,急急忙忙地问:“如何?”
芦芽弯腰大笑:“你是没见到恭亲王的模样,盯着皇上面前的金龙,明明怀疑得要死,却又不敢吃,那样子,别提多笑人了。”
南叶又问:“那皇上呢,吃过金龙后,可有感觉好些?”如此说来,她的目的达成了,不过光这样还不够,万一皇上发病,恭亲王还是会察觉。
芦芽道:“皇上的脸色,已经好多了,世子怕出意外,陪着坐了一会儿,直到他恢复正常,才让我来给你报信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南叶擦去额上的冷汗,后背贴到了墙上。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完全放松下来,顿觉浑身疲惫,像是打了场大仗似的。
芦芽紧紧握住她的手,感激地道:“你这回可算是立了大功了,整个夔国府,都是你救的。你且等着罢,别说夔国府的主子们,就是皇上,都肯定会对你重重嘉奖的。”
救夔国府,等于自救,用不着别人来嘉奖,如果老太君和二夫人,肯看在此事的份上,少为难她几分,她就谢天谢地
了。南叶就这样靠在墙上,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儿来,跟芦芽开玩笑:“我今儿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皇上该不会杀人灭口罢?”
告诉她秘密,是世子的事,皇上又不知道,杀她作什么,芦芽乐道:“皇上还要指望你给他做药膳呢,怎会舍得杀你?”
对哦,她今儿才知道,原来她的这份药膳工作,如此重要,也许,以后再受到刁难时,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南叶想着,忽觉自己的生命,又多了一层保障,看来今儿这场惊吓,还是有点价值的。
许是恭亲王没有尝到金龙,失去了耐心,他们匆匆吃过饭后就走了,并未久留。世子护送皇上回宫,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不过,尽管天色已晚,他还是去了西跨院,敲响了南叶住处的门。
南叶打开门,看见通身织金锦袍的顾端,颇感诧异,他怎么穿着出门的衣裳就来了,又出了什么事么?
顾端瞧见她脸上的表情,知她误会,忙道:“危机已去,没事了,你别紧张,我只是,只是来,只是来看看你,谢你今日力挽狂澜,救夔国府于水火之中。”
她紧张?分明紧张的人是他罢,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南叶大大方方地打开了门,请他进来。顾端红着耳根,踏进门来。他并非头一次进南叶的屋子,但以前来,都是事出有因,只有今天的理由太牵强了,要表示感谢,赏她东西就是了,
巴巴儿地跑到西跨院来,算什么事儿啊。但很快,他就被南叶床头挂着的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黑着脸问:“那是谁送的?”
第五百四十章 打翻了一坛子醋()
什么是谁送的?怎么就突然变脸了呢?南叶感到莫名其妙,顺着顾端的视线一看,原来他指的,是她悬挂在床头的那个精致无比的针包。她走过去,将其取下来,拿给顾端瞧,道:“回世子的话,这是白总管寄给奴婢的,说是给奴婢装针灸的针用。”
这针包,的确是白全林的风格,时髦,张扬,底料用的是才从南边兴起的竹丝绸,绸上没有绣花,而是拿五彩丝线缀着一粒一粒的小珍珠,组成了一幅喜上眉梢的图案。
这样精致的好东西,别说用作针包,就是拿来做贴身的荷包,都是绰绰有余了。
顾端端详着手中的针包,已经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并未流露出太多的不快,但是,他很快借口看不清,将针包凑近油灯细看,然后一个手滑,针包落下,恰巧掉入灯罩里,转眼被灯火烧去一大半。
这可是白全林大老远寄来的礼物!很值钱的!南叶急了,赶忙扑上去抢救,但水火无情,烧了就是烧了,哪儿还救得回来,她只能捧着被烧毁的针包,欲哭无泪。
芦芽就站在门口,瞧见这一幕,忍笑忍的很辛苦,哪有把东西凑到灯罩口上去看的,顾端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会儿他心里,只怕有一坛子的陈年老醋罢!
顾端看着南叶,明明唇角微翘,偏却又装出满脸歉意的表情,道:“都怪我,没拿稳,回头我赔给你两个。”他一面说着,一面状
似无意地伸出手,接过南叶手中还剩一半的针包,递给芦芽,叫她拿出去丢了。
南叶看着,心疼无比,那针包上,还有不少的珍珠呢,怎么不等她拆掉后再丢,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假货,珍珠可都是实打实的!但顾端动作极快,还没等她反对,就已经催着芦芽出去了,她只能作罢。
芦芽看出南叶的意图,又是一阵好笑,顾端防着她把珍珠拆下来作念想呢,怎么可能让她留着,她真是想多了!
顾端“言而有信”,而且速度奇快,第二天一大早,就让芦芽送了两个小包包来,一个是针包,另一个,却是挂在身上的荷包,这两个包,无论用料还是绣工,都比白全林送的那个更好,像是特意要压过他一头似的,只不过南叶看着荷包,总觉得怪怪的,这东西,不都是女人送男人么,怎么到了她这儿,却反过来了?也许,是因为她的手伤了,无法捏针罢。
顾端一向如此细心,南叶很是感动,但看看自己的手腕,难免还是忧伤,握着荷包坐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
她把荷包挂到腰间,出去叫了深冬和香秀,到临风阁去上工,谁知临风阁已是人山人海,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原来宫中送了赏赐来,不是玉石金玩,也不是绫罗绸缎,而是白花花,明晃晃的三大箱银子,外加三大箱新制铜钱!而且随着箱子来的,还有一道皇上的圣旨,
圣旨中称,昨日夔国府招待皇上的酒菜,深得皇上的心,因此赐给相关厨师银钱六箱,由主厨南叶进行分配。
这样的赏赐,真是简单粗暴!但是,她喜欢!南叶摸着银子,两眼放光。皇上真是太上道了!不枉她昨天担惊受怕,还费尽了脑细胞。
香秀和深冬也被银子吸引得挪不开眼,什么叫相关厨师?除了南叶,不就剩她俩么?三大箱细丝纹银,三大箱新钱,就她们三个人分!天哪,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围观的厨娘们,根本就没起这么早,全是因为听说了这样的赏赐,特意从热被窝里爬起来看的,只不过如此耀眼的东西摆在面前,她们已被刺激得瞌睡全无了。
马六嫂站在人群最前面,嘴角耷拉得快碰见下巴了。皇上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绕过她这个厨房第一管事,直接去找了南叶!这不合规矩,绝对不合规矩!简直是视她为无物,实在是太过分了!
卢梅芳从后面挤进来,恰瞧见马六嫂脸上的表情,觉得这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赶紧道:“南叶真是有本事,竟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地给皇上做了顿饭。不过也是,她和世子走得近,得知消息后,主动请缨,难道世子还会拒绝?”
主动请缨?对,肯定是这样!马六嫂知道卢梅芳没安好心,但却觉得她的话有些道理,不然传话
的人肯定是先来西厨房,怎么会绕道去了临风阁?
她越想越火大,想要和南叶理论理论,可谁知还没走几步,就被汹涌如浪涛一般的人群,挤到外面去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厨娘们跟发了疯似的朝临风阁里冲,不留神被狠狠撞了一下,脚下一歪,崴了。
“哎哟喂!”马六嫂疼得呲牙裂齿,火气直冒,一把抓住一个厨娘,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中邪了么?”
那厨娘因为落在了后面,才被马六嫂拽住的,急得拼命挣扎:“马六嫂,南叶正在里头发钱呢,您行行好,别拉着我,待会儿我去迟了,钱都被她们抢光了!”
发钱?南叶在发钱?就是那几箱子皇上赏下来的钱么?马六嫂一愣:“你听错了吧,她有那么好心?”这些厨娘们,昨天又没参与准备皇上的酒席,南叶凭什么白送钱给她们?
但她话音刚落,就见有厨娘被挤出了人群,手里紧紧攥着好几吊钱,眼睛里放着光,却又懊恼没能多抢几串。
真有钱!被马六嫂拽住的厨娘,都快要哭了,哪儿还顾得了她是管事,使劲一挣,逃脱了她的手,拼命朝人堆里挤去了。为了钱,居然连管事都不放在眼里了!马六嫂气到内伤,大骂:“不过一点子钱,就把你们给收买了!”一点子钱?这可不是一点子钱,对于她们来说,这几吊钱,顶好几年的月钱了!好几年,这是什么概念!
至于收买?呵,她倒是也拿钱来收买一个试试?手里已经攥了钱的几个厨娘听见她这话,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忽略。
第五百四十一章 死人现身()
马六嫂见没有人理她,只好四面环顾,想要找到卢梅芳,这个时候,卢梅芳应该会和她有共同的话题罢。她到处看了一圈,倒的确找到了卢梅芳,但卢梅芳手里竟也攥着钱,而且脸上还笑呵呵的!
太不要脸了!马六嫂这回是真气着了,鼓着眼睛直瞪卢梅芳,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卢梅芳也瞧见了她,乐呵呵地走过来,笑道:“你怎么还在外头?赶紧进去,南叶在发钱呢,三等厨娘和二等厨娘是铜钱,一等厨娘和管事,是银子!”
“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等到南叶收买好人心,在西厨房一手遮天的时候,你就笑不出来了!”马六嫂狠狠瞪了卢梅芳一眼,气道。
一手遮天?就算没有南叶,在西厨房一手遮天的,也是马六嫂,几时轮到她了?马六嫂自己地位受到威胁,却来要求别人和她一样,真是搞笑!卢梅芳暗自撇嘴,道:“白花花的银子,谁会跟它过不去?你的脚怎么了?崴了么?要不要我帮你进去领银子?”
谁稀罕她的银子!马六嫂简直快要气吐血了,扭头就走,却无奈脚疼,一瘸一拐,毫无气势。
卢梅芳看着马六嫂远去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水泄不通的临风阁,心想南叶真是个“人才”,竟能不打照面,就让一向好脾气的马六嫂破了功,凶神恶煞起来。不过,能这样大方散银子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
由于
南叶的散钱行为,接连大半个月,厨房里的热门话题,都是在围绕着她打转,尽管这不是她第一回成为热门人物,但却是头一次成为众口一词,竞相夸赞的对象,无论是羡慕她的,还是嫉妒她的,都把她夸上了天。
马六嫂因此闷闷不乐,但南叶是受到皇上嘉奖的人,哪怕她再窝火,一时间也不敢动她,只能默默生气罢了。
夔国府里,窝火的人,不止她一个。
老太君虞氏,因为上一次南叶立功,受到太后嘉奖,而加重了病情;这一次,她的病还没好利索,南叶居然又立功了!而且嘉奖她的人,是皇上!
她听闻这消息,气的又昏了一回,但这次哪怕她再不高兴,也不敢有半分怨言,毕竟整个夔国府的性命,都是南叶救下来的。
大老爷夫妻,二老爷,以及世子,赏赐跟流水似的朝临风阁送,虞氏也只能咬着牙,打开自己的小仓库,把积年的好东西挑出一箱子,给南叶送了去。
明明恨她恨得要死,明明做梦都想把她赶出夔国府,明明她只是个小小的卖身厨娘而已,但就是动不了她!不但动不了,还必须强作笑脸,花费银子,给她送赏赐!凭什么!凭什么!她这是作了哪门子孽啊!
虞氏捶胸顿足,于无人时,在小虞氏面前老泪纵横。
小虞氏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刚刚才被二老爷逼着,给南叶送了份大礼去呢,此刻见着虞氏这样
,心里更难受,一时郁结不解,竟也躺倒病了好几天。
她们病着,无人来设局,南叶就清闲,但工作量却是增加了一截,因为老太君又开始不好好吃药,必须靠药膳糊弄,而这份差事,自然就又落到了南叶身上。每每她在做药膳的时候,都在想,倘若有一天,老太君得知治好她的病的药膳,被她每天都要夸上无数回的药膳,是出自于她深恨的南叶之手,会不会当场气死呢?
在恭王爷事件中立功的,除了南叶,还有顾端,皇上因此愈发爱他,时常召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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